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小說《芒星》第一章 撞擊 作者:阿弩
(2007-12-12 17:3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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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撞擊
(更新時間:2007-9-14 11:00:00 本章字數:11300)
第一章撞擊
波光粼粼的蔚藍帶著熱帶的奔放在這裏和堅實的陸地迎麵擁抱,讓大陸的寬厚和綠色為她更添一份嬌媚。
陽光,海岸,沙灘,悠閑爽朗的老船長。
海鷗,白帆,炊煙,絢爛俏麗的美少女。
這裏,美麗富饒,風光旖旎,20多年來,已經成為著名的旅遊勝地。
除了——
那座被鐵絲網隔離的大山。
就是那座寫有“軍事禁區”大山,那些插有嚇人射擊圖樣的標誌,將山這邊和山那邊完全隔離開來。遊人們隻能隱約看見山上綠樹掩映中的淡藍色建築,不過鮮豔的八一軍旗倒是看得很清楚。還有偶爾轟鳴著掠過頭頂的戰鬥機,讓遊人們紛紛舉目仰望,可是那些箭鏃般尖利的飛機總是轉瞬間便消失在眩目的陽光裏。
這裏,殺機重重,暗藏兵鋒,200多年來,一直都是中國海防的最前哨。
就在大山屏障下的那一邊,在同一片碧海藍天之下,筆直延伸的寬闊跑道象一把利劍,將墨綠蔥蘢的植被驟然劈開一道天路。以此為軸線,如棋盤般排列著一個龐大機場附屬的所有建築:穹隆狀的機庫,高聳的指揮塔台,規整的營區,厚重的油庫……在地底的不同深度,是密如蛛網的管道、電纜,鋼筋水泥加固的堡壘,它們甚至蔓延到懷抱機場的大山,直鑽進大山花崗岩的腹部,那裏有堆積如山的彈藥和可以抵受原子彈爆炸的巨大洞庫。然後再蜿蜒向上,最後在山頂由迷彩色的球狀雷達天線罩劃上最後的句號。
2015年6月22日,16:26,南中國海,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航空兵紅旗場站——海航第8師“雄鷹團”駐地。
清涼的海風,拂過婆娑椰林,帶著大洋特有的豪邁,迎麵撲上王羿的臉,撥弄著他額頭晶瑩的汗珠。王羿愜意地在風中張開自己的身體,朝著逐漸溫柔起來的陽光,閉上了眼睛。還是那樣的紅啊,猶如沸騰的熱血。
暗綠色的飛行服在紛散的光線中切出王羿挺拔的身體曲線,附著在他身上的各式裝備隨風翕動,爭先恐後地放出不同顏色的犀利光芒,仿佛古代戰士的鎧甲。白色飛行頭盔上,有莫名的晶體在閃閃發亮。
如果說2015年的中國還有縈繞著冷兵器色彩的戰士,那現在的王羿,絕對就是。
呼呼風聲中,傳來戰鬥機引擎的咆哮,強勁,悠長,又突然停止,仿佛野狼煩躁的吼叫——不知道是哪個家夥在試車;一輛地勤車急速駛過,聽聲音,是矮小敦實的牽引車;遠處,還有一隊士兵匆匆跑過,腳步聲整齊有力;隱隱的,指揮塔廣播裏還在呼叫什麽,隻是被淹沒在再次響起的引擎呼嘯聲中。這就是戰鬥機場的脈搏,這就是蟄伏猛虎的悸動。王羿眼睛裏的赤紅突然暗了下來,他不悅地睜開眼睛,看到太陽正被一個巨大的飛艇遮擋,乳白色的艇身在陽光照耀下泛出刺眼的殷紅,尾部兩個環狀的噴氣引擎象小狗耳朵一樣微微撲楞著。這種載重數百噸的傻大家夥是空中警戒雷達站,盡管渾身直豎的天線和鼓脹的雷達罩使它看起來異常醜陋,但它卻是保護中國領空的一雙利眼。在距離機場70公裏外,就是飛艇的駐地,看來,今天是它們換班的日子,另一艘飛艇估計已經在戰位了。龐大的飛艇,就象一顆慢鏡頭裏的子彈,悠悠劃過天際,重新讓出了太陽。
僚機孫玉銘手搭涼棚也在眺望飛艇,看樣子,他剛在戰備值班室打了個小盹。“空軍這些家夥他們總是喜歡占用我們的航道,還真當自己是老大!”
王羿聳聳肩,順手擰開了自己的MP4,Vitas鬼魅般聲音頓時從外太空飄來:
Оченьмногоразясебе
задавалвопрос
длячегородилсянасвет?
Явзрослелирос.
Длячегоиплывут
облакаидутдожди
вэтоммиретыдлясебя
ничегонежди
Ябыулетелкоблакам
дакрыльевнет
……
Vitas,這位充滿神秘色彩的,不管演唱風格還是為人都極為另類的俄羅斯男高音歌手用他絕無僅有的,可以橫跨5個八度、接近超聲的音域演繹了這首膾炙人口的《星星》(Звезда)。每當它響起,都會觸動王羿腦海深處的某根神經:
無數次的問自己,我為何而生,為何而存在。
為何行雲流動,為何風雨不止
活在這個世界,我在期盼著什麽事情
我想飛上雲端
然而卻沒有羽翼
那星光在天際誘惑著我
可是觸到星星談何容易
即使是那最近的一顆……
而我更加無法確定自己的力量是否足夠
……
在很多外國的情報檔案裏,都可以找到王羿的名字,不同國家都沿用了美國人給他擬定的代號:鬥雞。
“極富攻擊性的危險人物”“飛行語言極其粗野”“攔截技術非常業餘”……這是美國情報機構對“鬥雞”的評價。
任何飛近中國領空的美國軍機飛行員一旦和王羿遭遇,都會得到他的相關數據和急切的警告。美國人處心積慮地收集包括王羿在內的所有中國王牌飛行員各方麵的情報,甚至細微到他們的家屬。安裝在最新式電子偵察機上的“經典故事”係統已經升級到X7.0版本。該係統是一種高精密的聲音自動處理儀,它可以實時自動鑒別語言、說話人和武器平台的係統,這種裝置不需要人工的介入,也不管說話人的語言是什麽,都可以通過語音識別技術認定某人,並鎖定他說話時所在的地理位置,以及其所在的平台——是在飛機、艦船還是在地麵工事裏。這種係統是專用於監控軍事聯絡的裝置,在最新式的E-136聯盟電子偵察機中,二十個情報人員中有五個是專門用來跟蹤軍事通訊的。當美國偵察機碰到不友好的飛行員時,按通常程序會立即錄下他們的聲音,將錄下的聲音輸入電腦,以後就可以利用語音識別軟件在數據庫中查找飛行員的個人資料和他所在飛行單位。這種可以共享的語音識別數據庫還包括了其他情報機構搜集的部分資料,美國有了它就可以根據這些判定攔截飛行員的飛行地域和他們的僚機,同時也了解他們的技術和癖好,是一個在戰爭和危機狀態下非常有效的情報工具。王羿給美國人留下的初次印象就是通過它實現的。當時,他駕駛著自己全副武裝的31059號殲-10C戰鬥機逼近美國偵察機不到20米,將美國駕駛員嚇出一身冷汗。美國人根據其出動記錄分析,王羿開啟火控雷達鎖定目標的機率高達八成,盡管知道真正開火的可能性不大,但每位偵察機的駕駛員在聽到雷達鎖定告警時,都不會感到輕鬆,因此美國人警告飛行員不要和這位外號為“鬥雞”的中共飛行員硬來,並將其列為“危險人物”的頭三甲。
“鬥雞的動作極其瘋狂,其大膽和冷酷令人印象深刻,他始終占據攻擊位置,你會以為他馬上就會發射導彈把你從天上揪下來,”曾經和王羿玩過“空中馬戲”的美國E-136偵察機駕駛員威廉•;漢密爾頓上尉說,“自2001年撞機事件①以來,我從來沒見過如此無法無天的中共飛行員,我希望下次見他的時候,開的是重型坦克。”
“嗚——嗚——”戰鬥警報!
海風由此驟然屏息,樂聲嘎然而止,整個基地卻在那一瞬間轟然湧動起來。對戰士來說,沒有什麽比戰鬥警報更刺激的了。王羿和孫玉銘在思維到達之前已經開始向起飛線上的座機飛奔,邊跑邊戴上手套和頭盔。
王羿伸手抓住登機扶梯,使勁一捏,感到了出擊前的亢奮。“頭兒,一切狀態最佳!”扶梯邊站的是王羿最信任的郭諾可上尉,王羿的飛機一直是他精心維護的。
當飛行靴踏上扶梯第一格時,潛沒在王羿神經深處的戰士已經徹底蘇醒。“那星光在天際誘惑著我,可是觸到星星談何容易,即使是那最近的一顆……”戰士無聲地低吟著,和王羿一起翻身躍入機艙,郭諾可利索地幫他係好安全帶,接好飛行服上的各個接口,最後拔除彈射拉環上和座椅背部的保險,將兩個保險銷同時展示給王羿飛確認。王羿點點頭,回答:“兩個保險銷,確認!”郭諾可滿意地笑笑,握住王羿的肩膀用力搖了搖示意全好。王羿迅速接通了電門,綜合顯示屏開始明亮起來——他喚醒了另一個戰士。看著一排綠色信號,王羿滿意地點點頭,寶貝,我們走!他習慣性地推推氧氣麵罩,鎖好座艙蓋,衝自己的機械師豎豎大拇指,開始了一係列有條不紊的動作:按刹車鍵,加油門,觀察動力表轉速表,放刹車,滑行到起飛跑道。2架膀大腰圓的殲-10C一齊呼嘯著緩緩進入起飛位置,空氣因發動機噴出的高溫而炙熱起來,機場回蕩著粗獷的轟鳴聲。
“星星一號準備完畢!”王羿開始聯係塔台,代號是王羿自己要求的,要的就是那感覺。
“星星可以起飛!”在塔台坐鎮的居然是艦隊航空兵副司令員龍鏗本人!王羿笑了,老家夥又來過幹癮了。
推杆,加速!
戰機猛地一震,開始發力。加速,再加速,引擎後麵噴出了美麗的藍色火焰,好!到了,拉杆,收起落架,收襟翼,45度仰角爬升,開始編隊!
王羿和孫玉銘的座機呼嘯著掠過跑道,滑跑了不過200米,最後輕輕一點,裝有鴨式前翼的機頭便高昂著插入天空。
兔崽子,老子那點絕活學得挺到位!龍鏗有些得意,到底是自己幹兒子!
編號309的“趙子龍”號核潛艇正在返回本土的母港,長時間的巡航使艇身長滿紅色的海藻,還爬滿了大大小小的貝殼。終於要到家了,全體艇員都很興奮,艇長童懷冰下令在距離中國領海70海裏處上浮,讓全艇有機會透透氣,也向一路追隨跟蹤的外國反潛力量示威:老子平安回來了!
30多天的巡航可謂驚險不斷:他們曾經和美國先進的海狼級潛艇“吉米•;卡特”號在南中國海狹路相逢,各自客氣地用攻擊聲呐“打招呼”;也曾和澳大利亞海軍編隊交錯而過;在穿越號稱R聯邦內海咽喉的蘇裏坦海峽②時,對方連續出動水麵艦艇和反潛機苦苦搜索“趙子龍”的蹤跡。估計是一直未能得手的恥辱激怒了自詡反潛本事譽滿亞太的R聯邦,一架P-1遠洋巡邏反潛機在“趙子龍”號接近中國領海並上浮亮出五星紅旗後依舊死死追隨,還多次低空掠過“趙子龍”號指揮塔肆意拍照。看來,R聯邦是打定主意要找回點麵子了。作為中國最新式的攻擊核潛艇,“趙子龍”號受此“殊榮”本不足為奇,但是R聯邦的動作實在太過火了。
“媽的,這麽大膽子,”童懷冰用望遠鏡眺望那架猖狂的P-1巡邏機,機身上的金色十字皇冠機徽和JR593的編號清清楚楚,“別以為老子沒辦法收拾你……”309艇的指揮台圍殼裝備有四組潛射紅旗-15近距對空導彈,要是在戰時,那容這架肥頭大耳的反潛機唧唧歪歪。
“我們的飛機動作好慢,那幫有翅膀的小子就不能利索點麽?”貪婪呼吸著海麵新鮮空氣的政委快活得噝噝叫,“這麽個晚霞漫天的歸鄉路上卻有隻蒼蠅在耳邊嗡嗡叫,實在煞風景。”
“說曹操,曹操到,他們來了。”兩架殲-10劃開波光粼粼的海麵,風馳電掣般出現在童懷冰的望遠鏡裏,“高度400米。”
戰鬥機的翼尖拉出細長的紊流,它們緊盯著警覺爬高的P-1,試圖將其逼離309艇的航線。
“R聯邦JR593號飛機,立刻離開我國艦船空域,你已接近中國領海,這是非常不友好的行為。”這是從國際通用頻道傳來的警告。
“我們在公海,關他們屁事!”P-1的機長達•;申克少校是多次和中國海航戰機鬥過法的老油條,對這樣模式化的警告不屑一顧,“我們幹我們的,他們不能把我們怎麽樣。再說,我們的戰鬥機正趕來增援,中國佬隻有幹瞪眼的份兒,穩住航線!”
