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我的夢想

許多年前,懷著我的夢想,從中國到日本,許多年後懷著我的夢想,從日本到加拿大。我愛溫哥華,這裏將是我永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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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地主家族史

(2007-12-05 11:44:04) 下一個

          1999年,我再次邀請父母到日本小住,當時我買了兩本書,一本“鴻”送給我母親,一本“我所知道的毛澤東”送給父親。大概是“鴻”裏的故事觸動了母親的心,她開始斷斷續續地講述她的過去,使我知道了許多家族的秘密,家族史的重負,使我們一家三代為之背負了多年。

        從我記事起,我就在別人的歧視下長大,因為父母的出身都是地主,人家叫我雙地主狗崽子。從反右到四清到文化大革命,直到76年四人幫垮台,我家在曆次政治運動中都沒能幸免,每次政治學習班,我的父母都必到,每次下放農村勞動改造都輪到母親。那可惡的黑色家族史,讓我受盡欺辱,許多年我都不明白到底我出生在一個什麽樣的家庭。

        我姥姥出身於大地主家庭,她娘家最多時擁有2000多畝地,方圓幾百裏聞名。2000畝是多少,我沒有概念,隻知道全國聞名的大地主劉文彩,有10000多畝地,而且記入了我們的小學語文課本。後來,我姥姥下嫁給我姥爺,我姥爺家當時隻有200多畝地,是世香門第,姥爺家世傳中醫,我姥爺也是當地有名的中醫,專治婦科小兒科。除了是地主外,家裏還開有藥鋪和門診。

        姥姥人長得漂亮,又極聰明,就是不識字,因為當時的土地主,最多也是讓兒子讀書,女兒是要嫁人的,不肯花錢讓女兒入學。我姥姥深知不識字的苦惱,堅決要我母親念書,可母親就是不爭氣,請了私塾到家裏教她半年多,什麽也沒學會,先生說:你家小姐就依了,意思是交不了了。母親一時中斷念書,直到她8歲那年,二舅長大肚皮,去城裏的一家美國醫院就醫,姥姥讓我母親拿著掛號牌等著,那上麵寫著阿拉伯數字號碼,旁邊有人看我母親人挺聰明,又像是大家出來的小姐,就問:小姐你拿的是幾號?我母親念不出那號,這讓她感到無地自容。回家後,她鬧著堅決要上學,這次姥姥送她進了學堂。母親突然開竅了,連連跳級,3年時間就念完了小學,後來考上師範,和大舅二舅同學。姥爺的發家計劃是,每年為家裏多購10畝地,一時家裏要養活三個學生,也有點吃力,母親和兩個舅舅每個月步行幾十裏,回家拿幹糧,背回學校,每天定量不能多吃,否則就過不到下次回家,就要挨餓。夏天,總要吃發黴的餅子。

        母親說,姥姥的娘家,家大業大,也是樹大招風,遇上過土匪綁票兩個孩子,家裏花了許多錢救孩子。為了安全,家族決定修寨子,防土匪,築寨牆要拆幾家窮人的宅子,結了仇,惹得有人趁天黑,躲在家裏的深宅大院裏,突然拿刀行刺,傷著了人。為了報複,那家人也家破人亡,很是殘忍。我姨姥姥是雙槍老太婆,我見過她,母親說,當年她站在寨子牆上,很是颯爽。後來,那家族吸上了大煙,解放前就破落了。

        姥姥是個很會持家的人,待人友善,一生吃齋念佛,對家裏的長工短工都很好。一到收割季節,姥姥就會打許多涼粉,那種用紅薯澱粉製作的涼粉,能讓人吃飽,又頂餓,比吃麥子玉米省錢。母親是家裏唯一的一個女兒,是姥姥的心肝寶貝。姥姥手巧,會剪紙,裁縫,繡花,總是把媽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從母親幾歲開始,姥姥就開始為母親積攢嫁妝。當時鄉下沒有許多人買得起珠寶,姥姥總是拿家裏的糧食與貨郎換一些珍珠翡翠什麽的,貨郎知道姥姥喜歡那些東西,隻要有貨都會先敲姥姥家的門。後來,姥姥為母親纘下了一頂帽子,全是用珍珠寶石鑲嵌的,家裏專門把一扇牆改造成雙層的,把那頂帽子藏在了裏麵。姥爺家世代傳下的有許多名人字畫,北宋蘇軾的真跡,明代唐伯虎的畫……我小時,姥爺說,家裏有寫在竹板上的史記,都用馬車拉。當時我還不知道什麽是史記,想著古代沒有紙,把書寫在竹子板上。解放前夕,姥爺家的資產增加到近400畝地,還為三個兒子蓋了三所四合院。

