《沙家浜》“忠義救國軍”司令胡傳魁(胡肇漢)1950年2月落網記
(2009-08-26 00: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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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家浜》“忠義救國軍”司令胡傳魁(胡肇漢)1950年2月落網記
轟動一時的京劇《沙家浜》中有一個做盡壞事的匪軍司令“胡傳魁”,“胡傳魁”的真實生活原型就是江浙一帶赫赫有名的凶魔胡肇漢。
胡肇漢,湖南人。1937年日寇占領上海,胡所在國民黨部隊在常熟白茆一帶潰退。胡原係班長,與十餘名散兵遊勇結伴逃命,因怕日機掃射,改走小道南下。途中得知蘇州、無錫已淪陷,便在吳縣陽澄湖中心區的太平橋落腳下來。此時,盜賊蜂起,打家劫舍,民不能安,因此為開肉店的保長闕延卿所收容,雇做保護地方之用。胡在當地鄉、保長,富紳資助下,收集潰兵,購置槍支,拉起隊伍,自封“司令”。
1939 年春,胡與抗日組織“民抗”合作,夏秋又先後接受我新四軍“江抗”總指部整編。同年10月初,“江抗”西撤,國民黨特務武裝“忠義救國軍”對胡肇漢誘惑收買,胡即叛變加入軍統。以後,他時而與國民黨“忠救”掛鉤,時而與汪偽“和平軍”調情,反複無常,唯利是圖,變為一股座山雕式的政治土匪。
抗戰勝利前後,胡肇漢除一度擔任國民黨青浦縣保安司令外,長期擔任國民黨吳縣陽澄區區長,盤踞陽澄湖前後達12年之久。其間,殘殺我新四軍傷病員,活埋進步青年和群眾,令人發指;魚肉鄉民,強占民婦,橫行霸道,無惡不作;特別是蜆山、官涇、何家沿等幾次集體屠殺漁民,真是駭人聽聞。
群眾隻要一提起“胡肇漢”三字,便會不寒而栗,談虎色變。
我解放大軍渡江南下,國民黨政府土崩瓦解。胡肇漢自知罪孽深重,血債難償,即從太平橋駐地雇舟潛逃。南逃途中,胡匪曾出現於唯亭鎮,一樣的威風凜凜,頭戴呢帽,身穿黑呢大衣,在12名手持衝鋒槍之警衛人員簇擁下,上岸去舊部下庶務長朱惠文家,布置後事,命令朱“收集舊部,伺機起事”,有機槍× 挺,衝鋒槍× 支,埋藏於某處大墳內,需用時,可往掘取。後來,朱惠文夥同胡舊部邵銀福等,於1950年夏天陰謀武裝叛亂,被我公安部門逮捕、鎮壓。
在朱家吃完飯後,胡匪說將繼續南下,就匆匆乘船而去。從此,杳無音信。
陰森古宅單身談判
解放後,我人民政府一刻也未放棄對胡匪的搜捕。主辦胡案的任務主要落在所在地的吳縣湘城公安分局(駐所在地太平橋鎮)。
分局當時隻有六七個幹警,分局長是老公安幹部包振家,秘書吳雅生,外勤崔欽文、高誌偉、沈孝麟、沈少濃和警衛員小陳等。
他們雖然人手少,但信心百倍,一有線索立即緊抓不放,常常廢寢忘食,連續作戰。從1949年9月起,連破武裝匪特案數十起,偵查蘇、滬等地胡匪聯絡點數十處,但對胡匪蹤跡卻仍無頭緒。
直至1950年春節前後,突然一個喜訊送上門來。
湘城鎮國民黨偽政權時的鎮長趕到太平橋說:“史雲泉願意同政府談判。”史雲泉是胡肇漢的第一大隊長、幹兒子,是胡手下數一數二的人物。解放後,他匿居在家鄉湘城鎮附近,躲藏在鎮南不遠處的一座墳堂屋內。雖然手中仍有武器,但已不敢再搞破壞活動。
因為他槍法準,墳上又鬆柏密立,很難近身,包振家局長決定暫時不去碰他,通過這舊鎮長傳話,要他出來見麵,交出槍支彈藥可以既往不咎。這天,舊鎮長前來複命,這是查辦胡案的新的進展。
包振家決定同意史的條件,單身前去約定地點史的住宅裏麵談,並就此事向上級作了電話請示。縣公安局十分關切,當即派偵察股長一行十餘人火速趕往湘城布防,暗中接應。
史的住宅房屋很大,圍牆也高。天雖未斷黑,但氣氛陰森,寒風刺骨。老包顧不得個人安危,隨那個舊鎮長推門而入,史雲泉已站在第二進的天井內迎接。他微微露出顆大金牙,裝出一副笑容,客氣地說:“早聞包局長大名,今日見麵,十分榮幸,請進!”