“我們中獎了,長官,”P-1巡邏機上同樣裝備有美國提供的“經典故事”係統,操作員是鬆•;巴隆軍士,他饒有興致地敲打著鍵盤,同時高聲提醒機長申克少校,“聽聽這個!”飛機上的揚聲器打開了,麥克風裏立刻響起震耳欲聾的歌聲:
манитменяиздалека
тотзвездныйсвет
Нозвездудостатьнелегко
хотьцельблизка
Инезнаюхватитлисил
дляброска
Яподождуещечуть-чуть
исобиратьсябудувпуть
вследзанадеждойимечтой
Недогорайзвездамоя
постой...
……
“怎麽,是俄國人?嚎的什麽啊?”申克不屑地說,“什麽意思?”
“是中國人放的,”巴隆說,“好象是叫《星星》,歌詞大意是:我將耐心的等待,並為自己準備踏上那通向我夢想和希望的路途,不要將自己燃盡,我的星星,等著我……嗯,很美。”
“中國佬什麽時候也開始有這樣的品位了,好了,夠了,關掉!”聽到那雌雄難辨的高音,申克嘲弄地說,“不過中國佬的電子偵搜技術有進步啊,這麽快就找到了我們的指揮通訊頻道。注意變頻!”
“R聯邦JR593號飛機,音樂會結束了,”樂聲裏突然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快滾!”
“是鬥雞!長官,在天上說話這麽粗魯的,隻能是他,不用輸入儀器我都猜得出,”稍頓片刻,巴隆肯定地說,“你看我猜的不錯吧,聲線分析結果也顯示,絕對就是這家夥!”
“哈哈,我給了他一個強音鍵,能把那家夥的耳朵震聾,”巴隆得意地一拍操縱台,臉上浮現惡作劇後的笑容,“來而不往非禮也!”
“他們逼近了,長官!”副駕駛泰•;托亞上尉提醒裂嘴譏笑的申克。
“那就陪你玩玩,鬥雞。”申克喃喃地說。“全體成員做好緊急機動準備!”
P-1的四台噴氣引擎驟然狂吼起來,飛機落下機頭,將高度降到了400米。P-1的低空性能不僅出色,而且能在隻有兩個引擎工作的情況下非正常飛行40分鍾。對付高速靈活的戰鬥機,低空低速是P-1屢試不爽的法寶。
兩架淺藍色的中國戰鬥機稍微拉開距離,一高一低尾隨P-1,試圖迫使其改變航線。王羿最討厭這種死纏爛打的偵察機,它們經常貼著中國領海線長時間飛行,收集各種情報。這些飛機背鰭上方和每個機翼下麵均有大型刀狀天線,機身兩側也布滿小型刀狀天線。有的還在機身上鼓脹著癤子一樣的衛星通信設備和VLF拖曳天線,中國飛行員們都戲稱他們是“痔瘡”-—不致命但是發作起來又煩人又難堪。
申克穩住操縱杆,再次降低了高度。全體人員都束緊了安全帶。雙發的殲-10C越逼越近,機首醒目的鴨式前翼漸漸出現在P-1機組成員視野。兩架戰鬥機配合默契,一左一右包抄了P-1,巨大的氣浪吹得P-1肥大的機體不停地顛簸搖晃,桌上的茶壺和繪圖文具摔成一團。
為擺脫不利的局麵,P-1加大油門,調整了航線,做出返航的架勢。中國戰機似乎對此感到滿意,它們擺動翅膀,慢慢拉開了與P-1的距離。
“我們回家了?”托亞鬆口氣,雷達顯示中國戰鬥機也開始減速轉向,看得出它們的任務是保護自己的核潛艇不受幹擾地返回母港。“距離5600米,我們安全了。”
“不,還沒結束。”申克爬升轉向,重新將航線對準了中國領海。“想擠走我?沒那麽容易。”
托亞張張嘴,但看見申克哆嗦的腮幫,又將話咽了回去。
P-1的重新返回不僅出乎殲-10的意料,也極大地激怒了中國飛行員。兩架戰鬥機先後從P-1機頭飛過,再次迫使其改變航線。待中國戰機因轉彎半徑大折返攔截空域時,P-1又悠悠然回原來的偵察航線。
這樣老鼠戲貓的方式重複了三次,中國飛行員失去了耐性。火控雷達鎖定告警裝置瘋叫起來。
“他們鎖定我們了!不能再這樣再這樣冒險了!”托亞聲音有些發抖,“你不能拿幾十個人的生命冒險!”
“慌什麽!又不是第一次被他們的雷達鎖定,正好,截獲他們的雷達信號,我們又立一功!”申克鎮定地說,“他們難道敢發射導彈擊落我們?別忘了,我們現在還在公海,敢破壞國際法攻擊他國飛機的中國飛行員還沒有出生呢,相信我。”
“他們越來越近了!”托亞在雷達上隻能看見一架戰機,另一架因為距離太近而失去信號。“一次比一次近,他們肯定氣得發狂。上帝,希望他們不要失去理智。”
“真是瘋狂!在這種天氣下跟這麽近!”巴隆在舷窗處目瞪口呆地看著塗著“八一”軍徽的J–10C越靠越近,兩片囂張的切尖三角鴨式前翼在空氣中微微顫動,仿佛一對迎風呲露的犬牙。
“編號31059,”巴隆回頭對組員們說,“我說嘛,是鬥雞所在的中國海軍航空兵第8師的戰機。瘋子,越來越近了!”所有的機組成員都緊張地注視著舷窗外的中國戰機。兩架戰鬥機的垂直尾翼上都描著一條張牙舞爪的紅色飛龍,它正穿越一顆張開飛翼的紅星。那是王羿所在的第2大隊的標誌。
“鎮定,做自己的事,堅守自己的崗位!”申克拿出了機長的權威,“進入緊急事態程序!”
“越來越近了,天那,太近了,非常,非常近,從來沒這樣近過。”巴隆的手心出汗了。
“太危險了,長官!”托亞的汗水滴落在他的通話器上,“這樣被押著飛太危險了,隻要幾秒鍾就可能相撞!”
“慌什麽,剛開始呢!”申克好勇鬥狠的情緒已經被徹底激發出來,現在他必須和這個叫鬥雞的中國飛行員來一場中世紀式的空中決鬥,不僅是為了R聯邦空軍的的尊嚴,同時也是為了自己軍人的榮譽。夾著尾巴逃跑是難以接受的,那等同於投降和戰敗!
“不能再低了,他們已經壓住我們機首航向!”托亞很響地吞了一口唾沫,肚子裏發出巨大回聲,機艙裏驟然安靜得可怕。中國戰鬥機的轟鳴聲,以及它們帶來的巨大恐懼籠罩了所有人。
“加速!”申克抖擻精神,全神貫注地操縱著飛機。
P-1開始加速爬高,企圖從右前方脫離中國戰機的夾擊。殲-10C僚機立刻做出反應,也略微加速,上升高度壓住P-1的航線,迫使申克又壓下機頭。
“好吧!讓你衝,關閉4號發動機!”收油門,減速!來不及減速的殲-10C從P-1駕駛倉上一掠而過,投下黑鷲般森然的陰影。副駕駛托亞下意識地仰頭察看,清清楚楚地看見殲-10C機腹下掛著的2枚中程空對空導彈劃過頭頂,看上去那麽近,幾乎就是擦著腦門飛過去的。野蠻!真是野蠻!
“穩住!穩住!”申克咬緊了牙關,控製住因動力減少而瘋狂抖動的飛機。“這家夥太靠近了!混蛋,再關掉1號發動機!”申克決定豁出去了,低空關閉兩台發動機對P-1這樣的大型飛機來說,是非常危險的,稍有不慎就會機毀人亡。
“那個就是鬥雞!”同樣是情報分析員的容•;達南軍士將長焦距攝象機遞給巴隆,“把他拍下來!”巴隆接過機器,敲敲舷窗上的水珠,將鏡頭對準了近在咫尺的中國戰機。鏡頭裏的J–10C估計是為了節約燃料沒開動它的TVC(推力矢量)裝置,機背上的減速板鬥雞頸毛般高高聳起,機頭不時微微上下擺動,以控製速度,緊貼住P-1,又避免速度過低而失速,看得出對方是個技術高超的老手。
“速度隻有110節,”巴隆喃喃地說,“這個該死的赤色分子不要命了。”
中國戰鬥機跟得太近了,連機翼下導彈的編號都看得清楚,是中國PL-9D格鬥導彈。似乎感覺到對方在拍攝,戰機駕駛倉裏的飛行員騰出一支手一個勁兒地擺動,白手套一閃一閃。
“這家夥!膽子真大,這種情況還敢單手駕駛!他在幹什麽呢?”達南嚓嚓地按動相機的快門,將這一切拍了下來。
“還能幹什麽,他在叫我們滾蛋!”巴隆答道,“這誰都看得出!”
“距離8米!8米!小心!機翼都快碰上了,瘋子,真是瘋子!”達南將相機鏡頭拉到最近,中共飛行員戴著麵罩的腦袋便塞滿了整個畫麵,那一瞬間江口真想伸手過去扒掉他的麵罩看看他到底什麽模樣!長著一雙怎樣的眼睛!嘿,這些膽大妄為的中國人!
“小心!另一架又過來了!”精神高度集中的申克和托亞竭力穩住飛機。
“得趕快脫離才行,我可不想再玩這種危險的遊戲了!”托亞覺得自己心跳都快停止了。
J–10C僚機重新轉過頭來阻截P-1,形勢危急。
“混蛋!是該結束了!”申克對無線電員叫道,“我們走!重新啟動1號,4號發動機。和我們的F-15聯係上了嗎?他們飛到哪裏去了!真是一幫混蛋!通知總部我們跟蹤偵察任務已經圓滿完成,鑒於有中國戰機攔截,我們請求返航!”前麵有一片暴雨雲區,做蛇行機動,飛進去就應該可以擺脫戰鬥機了。J–10C速度太快,要想跟上就容易失速,嘿嘿。“快速爬升到8000米。”
J-10跟著P-1爬高,不會再輕易讓其擺脫,看那架勢,他們準備護送P-1直到R聯邦外海。
達南在長焦鏡頭裏看見中國飛行員將護目鏡往上一推,露出了一雙隼鷹般的眼睛,那是一雙標槍一樣的眼睛,滿是冰冷的殺氣。上帝,他要幹什麽!麵對鏡頭,中國飛行員突然抬起手,手指做成槍狀,衝呆住的達南瞄準片刻,猛然扣動了扳機。驚駭的達南仿佛真的中了一槍,身體一緊,幾乎是下意識地按下了快門,同時覺得脊梁骨有些發涼,他放下相機,不由自主閃開了舷窗。要出事,他寒毛倒豎,肯定要出事!那家夥的眼神……
“媽的!想溜!”王羿憋足了勁“非給你點教訓不可!02掩護我,別讓兔崽子進雲區!從右邊插過去,攔住它!”
“02明白!”僚機衝向P-1,迫使它停止爬高,維持航向。王羿一推操縱杆從上方飛過,一個鷂子翻身,和P-1形成機頭對機頭的架勢。讓你見識見識!
申克差點魂飛魄散,J-10的駕駛員一定是個瘋子!殲-10嗷的一聲怪叫,對直向P-1撞來!“活象二戰時的神風敢死隊!”
“我的天那!”副駕駛托亞全身僵硬,死死地瞪住越來越大的戰鬥機。對方機腹下黑色的矩形進氣口就象一張怒張的大嘴,呐喊著撲了過來,眨眼間就近在咫尺!我的天那,就要撞上了!申克看見J-10的陰影雷霆萬鈞地壓下來,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下意識的抬起手想要遮住眼睛。
“砰!”劇烈的撞擊!