        1948年,共產黨來時,家裏被掘地三尺,房子地全被沒收,母親的陪嫁帽子自然也未能幸免,蘇軾的真跡被村裏的婦女當紙剪了鞋樣,唐伯虎的畫被工作組的人抄走。姥姥把5個金戒指藏在了正對雞窩門的地下,得以幸免,後來又都賄絡了工作組。姥爺的哥哥,我的舅姥爺,當時是鄉長,被共產黨槍斃了,姥爺家裏有過一杆槍,共產黨來時,把它藏在了陰溝裏,招供時家裏人回去找,不知誰給偷走了,家裏交不出槍來,姥爺被吊在樹上遭受毒打44夜,奄奄一息,為了救姥爺,母親步行100多裏路,把托人買到的槍扛回家,那年母親15歲,母親回憶說,白天不敢拿著槍走路,要等到天黑找沒有人的地方走,當時為了救爹也忘記了害怕,隻指望著走到家時,爹還活著。這根槍救了姥爺一命,之後姥爺被關進監獄4年,50年代,又被打成右派,到死都沒人給他平反。

         姥爺生前的最後許多年都是在4個兒女家輪流住。他愛讀書,住在我家時,每天抱一本書坐在太陽下讀,用他的話說,老了,記不住,看完最後一頁,前麵的又忘了,一本書看了許多遍,再看依然是新書。他隻看“水滸”“三國”“紅樓夢”之類的大部頭書,對其中的故事能倒背如流。後來,姚雪垠寫的“李自成”成了姥爺的最愛,姥爺還知道許多書上記載以外的曆史故事,母親說,虧了爹讀書萬卷,一點用也沒有,我要是能喝那麽多的墨水,我一定不是今天這樣。三舅也說,土財主就知道買地,解放前要是把地都賣了換成金條,跑到台灣,全家也不至於受難。姥爺在我家住時,母親每天早上都為姥爺煮荷包蛋,還放上些桂圓和人參,晚飯,常常煮一碗雞蛋麵,這些都是姥爺的小灶,沒有我們的份。母親為姥爺縫製的衣服,都用的是綢子,緞子,棉布和麻紗,棉襖裏麵用的是絲棉,輕而保暖。母親始終讓姥爺保持地主的風範。姥爺身高有180,有點駝背,長得一表人才。他在86歲時去世。

        母親有一個哥哥,兩個弟弟,我們叫他們大舅二舅三舅。大舅是姥爺30幾歲得長子,很是寵愛,這也慣壞了他,他比我母親長兩歲,小時候,他常在外麵做壞事,常常是他人還沒到家,母親的小報告就打到家了,當他一進門,姥爺的鞭子就在等著他。他也時常把母親騙到村外,揍母親一頓泄恨。他10幾歲那年,在村裏聚賭,有人輸了錢,還不起,大家起哄說:馬家大少爺,你家是大戶,你擔保他把輸的錢再賭回來,結果,他擔保輸掉了50畝地和一個麥秸垛。我姥爺自然不能饒了他,暴打一頓,之後大舅高燒多日,還留下了終生殘疾,右腿有點跛,姥爺落下了偏頭疼的毛病,一生要不時地吃阿司匹林。

         當時家裏人能跑的就跑,能躲的就躲,大舅跑到省城,在市郵局謀到一份職,每個月除了飯錢,還能剩下幾毛錢,大舅把那些零碎錢都壓在鋪席底下,等有從鄉下來人,就捎回去救急。母親為了養活姥姥和幼小的三舅,到縣城教書。當時是供給製,沒有工資,每月隻發給120斤糧食,這些糧食,使一家人沒有被餓死。有次母親去省城看望大舅,在院子裏幫大舅洗衣服,郵局的局長經過,看到母親,和母親聊了幾句,知道母親有文化,要我大舅說服母親留下工作,母親當時也很想離開農村,大舅趁局長看不見時,催母親溜掉。他說,120斤麥子還能養活家人不被餓死,要是留下工作,那幾毛錢救不了家人。後來,大舅介紹母親認識了在省城工作的父親,結婚後,母親才得以離開農村。

