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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的晨霧彌漫了整個瓊州海峽,海麵上浮動著一艘頤長的萬噸渡輪,渡輪的鋼甲板上並臥著拆成兩截兒的列車,後半截的餐車廂裏的我,呷著咖啡,透過車窗凝望七點鍾的太陽。那太陽半隱半現於魚柳般的雲層之上,煥發出慵懶的光芒。
人車船水,海客出雷州,煙波微茫信難求。這場景若還算顯得浪漫,那浪漫的換取也要付出代價。
起這麽早,全由於淩亂的晨夢在6點來鍾被連串的車震和噪聲打斷。這震動前後左右,堪比餘震級,噪聲來勢突兀,來得不容商量,如同重創的巨響,斷斷續續數十分鍾。包廂裏一個工科男將打火機踢到鋪下的暗角深處,找我借火,聊上兩句,說他常去海口出差,熟知這載車的海鐵,總是讓人孤枕難眠,做不成清夢。
翻牆作帖,一片老薑稱其厲害,羅曼道我辛苦,其實都是由日壇的牧歌及時送來的兩個新代理幫的忙,因為去年在國內還用得好端端的5個appspot係列代理小組已全被關了禁閉。不過,翻牆作帖算不上所謂的代價,從手機導出圖片才叫曲折。手機乃軟銀移動電話公司兩年前的老型,驅動程序甭說視窗7,連世人公論為垃圾窗框的vista也不支持,隻好去西部電子求招兒。軟銀的手機被設計成一個月連不上信號就廢退相機功能,類似簡單問題複雜化的日式保守主義的設計思想,也曾體現在當年NEC 98個人電腦和三寸盤的仕樣上,這種刻意與國際通用標準脫軌的製造業護船做法在東瀛列島上被其邦人學者定義成“孤獨的日本”。好在照片終於導出,越牆上傳,然而付出的代價還遠非如此。
三亞。快到毛子客聚集的大東海途中,開出租的黑龍江禿頭手指一排亮麗的樓宇滿口汙言穢語:這就是那個JB離島免稅店,店裏的JB玩意兒開張兩天就給搶光,等進貨呢。買幾瓶名牌乳液就能把機票饒回,再買幾條名牌褲腰帶還能把住店的錢擺平。這家夥移民三亞八年,學不會南方口頭上的文雅,句句超級帶把兒,所以我也不願多聽他噴。正因為趕上這個離島免稅政策的試行,機票軟臥突然間售罄,令後日的歸程充滿了一股股的回味。
歸程的車像是北方十幾年前用剩下的,它登船時,前後激抻的震度不遜於直下型,讓不少人企穩不成閃了腰。它隨船過海時停止部分電力供應,廁內真空抽水因此失去泵壓,列車員又懶得將廁門閉鎖,不幾分鍾,便池的金佛就泡成了舍利。不過我也留意到,即使通電的時候,也少有人去碰綠色衝水按鈕,一路上真真切眼見關中大娘如廁不關門的風采,鼻嗅關西兄弟蹲在車廂接縫處冒煙兒的鄉土氣息,耳聞關東爺們兒言前先幹咳的奏鳴曲式,所有的意識盡在下潛中。對鋪一位腳蹬高筒馬靴的微胖界滬上餅妹,和我一樣對上述現象缺乏同情心,她多次起身去找列車員抱怨,才討教回來上述真空泵壓的專業知識。而我也不止幾次地起身,替那些如廁後甩手而去的同胞關上被他們和她們敞開的廁門,還有裏外兩層車廂門。盡管這麽做,煙味兒和廁味兒仍以快過核放射性物質擴散的速度彌漫了整個車廂。雷州半島上的單軌鋪得不忒平坦,行進中的車廂幾乎咯吱咯吱地哼了一路,尤其是時不時的左右搖擺,將洗麵室台上的積水漲潮似地傾瀉下地,將廁所池中的濁液變成津波(Tsunami),水漫金山起伏登陸……我就在這不消停的震動劇響搖擺咯吱中,回想著數日前餘震下的都市燈火。