P-1如同被馬蜂猛蟄一口,篩糠似的發起抖來,好幾個警報裝置一起發出聲嘶力竭的怪叫。整架飛機陡然下墜上百英尺!驚恐萬狀的氧氣麵罩從天花板掉落下來,不少機組成員因突如其來的機體震顫和失重哭腔喊叫。
三秒鍾內,王羿完成了七個操控動作,絲毫沒有遲疑,沒有丁點失誤,時間拿捏得非常精當。殲-10倒飛著急掠過P-1右翼上方,尖利的垂直尾翼如一把鋒利的剃刀幹淨利落地切掉了它的三分之一!飛濺的機翼碎片差點砸中殲-10!精彩絕倫的撞擊不僅使P-1飛行高度下降,其右翼的4號發動機也嚴重受損,掛在那裏搖搖欲墜。
殲-10C的垂直尾翼也掉了一塊,速度也急降,並且陷入螺旋。
“01,01!”作為僚機的孫玉銘根本顧不上哭天叫地的P-1,拚命呼叫自己的長機,饒是他給王羿當了近2年的僚機,也萬萬沒料到王羿居然敢這麽幹!耳機裏突然一片寂靜,隻有喀喀的靜電聲。
“沒事,我已改平,”王羿略為興奮的聲音終於出現,“我已改出螺旋。”
耳機裏立刻爆發出一片山呼海嘯般的吼叫——即使心肌功能遠比普通人發達,飛控中心那幫家夥估計也要發飆了。
“吼什麽,叫他回來!”龍鏗眼皮都沒抬,仿佛王羿膽大妄為的撞擊早在他意料之中,“注意引導!”
塔台秩序立刻恢複了正常。
龍鏗這才摘下軍帽,捋捋頭發,低低從鼻腔深處哼出一句:該死的王八羔子……
殲-10C強壯的身體抵住了這一撞,踉蹌了兩下後,王羿將殲-10C的矢量飛行性能發揮到極至,很快成功地穩住了螺旋下降的飛機,開始爬高。孫玉銘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受創的P-1在空中猶如喝醉了一般開始左右打擺子,泄漏的液壓油在空中劃出狼狽的逃跑線,P-1連滾帶爬地拚命爬高,在不斷紛落的小碎片中,歪歪斜斜飛向外海。
P-1機艙裏一片驚叫和恐慌,托亞的嘔吐物搞得儀表盤一片狼籍。申克臉色鐵青,拚足老命駕駛著飛機飛向安全高度。無線電員用已經變調的聲音向總部呼叫救援……
當約•;甲武中校駕駛著他的F-15R戰鬥機和P-1匯合時,P-1的狀況已不可挽救,機組成員正在跳傘。幾分鍾後,該機終於精疲力竭,右翼徹底斷裂。“它就象一隻失去翅膀的肥鵝,就在我眼前一頭紮入大海,迅速消失在萬頃波濤之中。”甲武悲哀地向上級報告說。
“阿姨,抱抱我好嗎?”那個生眼癌的小姑娘衝李嶢張開手,紗布外的另一隻眼睛閃著渴望的目光,沒有誰能夠拒絕如此明淨晶亮的請求,李嶢彎下腰,將孩子整個兒攏在懷裏,“阿姨好香,就像媽媽......”
小女孩的母親在苦苦抗爭了5年之後,終於忍受不了折磨,撇下孩子和丈夫不辭而別。作為一個母親,她無法麵對這樣的殘酷現實: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一天天走近死亡,而且是非常悲慘地走向死亡,而自己束手無策。由於癌細胞的瘋狂滋長,小女孩的左臉將停止發育,而右臉將隨著她的年齡而正常生長,直到死亡的來臨。
“我痛啊,阿姨,我什麽時候死?死了就不痛嗎?”小女孩曾經這樣問李嶢,李嶢無法回答,隻有用自己口袋裏的巧克力轉移她的話題。小女孩也姓李,有個很漂亮的名字叫李梓馨,從她乖巧白皙的一半臉來看,她應該會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孩。李嶢有時候真的很憤恨自己,作為醫生,她用盡所有的醫療手段也無法挽回小女孩的生命,同時她更憤恨上帝,上帝似乎總是故意在他最得意的作品裏埋藏下最惡毒的種子,然後在一旁觀賞作品回歸天堂。李嶢不止一次發現,越是可愛美麗的孩子,得的病越凶惡可怕。難道完美的東西總是伴隨著完美的瑕疵?上帝是因為太喜愛這些作品而生出不許別人占有的自私?
安撫了小梓馨,李嶢走出了病房,夜晚的醫院走廊出奇地安靜,護士站裏的值班護士衝她禮貌地點頭微笑。剛轉過拐角,李嶢就看到了死神,死神還是那樣黑色的裝束,束手走過一間間靜默的病房門口。經過發呆的李嶢時,他抬眼不屑地看看這位和他一直較量的女醫生,似乎冷笑了一聲,悠然飄進了電梯間......李嶢突然很想給王羿打個電話,現在已經是晚上11點多了,也許他睡了吧。李嶢木然走向自己的休息室,習慣性地將手伸進掛在門邊的挎包,沒有煙,自己不是戒了好幾個月了嗎。她搖搖頭,坐了下來,打開電腦,郵箱裏空空的,什麽也沒有。不過網上的新聞卻是鋪天蓋地,最多的就是:中國戰機撞落R聯邦偵察機!
在空港入境的人流中,蕭牧祺氣宇軒昂,在他旁邊是一位將魔鬼身材裹在PRADA職業裝的美女。隻有氣度不凡的大老板才有這樣的豪門風範。
“看那邊,你的目標。”陳丹妮的墨鏡和紅唇一起透出揶揄的笑,使人不由自主想起經典老片《MATRIX》裏的女黑客。
哦,就是她,梅朵,和照片上一樣光彩照人,不,比照片上更迷人。蕭牧祺嘴角泛出好萊塢男星一樣充滿魅力的笑容,衝歡迎字牌下的梅朵一行揮了揮手。一群色彩豔麗的妙齡少女恰如其時地捧著鮮花迎了上來,“歡迎蕭總!”
俗不可耐的歡迎方式,怎麽中國大陸都流行這套!蕭牧祺微笑著和那個胖胖的香港佬董事長熱情握手,然後是梅朵。蕭牧祺細細地感受了一下女人的珠圓玉潤,眼光迅速將梅朵全身上下摸了一遍。
梅朵麵不改色,對這樣曖昧的眼光,她早已習以為常。男人,哼,男人。“蕭總旅途勞頓,先上車吧,羅總已經在酒店安排了接風宴。”梅朵從容抽出自己的手,微笑著將目光轉向麵容冰冷的陳丹妮,“你好,是蕭總的得力助手陳小姐吧,幸會!”
一行人緩步走向侯機樓外的停車場,自動門開啟的一瞬間,灼人的熱浪便滾滾而來。“好個熱情似火的城市啊!”蕭牧祺感歎,瞟了不遠處的梅朵一眼,卻發現她臉色凝重,正在回頭看侯機樓大門上方巨大的液晶顯示屏:中國戰機撞落R聯邦偵察機!
正文 第2章 戰士
(更新時間:2007-9-14 11:01:00 本章字數:10716)
第二章戰士
“他是個真正的戰士,他不會永遠呆在戰壕裏,他會用適當的出擊來打破對峙,”龍鏗說,“軍隊不能太平靜,總是需要激情和冒險,所以軍隊需要這樣的戰士,我同樣需要這樣的部下,哪怕隻有一個。”
對麵撞機調查組的星星杠杠們拉長了臉。
龍鏗毫不隱晦自己對王羿的喜愛和袒護,但是之所以這麽做,不光是出於對王羿單純的欣賞,而是更有深意。“我們的軍隊,承平日久,不僅危機意識不如從前,尚武備戰的精神也有所衰弱。殊不知,我們目前的安定與和平,是一直在吃解放軍老祖宗遺留下來的老本,而這老本,是怎麽來的?不用我解釋,那是在血雨腥風中打出來的!是在槍林彈雨中靠一次次勝利積累下來的,而且,我們很多人都忘記了,老本終有一天是要吃完的。”龍鏗掃視了一圈端坐的調查組成員,言語依舊犀利,“軍隊在和平環境中鈍化是要付出慘重代價的,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而不戰靠的是什麽,靠的是不戰則已,戰則必勝。而一支能做到用我必勝的強悍軍隊,他的主流不應該是一群在穿上軍裝的第一天起就想著如何借軍裝脫軍裝的人,誠然,社會變了,從軍的誌向和目的也不盡相同,包括那些在軍隊勤學苦練,立功樹業的先進分子,他們中很多人想的也是依靠在軍隊的資本賺取一個離開軍隊的資本。但是,總要有人會打仗,敢打仗,總要有人捍衛軍魂,總要有人捍衛理想,總要有人勇於奉獻和犧牲!軍隊就是需要王羿這樣的人,哪怕他是和平時期的另類,哪怕他是紜紜眾人眼裏的異端!”
在場所有人一時無言,有的人在沙發上不安地扭動著身體,有的人沉默地在筆記本上勾畫,有的人微微頷首,有的人蹙眉靜思,有的人不露聲色。顯然,這位將軍的話,在他們心中掀起了不同的波瀾,從不同角度震蕩著他們的肺腑。
軍隊,軍魂,軍中異類......
“軍隊之所以存在就是為了打仗!打勝仗!隨時隨地打勝仗!”龍鏗猛然拍了一下沙發扶手,“否則要什麽軍隊!”
“腎上腺激素問題,絕對是腎上腺激素問題,”王羿揉著耳朵,一本正經地說,似乎還在被P-1回敬的噪音困擾,“絕對是。”對麵撞機調查組的星星杠杠們冷峻地交匯眼神,臉拉得更長。
王羿被停飛了,不僅停飛,他幾乎是被強製送到嚴密保護的一處軍隊療養院休整,暫時喪失了自由。在那裏,他看到電視新聞裏因撞機事件而引發的風起雲湧,層巒疊嶂。他拿著遙控板,看著那些忙碌的外交官,舌戰的媒體,漫天飛舞的謠言,時不時爆發出傻子一樣的癡笑。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不過是在看別人出演的一出鬧劇。我隻是個戰士,不是政治家,他想,我打完了,剩下的還關我屁事。
關電視,連燈一起關。
這個鬼地方什麽都不好,就是在夜晚可以看見滿天的星星,遠離塵世的喧囂和汙染,最黯淡的星星也可以在茫茫黑夜中熠熠生輝。這個時候,正是王羿思想最集中最跳躍的時候。
思維的河流鋪滿王羿的天空,此刻,他喜歡將自己暫時埋沒在黑暗裏,其實黑暗並不可怕,有時候,黑暗甚至是最睿智,最有魅力的。它可以作一個最好的背景,讓你思維的火花在這裏變成耀眼的閃電!
一隻嗓門洪亮的鳴蟲在窗外很賣力地抒發著對黑夜的熱愛。你看,喜歡黑暗的不止我一個。王羿坐在麵朝陽台的沙發上,在黑暗中露出飛行員特有的潔白牙齒,他笑了。
應該有點音樂。
《星星》的歌聲如藍色的水銀,和著大山裏的風,連同天上的星光一起灑滿屋子。
應該有個女人。
可惜沒有。
王羿信步走上陽台,仰望銀河,哪一顆,離我最近?
曾經與2個女人一起看星星,曾經和她們在星光下擁吻,曾經給她們講自己星星的故事。但那感覺卻如此地不同,就像李嶢和梅朵的眼睛,一個晶瑩,一個幽深。而自己,卻多麽想把二者同時擁有。
陽台下麵的花園,傳來低低的說話聲,王羿不悅地撇撇嘴,是那些“保護”他的特工在換哨。他們總是在很不恰當的時候出現,擾人雅興。王羿低頭,正好和兩雙眼睛對視,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很有禮貌地點點頭。我在天上保護你們,到地上卻是你們來保護我,真他媽有意思。
早上王羿晨起跑步,正在山間新鮮空氣中心曠神怡時,總可以聽到後麵不緊不慢的腳步聲。此時回頭,肯定可以看見一個運動裝跟在後麵十來米處,而另一個,肯定也會在前麵不遠處看到。2個特工很有分寸,既給他留足了自由空間,也使他始終處於視線範圍之內。媽的,我敢說,要是我突然倒地抽筋,他們馬上會從屁股後麵拔出槍來。
屋子裏的電腦發出悅耳的鈴聲,有電子郵件。王羿轉身離開了陽台。
“敢撞外國飛機的那個天棒一定是你!”電腦上的俏皮女孩圖標一閃一閃,就象星星。
王羿笑了,這是允許他上網以來,他收到的第一條信息,也是他真心希望收到的信息。它來自李嶢。“你下次應該小心一點!”雖然一共就這兩句,但在那一刻,王羿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悅和滿足。
而早比李嶢知道事件的梅朵卻在特許的電話通話時間裏啜泣,抱怨他不要命了,你死了我和女兒怎麽辦之類。然後說:“你玩夠了沒有?到底還想玩多久!”
