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但行好事,莫問前程;與人方便,自己方便①。善與人交,久而敬之。人貧誌短,馬瘦毛長②。人心似鐵,官法如爐。諫之雙美,毀之兩傷③。讚歎福生,作念惡生④。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惡之家,必有餘殃⑤。休爭閑氣,日有平西。來之不善,去之亦易。人平不語,水平不流。得榮思辱,處安思危⑥。羊羔雖美,眾口難調。事要三思,免勞後悔⑦。太子入學,庶民同例;官至一品,萬法依條。得之有本,失之無本;凡事從實,積福自厚;無功受祿,寢食不安⑧。財高氣壯,勢大欺人。言多語失,食多傷心。送朋友酒,日食三餐⑨。酒要少吃,事要多知。相爭告人,萬種無益。禮下於人,必有所求⑩。
敏而好學,不恥下問。居必擇鄰,交必良友。順天者存,逆天者亡?。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得人一牛,還人一馬。老實常在,脫空常敗?。三人同行,必有我師?。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寸心不昧,萬法皆明?。明中施舍,暗裏填還。人間私語,天聞若雷。暗室虧心,神目如電。肚裏蹺蹊,神道先知?。人離鄉賤,物離鄉貴。殺人可恕,情理難容?。人欲可斷,天理可循。心要忠恕,意要誠實。狎昵惡少,久必受累。屈誌老誠,急可相依?。
【注釋】①但:隻,隻要。問:思慮。 ②“貧”原作“窮”,指困境,並非專指缺少錢財。誌短:沒有遠大誌向。 ③諫:當麵直言勸戒、糾正別人的失誤。毀:背後誹謗,說人壞話。 ④作念:指興起貶毀之惡念。 ⑤殃:災禍。 ⑥ “處”原作“居”。 ⑦三:多的泛稱。 ⑧本:樹根。指行為的依據和道德基礎。實:實際,適當。祿:古代官吏的薪俸。 ⑨送朋友酒:送別朋友時才飲酒。講飲食要有規律。 ⑩禮:禮物、禮貌。下:降低。 ?天:天道,即自然界客觀規律。 ?脫空:不實。 ?三人:幾個人,數人。師:老師,也指有長處可學的人。語出《論語》。 ?意為:一個人若沒有長遠的考慮,就會有不久即臨的憂患。 ?昧:隱藏,違背。法:指為人行事的方式方法。 ?蹺蹊:也作蹊蹺,奇怪可疑。講為人行事要光明磊落,不存詭奇念頭,不做虧心事。 ?恕:寬恕、原諒。 ?狎昵:過於親熱而態度不莊重。老成:與狎昵對,為人老實、穩重、成熟。
【原文】
施惠勿念,受恩莫忘。勿營華屋,勿謀良田①。祖宗雖遠,祭祀宜誠。子孫雖愚,詩書宜讀。刻薄成家,理無久享②。黃金浮在世,自發故人稀;多金非為貴,安樂值錢多;休爭三寸氣,白了少年頭;百年隨時過,萬事轉頭空。耕牛無宿草,倉鼠有餘糧③;萬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結有德之朋,絕無義之友。常懷克己心,法度要謹守④。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⑤。見事知長短,人麵識高低。心高遮甚事,地高偃水流⑥。水深流去慢,貴人語話遲。道高龍虎伏,德重鬼神欽。人高談今古,物高價出頭。休倚時來勢,提防時去年。藤蘿繞樹生,樹倒藤蘿死⑦。官滿如花卸,勢敗奴欺主。命強人欺鬼,時衰鬼欺人。但得一步地,何須不為人。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人有十年壯,鬼神不橄傍⑧。廚中有剩飯,路上有饑人。
饒人不是癡,過後得便宜⑨。量小非君子,無度不丈夫。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長存君子道,須有稱心時。雁飛不到處,人被名利牽。地有三江水,人無四海心⑩。有錢便使用,死後一場空。為仁不富矣,為富不仁矣。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百年還在命,半點不由人。在家敬父母,何必遠燒香。家和貧也好,不義富如何。晴幹開水道,須防暴雨時。寒門生貴子,白屋出公卿?。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欲要夫子行,無可一日清?。三千徒眾立,七十二賢人?。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
國正天必順,官清民自安。妻賢夫禍少,子孝父心寬。白雲朝朝過,青天日日閑。自家無運至,卻怨世界難。有錢能解語,無錢語不聽。時間風火性,燒了歲寒衣。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積善有善報,積惡有惡報。報應有早晚,禍福自不錯。花無重開日,人無長少年。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上山擒虎易,開口告人難?。忠臣不怕死,怕死不忠臣。從前多少事,過去一場空。滿懷心腹事,盡在不言中。既在矮簷下,怎敢不低頭。
家貧知孝子,國亂識忠臣。但是登途者,都是福薄人?。命貧君於拙,時來小兒強。命好心也好,富貴直到老。命好心不好,中途夭折了。心命都不好,窮苦直到老。年老心未老,人窮誌不窮。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長將好事於人,禍不侵於自己。既讀孔孟之書,必達周公之禮。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事君數斯辱矣,朋友數斯疏矣?。人無酬天之力,天有養人之心?。一馬不備雙鞍,忠臣不事二主。長想有力之奴,不念無為之子?。