老包略一點頭,就隨史跨進客堂。堂上空無一人,隻有簡單的桌椅之類,老包搶占客位,朝南坐下,這樣既可背靠牆壁,又可望天井。史也著實識相,在下麵主位上坐下奉陪,行動拘謹,並不亂動。那個舊鎮長則打橫坐下,作了介紹。老包隨即向史說明了黨的政策:“我們隻捉胡肇漢一人。”史連連點頭,表示願向政府靠攏,隨即立起身來,提起茶壺,隔桌為老包等倒茶,似乎故意露了一下插在前胸衣襟內的槍形。原約雙方均不得帶槍,老包見他示威,也不甘示弱,趁起來持杯受茶時,也故意挺了挺胸,將“左輪”隔軍服凸了一下。史態度更加收斂。
關於收繳槍支的事,史一口答應。出乎意料的是,當問及胡匪下落時,史卻連連搖頭。
老包見他說得斬釘截鐵,一再動員,仍水潑不進,便目光嚴峻瞪了史雲泉一眼。史感到難堪,低下頭來認真思索,恍有所悟地說:“我想起一個線索,胡肇漢有一個秘密的小老婆,胡臨逃前夕,將她寄養在陽澄村的保長家,表麵上算是保長新娶的小老婆。找到她,或許可以打聽到胡的消息。”接著,史又說了敲門的暗號:用槍口在門上點三下,然後向下劃一下。
老包和前來的縣局張股長研究後,覺得事不宜遲,決定連夜行動,並將熟悉胡匪的偵察員孫如海同誌留下助戰。當晚老包、老孫等六七人就地動員了一隻有篷船,在蒼茫的夜色掩護下,渡過寬廣的陽澄湖,悄悄地摸進陽澄村,找到了那個舊政權時的保長家,用槍口按暗號碰門,果然靈驗。
先是門縫內燈光亮了,接著有女人在問:“啥人?”老孫學著胡肇漢的湖南口音腔調,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是老胡……快開門!”小老婆可能正在迷糊中,沒有辨出真偽,果真開了門。
老包見她探出頭來,迅速用槍對準了她,不許她出聲,然後拖她出村,押到船上,飛快地將船駛到湖心。此時,風絕了,湖麵水波不興,天上皓月當空,老包索性將船停在湖心,開審起來。
那女人是農村出身,見世麵不多,又加之今晚的行動太突然了,所以一時竟被嚇得說不出話來。包振家改容相勸,她才結結巴巴地開了口。
她一口咬定,胡匪在10個月前將她送到這裏藏身後,從未來過。隻能改問胡的落腳點,她把所到之處,斷斷續續地逐個排列出來。這些,早都去過不止一次了。直到最後,她想出了一個去處,那是老包第一次聽到的,高興得不得了。
浦東截扣王老板
第二天,包振家帶了兩名助手,化裝成匪氣十足“跑單幫”的,將胡匪小老婆也喬裝打扮,防止被熟人認出,橫生枝節。並且警告她,非經老包點頭示意,對任何人不準開口,提防她以暗語通風報信,然後一起出門。
那新發現的落腳點在上海浦東,是一家布店,老板也說湖南話。前年,小老婆隨胡肇漢曾去那兒住過幾個晚上。
老包等一行到浦東後,逐條馬路找布店,終於在一家三開間鋪麵的布店門前,小老婆點了點頭。老包等仔細向那布店裏麵觀察,隻見兩排壁櫥中各色花布密砌,櫃台裏站立著八九個店員,看上去十分殷實。
接著,一行人到附近派出所了解該店的情況。那老板姓王,湖南人,在這裏開布店已有好幾年,平時言行檢點,奉公守法,怕老婆,老婆卻很賢惠,為人爽直。布店隻占用那幢樓房的鋪麵,住房在另一處弄內,兩處相距不遠。
大家聽了,不免狐疑起來,但相信那小老婆不會認錯。途中,小老婆又告訴老包等,胡匪和這個王老板見麵時,總是稱兄道弟。大家判斷此人非同一般,決不可輕率對待。接著老包等特地去偵察了王老板的住宅,那是一座兩層樓的中式舊房,位於附近弄堂口的第一戶,樓窗有一排朝著馬路,有一支電杆緊挨那排窗口,弄堂盡頭正是黃浦江東岸。這些地形老包等都一一記在心裏。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老包當機立斷,決定在半路上截留那姓王的,和他來一個短兵相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於是老包等挾持著胡的小老婆,站在兩地必經之處,混雜在人行道的人群中守候著。