玩?難道她一直認為他的丈夫在玩?
……
“就是這個撞機英雄?”錢伯安往前傾了傾身體,看到監控錄像裏的王羿居然倒鉤在陽台的護欄上練仰臥起坐,他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檔案,將圖像和檔案照片對照了一下,變化不大,“有意思,精神狀態如何?”
“很平靜,一點也不象困獸,倒象隨遇而安的小狗。除了抱怨療養時間太長會耽誤飛行訓練外,話也不多。”負責監控的特工回答,“每天生活很有規律,靠鍛煉,音樂,看書,上網,拆解屋子裏所有的電器打發時間。健康良好,待人彬彬有禮,但是戒備程度很高。”
“對外聯係呢?”
“和家裏妻子通過一次電話,給一個叫李嶢的女孩回了封郵件,然後就沒有了。”特工遞過一摞資料,上麵是王羿對外聯係的所有記錄,還有李嶢的情況。
對部下的細心和工作效率感到滿意,錢伯安用兩根指頭挑開活頁,快速瀏覽了資料內容,眉毛不自覺地揚了揚。
“保護好他的安全,明天可以安排他去附近的空軍基地飛2圈,但是絕對不不允許做任何危險科目......”錢伯安有點疲憊地站起來,圍繞“琥珀”,還有很多事要做。王羿不過是其中小小的一環。
孫玉銘嗷嗷叫著,和其他6個隊友將剛下直升機的王羿連人帶行李撂翻在地,一個接著一個疊起了羅漢,完全不管正疾馳而來的首長們。陪同王羿來的兩個特工含笑對視一眼,放鬆了肌肉。他們默默陪伴王羿3個多月,現在總算可以完璧歸趙了。
“這幫小子,不成體統!”龍鏗笑罵道,不過臉上是難得的笑容。這就是他心愛的第2大隊。為了讓小子們快活地瘋鬧一會,龍鏗有意放慢了下車的速度,使先一步下車的好幾個首長都略顯尷尬。
“站好!站好!”王羿整理著被壓皺的軍裝,“2大隊!全體立正!敬禮!”
龍鏗的墨鏡上映出一排矯健的飛行精英,他嘴角滿意地抽動一下,算是笑容。
“報告首長!雄鷹團第2大隊副大隊長王羿歸隊!”
“沒有鮮花,沒有勳章,沒有慶功迎宴,撞機英雄,”龍鏗衝王羿挑起下巴,語氣多少有些揶揄,“你想我拿什麽歡迎你?”
“副司令員,你戴墨鏡很酷!”王羿答非所問。
31059完全修複好了。
它在王羿麵前亭亭玉立,容光煥發,明眸善睞,渾厚舒展的雙三角翼向他張開了熱情迎接的雙臂。高挑修長的垂直尾翼上那條紅色的飛龍,穿雲奪霧,猶如孔雀開屏尾翎上的一抹性感紅唇。
寶貝,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
31059羞答答地伸過圓潤的機頭,接受夥伴的撫摸。
王羿輕輕撫摩著殲-10還在微微發熱的身軀,感覺到它的溫暖和馴服。高高凸起的氣泡式艙蓋在夕陽下閃耀,仿佛噙在情人眼角的一滴晶瑩淚珠。他將臉貼在泛著夕陽餘暉的蒙皮上,眯著眼睛瞄向尖銳的機首,想象著高速的氣流從頭到尾刀鋒般劃過,然後在炙熱的尾噴口留下從淺棕到黝黑,再到鋼藍的燒灼痕跡。那麽豐滿,那麽流暢,那麽野性,就象狂放不羈時的李嶢。那剃刀般的翅膀,沉默的進氣口,幽藍的航電平顯透出的是梅朵的雅致和深沉,甚至和她同樣的森冷。你就是一頭驃悍美麗的野獸,要是能生孩子,我會娶你做老婆。
“在回味你的征服快感?”龍鏗的聲音。
“沒錯,我和它一起在天空翱翔,飛出一個個極限的時候,甚至看到它前起落架護板嚴重撕裂,機翼前沿的鉚釘被吸出來,油箱開始滲油……那怕幾欲撕裂解體的時候,都充滿難以言狀的快感和狂熱,就象,呃……”
“和女人瘋狂做愛經曆高潮。”龍鏗不動聲色地說。
“沒錯,”王羿有些詫異地揚揚眉毛,沒想到龍鏗會這樣直白地比喻。還好,這裏隻有他們兩個。“從踏進座艙開始,我就開始和它進行情感的交流,相互折磨,對,是互相折磨,在折磨中而磨合,而相互感動,彼此仰慕,它帶給我的,不僅僅是強烈的戰鬥激情,而是一種,呃……”
“釋放。”
“對,從靈魂到肉體的釋放。”王羿拍拍機身,和龍鏗一起微笑。
“所以我說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飛行員。”龍鏗說,“記得我給你帶飛普加喬夫眼鏡蛇嗎?那時侯我就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一輩子都記得。”王羿又笑了。
“他媽的,他媽的,我能不能再做一次!”王羿興奮地大叫。
“飛參多少?”後座的龍鏗即使在強過載下也是心平氣和,“你自己判斷。”
“高度840,速度300,俯仰角22,”王羿不自覺地模仿龍鏗的冷靜,“剩餘油料1300,嗯,再做危險很大。”
“很好,還沒樂傻,改平,爬升!”龍鏗說,“理性挑戰極限不等於無知冒險。”停頓片刻,龍鏗難得地表揚,“不錯,你會成為一個很優秀的飛行員。”
“完成不錯,可以打滿分,不過別得意,這一半要歸功於殲-10C本身,殲-10C的四餘度電傳飛行控製係統使不安定度可以達到10%,不僅超過美國F-22的8%,更在隻有3%的蘇-27之上,而我們當初,同樣可以用老式的蘇-27做出一樣的眼鏡蛇。”龍鏗最後不忘強調這一點。
“任何一種飛機都會有他野性的一麵,而且越是先進的飛機,野性越大,這也正是它們的魅力所在。”在帶飛殲-10C以前,龍鏗曾對王羿如是說。
殲-10C時應海軍航空兵要求研發的雙發戰鬥機,和空軍普遍裝備的單發殲-10A/B擁有近似的氣動布局,但是由於擁有更強勁的“太行”發動機和全麵升級的航電係統,綜合性能要高出一籌。服役成軍時間也晚於它的同胞兄弟,在海航,它和SU-30共同組成打擊突防的中堅力量。
龍鏗是殲-10C最資深的種子教官,海航幾乎一半的殲-10C飛行員都出自他或者他的徒弟門下。
“眼鏡蛇”機動是結束殲-10C駕訓的標誌性一類風險科目,單發的殲-10A/B是做不了的。普加喬夫眼鏡蛇機動,就象它的名字一樣,充滿凶猛的野性。因其在操作中稍有不慎極易進入失速尾旋,所以飛行員要在完成了失速尾旋的訓練之後,才能進行這一課目的試飛。王羿是接收殲-10C的飛行員中,第一個完成失速尾旋訓練的人,因此也成為龍鏗的第一個帶飛對象。第一次做眼鏡蛇機動時,座艙前高高抬起的碩大機頭向王羿迎麵撲來,天空仿佛因巨大的力量而顛覆,那種極為強烈的震撼使他覺得自己已經觸到了女武神的裙邊。其實第一次他做得並不完美,由於回杆過猛,戰機像被激怒了一樣,機頭一下栽了下去。戰機這種桀驁不馴的倔強卻更加激起了王羿駕馭的欲望。
“關閉迎角限製器電門,斷開電傳操縱係統電門,將操縱係統置於直接連接模式。”王羿一一完成,然後微調操縱杆,找到了直接控製的感覺,很快平衡好飛機,保持直線飛行。
“保持發動機工作狀態不變,現在輸出功率多少?”
“85%。”
“很好,剩下的你做!”
“明白。”
話音剛落,王羿便迅速將駕駛杆拉至後極限。呀謔,騎兵來了!
“不錯,比第一次好。”後座的龍鏗眯了眯眼,心裏想,“沒有因為第一次失誤而遲疑手軟。”
王羿拉杆的速度比第一次利索多了,從平衡位置拉至後極限位置的時間不過0.2秒。而且拉杆的方向很正,殲-10C一聲尖嘯,機頭開始抬起,沒有絲毫異常,也未發生方向偏離。
“穩住,”龍鏗心裏默默念,“希望你能找到感覺……”
暴怒的戰機開始振動,王羿保持住杆的最後位置,感受到飛機的法向過載、俯仰速率和迎角在迅速增加。
“媽的,法向過載至少3.5G,”王羿激動地看到機頭刺破了天地線,又劃出美麗的夾角,他亢奮的大腦立刻得出精準的判斷,“俯仰速率約為60度每秒。”此時此刻,飛機已不在他的控製之下,而是真的被激發出靈性而“活”了起來,它抖動著矯健的翅膀,在空中行出一個非常雄性的持刀軍禮。王羿身體有了一種美妙的前傾感覺,就象疾馳的驃騎猛然衝進防守的矛林,那揮刀前驅一瞬間令人癲狂的生死交鳴。他知道,此時飛機機至少上仰到110度,迎角肯定超過90度。機體的振動完全消失,三十多噸的戰機出現短暫的飄逸。王羿掃了一眼擋風玻璃後麵的衍射平顯:表速300公裏。
戰機的靈魂飛出了軀殼,鋼鐵回歸,飛機的機頭開始下墜。
王羿推杆至中立位置,發現戰機很不高興地向左扭過臉去,哦,寶貝,別害羞。他知道這是由於下墜過程中的陀螺力矩作用,使機頭向左偏轉,殲-10C就是有這些小脾氣。來吧,別不好意思。王羿在氧氣麵罩下舔著嘴唇,將左側的發動機推到最大值,這樣就可以利用雙發推力差所形成的右偏力矩,消除這種左偏轉。嗯?還不樂意?可能是發動機產生的偏轉力矩不足,機頭還有些遲鈍。那就來點右舵。
戰機聽話地恢複了直線,乖乖地下墜。
當飛機的俯仰角減小至25度左右時,王羿迅速將電傳操縱係統電門扳至工作狀態,其目的是迅速減小飛機的俯仰角速度,避免飛機出現負迎角狀態。隨後,接通迎角限製器電門,調整發動機的工作狀態,迅速增加飛機速度。所有動作一氣嗬成,決不拖泥帶水。
“不錯。”其實龍鏗也就幾秒鍾沒說話,但是王羿覺得他已經沉默了很久。
整個動作持續時間僅為5秒,對王羿來說,僅僅5秒的快感遠遠不夠。於是,“眼鏡蛇”機動王羿一共飛了6個起落,從一萬米高空一直做到一千米的低空。雖然從高空到低空飛行員承受的心理壓力成幾何積數猛增,他卻一次比一次控製自如。征服的快感幾乎讓王羿欲罷不能。因此當飛機的高度已經降至一千米以下時,王羿還在要求後艙的龍鏗能不能再往下做。
這是一個飛行員主動激發並駕馭戰鬥機野性的典型過程。他不僅讓王羿從中獲得了如馴服烈馬、征服野獸一般巨大的成就感,也讓他獲得了麵對各種突發重大險情的堅強自信和處變不驚的泰然自若,也由此進入中國空軍一流戰鬥機飛行員之列。其後,更加具有戰術意義的“鍾”、“尾衝”、“鉤子”等高難度超機動動作在王羿手裏一一變成家常便飯,他順利地將殲-10C的潛力發揮得淋漓盡致。
“你的文章,我看了,不錯,到底沒白培養你。”龍鏗和王羿並肩走向營區,在他們身後,牽引車正小心翼翼地將31059拉進機窩。
“謝首長栽培!”王羿裝模作樣地一靠腳跟。
“我感興趣的是你怎麽不研究破解F-22這樣先進的隱形戰鬥機,而是致力於研究立足我軍現有裝備的空中進攻?”