【注釋】①營:經營,建造。謀:謀取。 ②刻薄:過分小氣,吝嗇。 ③宿草:隔夜飼草。 ④克己:約束自己的言行。 ⑤蕩蕩:寬廣、浩大、舒展。戚戚:憂愁,局促。 ⑥遮:遏製。偃:阻塞。甚:極度。甚事:特別不好的事情,如禍事、橫事。 ⑦藤蘿:一種繞樹而生的木本植物。 ⑧傍:靠近。 ⑨癡:愚,傻。度:胸懷容量。 ⑩以大地的寬闊,襯比人心的狹窄。 ?喻:明白、知道、喜歡。 ?寒門、白屋:指貧窮百姓人家。公卿:古代高官。 ?夫子:對老師、先生的尊稱,也習用於對中國古代教育家孔子的尊稱。行:指品行修養和事業成就。清:清靜,閑適。 ?指孔子一生從事教育,學生很多,號稱弟子三千,賢人七十二。 ?告人:指求助於人。 ?登途者:奔波於旅途之人。古時把安守家中坐享其成的達官富戶視為有福之人;把外出謀生奔行途中者視為無福之人。 ?孔、孟:指孔丘、孟柯,皆為中國古代教育家,思想家,後人輯錄有《論語》、《孟子》。周公:姓姬,名旦,周朝初期政治家,為周朝建立了一套典章製度,稱為“周禮”,成為封建禮教的基礎。後經孔子、孟子等的繼承和發展,稱為“孔孟之道”。其核心思想內容被概括為“溫良恭儉讓,仁義禮智信”中國曆代將此作為區別君子、小人的基本標誌。 ?事:侍奉、伺候。君:國君,帝王。數:多次,頻繁。斯:於是,就。疏:相遠。 ?酬:酬謝,報答。 ?《元史?烈女傳》載:汴梁孟誌剛死,其妻衣氏為夫治寬棺,臨葬對鄰居王媼留言說:一馬不備雙鞍。遂自刎隨夫赴黃泉。奴:仆人。
【原文】
人有旦夕禍福,天有晝夜陰晴。君子當權積福,小人仗勢欺人。人將禮樂為先①,樹將枝葉為圓。馬有垂韁之義,狗有濕草之恩②。運去黃金失色,時來鐵也爭光。怕人知道休做,要人敬重勤學。泰山不卻微塵,積少壘成高大。人道誰無煩惱,風來浪也白頭③。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人情好似初相見,到老終無怨恨心。白馬紅纓彩色新,不是親者強來親。一朝馬死黃金盡,親者如同陌路人。青草發時便蓋地,運通何須覓故人。但能依理求生計,何必欺心作惡人。才與人交辨人心,高山流水向古今④。莫作虧心僥幸事,自然災害不來侵。人著人死天不肯,天著人死有何難。我見幾家貧了富,幾家富了又還貧。
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⑤。人見利而不見害,魚見食而不見鉤。是非隻為多開口,煩惱皆困強出頭。平生正直無私曲,問甚天公饒不饒。猛虎不在當道臥,困龍也有升天時。臨崖勒馬收韁晚,船到江心補漏遲。家業有時為來往,還錢常記借錢時。金風未動蟬先覺,暗算無常死不知⑥。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爭來早與來遲。蒿裏隱著靈芝草,淤泥陷著紫金盆。勸君莫作虧心事,古往今來放過誰。山寺日高僧未起,算來名利不如閑。欺心莫賭洪天誓,人與世情朝朝隨⑦。人生稀有七十餘,多少風光不同居。長江一去無回浪,人老何曾再少年。大道勸人三件事,戒酒除花莫賭錢⑧。言多語失皆因酒,義斷親疏隻為錢。有事但近君子說,是非休聽小人言。妻賢何愁家不富,子孝何須父向前。心好家門生貴子,命好何須靠祖田。侵人田土騙人錢,榮華富貴不多年。莫道眼前無可報,分明折在子孫還。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衣服破時賓客少,識人多處是非多。草怕嚴霜霜怕日,惡人自有惡人磨。月過十五光明少,人到中年萬事和。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雨裏深山雪裏煙,看時容易做時難。無名草木年年發,不信男兒一世窮。若不與人行方便,念盡彌陀總是空⑨。少年休笑白頭翁,花開能有幾時紅。越奸越狡越貧窮,奸狡原來天不容。富貴若從奸狡得,世間呆漢吸西風。忠臣不事二君主,烈女不嫁二夫郎。小人狡猾心腸歹,君子公平托上蒼⑩。一字千金價不多,會文會算有誰過?。身小會文國家用,大漢空長作什麽。乖漢瞞癡漢,癡漢總不知。乖漢做驢子,卻被癡漢騎?。
【注釋】①樂:音樂。 ②據劉敬叔《異苑》載:晉代前秦君主苻堅被慕容衝所襲,騎馬逃跑時墜入山澗,追兵益近,坐騎垂韁俯身救助得以逃脫。又據《太平廣記》載:唐代太和年間,廣陵人楊生有一愛犬時刻不離身邊。一個寒冷的冬日,楊生酒醉臥於荒草中,遇火起風烈情勢緊急。愛犬狂吠而主人不醒,便幾次跳入冰冷的水中,以水濡濕四周的幹草,使主人得以脫險。典亦出《述異記》。 ③人道:指的是人生曆程。 ④ 典出《列子》:春秋時楚國人俞伯牙彈琴,意在高山流水,鍾子期聽而能解其音。後子期死,伯牙歎無知音,乃摔琴斷弦,終生不再彈琴。向:向往,仰慕。向古今:指伯牙與子期的知音厚誼,古今傳為佳話,受人仰慕。 ⑤三寸氣在:指人活著。無常:人死去。 ⑥金風:秋風。蟬能預知秋風起,冬將至。 ⑦洪天誓:對天發出重大誓言。 ⑧除花:指改掉貪色、嫖娼等劣行。 ⑨彌陀:佛號,阿彌陀佛的簡稱。佛家認為,常念“阿彌陀佛”可以消災兔禍。 ⑩歹:壞、惡毒。托:托付、依靠。上蒼:上天。 ?過:過錯,引申為指責。 ?乖:違背常理,引申為好巧、機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