那天下午乘成田機場大巴進城後,騎車直奔就近的海灣,試圖找尋在網上見過圖片的液狀化土地,沒看到液狀化,卻看到幾處烏黑的新柏油,將地縫一條條一塊塊地蓋住。這等速效,令人乍舌。液狀化地帶基本上沿東京灣一線排開,從千葉的稻毛幕張,到東京的豐洲月島,甚至到禦台場,多多少少都留有痕跡。愈靠近港區中央區,填海之後建物之前擱置的年頭愈久,過去好像規定擱置30年開始建物,也有地方自治體為求多快好省,將擱置年限縮短了許多,所以液狀化的反應也就強烈了許多。
很多人家仍然習慣性地延續著用塑料瓶盛放自來水8天以上的衰碘做法,也有人不在乎,煮飯,飲水,泡澡……朋友們說震後超市出售瓶裝水時比較自律,未曾漲價,隻是以限購兩瓶的做法避免脫銷。頗想在超市門口看看有誰拎兩瓶出來兜個圈兒再進去接著買,等了半晌也未能如願,隻好悻悻然離開,去站北理了個一根頭發絲兒也不沾脖頸的發,再去河邊泡過簡易溫泉。3小時後離開溫泉時,好像時差也倒完了,眼見街燈依舊,24小時便利店照樣通明,隻有路旁隨處可見的售煙售酒售飲料售避孕套的自販機滅了燈運轉。
次日中午食欲不旺,隻好拿吉野牛丼生薑生蛋開胃,還喝了杯店家的自來水,飯後聽說那生雞蛋的仕入來自福島。閑逛幾個超市,在貨架裏也看見有福島縣產的雞蛋在售,價格特便宜。菠菜白菜蘑菇黃瓜胡蘿卜等至少過半品種上貼的產地標簽是福島縣和茨城縣,照賣。店家倒也老實,貼著核輻射地區產地標簽的還有魚生,宮城縣的幾個漁港最負盛名,占列島海產市場3成的產量,有的超市在刺身盛合的標簽上不打印宮城產地的字樣,統統換成充滿想象力的別稱:太平洋產!
3月11日那天下午,小兄弟家中的洗衣機自轉了至少15度角,書桌從LIVING ROOM的左角滑行到了右角,文學城網友在仙台家中的冰箱和電視機也摔倒在了地上。震後,大田區一位朋友的公司裏有個家夥突然回國不辭而別,連聲招呼都不打,連句言都沒留,害得朋友向客戶鞠躬賠償業務損失費。到4月初,那家夥見情況似有所穩定,又從國內來電要求回來接著上班。和這位朋友比,港區一位大哥的公司則更加出彩兒,十多個職員在震後人間蒸發。回想十年前9·11事發不久,我也碰到過相似的事,手下一個西安小子突然接連幾天說想他國內的媽,然後就從某個工作日起不來上班了。派人去社寮察看,人顛兒了不說,還卷走了公司的被褥鋪蓋卷兒。還有一次更神,公司為一個北京小子辦妥了在留資格,那小子飛抵成田機場那天,我去接機,送他到事先租好了住房的千葉,第二天,丫就不見了蹤影。
抵達東京第三天,接近正午時分,十幾層高的大樓開始橫晃起來,隨後上下跳躍,咯吱咯吱地鬧響,那震感果然與過往數不勝數的體驗有所不同。自這天起,手機地震預警便不時響起,隻是大多數的時候或因震級較低,或因一番痛吃痛飲後的深度沉眠而感覺不到罷了。
欲知後來都吃了些什麽樣的海鮮,且待下回“日航千裏(三)玳瑁的西島”圖文分解。
參見:日航千裏1 登機前到降機後 (謝一片老薑協傳URL越牆埋連接)
由老哥XD張貼 @ 2011-05-02 09:07:03 (被閱讀6500次) |
大難當頭,孔雀南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