“我們已經告別了純防禦時代,隨著我軍裝備的進步和戰場整合能力的提高,應該真正進入攻防兼備的全麵提升階段。而且,我認為,作為海軍航空兵,”王羿挺了挺腰板,“更多的是進攻!呆在戰壕裏,永遠不能殲敵於國門之外!也許,F-22是很厲害,可是它在地麵上,和一架普通的戰鬥機沒有什麽兩樣,一樣脆弱,一樣呆傻。如果我們能摧毀它們起飛的機場,將它們盡可能消滅在地麵,那我們就更容易贏得勝利。”
“你知道這樣的進攻意味著什麽嗎?”龍鏗的眼睛炯炯有神,“光憑旺盛的鬥誌和運氣可解決不了問題。”
“意味著要麵對世界上最嚴密的防空網和最強大的空中力量,”王羿咽了一口唾沫,是誘惑,也是挑戰,伴隨金羊毛的,隻能是凶狠的惡龍,“鬥誌和運氣對一個戰士來說不可或缺,技術含量再高,也需要刺刀見紅的膽魄。而你說的難度和技巧,卻正是我思考的節點所在。”
“我們想像一下,當F-22帶來死神,我們在苦苦支撐,而你卻突破防線,搗毀了它的巢穴......”龍鏗停下了腳步,摘下了墨鏡,在手裏輕輕拍打,“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嗯,很有意思。關鍵是,你做得到嗎?就目前來說,我們的導彈和無人飛行器還不足以摧毀對方的預警、防空係統和機場。”
王羿抿緊了嘴唇,他曾參加過很多次高強度的實戰對抗演習,知道突破的艱難。在電磁條件惡劣,指揮體係癱瘓的情況下,要撕破對方空地天一體的防空網,談何容易!他曾在演習中付出全大隊覆滅的慘重代價。到底怎麽辦?他思考了很久,覺得需要一個突破口,需要一件可以和F-22匹敵的趁手兵器,而殲-10C還暫時達不到他的要求。達不到要求也必須做,立足現實奪取勝利是軍人之本。沒有可以和敵人相媲美的武器就放棄戰鬥,那不是真正的戰士。
“孫子曰: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龍鏗仰望天空,太陽落在他手裏的墨鏡上,光芒森然,“故善戰者,能為不可勝,不能使敵之可勝。故曰:勝可知而不可為。老祖宗了不起啊,早就指出了我們的困惑。你看美國人耗費巨資,研究了最先進的設備,但是卻在伊拉克被洗衣機定時器改造的路邊炸彈弄得焦頭爛額,我們是不是可以轉換很多思路,不那麽迷信技術?或者說從更高科技壓倒高科技的怪圈裏走出來?空軍最近一直在揣摩導彈流戰術,聽說非常有效――至少是一個新的思路。我們必須明白,高科技我們要搞,但是不能跟在人家屁股後麵人雲亦雲,那隻能永遠慢半拍,差距太大短時間趕不上不如另起爐灶。再說,美國人的所謂新東西也不一定正確,就是正確,它也未必能夠做到麵麵俱到。百密總有一疏,我們完全可以在它疏的地方大做文章,從而動搖它的全局!”
王羿跟著抬頭,天空寂寥,莫測詭異,誰的天空?“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守則不足,攻則有餘。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我們需要動於九天之上!”
“哦?看來你也意識到了。”談興正濃的龍鏗舔舔嘴唇,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喃喃地說:“真是,把煙落家裏了。我就覺得嘴巴裏少點東西,快淡出鳥來了……”隻有在高興的時候,龍鏗才抽上幾支,而王羿是不抽煙的。
“別往我身上瞅,我可是煙酒不沾!”沒有外人,王羿說話也有點沒大沒小。
龍鏗誇張地吸溜著鼻子,“不對,你有,我都聞到煙味啦,少羅嗦,交出來!”說罷伸手一抄,真從王羿衣兜裏掏出一包被略微壓扁的煙來。“騙我?”龍鏗嘿嘿的笑聲突然頓了頓,把綠色泛香的精致煙盒放在眼前眯起眼睛仔細看了看,眼神陡然銳利起來。王羿脊梁冒出了汗-—天,是李嶢留下的,她平日抽的就是這種帶薄荷味的綠色裝Sobranie(壽百年),可能是休假一起逛街的時候,她順手揣進自己衣兜裏的。而基地現在的溫度才開始稍稍變涼,和大半年前的老家近似,所以剛把這套軍裝拿出來穿,自己怎麽會鬼使神差地一直沒發現!
“嘿,這種怪味道的洋煙,我可抽不了,還你!”龍鏗慢慢地將煙遞了回來,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但是笑容已經徹底收斂。王羿悶聲接過煙,發現煙盒錫箔紙上居然還有一抹猩紅色的唇印——每次李嶢抽煙,都習慣把煙拍出半截,再用嘴叼上……性感而妖嬈。
但是龍鏗什麽也沒問,王羿於是也什麽都沒說。
“回去吧。”龍鏗淡淡地說,說完便轉過了身,原本興致勃勃的談話就這樣戛然而止。
2015年接下來的幾個月,南中國海上空重新響起“鬥雞”的呼叫,空中鬥法一如既往。經曆了撞機事件之後,出現在中國沿海領空的外國偵察機表現出了高度的克製,再也沒有出現刻意接近“危險距離”的行為。而中國海軍航空兵則將攔截驅逐空域向外海擴展了近150公裏。
2015年11月4日,05:47PM,中東,薩爾丁③首都伯納波利斯。當落日的餘輝掠過頭頂新月的高塔,阿訇悠長的祈禱聲傳遍全城。
“讚美我至高的主,安拉更偉大,讚美歸於我全能的主,安拉垂聽讚美他之人的祈禱……”悠長的祈禱聲,祈禱幸福,祈禱和平,祈禱安詳。虔誠的穆斯林們麵朝聖地麥加,恭恭敬敬地拜伏在地。
一輛奔馳S600豪華轎車在前麵一輛尼桑巡邏兵越野車引導下,緩緩開出位於伯納波利斯的富人居住區。看它厚重的車身和墨黑的車窗玻璃,可以知道這是一輛裝有厚重裝甲的防彈高級車。隻有那些腰纏萬貫的富翁們,才會有這種防禦等級達到歐洲B7標準的奢侈標誌。門口的警衛抬起道杆,順眼彎腰看了看車裏,後座上似乎坐了個東方人麵孔的乘客。繞過門口粗大的水泥防撞墩,黑色錚亮的裝甲防彈車加大了油門,沿著椰棗樹蔥蘢的寬闊便道,開始飛馳。
“轟!”一聲巨響!整條街都戰栗起來,強烈的氣浪和聲波摧枯拉朽般席卷而過,臨街所有的窗戶的玻璃都被震碎了。
火球中,開道的尼桑越野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跟在後麵的奔馳緊急刹車,開始在一片狼藉中瘋狂倒車,試圖迅速脫離險境。
說時遲,那是快。
一輛白色的輕便卡車猛然從拐角衝出,在尖利的刹車聲中,橫腰攔在了奔馳麵前。
“RPG!”聞聲趕來的警衛看到卡車車頂上鑽出一個人影,緊接著一條火龍便直射轎車。作為一個老兵,他知道那是什麽。世界上沒有那種防彈車能夠抵擋得住這種廉價而威力巨大的老式武器。與此同時,一串子彈擦著警衛腦門飛過,出於保護自己的本能,警衛根本沒有用自己的MP5衝鋒槍開火,而是趴在路基下隱藏了起來。對方急促的點射非常老道,子彈打得警衛周圍泥石迸射,壓得他根本沒法抬頭。
40毫米火箭彈直接命中奔馳,將它的車頂幹淨利落地掀了開來。烈火和濃煙籠罩了整輛車,前排車門打開了,一個滿身是血的人尖叫著連滾帶爬地逃出劇烈燃燒的轎車。但是他周圍立刻響起一片類似老人咳嗽的暴響,幾個身手矯健的身影提著裝有長長消音器的AK-47自動步槍跳下卡車,將幸存者打得血花四濺。緊接著,他們圍住千瘡百孔的轎車,將槍口伸進破裂的轎車向車內猛烈掃射。其中一個槍手頭上還裝有一台小型攝像機,也就是這個人,居然探身進入燃燒的轎車,取出了什麽東西,在同伴掩護下,迅速跳上車,轉眼便消失了。隻留下一地的AK-47步槍彈殼和沾滿血跡的殘骸。
前後不到5分鍾。
“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最先趕到現場的CNN駐中東記者馬丁.勒克爾示意攝影師將鏡頭對準已經燒得焦黑的奔馳車。他的身邊是忙亂的軍警和醫護人員,當裝有屍體被抬上救護車時,不同國家的記者一擁而上,閃光燈把現場照得如同白晝。“從技術層麵來說,這確實是一次成功之極的狙殺,我們現在感興趣的是,是誰殺死了這7個人,為什麽要殺死他們?死者的身份還未得到證實......”人群突然喧鬧起來,勒克爾以職業記者的敏感和敬業精神奮勇擠到前麵,“是羅弗多洛爾大使館的車輛,顯然死者裏有該國公民。這次充滿血腥的國際暗殺事件因此更加撲朔迷離,那些灑落一地的AK-47彈殼和俄製RPG早已充斥中東,誰會用如此古老的武器執行暗殺?誰又會是下一個目標?”勒克爾口沫橫飛的鏡頭被一個全副武裝的薩爾丁士兵擋住了。
勒克爾的話顯然將嫌疑指向了以色列,誰都知道,以色列特工是橫行中東的暗殺專家,神秘的以色列“摩薩德”殺手非常擅長使用敵對陣營的武器,包括AK-47和RPG火箭筒。可是為什麽要殺這些人呢?防彈奔馳屬於該國富商阿普杜拉•;依沙克•;拉赫爾。此公當時未在車上而逃過一劫,但是此人倒是因與“基地”組織有瓜葛而被美國和以色列嚴密監視。很快,美國的中央情報局和“摩薩德”得到了確切消息,死者裏麵有一位重量級人物:羅弗多洛爾首席核科學家沙•;諾普。
沙•;諾普生於R聯邦,畢業於普林斯頓大學核物理係,曾在美國著名的和研究機構諾斯阿莫斯研究所工作多年。其後效命於R聯邦濱穀核研究所,是公認的核武器專家。在2000年加入羅弗多洛爾國籍後,迅速成為該國核武器工業的奠基人。實際上,他充當了R聯邦在羅弗多洛爾的“核代言人”,是兩國秘密研發核武器的關鍵人物。
現在,他死了,莫名其妙地死了。
他的死令很多人鬆了一口氣。盡管對他的家庭來說,這是巨大的災難。
以色列發表聲明,“從我們掌握的情報,沙•;諾普是繼巴基斯坦“核彈之父”卡迪爾•;汗之後的又一個科學狂人,他和基地組織顯然存在某種交易,因此,我們對這樣的危險人物突然喪命感到欣慰,但是,我國政府嚴正聲明,此事與我們以色列卻毫無關係。”
美國公布了一些在阿普杜拉•;依沙克•;拉赫爾豪華寓所搜查到的秘密資料,資料顯示沙•;諾普確實承諾讓基地組織獲得至少一枚“髒彈”的技術,而基地組織則負責由中亞秘密渠道提供相應的核裂變材料。“有證據表明,基地組織因為沙•;諾普在得到巨額報酬後未能兌現諾言而非常惱怒,交到他手上的核材料也被其私吞,這無疑促使基地組織痛下殺手!”美國情報部門首腦馮•;蘇爾茨的表態非常耐人尋味,“作為民主國家,我們不會蠢到采取暗殺這種野蠻的方式,即使我們想動手,也絕不會使用諸如AK-47和RPG這樣非常之不專業且年齡比我還大的武器。”
驚駭之餘的羅弗多洛爾政府表示,沙•;諾普與基地的聯係純屬其個人行為,和國家毫無關係;更重要的是,該國核計劃已經步入正軌,人才籌備已經足夠,失去沙•;諾普固然非常遺憾,但是不會對其核計劃產生實質性影響。
突擊檢查的國際原子能機構證實,盡管遭到國際社會一致譴責和核材料禁運,但是依靠從R聯邦進口的天然鈾燃料與鈾-238的聚合物,羅弗多洛爾在卡西尼島的所謂高能環境技術中心至少已經成功提煉出了4公斤的武器級鈈-239(豐度94%以上)。
正文 第三章 異類(1)
(更新時間:2007-9-17 10:45:00 本章字數:2875)
第三章異類
沸沸揚揚的暗殺事件令世界喧鬧不已,但也並不是影響著每一個人。對王羿來說,11月4日發生的暗殺事件不過是新聞聯播的一條播報,和他關係不大。在2015年的最後一天,12月31日,王羿從餘政委那裏取回了離婚報告。當他將報告一點一點撕成碎片時,覺得過去的自己也在一點一點地破碎。那種滋味,就像去掉陳年的老繭,直露出下麵的嫩肉來,涼風吹過,冷颼颼的。他不知道這算勝利還是失敗,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是在燃燒還是在泯滅。也許,為了夢想,必須作出勇敢的犧牲。
白色的碎紙片在空中飛舞,象一雙雙憤怒不甘的眼睛,它們飄啊,旋阿,跳啊,發泄著,呐喊著,直到被大風悉數帶走......