不一會,隻見一個身穿棉袍的中年漢子從布店方向匆匆朝這裏走來。老包連忙將胡的小老婆推了一下,小老婆會意,走上前去,和那漢子碰了個照麵,開口叫了聲:“ 王先生!”那漢子猝不及防,頓時一怔。那人果真是王老板無疑,不待他答話,老包他們迅速合圍上去將他扣住,押往附近派出所進行盤問。
王老板雖然江湖氣十足,但掩藏不住內心的恐慌,說話有些結結巴巴。隻承認和胡肇漢是湖南同鄉,前兩年胡來上海遊玩時,曾帶小老婆來住過三個晚上。如此而已,其餘則一概不知。
後來突然半真半假地問了一句:“你們如果抓住胡肇漢可要殺掉他?”老包見他試探,連忙接口:“當然不殺,當然不殺!”出乎意料的是,王老板聽後卻沉默不語,又無下文了。
後來才知道,他怕政府“寬大”將胡肇漢釋放了,胡會下毒手報複他。接著,老包和兩個助手又轉入輪番說服工作,在強大壓力下,他終於開始交待:
“胡肇漢三天前來上海,住在我家裏,要拖我入夥再幹。我和胡是湖南同鄉,也入過夥。後來我洗手不幹了,開起這個布店,一心要做個正當的買賣人。老婆知道我的底細,對我管束很嚴,叮囑我圖個下半輩子過太平日子。我對胡的脅迫十分害怕,我向他作揖謝絕,說我已有了老婆孩子,這種事我不想再踏腳。可是胡死命纏住不放,說:‘我們是弟兄,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要活一起活,要死一塊死!’我被他逼得無路可走,怕他下毒手,隻能勉強答應擔任聯絡工作,胡這才放手。他在我家裏躲了三天,說是要到香港去接線,這樣他就走了。”
老包等聽完,看了看王老板的臉色,不像是假的,知道該是收場的時候了。於是,當場要他寫了書麵保證:一有消息,隨時報告;嚴格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並以妻子和家產相保。他寫完後,看了又看,很慎重,謄清後,要把草稿帶回家去,說是給老婆看。老包怕泄密,沒有同意。分別時,約定第二天到他住宅再談。
第二天,老包等將胡匪的小老婆寄押在派出所後,即去王老板住處赴約。那幢樓房共五戶人家,王老板住的是第二屋,共占三個房間。老包等踏進王家的客堂,看見王老板垂頭悶坐著,他看到老包和兩個助手慌忙站起來招呼了一下,神色十分尷尬。
他老婆卻心直口快,不等老包說明來意,自己先說開了:“先生,他是個老好人,老糊塗。前幾年,胡肇漢帶小老婆來這裏住幾天,事後我關照他,今後別再和這號人往來。”又說:“我們現在擁護政府,要聽共產黨的話。”
接著,她又端上一鍋豆漿和一籃油條,熱情地招呼客人。兩個助手望了老包一眼,老包考慮吃了能打破僵局,於是自己先伸手取了一根油條,大家邊吃邊談,空氣果然急轉直下,緩和多了。那女人很起作用,當著三人的麵罵自己的男人,要他徹底交代。老包等決定不再久留,告辭走了。
老包等一行返回後,向領導作了匯報,專候上海方麵來信。那是1950年2月的事。
守株待兔重重包圍
過了一段時間,吳縣湘城公安分局終於接到了上海王老板掛來的長途電話:“客人來了!”那是約定的暗語。老包聽到追捕了半年的殺人魔王真的自投羅網,興奮得再也呆不住了,於是帶了兩個助手,連夜雇船趕到蘇州。連縣公安局也來不及去匯報,就直接跳上半夜的火車,拂曉時撲到了上海浦東。
到王家後,王老板急忙拿出了胡肇漢從香港寄來的快信。那是一封用鉛筆寫在普通紙上的信,信箋上歪歪斜斜地寫著:
“××兄我已平安到港勿念,在滬承熱情招待,兄弟十分感激,永記在心。現正在接生意,接到之後,一定返滬麵謝,弟字。”