        我母親和大舅的關係不太好,他們吵架大都是為了姥爺,母親說他對爹孝敬不夠。大舅有點愛吹牛,說話目中無人的樣子,我們也不喜歡他。但是他每天堅持讀醫書,幾十年如一日,把姥爺的祖傳秘方拿來活學活用,治療脈管炎和一些難症,據說有些慕名找他看病的,他到底治好了多少,因為我們都不信他的說辭,所以也不知道其中的內細。他畢竟不是專業醫生,為人看病隻是業餘愛好,嚴格說也不合法。母親得病時,他來看望,我和我哥開車送他回家,70多歲的老人哭著說,你媽是個有本事人,我們從小愛打架,但我從心裏佩服她,可惜得了這病。

         母親寫得一手好字,文章寫得好,人也漂亮,穿戴時興得體,是個極聰明又有本事的人。家庭出身,使她的一生充滿了磨難。她也是個在工作上及其投入的人,下農村她和農民一樣幹農活,在單位裏白天工作,晚上政治學習,回到家裏,還要照顧三個孩子的吃穿。母親很會做飯,在生活最困難的時候也總能讓我們吃得好。幾次下鄉,母親總能和當地的生產隊長搞好關係,隻要有人進城,鄉下的幹部就讓人拉上一架子車吃的,麥子,豆子,白菜,蘿卜,粉條。母親總是拿麥子換白麵,豆子換豆腐,白菜蘿卜就埋在地下,可以吃上一個冬天,粉條吃不完的,就捎給三舅一家分享。母親時常還會買些豬骨頭,羊骨頭,熬成湯,剔下骨頭上的肉,把白蘿卜放在豬骨頭湯裏燉,紅蘿卜放在羊骨頭湯裏燉,全家幾乎每天都有肉吃,大沙鍋燉出的菜也很好吃。賣那些吃剩下的骨頭也成了我唯一的主要收入來源,一斤骨頭能賣6分錢,小時候,除了過年父母給的幾毛壓歲錢,再就是夏天每個星期給4分錢買兩隻冰棍,那骨頭可以讓我買糖果吃。

        母親對她父母的孝敬讓人敬佩,姥姥進城跟了大舅,我姐姐7歲之前跟姥姥住在大舅家,為了補貼家用,姥姥經常做些樣式特別的小孩衣服賣,姥姥在家裏的權威無人可比,大小老少都非常敬重她,因為她做事幹練,公平合理,連我那囂張的大舅也敬怕她幾分。1959年,姥姥去探望調到外地工作的母親和我們,頭一天晚上,她為我們縫完了最後一件棉衣,睡下後就再也沒有起床。那年她隻有50歲。母親說,姥姥可能早就有高血壓,隻是沒有人知道,不管住哪,大家總是盡可能的給她吃荷包蛋。在她去世後的46年裏,母親不管在那裏工作,出差在外有多遠,都會在姥姥去世的周年日,趕回去為她掃墳。從未間斷過,直到母親去世。

        在三個舅舅中,和母親最親近的是三舅,解放那年,三舅隻有6歲,還尿床,每天跟著姐姐,是母親把他養大。兩年前,母親得了晚期癌,我趕回去看望母親,三舅在我麵前痛哭失聲,他說,她是我姐也是我媽,我們情同手足,從來就沒有分開過,我都不知道失去了她,我該怎麽活。我家住東郊,三舅住西郊,每過兩星期,母親都會騎著她那小全家福自行車,花一個小時去三舅家住上兩天。隻有在那裏母親才能得到真正的休息和安慰,三舅做飯,母親洗臉他會遞上毛巾,晚上,三舅會端上熱洗腳水讓母親放鬆。我出生的那個月,三舅技校畢業參加工作拿到第一個月工資,除了飯錢,全買了營養品給母親。60年代,三舅的工資略高,高級的灰色呢子大衣,開司米毛衣,都是三舅各買兩件,一件給母親,一件給他自己,姐弟倆個常穿一樣的衣服。

 

