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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當保姆的中國教授們

(2008-12-17 14:54:19) 下一個

  趙春青畫中國有句古話:“人離鄉賤”,過去,走出鄉村是一種離愁,如今不少華人放棄了國內不錯的社會地位和收入,遠赴重洋到海外從社會最底層開始謀生。在美國,就有這麽一批中國的大學教授放下身架,當起了保姆。她們在美十分低調,難言之隱使她們成為隱姓埋名的一族,隻有至親好友才知道她們在國內輝煌的過去。《環球時報》的記者幾經輾轉,終於走進了幾位“教授保姆”的生活。

  黎華與她的3個美國東家

  上世紀90年代初,50多歲的黎華移民來美。出國之前,黎華是北京一所大學的物理學教授,出色的教學水平和優秀的科研成績使她小有名氣。然而來到美國後,她的學識派不上用場,英文口語又不好,年紀也大了,一直都找不到工作。一天,職業介紹所告訴她,一對華裔老夫婦家裏需要一個保姆,不需要懂英文,問她去不去。一聽說是去當保姆,黎華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根,“我在北京的家早就請了保姆,好歹我也是個教授,怎能淪落到當保姆啊!”但她轉念一想,在美國總要賺錢過日子,而且這裏有誰會知道自己是教授。她一咬牙,就接了這份工作。

黎華的第一個東家是一個來自台灣的70多歲的國民黨退役中將,他的妻子當慣了闊太太,雖然隻有兩個老人吃飯,但每頓飯都要有8個菜以上。不說洗衣打掃、整理家務,光是一日三餐準備8個菜,就讓黎華忙得團團轉。剛來的頭幾天難免會手忙腳亂,挑剔的女主人就站在黎華的身邊,雙手叉腰,兩目圓睜:“怎麽這麽慢!”黎華感歎道:“真是一下子就像回到了解放前,有一種‘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感覺。”她忍氣吞聲堅持了下來,買了一本中國菜譜,邊學邊做,變著花樣準備飯菜,終於讓挑剔的女主人露出笑臉。但黎華的當務之急是學好英文,在華人家裏沒有英文環境,她決定換個東家。

  新東家的主人是住在曼哈頓富人區的一個白人律師,黎華的工作除了管理家務,主要是照顧律師 80多歲的老母親。老太太很喜歡吃黎華做的中國菜,每次飯後都會對黎華說上一連串的 “Thank you very much (非常感謝你)”,可是當黎華給她端上咖啡,想陪她聊聊天,練兩句英語時,老太太就不客氣地說:“Stay alone。”幾次下來黎華才明白,老太太是讓她獨自待在屋裏,說得不客氣就是叫她一邊待著去。黎華的心涼了半截,在這個看似平等的美國家庭,你常常可以聽到主人對你說謝謝,而這個謝謝卻非常廉價。幾個月後,黎華謝絕了老太太和律師的挽留,又換了一家。

  第三個東家是離曼哈頓30多公裏的白人家庭。在這裏,黎華每天要做一家四口人的飯,還要清掃豪宅裏的十多個房間。主人有潔癖,全家人的衣服、床單、被罩每天都要換洗,僅此一項就夠她忙得暈頭轉向,加上其他家務,她“每天像一台機器一樣不停地幹,一天下來腰都直不起來,晚上倒頭便睡,更別說學英文了”。一次周末,東家要在家裏請20多位客人開派對,讓黎華一個人準備膳食,她根本不可能幹完,就炒了東家的魷魚。“當我獨自登上回紐約的火車,望著頭上的藍天白雲,突然有了一種被解放的感覺。”

  如今,黎華用當保姆掙來的辛苦錢在女兒的資助下開了一家店,當上了小老板。她常常幫助初到美國的新移民,為他們提供工作機會。如今她已到了退休年齡,享受著美國的養老金和健康保險,過著平靜的退休生活。

  餘筠照顧3個小孩3條狗

  采訪中,記者發現當保姆的中國教授有3種類型,一是過渡型,像黎華一樣,當保姆是找到新工作前的過渡;二是臨時型,利用來美的一年半載當保姆,掙點美元帶回國;三是持久型,長期當保姆,直到退休。

  餘筠就屬於臨時型。她畢業於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在北京一家研究所做研究員。年近45歲的她獲得簽證來美探親,期限一年。她從報紙上看到一個白人家庭要招聘會英文的華人保姆的廣告,餘筠動心了,前去麵談,東家對她十分滿意,當即錄用。

  她的東家住在紐約長島海邊的一棟別墅裏,雇有3個保姆,一個負責做飯、一個負責整理花園,餘筠則負責3個上學的小孩的接送和孩子課後的看管,另外還要照顧3條狗,其他時間打掃3層樓的衛生。“小孩和狗還好,最累的是清理房間。”東家的別墅為了采光好,大的玻璃門窗有十幾個,主人要求玻璃門窗隨時保持光潔明亮,一個指印也不能有。餘筠告訴記者,每天光是擦玻璃就要花費她兩三個小時,再加上擦所有的地板和清潔6個臥室,工作的艱辛可想而知。

  餘筠每天工作8小時,一個星期工作5天半,周薪350美元,管吃管住,超過8小時另外付加班費。兩個月後,主人對餘筠的工作很滿意,又將薪水提高到周薪400美元。一年後,餘筠懷揣著辛苦打工掙到的1.5萬美元返回了北京。

  安娜當保姆都是為了孩子

  安娜是陳薇的英文名,她原是 北京大學的教授,上世紀90年代初,安娜作為訪問學者來到美國,為了一對子女能來美上學,安娜留了下來。由於一直沒辦好工作許可,安娜幹保姆一幹就是10年。

  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安娜承認,當保姆後,自己很長時間都有心理障礙,對誰都不透露自己是北大的教授,怕給北大和家人丟臉。但時間一長,她也想開了,為了能在美國生存,更為了一雙子女能來美讀書,她豁出去了,“在這兒靠自己的勞動掙錢,不偷不搶,沒什麽丟臉的”。

  與別的保姆相比,安娜是幸運的,她碰上了一個好東家。主人是一對通情達理的美國老人,也是高級知識分子,安娜雖然每天都要照顧老人飲食起居,做很多家務,但老人並不挑剔,而且和藹可親,慢慢去除了安娜的精神壓力。時間長了,她與主人相處融洽,好像一家人。一年後,主人給她買了醫療保險,此後每年都給她漲薪水,還有兩個星期的休假。每年老人去佛羅裏達度假一個月,也會帶上她。

  安娜的收入成了家庭最大的經濟支柱,她供兒女們讀大學。直到孩子們來美讀碩士時,才知道自己的教授母親為了他們竟含辛茹苦當了10年保姆。“他們抱著我痛哭,發誓一定盡快完成學業,讓我過上好日子。”

  安娜對記者說,現在,像她這樣在美長期當保姆的中國高級知識分子為數不少。據她所知,這些高級知識分子來自北京、上海、廣州及全國其他地方,其中有教授、學者、醫生、音樂家、舞蹈家……對於他們來說,不為人所知或許是更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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