老包知道,“接生意”就是與國民黨特務“接關係”的暗語。根據無寄信地址及信封、信箋是從商店購買的等情況可以推測,此時胡匪尚未與特務機關聯絡上。但再一想,胡匪素來詭計多端,或許故意麻痹我們也未可知,說不定在最近一二天內會突然返滬。為防萬一,老包決定逗留在浦東,來一個“守株待兔”。
老包想去浦東公安分局聯係,這才想起臨行倉促竟連介紹信也忘帶了。於是隻能先在附近的小旅館住下,然後寫快信回湘城分局。在此期間老包等三人則輪流去王家附近暗中監視,密切注意可疑情況。
過了三天,吳縣湘城公安分局的介紹信寄到,老包等興衝衝地跑往浦東公安分局聯係。誰知上海極講規章,堅持要持專區公安局的介紹信才能接待這類破案事宜。包振家等無奈,隻得連夜趕回蘇州,打算向縣公安局匯報後再說。
事有湊巧,剛到蘇州,恰巧遇到蘇南地區公安處處長黃赤波和偵察科科長江華,原來他們專為追捕胡肇漢一案找上門來了。
黃處長告訴大家:胡匪影響太大,公安處決定將胡案升級,由蘇南直接來抓,你們原班人馬配合。接著,黃赤波便扼要地講了胡匪的三個特點:
一、他熟悉陽澄湖的每一港汊,甚至他睡在船中,隻聽櫓聲、水聲就能知道到了什麽地方;
二、貪女色,到處搞娘們;
三、專喜歡在晚上單獨活動,隻帶幾個人,乘一有篷船,神秘地外出。
黃處長還分析蘇南區敵特當前活動的特點:單線,分組,這樣騷擾麵大,出沒機動,使我難於應付,破獲後抓不住根。大家聽了十分佩服,原來黃處長早已到太平橋一帶去秘密調查過了。接著黃處長又召集了專區、蘇州市的有關領導,專門對偵捕胡匪做了部署。部署完畢,就命令老包等縣局同誌作為先遣小組先去上海。
在上海守候了幾天,王老板果然又派人送紙條來了。上麵寫著:“老板馬上應到。”大家勁頭一下子來了,真像守候了幾天的獵戶,一旦聽到野獸的動靜就欣喜若狂。幾路人馬立即緊急磋商,進行戰前準備。
這時門外走進一個頭戴呢帽、身穿呢大衣、鼻架墨鏡的人,手中還提著皮箱,對大家笑了一笑就坐下來,一起聽老包介紹情況。大家仍當他是先前派來過的上海“包打聽”這類舊人員,沒有多問。後來那人插話了,大家才聽出原來他正是日夜盼望的主角江華科長,真是又喜又羞。喜的是他終於在關鍵時刻趕到了,羞的是大家都是“老公安”,竟也被他高超的化裝術騙過了。
又過一天,王老板火急地親自來報告,“來人了,通知我老板(指胡匪)後天到上海,要我做好安頓準備。”又說,“我是推說到市區去進貨,兜抄拐彎過來的,今後不能再來了,隻能靠遞條子。”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王老板走後,江華立即召開實戰部署會,進行了分工。他說:“這次行動地點在上海,應當由上海市局同誌負責指揮。
戰鬥序列:蘇州專區(包括吳縣公安局)為第一梯隊,由江華、包振家、吳同法等同誌組成,直接捕人。因為熟悉胡匪情況,不致臨陣錯過。
蘇州市局為第二梯隊,負責守衛樓梯、室內,接應第一線,同時防止胡匪突圍。
上海市局(包括浦東分局、水上分局)為第三梯隊,負責包圍現場,封鎖江麵,追捕逃匪,對付敵人外援。”江華的意見三方麵一致同意了。
臨末,老包提出要換新槍,因為帶來的短槍都是舊的,臨戰時萬一瞎火或機件發生故障,那就不得了。上海局答應借一批新槍來,第一梯隊每人一支新左輪,一支新快機。這樣戰鬥時,可以右手持快槍以攻,左手持左輪以護身。新槍馬上送來了,於是大家都抓緊時間熟悉這些新武器的性能。摸著嶄新的短槍,個個歡喜得真像得了寶貝一般。
突襲圍捕一網打盡
這一天終於盼到了。參加戰鬥的同誌一大早已紮束停當,整裝待發;個個精神煥發,鬥誌昂揚,專候王老板送消息來。
一直挨到傍晚,大家正在焦急萬分的當兒,老板娘神色慌張,上氣不接下氣地趕來了。她結結巴巴地說:“來了28個……我家老頭已封鎖……在屋裏,他們都在樓上開會……我推說布店斷貨,要向小姐妹借布,才準我一人出門!”
