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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觀靖國神社而被開除黨籍的周而複:憾事與恨事(組圖)

(2008-07-31 19:29:37) 下一個


周而複

新華社北京(2004年)1月9日電,著名作家周而複因病醫治無效,8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0歲。

周而複,安徽旌德人,青年時期就投身左翼文藝運動,1936年出版第一部詩集《夜行集》。他最有影響的作品當推長篇小說《上海的早晨》,這部175萬字的巨著,是周而複親身經曆了對上海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後,用17年時間精心創作的。他還著有長篇小說《白求恩大夫》、長篇敘事詩《偉人周恩來》、長篇係列小說《長城萬裏圖》等。

沒有人懷疑周而複作品的價值。但對他本人來說,作家的榮耀並不能使得他的晚年安寧。他是夾雜著恨事和憾事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的。

“嚴重錯誤”

1986年3月4日,《人民日報》在頭版報眼位置刊發了主標題為《中紀委決定開除周而複黨籍》的報道,並且配發了“本報評論員”題為《嚴守外事紀律維護國格》的評論文章。報道說,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副會長周而複1985年10月20日至11月12門率對外友好協會代表團訪問日本期間,嚴重違反外事紀律,喪失網格人格,經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決定,開除周而複中國共產黨黨籍。

報道這樣描述周而複的“嚴重錯誤”——在代表團訪日期間,周而複身為代表團團長、高級幹部和入黨多年的黨員,無視我國政府的嚴正立場,不聽勸阻,擅自參觀子供奉有戰犯亡靈的日本靖國神社,喪失民族氣節,損害了我國的尊嚴;對待日本友好組織傲慢無禮,損害友好關係;在生活作風上嚴重敗壞了共產黨員的道德,影響惡劣。

1963年3月周而複在北京西便門寓所續寫《上海的早晨》

周而複的聲譽就此發生了和以前天壤之別的變化。直到1999年11月,山西青少年報社主辦的《山西青年》雜誌在發表《誰是最貪婪的人一一世紀中國巨貪“夢幻組合”》的文章,將建國以來涉貪人物劉青山、張子善、盂慶平、王新民、褚時健、陳希同、禹作敏、王寶森等人進行足球比賽場上位置排列時,還將周而複安排為守門員。文章說:“嚴格說來,周而複並不是一個‘貪宮’,至少不是一個經濟意義上的貪官,他的貪婪表現在滿足個人的生理和心理意義的角度上。”“作為一名從事對外交往工作的領導幹部,他的本職:工作應是樹立我國在國際上的良好形象,成為—名真正合格的‘守門員’,但是這位並不安分的守門員卻在這點上栽了個大跟頭,1985年10月,由他率領的中日政治家書法展代表團在訪日日期間不聽同誌的多次勸阻,擅自參觀靖國神社,並拍照留念,開且在活動中的正式場合,以傲慢的態度,對待日方友好組織,損害了友好關係。他還在賓館收看有淫穢節目的閉路電視。並要求女翻譯陪看,而且還到藥店購買春藥,嚴重違反外事紀律。喪失國格、人性。1986年 2月,中共中央決定撤消周而複的黨內外—切職務並開除黨籍。”該文後來又被《作家文摘》全文轉載。

關於“最貪婪的人”的爭辯

2000年3月6日,周而複向北京市海澱區人民法院狀告山西青少年報社以及作家文摘報社侵害其名譽權。周而複認為,所謂“貪婪”一詞,在中文隻做“貪愛財富”講,而所謂“最貪婪”則是“無比貪愛財物”的意思,既然該文說周而複“並不是—個貪官”,“至少不是一個經濟意義上的貪官”,卻又將周而複與該文中的其他10人並列為“最貪婪的人”,這種自相矛盾的說法,是有意損害他的名譽。

在法庭上,周而複認為《誰是最貪婪的人》所舉關於自己的事例,未經核實,顛倒是非,惡意誣陷。為此他進行了論辯發言。

針對文章中周而複“不聽同誌的多次勸阻,擅自參觀靖國神社,並拍照留念”,周而複回答,我因為撰寫反映8年抗日戰爭的小說《長城萬裏圖》,希望更多地了解日本軍閥有關侵華的資料,為此準備去參觀。參觀前,我將日程表報我駐日大使館,送出4日,沒有接到大使和文化參讚等其他人勸阻勿去的通知,我就理解為同意我的日程安排。於是我便於11月10日由日方安排參觀了靖國神社,開且向日本老人了解當時的情況。沒想到當天晚上,文化參讚才對我說,最近國內有通知,不要去靖國神社參觀,如果工作需要,需中國大使館批準,但是我並沒有接到通知,而貝已經去過了。文化參讚說,去過就算了,我們大使館通知遲了也有責任,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此事。周而複強調,當時有對外友協代表團成員李海卿先生在場。而《山西青年》中的義章稱周而複“不聽同誌的多次勸阻”不是事實,實際情況是沒人通知我中央的通知,也更沒有人勸阻。另外拍照也不是為了什麽“留念”,而是為了寫作的參考。

