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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航千裏11 飛過太平洋上的奇跡

(2011-07-12 08:37:38) 下一個

  
  一片積雨雲層,一陣俯衝,一段爬升,一時意亂神迷……醒來,發現被拋在了俄勒岡的海灣。州名聽起來顯窮,又是西北,可州地看上去卻絕無西域關中那番散不盡的鱉怪土氣,人也比其北方的憨鄰還要NICE,更有一片水肥草美的河穀型綠洲讓心生感動,兩側如扇而展的山丘物態白媚千嬌,中間的直徑有一百邁長,綠洲往西靠海一列水氣豪情的海灘,恰是茫茫九灘流海狸,沉沉一線穿南北,其間不開闊的溫切斯特灣成了我在3·11東日本大地震後一百天裏到訪過的太平洋兩岸四地第六港灣。
  
  這天,溫切斯特灣風狠浪高,衝礁石掌臉,往北,河車塔一盞航燈在滔天海浪卷起的濕氣中忽閃,燈光投向西行的航道,我遠眺那失憶的海洋,感慨它衝擊那些記憶的港灣,從三亞灣到溫切斯特灣像遙遠,又像恍然的一晃兒,十幾小時前的我,還踟躕在海洋那邊的東京灣。
  當晚,在波特蘭以南兩百邁的小鎮點點滴滴消磨時差帶來的辛勞之時,JA西東京農協義工部一份熟人發來的電郵悄然進入我的郵箱,問我可否和來自多國的誌願者一道幫忙弄弄災區與信事務的外圍處理,那個處理流程偶爾需要英文的溝通,以及一些中日英的資料索引也需要有人去協力。
  早在90年代,逢周末常去東京輕軌京王相模線最西端終點站的橋本車站,地主家出身的伊藤老頭開車把我接去相模湖畔山林邊寬大的老宅裏喝酒吃飯,讓我和他奧様(老婆)、他息子(兒子)、他娘(女兒)一起聽他傾訴他就職農協後樹立起來的集體主義理想。他特喜憶苦思甜,為留住我們這些聽眾,每次提前買好2萬円的食材酒水,我開了句他家和式廁所蹲坑會否不小心把人閃下去的玩笑,下月再去時,廁間就被他改裝成了電控溫水洗浄便座係統。他說戰後的農協不與右傾主義思潮結緣,搞土改買收地主的土地分與佃農,從包產到戶到合作經濟,給農民建了社保係統,除路邊明渠以外差不多消除了城鄉差別。我也略知國內很多學者著文熱議農協給中國農村30年改革帶來的啟示一二三四五,也假裝內行地琢磨過國內農業政策在分權集權度的把握上以詩興大發代替理性哲學思考,從公社大食堂忽悠到城裏人啃榆樹皮,貧協疲軟,農協不舉,農業稅稀裏糊塗收過了千禧……西東京農協的熟人大哥又發來第五份電郵讓我少說這些廢話大道理,能過去趕緊過去,於是,我在時差疲乏未消的狀態下被召回了原地。

  
  48小時即時抓票,推著被波特蘭機場行李工摔折了拉杆兒的旅行箱,登上了途經成田飛往北京的達美617聯運航班。來時的航班機翼撲騰,機身振顫,回飛的機艙也不消停,不知從哪兒臨時借調的這架767-300,艙內還有JAL的特征,連影視指南也是日文的。不滿百人的艙內因為顯得相對寬鬆,顫得也相對凝重,椅背上配置了手觸菜單式大尺寸寬屏,控製器也從以往硌臂蹩手的座椅扶手處改到屏幕下方,其實這IDEA早在10年前就被我琢磨出來過,隻是忘了賣給波音。
  機身在空氣的渦流中保持興奮的狀態,窗外的洋麵被雲層蓋住,徜恍的神誌被大氣層中空的藍調音樂推出機艙,穿過雲隙,墜向機翼下方那座盤踞在馬裏亞納海域上的小島。
  
  
  這張照片是乘塞班美軍基地4人座小飛機環島遊時拍的,退了役的二戰空軍飛行員老頭一邊左右平衡操縱杆一邊手指島端一處懸崖大喊:SUICIDE!SUICIDE!那是太平洋戰爭末期日軍脅迫平民負隅頑抗跳崖自殺的地方,同盟國稱“自殺崖(Suicide Cliff)”,軸心國稱“萬歳褲裏扶(ばんざいクリフ)”。
  90年代相隔一年多兩次登上那島,在島上聽酒店菲保跟我侃阿基諾她奶奶的中華血統,聽中餐館的日籍老板跟我聊60年代的日本安保學運和89天安門風波,跟來自舊金山的中學女教師學英會話。不知這位教師姐兒如今是否做了校長或進了SCHOOL BOARD。她開口說話很風趣,不說來自USA隻說來自The States,不說來自舊金山隻說來自灣區。她糾正我的元音,說舊金山有很多中國北方人把英語單元音發成雙元音,[o:][au]不分,[æ][ai]不分,漚大利亞發成澳大利亞,Access發成愛可塞私……她還扯了些有風趣無深度的教學話題,留今後回顧虛度的青春時再記。比她扯得無風趣但有深度的是那個開中餐館的日本老頭。