她說完,拚命催老包快去,跺著腳說:“去遲了,散會跑掉,就難找了!”
這情況完全出乎預料。原估計胡匪及隨從至多三四人,這是他的老規矩,因此整個行動都是按這個估計布局的。現在,匪徒突然來了這麽多,真叫人措手不及。
第一梯隊接近敵時力量明顯不足,但是人多了,上樓梯又必然驚動敵人;而且在室內格鬥時,力量又難以展開。大家反複比較利弊後,最後決定仍以原方案為宜,尖刀組仍為江華、包振家等三同誌。
這時,江華突然當眾問老包:“你敢不敢?”意思是:你不敢,現在還可以換人。老包是著名的孤膽英雄、“老公安”,從小學過拳棒,後來又經過多次訓練,今天,盼了半年的獵物已到嘴邊,如何肯讓。“敢,敢!”他惟恐被人奪去似的,一連說了幾聲。
江華一直盯著老包,聽到這裏,臉上才出現了一絲笑意,微微地點了一下頭。緊接著研究接敵戰術,老包首先提出:“突入匪群後,趁敵人驚呆當兒,我火速搶占壁角,雙槍對外逼住群匪,喝令舉手投降。或者,我趁亂鑽入桌下,使群匪無從發揮火力,我在桌底下發槍,掃射敵人足部,打亂敵陣,造成內外夾擊之勢。”大家聽後齊稱妙計。
接著,尖刀組三組同誌立即火速化裝成人力車夫,好在他們都熟悉這門業務,不到一刻鍾,都變成腳蹬麻鞋、全身破爛的漢子。有利的是,他們都是蘇北人,和上海地麵上常見的車夫簡直沒有兩樣。
這時,浦東分局征借的三輛人力車已停在隔壁弄內,車上都裝上了幾捆布匹,完全像提貨返家的樣子,如果敵人從樓窗上窺見,也會深信不疑。此刻,夜幕已降臨大地,時機正好,各路人馬均已撲向指定地段。老板娘跳上了第一輛人力車,由老包提起車杠拉著,快步向目的地奔去。第二輛、第三輛分別由江華等拉著,隨後緊跟。
這時,馬路上行人已少,店鋪也大半關了門,車行毫無阻礙,不多時,已抵弄口。三人乘停車當兒抬頭觀察,隻見該幢樓房上下窗戶緊閉,窗簾低垂,隻有第二層的樓窗內有幾絲燈光從窗簾上透出,整個底層則呈現異樣的死寂,估計為敵人嚴密封鎖所致。
三人摸槍在手後,即隨老板娘走近該宅大門。老板娘看來真心為夫贖罪立功,毅然摸出鑰匙去開門上的鎖。鑰匙剛插入鎖孔還未轉動,即聽見門內敵崗哨低聲問著:“啥人?”老板娘鎮靜地回答:“是我,提貨回來了。”
大門見開一線縫兒,三人閃身進去,用槍逼住那敵人,一聲不響地解下了此敵的武器。正如老板娘提供的情況一樣,樓下並無第二個敵人。室內光線很暗,隻有樓梯上端的一盞五支光燈泡發著微弱的光,從下麵望上去較清楚,可以看到樓梯上口並無敵人警戒。看來,敵人是麻痹的,或許是王老板施計所致。
室內擺設看不清楚,隻有樓梯轉角的一隻煤球爐子,正吐著一圈藍光。此時開水恰巧沸了,爐子上的鋼精水吊的蓋子,被水衝擊得“咣咣”作響。江華何等機靈,右手提槍,左手順便提起那把水吊,輕聲跨上了樓梯。樓上敵人發覺有人上樓,也低低地問了一聲:“樓下是誰?”老板娘在樓梯下依然很鎮靜地應了一聲:“是我。” 樓上便不響了。
此時江華已登上樓板,控製梯口,老包等也隨後登樓。敵人末日將到,三人登樓,敵人竟毫無察覺。這時,王老板過來用手指了一指,三人立即接近中間那個房間。側耳一聽,才知群匪此時正聚精會神地開會,死到臨頭,還在爭吵什麽“官銜”。
江華立即用槍口向房門指了一指,老包會意,迅速接近房門,瞄準鎖孔,用足全力“噔”地向門踢了一腳。老包功夫過硬,“嘣”地一聲,房門頓開。
房內燈火通明,隻見匪徒們圍坐在三隻大方桌拚成的會議桌四周,擠滿了一室,原先突入匪群的方案很難做到。於是江華、老包當機立斷,趁敵人被這突然襲擊震怔的一刹那,六支短槍伸進門去,迅速對準了群匪,一齊大喝著:“不許動!舉起雙手!”