      二舅是特級教師,在一家有名的中學教美術,他的學生有幾個在全國和世界美術比賽上得過獎,所以他也出了名,時常上報紙雜誌,還當上了市政協委員。他的太太,我二妗是個潑婦,文化大革命時她是鞋廠文革委員會的什麽主任,很是囂張。在她眼裏,我們全家都是地主,黑分子,許多年,我們都不去她家,隻有二舅帶著他兒子來看我們。後來,還是大舅把她調出了鞋廠塞進了郵局。許多年前,聽母親說,二舅有外遇,和另外一個學校的女教師有外遇8年,沒人知道,後來那女的要求二舅離婚,二舅不敢,那女的鬧到了他家,讓我那二妗知道了,可想而知了。樹怕沒皮,人怕不要臉,我那二妗就是個不怕丟人現眼的女人。婚也沒離成,還讓她抓住了把柄,我想二舅是再也不敢了。

       在我父母的年代,出身不好就等於毀了全家,找對象成了一大缺陷,所以隻能找同樣的黑五類或者是條件差了一節子的人。但是,過去家裏有錢讓他們讀書,解放後雖然政治上受了委屈,但他們都有穩定的工作,生活是有保障的。我母親家的親戚,都是校長,醫生,幹部。

        我母親和父親結婚50年,他們的婚姻並不幸福,能力相差太遠,性格不和,還有許多曆史和政治原因。父親家也是地主,是小地主,家裏隻有幾畝地,劃成了地主是因為我爺爺不幹活,為別人家做賬房先生,自己的地雇人耕種,叫剝削,所以被劃成了地主。在我出生前,爺爺就去世了,我沒見過他。奶奶是童養媳嫁給了爺爺,她和父親一樣不愛說話。父親隻有小學文化程度,性格內向,自尊心極強,會畫畫,寫得一手好毛筆字,愛動手,會做許多千奇百怪的小東西。1959年,父親被打成曆史反革命,母親說,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剛解放時,在大街上,父親偶然遇到過去在國民黨部隊服兵役時的熟人,這個人當時是管軍餉的會計,我父親是卡車司機。解放初期,到處需要有文化的人工作,父親介紹他進了同一家工廠。59年,政治形勢緊張,整天讓人坦白揭發,父親膽小怕事,向上級坦白了這個人的過去,結果,此人進了監獄,在監獄裏,他也揭發父親的過去,父親的罪名是,欺騙組織曾參加過國民黨的曆史,工資降兩級,下放到次級城市工作。在宣讀了工作調動時,母親才知道父親的曆史和得到的懲罰。全家被迫離開了省會城市,為此母親曾經和父親離婚一年,我和我哥判給了父親,姐姐判給了母親,在分居的1年多裏,因為父母依然在一個單位裏工作,母親放心不下幼小的我和哥哥,看著父親根本就沒有能力照顧兩個孩子,母親主動要求複婚。母親說,我的一生雖然有不幸的婚姻,但一想到你和你哥有可能讓父親送回他農村老家,你們會一輩子呆在農村,過貧窮的日子,我就心如刀絞。還好,看著你們三個有今天,我很欣慰。

        我大學畢業,到出版社工作後,有一天我姐說,你知道嗎,你我不是一個父親,讓我大吃一驚。我姐說,咱媽離過婚,為什麽我也不知道,隻知道我的生父性李,我4歲開始記事,那時他們就已經不在一起了。我表妹試圖從三舅嘴裏套出母親的婚姻史,但所有知情的人都守口如瓶,我們晚輩人沒人知道。母親去日本來加拿大探望我時,幾次想鼓足勇氣問她,又怕揭了她的瘡疤,始終沒敢問。從小,在我的記憶裏,我媽偏心我哥,我爸偏心我姐,隻有我,長得醜,人又笨,還尿床,沒人喜歡我。