幾個月的抗爭變成了一次可笑徒勞的決死衝鋒。王羿苦笑著坐倒在地,遞交離婚報告的日子,居然是以如此方式劃上句號,一切又都回到起點。
10月7日,國慶戰備值班剛剛結束,王羿被叫到了師部,在那裏,圍繞離婚報告的交鋒開始了。
“王羿,你個死契弟,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梁副政委的唾沫星子猶如23毫米機炮炮彈,快準狠地掃射在王羿臉上,“這個時候居然來提離婚!你哪根筋搭錯了?是不是跟媳婦鬧啥別扭了?丟,個大老爺們連個媳婦也搞不定,居然還是你主動提出,你是壞了腦子還是廢了卵子,啊?”
“小王啊,都結婚那麽多年了,孩子都6歲多了吧?搞什麽啊,這是,你自己說說,”和一線飛行員出身的梁副政委不同,老辣城府的餘政委總是那麽清風細雨,四平八穩,他搓著茶杯,盡量把口氣說得緩和,“你跟你老婆是在大學期間自由戀愛的吧,叫什麽來著?對,叫梅朵,多好的名字,和人一樣漂亮。我可是見過啊,而且又賢惠又能幹,好多人眼饞呢!這咋說掰就要掰啊,為什麽?還要在這節骨眼兒……”
“你可想好,王羿,你的提職報告剛剛才報上去,二等功也剛剛批下來,”聶師長皺著眉頭,語重心長地說,“你離婚可不是你私人的問題,首先你是軍人,其次組織上正重視培養你,你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關係著全師、乃至全海軍的榮譽和導向!”
王羿在辦公室中央站得筆直,誰一開口,他就利索地將身體轉向誰。在座首長中的大部分,在此之前,都因離婚報告問題單獨跟他談過話,而這一次,是圍殲戰了。
不知怎麽的,他覺得這些首長們都象一排精良的對地攻擊彈藥——從57毫米空地火箭到500公斤重磅炸彈。而自己就是他們集中攻擊的靶子,這使王羿惶恐之餘,更感到一絲悲壯決死的滿足——他也說不清為什麽。現在的關鍵是,自己經得起他們的輪番攻擊嗎?
幾個重量級人物挨個說完,在連續排炮攻擊下的王羿挺挺腰,待他們各自的硝煙散盡後,清清嗓子,一字一句地說道:“謝謝各位首長的關心,其實,你們看我離婚申請報告上的日期就知道,我並不是一時衝動才作出這樣的決定的,已經思考很久了。隻是,真不湊巧,遞交的時間不太合適,讓首長們操心了。但是,決定就是決定,我可以換個合適的時間再提。”
未等王羿說完,幾個首長先後都將身體向沙發靠背上一仰,臉上不約而同露出慍怒的神情。一個小小的少校副大隊長,在全體師黨委麵前居然還敢撅頭硬頂,要不是情況特殊,這麽大個師黨委,會興師動眾地來折騰這狗屁家務事。
“總有個原因吧,那有無緣無故就要離婚的!”餘政委將茶杯一放,拈起王羿的離婚報告,“……就因為感情不合?”
“是的,感情不合,”王羿咽了口唾沫,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但是,屈服壓力向來不是他的風格,“感情的事,隻有兩口子最清楚,我們之間存在很多無法解決的矛盾,我盡力了,可是無法解決……”
“不是你小子又搞出什麽事來吧?我跟梅朵通過電話,她可是不知道你想離婚!”王羿的話突然被一個沉悶的聲音打斷。聽見這個聲音,王羿在心裏苦笑起來,總攻到底來了。一直不發一言的龍鏗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已經開始緊張的王羿,“你老實告訴我,你的所謂感情不合是不是你小子在外頭有了女人?”
王羿默然,龍副司令員就是龍副司令員,說的話簡直就是JDAM聯合直接攻擊彈藥,精確、猛烈,而且正中要害——比其它幾種彈藥厲害多了,而且還是串聯戰鬥部,一炸二炸三炸,一直從腦門炸到肛門!作為最了解自己,也最欣賞自己的上級,王羿知道自己心中的那些花花腸子,瞞得了別人,卻瞞不過自己這位“幹爹”——戰友們都這樣戲稱他們倆。
“被我說中了?王八羔子,你理虧!你心虛!感情不合,扯淡!是你自己出了問題!”龍鏗的的聲調高了起來,王羿將下巴愈發揚起,抱定了死也要死得好看的架勢。“收回你的報告,你還不是一個可以成熟處理自己問題的男人!回去想好了再說!有的事,不是可以玩的!”
“有的事,不是可以拿來玩的!”這句話猶如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王羿臉上,使他不僅臉紅耳赤,甚至身體都微微發抖。
“你到底玩夠沒有,玩夠了總要回來吧?”梅朵經常這麽說。
師黨委全體成員看到王羿握緊了拳頭,腦門的青筋突突暴起,“我想我有權利選擇我的感情,任何人不能就此問題命令我。”每個字,幾乎是一個個用牙啃出來的。
在轟然而起的詫異,憤怒,鄙夷和氣惱中,王羿咬緊牙關挺立著,但是額頭的汗珠已悄然沁出。
“停飛!”龍鏗的聲調居然降了下去,以至於幾個黨委成員都不自然地閉上了嘴。誰都知道王羿是其愛將,怎麽處置,關鍵也在於他。“停飛!”龍鏗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沉痛而堅定。
回到部隊不過個把月,王羿又被停飛。他不知道,接下來還有比停飛更痛苦的懲罰在等待他。
立正,敬禮,轉身,走出辦公室。
沿著營區長長的林蔭道,王羿機械地邁動著腳步,好幾次都踢到樹下掉落的椰子。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直指向前方龐大的機場,直到被一隊士兵紛亂跳動的影子攪亂。二架歸航的殲-10C戰鬥機發出巨大的轟鳴,穿出雲層,在王羿頭上放下起落架,向跑道那邊飛去……
還是高中的時候,王羿曾經看過一部反映上個世紀五十年代中國軍隊戰爭題材的影片,其它內容都模糊了,隻有一個片斷還清楚地記得:那個曾是戰鬥英雄卻因醉酒而痛失陣地的營長帶著滿身硝煙,跌跌撞撞地爬進師指揮所,師長、副師長、參謀長等等一幹領導挨個痛罵他,奶奶個蛋啊,翹尾巴啊,草雞啊,槍斃你個媽那巴子的啊,跟火力覆蓋似的,聲音足以蓋過外麵驚天動地的炮響。那營長就直挺挺杵在中間,臉黑得象閻王,眼睛瞪得跟銅鈴般大。最後,他一把扯掉自己的蘇式軍銜,光著頭甩著膀子走了,直接去了敢死隊......
今天場麵似乎是那個場景的翻版,可是自己卻沒有那位營長敢於為任何災難付出任何代價的英雄境界。當然,在和平時期,他也不可能像那位營長一樣,可以靠戰功重新拿回自己的軍銜。王羿下意識為自己的氣短尋找理由,從這個角度說,他比那位營長倒黴。
王羿停下了腳步,低頭看著自己越拉越長的影子,心裏充滿沮喪:別給自己找借口了,說到底,就是因為害怕為此失去軍隊的一切,害怕因此而被拋棄和漠視。一句話,害怕枯萎。
正文 第三章 異類 (2)
(更新時間:2007-9-18 14:41:00 本章字數:2034)
身後一股陰風,王羿看也沒看後麵,下意識地往左一閃。“吱——”東風鐵甲差點就撞著他。
“兔崽子,反應還沒傻,上來!”居然是龍鏗親自開的車。
“首長,”王羿再次敬禮,“按照規定,你不能自己開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稀奇古怪地說出這句話。
“少羅嗦,上來!”
王羿上車,坐在龍鏗旁邊。
“剛才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雖然龍鏗是可以信任和托付生命的領導,但是有些話還是不能給他實話實說的。
“你關於進攻型空軍的想法,一周之內給我書麵材料,卷首語就用你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個。反正這段時間你也飛不了了。”
“堅守戰壕可以成為防禦英雄,但是永遠不可能擊敗敵人,”王羿恢複了幾絲神采,“我寧可死在向敵人戰壕衝鋒的路上。”
“哼,後麵死不死的屁話就英雄氣短嘍,別提它了!弄不好就是匹夫之勇!小子,我不斷地再給你機會,如果你自己把握不好,那誰也幫不了你。我要走啦,你好自為之……”王羿詫異地鼓起了眼睛,龍鏗示意他不要插話,腳底下猛踩了一下油門,車速提升到60公裏。
“首長,營區規定車速不能超過30公裏,你......”王羿已經看到前方站著幾個戴白色頭盔的糾察。
“有些事,照理是不該我來提醒你的。”龍鏗似乎根本沒聽見王羿的提醒,也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
一個身材魁梧的糾察在路邊揚起了白手套示意停車,越野車卻毫不理睬,風馳電掣般從他身邊掠了過去。幾聲叫罵之後,白頭盔們飛快地跳進旁邊的吉普車,閃著警燈跟了上來。
王羿不明白龍鏗的意圖,現在要麽橫豎幹到底,加速逃開,免得被抓現行;要麽趕緊停車,拿大首長的架子震住,也許......車拐過彎突然一個急刹,未等王羿反應過來,龍鏗已經跳下了車,回頭衝他厲聲說:“下車,快!”
莫名其妙的王羿剛站在龍鏗身邊,氣勢洶洶的糾察就趕到了。
“你怎麽回事,居然趁我打瞌睡在營區裏開快車!你不知道規定嗎!”龍鏗氣憤地訓斥道,“也是老兵了,怎麽這點規矩都不懂,當了幾天幹部就翹尾巴啦?”
帶隊的糾察是個四級士官,氣哼哼的他先是看見龍鏗的將軍星,氣勢陡然降了一半,再目睹龍鏗痛斥王羿,氣氛便完全鬆懈下來,“首長,”士官敬禮,和顏悅色,不卑不亢十分到位,“你的車超速了。”
“你看看,你看看,象什麽話,丟人現眼!”龍鏗似乎還餘怒未消,他叉腰轉過身,對畢恭畢敬的士官說,“小鬼,你做得對,製度麵前人人平等,該怎麽辦怎麽辦!”
熱血湧上了王羿的臉,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甚至有段時間,他以為龍鏗是在和別的什麽人開玩笑。
“還愣著幹什麽,把軍官證,駕照拿出來!”龍鏗正氣凜然地說,“快點!”
“首長,不用了,也就這段路,稍微快了點,下次注意就是了。”士官也是老兵了,麵對這樣的境地,他很會處理。
“少羅嗦,拿出來,誰也沒有特權!”龍鏗氣呼呼地伸過手,“拿來!”
王羿咬了咬牙,掏出了軍官證,龍鏗一把拿了過來,揮了揮,“不過一個少校嘛,了不得了!”卻沒把證件交給糾察。
“首長,我們就是提醒您注意安全,這位少校同誌也就一時性急,可能是不想耽誤首長的時間。”糾察倒幫王羿說起話來。
“你看,堂堂一個少校,還不如一個士官!”龍鏗拍打著手裏的證件,“好好想想吧你!”軍官證又回到王羿手裏。
“對不起啊,小鬼,我也有責任......”龍鏗抬手欲敬禮,“我也要檢討。”
“首長!”糾察們都局促起來,士官帶頭搶先敬了禮,場麵很自然地恢複成了下級向上級敬禮,上級則很大度地還禮,“耽誤首長時間了,請首長上車!”
士官小跑幾步拉開了車門,動作瀟灑利落。
“好好開車!”龍鏗上了車,衝糾察們招手,又冷臉對坐上駕駛座的王羿說,“開車!”
王羿機械地打火,開動,在後視鏡裏看到龍鏗微笑著衝窗外筆直站立的糾察們招手。
待車竄出老長一截,龍鏗才歎口氣說道:“有什麽感想?”
“能有什麽感想?”王羿漫漫回過了神,隱隱吃透點什麽,龍鏗不會平白無故這麽做,“你官大唄,威風唄!”
龍鏗嘿了一聲,“就這個?就因為讓你背黑鍋?”
“你掌握了一切,陷我於被動,又用自己的主動解救我,我不知道能說什麽。”王羿的思路清晰起來。“權謀!”