  

  那家夥真TM能聊,挽留我站在椰樹下足有倆小時不能下海,聽他白話他當年在東京念大學時參加過的“全學聯”的一個共產主義者同盟,後來被簡稱為“全共鬥”。他們當年紮白頭箍,徹夜圍坐在永田町國會議事堂前唱國際歌,後來發展成扔東西,從扔飲料瓶發展到投擲燃燒瓶,再後來,安保鬥爭失敗,80來個各大院校的學運領袖在羽田機場被警察一窩端,一幫學生逃到海外去堅持反帝鬥爭,還有一幫畢業生不時地在代代木和日比穀公園集會演講,搞地下組織,直到70年代初在淺間山莊進行內部“肅反整風”時被警察來了個一勺燴。他最後總結如果89風波如若發生在他的國家的話,國家機器會反應得更加情緒化。我揣摸他一準兒也是在當年安保鬥爭被鎮壓後才逃到這島上開了飯館兒的。
  我的脫機的神誌被耳機裏響了好一段的提琴樂聲喚了回來,那是80後美人小提琴手Emiri Miyamoto的演奏,這時,椅背屏幕在放的影片出現了配樂英文字幕。
  
  這是東寶今年推出的日英雙語新片《太平洋の奇跡》裏的曲子。片子改編自美國海軍軍人唐•瓊斯的書,以雙方視點但主要還是以忽視加害意識突出被害意識的視點把1945年塞班島上最後47個日本兵向4萬5千名美軍投降的故事誇張在屏幕上。椅袋裏特意配備的日航提供的日文影視指南寫道:本片可能存有違普世認定的人性價值之處,為忠實於原著而未刪減。
  
  從3·11震後至今的大洋兩岸四地六灣之旅,感覺苦短人生的賞味期限略有延長。人生的節點就像漂在三亞灣的浮標,一個接一個,越多,越起伏,越波動,越好。老崔說人在幾個國家長期生活就等於體驗了幾輩子。尤其在不同地域物質精神文明概念差異還比較大的時代,每換到一個另類的社會,不得不從衣食住行和文化風俗習慣包括言談舉止方麵重新適應與學習,重新體驗一個體係。除了按年算的長期生活,短期的變化環境哪怕走馬觀花也有按月按周相對延長時光之效,很多人都有體會,在一個3連休走到遙遠的地方呆兩晚回來,相形於周一到周五常記不得當天禮拜幾的坐班,會感覺經曆的更久。人生說白了就是體驗,對物質環境和精神環境的體驗,最終決定成種種情緒的體驗,這便是追求人生過程而不重視結果的思維方式,這種思維方式不以舉出未來的時點作為開脫現在的惰性的借口。一個朋友跟我說,將喜悅和煩惱的記憶留在不同的地方,好比在旅途上體驗動態過程的千變萬化的感覺,就等於相對延長了有限的生命。人生注重過程和情緒體驗的理論好像是我原創的,也許有人創得更早我不知道,文學城裏最近有幾個網友開始津津樂道複述我的這一觀點,也算讓哥欣慰。
  
  幾小時後,飛機落在梅雨打濕的跑道上。6月的梅雨季節淅淅瀝瀝進入尾聲,轉眼將迎來炎熱的7月盛夏。在這盛夏伊始,當晝間的節電成為行政命令時,不加氟製冷的空調會讓農協辦公室裏的男男女女們脫掉多少,會不會少到袒胸露背的程度呢。每天能看見什麽,能聽到什麽,能吃到什麽,能去到哪些地方呢。接下的熱鬧,可能有約“八景島”,有約”南房総”,也可能有約再探星路的傳奇,都得等忙過了“海之日”再逐一續寫。

1 登機前到降機後
2 浪漫的代價是餘震
3 玳瑁的西島
4 四月的三亞,五月的灣
5 和諧的交通消失在東京&廣州
6 東京降落,從夏日飛回春天
7 富士山上的星路傳奇
8 觀震後土地液化,看雕塑,逛公園兒
9 大地震後100天,體驗女技師搓澡的樂趣(14+)
10 男女混浴,溫泉男部裏的女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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