         我姐大我6歲,我記事起,她就住校上學。因為出身不好,她在很長一段時間都痛恨這個家,她說,有次學校開幾百人的大會,突然有人高呼,黑五類滾出去!我姐在眾目睽睽之下灰溜溜的離場,很是傷了自尊心。1968年知青上山下鄉,我姐頭也不回的上了下鄉的卡車,終於離開了家。在農村很苦,兩年後,有人陸續參加工作回城,出身好的優先,三年後,40多人的知青隊,隻剩下5個人。省五交化公司來招人,大隊極力推薦了姐姐,但有人又一次用出身從中作梗,記得當時母親每天都在為姐姐的事奔忙,母親說,這次傾家蕩產也要讓我姐離開農村,要不然我姐會經受不起打擊,會瘋掉的。在母親的努力下,我姐進了城,因為工作出色,很快就當上了商業廳的團委書記,現在是工商局的商標處處長。我姐有過許多痛苦的記憶,但她是被共產黨洗了腦的。四人幫垮台後,有一天姐姐拿回一份中央文件,全家人聚在一起,有點神聖,姐姐逐字逐句的向大家念黨中央的文件,當念到:凡是幹部家庭出身的子女,以後可以在家庭出身一欄填寫:革命幹部。當時姐姐痛哭失聲,全家人如釋重負。姐姐如今依然非常敬業,她是黨員,她的一生都在為共產黨效勞,工作是她唯一的樂趣和精神支撐。

        我哥,是個天性聰明的人,但從小調皮搗蛋,為父母找了許多麻煩。因為母親偏心他,使他在家裏自我感覺高人一等,常常欺負我,打我。姐姐因為不忿母親的偏心,利用他欺負我的機會,使勁揍他解恨,尤其是母親不在家時,姐姐就找茬打他,滅了他的囂張氣焰。我哥大我近3歲,他15歲就隨父親去支援三線建設,12歲到14歲,母親下鄉,隻有我一個人在家,很是孤獨,晚上也很害怕,很懷念哥哥在家,雖然受氣,但還是比一個人強。他混到副處級,有輛三塔納開著,也有過不少跟女人糾纏不清的故事。

        填寫出身,也是我最最懼怕的。我在上小學5年級時才戴上紅領巾,那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努力的結果。我小時很笨,上小學一年級就留了一級,記得當時全班隻有兩個人留級,我就是其中的一個。回到家裏,我站在門外不敢進家,母親問怎麽了?我哭著支支吾吾地說留級了,母親並沒有大怒揍我一頓,隻是說,留就留吧,以後好好學就是了。可能是我和母親一樣,開竅晚。自我感覺是到了小學3-4年級時突然開竅的,之後學習一直都不錯。我沒有上過高中,當時學校不怎麽上課,整天搞運動,我又是在運動中受刺激的那類,對學校很是厭倦。正好母親有關係可以讓我到醫院做護士,我17歲就當了護士,是走後門進去的。在那裏工作了4年零11個月。77年高考開始,78年我開始下決心參加高考,這是我離開醫院的唯一途徑。因為底子差,78年數學考了零分,總分也隻夠上中專。最後的一年,我一邊上班,一邊複習,每天除了工作8小時,還要政治學習,然後才可以是自己的時間,一年裏,我每天隻睡4個小時,自學數學,做了3000多道題,還自學了英語初級本第一冊,1979年我終於如願以償,考上了大學中文係,而且當上了編輯記者,這是我最想做的職業。

        我出國20多年,每年都要回去看望母親和家人,有時不止一次。父母都是離休幹部,100%的工資和醫療保障也沒有多少。15年前,當我開始掙錢,就陸續的在國內買房買店,讓父母幫助出租,使他們的生活得以改善,後來我又買了一個178平方米的42廳的房子,送給父母,讓我哥也和他們同住,照料他們。雖然母親的一生顛沛流離,受盡折磨,很是辛苦,但是在晚年,她有過富裕舒心的日子。三個兒女都很孝敬,在家人的無微不至的關愛下去世,結局還是好的。

        隻是母親的去世改變了這個家,家裏突然失去了凝聚力和軸心。我很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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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lubx 回複 悄悄話 這樣的人容易早熟, 如果不是非常的善良就是十分的刻薄
江城遊子 回複 悄悄話 寫得非常真,同感! 俺爺爺,外公成分都不好。
qingxian 回複 悄悄話 每個人或每個家族的故事都是很有意義的。看到你的文章想起我爺爺在世時也寫了一份我家宗譜,死時留給了我的大伯,是家裏的長子。這事其他人好像並不知道,直到前幾年我大伯去世,我大媽將這份宗譜交給了我爸爸(次子),我爸爸將之打印並給其他兄弟姐妹複印了一份。我老公的老爺臨死前也給我婆婆留了一份家譜,後來我婆婆將原件交給了老公的舅舅保存,可能是傳統,都是交給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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