“隻看到別人吃肉,沒見到別人吃苦,我能掌控是天生的?學會指揮前先學會服從,這是古希臘雅典著名的政治家、立法家索倫說的,真知灼見啊,”龍鏗的神情似笑非笑,“動動腦子吧,元帥不是那麽好當的。有些人,根本不明白軍隊裏的權威和藝術是怎麽回事,又是怎麽結合的,還天天做抱著所謂高尚理想做當拿破侖的白日夢。”
龍鏗閉上眼睛休息了一會,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軍隊就是軍隊,你熱愛它就得熱愛權威,就得把一切指令給我吞下去!”
正文 第三章 異類 (3)
(更新時間:2007-9-19 10:06:00 本章字數:1935)
王羿沉默了,他感到震懾。龍鏗的意外舉動和此番說道很有深意,深得他一時不能完全明了。但是在他腦海深處,湧起一股本能的反抗,他很想說,老爹你也不是什麽時候都把命令生吞活剝了下去。
記得在6年前,還是大校的龍鏗帶領王羿等海航精英飛行員參加在俄羅斯舉行的中俄“和平協作-2009”聯合軍事演習。演習期間,正好遇到俄羅斯空軍的建軍節,俄羅斯空軍方隊都高喊“烏拉”。我軍一名負責外事的將軍也要求我軍方隊跟著喊烏拉,結果參演的我軍陸軍、陸航的方隊都喊了,唯獨海航飛行員方隊沒有一人出聲。負責外事的那名將軍怒氣衝衝的跑過來,質問為什麽不喊。開始都沒有人吭聲,那名將軍又大聲質問為什麽不喊,結果飛行員在龍鏗帶領下齊聲回答,今天不是中國空軍的建軍節,為什麽要喊!當時就把那位將軍杵在那裏,半天緩不過勁來。後來負責空中指揮的另一位空軍少將來打圓場,也被龍鏗以同樣理由頂了回去。事情很快傳得連俄羅斯方麵都知道了,你說動靜有多大?
大校,也許離將軍就是蹬蹬腳後跟的的距離,但是不知有多少人傑在這裏蹬斷了腳後跟。誰都知道每次這樣的演習之後,必有職務上的調整,人人心照不宣,正襟危坐,可龍鏗就是敢在這個微妙的時刻特立獨行。
這些插曲絲毫沒有影響龍鏗,在隨後各國元首出席的實兵演習中,龍鏗親自帶隊,打出了驚人的成績。照演習預案,我方戰機開辟敵後空降場的靶標位於俄方戰機近距支援靶標的左前方,演習中我方先升空開辟敵後空降場,當俄羅斯戰機飛到靶標上空時,發現左前方屬於我方攻擊的用白灰石頭砌成的圓形十字靶,已經沒有了,剩下的全是彈坑。俄方飛行員完成任務後,下飛機了都找王羿他們合影,翹起大拇指說中國同行有水平,用常規彈藥打出了精確製導武器的命中率!
演習結束後,海航編隊準備歸建。龍鏗再次讓所有人瞠目結舌:返航那天暴雨傾盆,俄方指揮員詢問中方是否按時起飛,龍鏗在了解了我方著陸機場的天氣後,果斷下令按時起飛,包括運輸機在內的所有中國軍機在龍鏗親自帶飛下迎著暴雨強行起飛!
王羿清楚地記得,當時那個驕橫不可一世的俄羅斯空軍中將頂著瓢潑大雨,渾身精濕地挺立在跑道邊,舉手向一架架滑跑的中國軍機行禮,目送中方機群離開。那絕不是禮貌,也談不上什麽折服(後來軍報那些傻筆杆子還就此寫了什麽中國軍人征服俄羅斯軍人之類狗屁文章),而是是軍人之間的相戚與敬重,隻有軍人才會明白,隻有軍人才會體會到內中的曲折與深意。
那時的龍鏗,似乎更對王羿的胃口,難道位置更高就會有因高處不勝寒的妥協?王羿掃了後視鏡裏的龍鏗一眼,突然想起一個傳言,好像就是因為那次演習,因為龍鏗的“出格”,引起了當時在場的某高層領導的注意,回國後親自點了他的將,也在驚濤駭浪中平息了對龍鏗晉升的爭議。
“我對你也掌控不了多久啦,”龍鏗停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後視鏡裏王羿的眼睛,語氣鄭重,“剛才跟你說的是真的,新的副司令員很快就來,我去哪裏,不能告訴你。老實說,我本來想帶你一起走的,因為我認為你是我心目中的最佳人選,而對你,則是夢寐以求的一次摘星良機。可惜,你的不合適宜迫使我不能下這個決心。”
王羿緊握方向盤,帽子裏卻是毛發倒豎,龍鏗絕對不會沒頭沒腦地說這些話,有大事,很大的事!他很想接著問,可是龍鏗再也沒往下說了。又是一陣沉默,龍鏗突然語重心長地說:“我們師的前身,是在朝鮮戰場上名聲顯赫的老王牌,和美軍首次較量,首次擊落美軍戰機的記錄都是由我們師創造的。可就是那位首次與美軍較量,首次擊落美機的英雄,卻在一個老毛子女人那裏栽了大跟鬥,雖說是蘇聯老大哥,可出這樣的事,在那個年代,輕易就斷送了這位英雄的大好前程……現在到底時代不同啦,注重個性和自由,但是軍隊依舊是軍隊,鐵的紀律依舊是鐵的紀律,潛規則依舊是潛規則……坦率地說,你是近年來少見的優秀飛行員,軍隊和國家為你傾注了難以計數的時間和金錢,也賦予你非比常人的責任和期望。如果你為自己之快要放棄這種重托,草率地粉碎很多人的殷切關愛和囑托,我很遺憾,也很失望,也更瞧不起你!你不配做個軍人,也不配做個男人!別在心底裏裂嘴,也不要以為這是中國人的傳統思維。英國的二戰元勳蒙哥馬利元帥,一輩子就結過一次婚,在妻子貝蒂去世後,終生未娶。即使是當時的英國首相丘吉爾要給他做月老,他也拒絕了,他說:作為一個軍人,我永遠忠於我的祖國;作為一個男人,我永遠不會背叛愛情——好了,下車,滾蛋!”龍鏗冷哼了一聲,加重了語氣,“快滾!”
王羿下了車,龍鏗立刻駕車絕塵而去。
你不知道,幹爹,蒙哥馬利因為堅持單身而被人汙蔑是同性戀,王羿裂裂嘴,而且我也不是蒙哥馬利,也不想是。
我叫王羿,就是王羿。
正文 第三章 異類(4)
(更新時間:2007-9-20 10:39:00 本章字數:1883)
錢伯安皺起了眉頭,18名參與“琥珀”計劃測試的飛行員他都一一親自過目,但是,王羿卻被簽注了“暫時不適合”的字樣,使候選人數隻剩下了17名。而具體原因則是那份離婚報告。
有性格的小子!
18名飛行精英,各有特點和特長。不管從哪個方麵,王羿都稱得上是出類拔萃。但最鋒利的刀刃總是最薄的,一點小小的崩口都可以毀掉它。從某種角度上講,王羿能夠崢嶸跋扈地活到現在,都是運氣太好: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的優等生,又毅然投筆從戎,在當時可謂轟動一時。出於各自不同的目的和需要,他自然得到上上下下的垂青和優待。由於家境優越,王羿在19歲時就擁有了小型螺旋槳民用機的飛行執照,因此,進入航校後,他成為同批學員中最早放單飛的。“飛行天賦極好但是過於膽大妄為”他的教官幾乎眾口一詞地如此評價,很多人因為這樣的的定論而在學習期間就失去了翱翔藍天的資格,誰也不會把昂貴的戰鬥機交到一個隨時可能出格的人手裏。而王羿的驃悍和囂張卻因“模範作用”而屢屢得到寬容。航校期間,停飛一次,居然是因為駕駛螺旋槳初教機去好友村子上空翻低空筋鬥,而全村的村民有幸在慶祝春節的喜慶氣氛中觀賞一次精彩的空中雜技。這實在太過分了!停飛的懲罰顯然沒有令這性格人物幡然醒悟,直到他進入海航8師。龍鏗,是當時8師的師長,這個上一代的飛行怪傑總算把他收服了。對王羿來說,絕對又是幸運,怪胎總是喜歡怪胎,龍鏗似乎在王羿身上看到了自己僥幸生還的年輕身影,要是沒有他的保護和教導,王羿也注定“泯然眾人矣”。不過奇怪的是,決定暫時不讓王羿參與選拔的建議卻恰恰是當初竭力推薦的龍鏗提出來的。有意思,很有意思。
作為一名從事秘密戰線工作多年的老牌情報人員,錢伯安一生都嚴謹,細密,有條不紊中度過。他的激情,就像菜裏的鹽,肯定不可或缺,但卻是一點點地讓你體味出來。火爆和麻辣與他無緣。但是沉穩並不意味著死水一潭,在激揚燃燒的青年時代,錢伯安同樣因為事業而選擇了退而次之的愛情,不,不是愛情,而是按照軌跡選擇了一個“合適的”家庭。所以說,王羿這不安分的小子很有性格,我喜歡,錢伯安想,不過他要是知道他將因此失去什麽,他會改變主意嗎?
扯遠了,錢伯安取下老光眼鏡,揉揉自己的太陽穴。
“琥珀”是涉及軍隊,科研,情報,政治各層麵的,複雜精密的龐大計劃。沒有軍方背景的他,正是因為出色的業績和指揮協調能力,才被選為“琥珀”計劃的總決策者,而他的上麵,直接就是共和國最高領導層。不能有絲毫差錯,也不能有任何疏忽。也許龍鏗的意見是對的,參與計劃的任何一人都必須將風險降到最低,冒險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須有所值。再說,孫子雲: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希望前期的工作,可以真正做到不戰而屈人之兵。軍事打擊雖然在緊鑼密鼓地籌備,但是,那確實是不得已的選擇。
已經將全滿經濟製裁R聯邦和羅夫多洛爾的提案交聯合國,外交部那邊也發表了措辭強硬的聲明。下個月,聯合國特使和國際原子能機構國際檢查團將分別赴R聯邦和羅夫多洛爾,也許,轉機是存在的。在這個核武泛濫,核不擴散條約風雨飄搖的多事之秋,怎麽和世界主流協調立場,如何重新製定核規則,曆史將機遇不偏不倚落在了中國頭上。關鍵在於中國如何把握!
錢伯安拉開落地窗的窗簾,今晚的月亮很亮,沒有星星。
美、日、俄以及很多西方國家的情報機關已經嗅到了“琥珀”的氣息。就在今天上午的情報通報會上,國安和軍事情報局通過不同的渠道得到好幾個國外情報網將觸角伸進“琥珀”的消息。他們甚至企圖策反一名在琥珀項目工作的俄羅斯專家,幸而發現得早,陰謀沒有得逞。但是錢伯安被迫中止了所有“琥珀”工程外籍專家的工作,為此科研部門的負責人找他大鬧一場。幸運的是,幾乎所有的技術準備工作已經完成,核心技術本來就掌握在本國科學家手裏,外籍專家的離開,無非是使工作稍微遲滯一下而已。那些性格乖僻的知識分子,不過是借機發泄一下。
桌上的電話響了,那部專線電話直通國家主席辦公室。
“我聽說羅夫多洛爾宣稱有能力在300天內造出原子彈,”主席略帶口音的普通話直奔主題,“我想知道我們是否有時間做好最壞的準備。”
“我可以肯定地對您說,有。”錢伯安斬釘截鐵地回答,猜到主席和美國總統的熱線通話不太愉快。
“很好,明天上午10點到我辦公室,我要聽到一個實質性的方案。”
“我們已經精心準備了9年,請您放心,”錢伯安說,“明早10點給您匯報。”
電話掛了,錢伯安過了好一陣才將話機放下,他轉身拉上了窗簾......