這時,江華眼快,看見邊座一個魁梧的匪徒正在伸手摸槍,他馬上一扣扳機,用快槍向天花板上打了個點發。“砰”地一響,槍聲在室內顯得格外有威力,同時喝叫著:“誰動手,就打死誰!”嚇得敵人一個也不敢再動。
打一槍,也是向戶外樓下同誌報告“已得手”的訊號,打兩槍則是已“接火”的訊號,這些都是“老公安” 所熟知的。那時老包手腳也快,早隨聲而入,一把將那個想動手的匪徒拖翻在地。
後來才知道,此人正是和胡匪同時潛逃的另一匪首——國民黨政權吳縣淞南區區長王群,想不到今晚也在裏麵,真是意外收獲。
房內開始騷動,困獸猶鬥,一個亡命的悍匪突然跨上桌麵,猛地向上一竄,用頭顱撞碎了天花板上的電燈泡,室內頓時一片漆黑,敵人顯然奪得了垂死掙紮的機會。
正在千鈞一發之際,突然兩支雪亮的光柱射了進來,室內頓時亮得須眉畢露。原來第二梯隊的同誌已趕到了,隨帶的兩隻大電筒起了大作用。三人又齊聲大喝:“誰動手,就打死誰!”敵人又被震懾住了。
匪徒們一個個高舉著雙手,魚貫走出房門,接著挨次戴上手銬,被押下樓去。
老包和江華在匪群中認出矮小的胡肇漢和高大的王群,押上停在弄口的囚車,首先開車走了。
為了一網打盡餘黨,江華、包振家當晚開審胡匪。為了安全,首次開審是在上海市提籃橋監牢的地下室內進行的。
胡匪素稱強悍,殺人不眨眼,視人命如草芥,有“不怕胡肇漢跳,隻怕胡肇漢笑”的民諺。但此時此刻,胡匪卻麵呈死灰,混身戰栗,語不成聲,連稱“先生,先生”不止,殺人魔王成了貓抓的老鼠。“惟殘暴者最膽怯”,這句名言確有道理。
胡匪當即招供:“方才20多個匪徒,都是嵊列島的匪特,正在開會討論合並的事。”當晚,上海市公安幹警馬上出動,在附近的河浜中搜出了兩條木駁船,艙內藏著近200支衝鋒槍和數挺機關槍,還有數十箱子彈。如果那晚不破獲,任其流竄,危害是很大的。
胡匪還招認:從香港到台灣後,因人事不熟,未與匪特機關聯絡上,後轉至舟山找到了原國民黨江蘇省主席丁治磐,才取得聯係,被委為江蘇省反共救國軍第二縱隊司令官(報載為蘇州專員公署副專員兼前進指揮所主任)。
起先企圖攜帶電台從寧波沿海登陸,因我海防戒備森嚴未得逞,隻能仍從香港入境。胡匪自知性命難保,一再懇求保全他妻子和獨子的性命。
就這樣,殺人魔王胡肇漢落入了人民的法網,1951年春被判死刑,執行於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