正文 第三章 異類(5)
(更新時間:2007-9-21 9:14:00 本章字數:2411)
王羿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份離婚報告會給自己帶來如此深刻的影響。作為“80後”生人,他認為離婚不過是絕對隱私。都什麽年代了,還要樹立一個貞潔烈男似的高大全楷模?再說所謂英雄頭銜他根本就不是太在乎,對他來說,飛行和戰鬥帶來的滿足遠遠超過英雄的榮譽,更別說這種榮譽還給他帶來了無盡的麻煩。判斷一個人是否促進社會進步,是否是“好人”,恐怕和他的私生活關係不大吧?連馬克思都和他家女仆私通呢!我算什麽!再說,梅朵……王羿心裏真正痛了起來。
“摘星的機會”,龍鏗不會輕易這麽說的。想到這,王羿不僅心,腦子也跟著劇痛起來。
龍鏗的離開讓他喪失了保護傘,周圍的環境開始將多年的壓抑反彈回來。聶師長本來就不太讚同將精英集中組成“尖刀中隊”的想法,也不欣賞王羿的“輕率作風”和“積極冒險”。因此,原本的2大隊被拆散了,熟悉親密的戰友接連離開,同時,王羿還不得不接納一個喜歡貫徹領導指示,嚴格遵循條例的大隊長。
“他們要剪掉我的翅膀!”王羿暴跳如雷。
“這明明就是想騸了我!”王羿在送別戰友的酒宴上失聲慟哭。
為了至少保留自己苦心打造的隊伍,他也曾去據理力爭過,但是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光這句話就足以打垮他所有的理由。抗爭不僅無效,還讓他背上了更多的包袱:英雄就了不起啦?你那個撞機英雄來的也是幸運,嚴格說,你嚴重違犯命令,不按條例飛行,不處分你已經是寬大了!巨大的壓力和壓抑如同一條蟒蛇,將王羿越纏越緊,使他難以呼吸。
幸運的是,他忠實的僚機孫玉銘還在,這讓他多少感到安慰。孫玉銘提醒他,是到了反思的時候了。
冷靜下來的王羿很快發現,這些壓抑多多少少都是自己以前有意無意埋下的。現實的壓力已經令他領教了厲害,他開始醒悟龍鏗的忠告,開始衷心感謝龍鏗臨走前的停飛決定,讓他能有時間完成蛻變,不,不是蛻變,是涅磐。
王羿決定讓自己更多地思考。盡管很多次感到茫然和憤懣,但是,他知道,無論如何,不能喪失希望。
我的星星,別離開我,我的星星,等著我。
不要將自己燃盡,我的星星,等著我
......
сколькожемнеещёдорог
Предстоитпройти
сколькопокоритьвершин
чтобысебянайти
Сколькожесотвеснойскалы
мнепадатьвниз
Скольконачинатьвсёснуля
иестьлисмысл
Яподождуещечуть-чуть
исобиратьсябудувпуть
вследзанадеждойимечтой
Недогорайзвездамоя
постой.
......
無論路途多麽遙遠我都會義無反顧,
無論多少山巒阻礙我都將為了尋回自己而去征服
無論失敗多少次,我都將重新開始
雖然我也不知道這一切是否有意義......
我將耐心的等待,並為自己準備
踏上那通向我夢想和希望的旅程
不要將自己燃盡,我的星星,等著我......
孫玉銘看到王羿沉思,發呆,在手提電腦上嗒嗒按鍵,牆壁上掛滿各種空戰戰術動作圖示。最大的一幅是標有中國周圍第一島鏈內所有軍事目標的軍事地圖,尤其是R聯邦和南中國海空防區域,滿是密密麻麻的標號和看不懂的線條。也許,將自己完全置於虛幻的戰場,王羿才能暫時擺脫一切,做回當戰士的感覺吧。孫玉銘理解自己的大隊長,他確實是不折不扣的戰士,但是,戰士卻不是在任何時候都合適宜。他太緊張了,就象一張越拉越緊的硬弓,用理想將自己拉得直直的,也不管尖利的箭鏃有沒有刺傷周圍。
“戰士的箭鏃總是開刃的。”他曾說,但中箭受傷的不僅僅是敵人。要是沒有戰爭,王羿肯定就是二戰後因車禍而死的巴頓。
停飛雖然結束,但是失去龍副司令員的支持,王羿明顯受到了冷落,戰鬥值班的機會比過去少了很多。對王羿來說,這比槍斃他更難受。
“玉銘,你實話告訴我,我是合時宜的軍人嗎?”王羿一把拋開電腦,重重躺在床上,仰望著天花板,“我是異類嗎?我們的軍隊還需要異類嗎?”
“需要,”孫玉銘毫不遲疑地說,“但是需求很有限,而且往往是在奇異的時刻,異類才會發揮奇異的作用。奇異的機會太少,因此,大多數異類要麽變成常人,至少掩飾成常人,或者繼續在異類中燃燒,苦苦等待一個機會。不過,我老覺得,目前,不管是異類還是常類,都應該笨一點,學一點老農似的現實主義......”
“嗯,也許你說得對,異類,尤其是深刻的異類,他總是自覺不自覺地要表現出來。”王羿喃喃地說,看到天花板吊頂縫隙處有一個巴掌大的蛛網,蛛網上沾滿灰塵,還有蚊蚋的遺骸,一隻米粒大小的蜘蛛盤踞在上麵,精心布置著它的陷阱,耐心等待它的下一個獵物。隻有臥床仰望,才能湊巧發現它,可能正因為如此,它逃脫了一次次大清掃,占據了一片自己的領地。那些無情的掃帚肯定無數次清除了它苦心經營的機關,它肯定很多次險遭覆滅,可它在生死存亡的競爭中活了下來,而且還從慘痛的打擊中吸取了教訓,重新在偏僻一隅建立了自己的王國。“機會,”王羿長籲一口氣,“也許一輩子都等不來,而做人卻需要一輩子。”
孫玉銘對王羿沒頭沒腦的話很不理解,異類就是異類,他們的思維永遠跳躍在正常與非正常之間。可能正是因為如此,龍副司令員才對王羿嗬護有加,他把王羿這樣的異類當著興奮劑,時不時給和平時期的軍隊強行注射一針,讓他們保持戰鬥的躁動。
“和普通人相比,異類的機會總要多一些,不信你等著。”孫玉銘隻能這麽安慰自己的老搭檔。
正文 第三章 異類(6)
(更新時間:2007-9-24 9:11:00 本章字數:2435)
梅朵的所在的公司剛和蕭牧祺代表的美方跨國財團順利簽訂了投資協議,在長達2個多月的商業談判中,梅朵的精明強幹,以及她的幽雅和魅力給蕭牧祺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這樣出色的女人居然會突然出現在自己視野,令縱橫情場和商場的蕭牧祺多少覺得心悸。同樣突然的是,他心中湧現出一股強烈的雄性欲望,覺得冥冥之中,這個女人應該是屬於他的。
在合作雙方的慶祝酒會上,蕭牧祺開始了他的進攻。
“敬我們在座最美麗的女人,梅小姐,”蕭牧祺端著酒杯第三次湊到梅朵跟前,借著筵席的酒酣耳熱,溫文爾雅地恭維道,“坦率地說,她是我職場經曆中難得一見的出色女人。我對她充滿敬意,也對擁有她的2個男人充滿嫉妒。”
有幾個人曖昧地笑了,蕭牧祺鄙夷地掃了他們一眼,顯然有人在意淫他剛才說的話。不過她也注意到,梅朵隻是輕笑了一下。“一個是擁有她才幹的羅董事長,另一個嘛,就是擁有她一切的丈夫。”
“為了平息我的嫉妒,我請梅小姐務必賞臉幹了這杯。”蕭牧祺的眼睛掠過酒杯,落在淡淡泛笑的梅朵臉上,“在此之前,你可是8次淺嚐輒止了。我可是老老實實喝了不少。”
“對,對!梅小姐應該幹了!”不少人借此起哄,端著酒杯叫嚷梅朵挨個“走一圈”。
“謝謝,女人都愛聽這樣的甜言蜜語,我也不例外啊,高興之餘還是很驚訝,照蕭總的閱曆,還能說出這樣的恭維話,實在難得,”梅朵的話綿裏藏針,好幾個陪坐的人都不禁啞然失笑,“就憑這個,我和你幹一杯。”
蕭牧祺透過仰起的高腳杯看到梅朵隻是淺嘬了一口,心裏有些不悅,但是他絲毫沒有表露,而是很遺憾地放下飲盡的酒杯,自我解嘲地說:“哦,看來梅小姐懷疑我的真誠,把我的話當商場禮節了。大家都是中國人,我想都知道盡管生意上不乏爾虞我詐,但誠信二字的祖訓還是不該丟的。”
“是啊,蕭總說得好。”
“對呀,梅小姐可是理虧啊。”
“羅老總,你該發個話了。”
眾人七嘴八舌地推波助瀾。
“那是因為你蕭王子魅力不夠,麵子不大喲!”羅董事長以香港人特有的老奸巨滑打著哈哈,“早說了今天是私人聚會,我可不能命令梅小姐。”
“難道梅小姐怕回家挨老公罵?據我所知,重慶老公可都是出了名的妻管嚴啊!要是梅小姐擔心酒醉歸家不好向先生交代,我們每個人都是願意為你們作證排解的啊,”幫腔的陳丹妮索性挑出了這個,在談判期間,她一直很惱怒梅朵不管是在哪方麵都全麵壓製了她。“所以梅小姐大可象貴國改革元勳鄧公所說的,膽子大一點,步子快一點……”
“哦,我先生自然沒有蕭先生那樣腰纏萬貫,也沒有他那樣風流倜儻,他不過是個軍人。”梅朵放下杯子,含笑看了蕭牧祺一眼,根本沒有理會陳丹妮挑釁的意思。
“軍人!真的?我曾經也是軍人,在台灣,我在空軍服役了13年,飛幻象2000,很棒的戰機,”蕭牧祺揚起寶石閃閃的手,比畫了個翅膀的造型,“法國人製造的先進戰鬥機,就像法國人一樣的充滿浪漫主義色彩,很強悍,很精密,我很喜歡。要不是因為飛行事故受傷,我也許還在飛!”
“哦,梅朵的先生也是空軍飛行員啊,”羅董事長很適宜地和起了稀泥,“都是天之驕子喲。”
“不敢,我已經是過去時,而梅朵的先生可是現在時,梅小姐的先生一定非常了不起,不然怎麽會娶到這樣出色的女人。”蕭牧祺優雅地笑笑,又端起了酒杯,“有機會介紹我和你先生認識,說不定我們還會成為朋友那,來,作為一個曾經的軍人,我敬你先生一杯!”
“哦,既然是軍人之間的碰杯......”梅朵饒有興致地歪歪頭,揚起右手食指,衝侍者輕輕劃了幾個半圓。那個臉色白淨的小夥子立刻托起了裝有茅台和酒杯的盤子,邁步欲行,可是梅朵的手指卻猛然一頓,往他身後戳了戳。“拿那種杯子。”她說。
小夥子有些愕然,那些是喝茶的大玻璃杯,他探詢地將目光再次投向梅朵,得到了肯定的答複。
眾人開始亢奮,還有人吹起了口哨。
“梅小姐發飆了!”
“頂住,蕭老板,別怕!”
“唬人的!唬人的!”
“是男人就別閃!”
......
隻有羅董事長保持著一貫矜持的微笑,他隻見過梅朵喝過一次酒,一次就夠了。
“給我吧。”梅朵接過酒瓶,搖了搖,還剩大半,她二話不說就開始往杯子裏倒酒。飛濺粘稠的酒液,咣咣地砸進杯子裏,茅台特有的醬香迅速在房間裏蔓延開來。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注視著越來越滿的酒杯,等待好戲的開場。
滿滿兩杯,分毫不差。
梅朵眼波流傳,拿起一杯,“蕭總,先幹為敬!”一仰脖子,三下五除二飲個幹淨。眾人呆住了,眼睜睜地看著梅朵很女人氣地擦了嘴角,眉毛彎彎地一伸手,麵不改色地說:“該您了,蕭總。”
蕭牧祺愕然了,他遲疑地看了酒杯一眼,在此之前已經酒過三巡,真要這麽猛喝......一雙纖纖玉手已經不由分說將那杯酒端了起來。梅朵春意盎然的笑臉出現在他眼前,“這就是蕭總你不對了,半天不動,是不是也太失禮了?這樣吧,我來喂你!”
“我來幫蕭總喝吧。”說話的是陳丹妮,她知道,蕭牧祺再能喝也架不住這一次猛攻。沒想到那個深藏不露的女人如此厲害。
“不行,我幫我先生喝,陳小姐是幫誰喝?”梅朵一下就擊中要害,陳丹妮臉色都變了。她和蕭牧祺的曖昧關係是公開的秘密,但無人敢言,沒想到在這裏遭遇重創。
根本沒有顧及陳丹妮的變色,梅朵笑盈盈地一手端酒,一手親熱地扶住蕭牧祺的脖子,“來,難道真要我喂?”
梅朵的嬌紅的臉蛋豔若桃花,微帶酒香的紅唇吹氣如蘭,蕭牧祺神情一蕩,耳朵卻是一痛,剛張嘴欲喊,辛辣的白酒便洶湧而進。全桌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梅朵拎著蕭牧祺的耳朵將滿滿一杯白酒點滴不剩地灌了進去。
喝完酒的蕭牧祺傻笑著看看梅朵的臉,又回頭看看臉色煞白的陳丹妮,恍惚間喪失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