為此周而夏及具委托代埋人當場功向法庭出示了一份周而複1985年訪日時由日方提供的用日文打印的日程安排表,以及周而複的作品《長城萬裏圖》(注:該書曾獲得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第三部《逆流與暗流》第77章中有關東條英機參拜靖國神社的描寫。

1999年的周而複

記者看到該日程表中確實在11月10日有“參觀靖國神社”一項,而且周而複《長城萬裏圖》中對於東條英機參拜靖國神社的描寫,如果不是作者親自參觀過,的確很難描繪得如此逼真。

周而複還在法庭上解釋說,日本政府官員幾乎每一年都要參拜靖國神社,我駐日的各大新聞單位的記者,為了發消息,了解何人去參拜,每年都有人去,在此之前,中國許多訪日代表團,包括部長以上代表團和我駐日本大使也去過。另外,參拜和參觀是兩個概念。但是周而複在法庭上,並沒有具體指出都有何人參觀過,記者在事後采訪周而複的時候,周而複也同樣沒有舉出具體參觀過的人。

就周而複提供的兩份證據,被告律師認為,原告提供的日程安排表難辨真偽,至於原告提供的《逆流與暗流》中對於東條英機參拜靖國神社的描寫與本案無關。

誰的傲慢?

關於《山西青年》文章中稱周而複“在正式場合以傲慢的態度對待日本友好組織,損害了友好關係”,周而複答辯說,那次是中國友協代表團專程前往日本祝賀日本新製作劇團成立35周年,當時代表團代表中國政府,規格很高,而日本新製作劇團是一個民間組織,這已經給了日方一個好大的麵子。中國代表團到達時,按照日本的禮儀,新製作劇團的團長是應該親自迎接的,但事實是,新製作劇團團長真山美保不但不出來迎接,反而讓工作人員通知下午3點他才接見我,我當時就很生氣。到下午3點,日方又通知,真山沒空,改在下午4點。到了4點,日方又通知,真山有事改在5點。到了5點日方又通知真山今天不能接見了,改在第二天慶祝大會上接見,日方如此傲慢,任何一個中國人都不會接受的。第二天去大會現場恰巧我與真山在電梯門口見麵了,真山和我握了一下手,就算“接見”了。一個日本藝術團團長對中國部一級的代表團團長的態度如此傲慢,世所罕見。

不僅如此,對外友協會長王炳南寫信祝賀新製作成立35周年,我通知了日方,他們準備在慶祝招待會上宣讀,不久,卻通知王會長的賀信不必在招待會上宣讀。而等到舉行招待會時,又要宣讀,根本不重視王炳南會長的賀信。在慶祝招待會上,日方冷遇、壓低友協團和我駐日文化參讚王達祥,安排他在倒數第二排無名次卡的座位,而一般的日本客人都安排在前排,座位都有名次卡。團長真山以自己的名義舉行歡迎我團的宴會,主人席上有她的名字,她卻謊稱臨時有事,要宴會先進行,她晚到一會,但她始終都沒有出席。本人出麵宴請,而自己卻不出席,可見傲慢到了什麽程度。我團舉行答謝宴會,表示感謝之意,真山又稱有事拒絕出席。為了多做友好工作,我決定答謝宴會改期,請她指定時間,她才出席。

周而複

當時中國青年代表團訪日,部分青年也在新製作,真山通過另一個譯員王慶英轉告我真山要宴請青年團和友協團,友協團地位高,以友協團為主,請友協團全體出席。可在第二天宴請的時候,青年團卻坐首席客人的位置,而我們卻被安排在第二客人的位置,真山的講話也是以歡迎青年團為主。宴會結束,青年團代表表演小節目後,王慶英譯員宣布演出結束。我向真山讚賞宴會與演出並且告辭,真山未挽留。當我將要走出宴會廳的時候,日方來人告之,日方還要演節目,請你們回來看,我立即回到了原來的席位,直到演出結束,大家一起離開宴會廳。而真山過後卻不顧事實真相,誣我中途退場,我事先並不知道這個宴會怎樣安排,宴會完了,青年表演結束了,我向真山告辭時,她也沒有說日方還有演出,當我們知道以後,還沒有走出宴會廳就立即返回原位,這怎麽仍算是中途退席,這又如何談得上“態度傲慢”呢?

周而複接著解釋,當我們訪問完新製作之後,友協團曾經開會討論真山的冷遇和離座的問題,經友協團秘書長留炳培綜合討論情況,寫出了《對外友協代表團參加新製作成立35周年紀念活動小結》,全體團員通過。筆者看到這個活動總結,總結得出的結論是,“態度傲慢”等是日方對中方的誤會,並且中方已經向日方做出了澄清。

《對外友協代表團參加新製作成立35周年紀念活動小結》的複印件,被周而複當作證據之一,出示給法庭。但被告律師認為,此文件沒有簽名和公章,且真假難辨,因此不足以作為證據出現。

隻道歉了一點

針對《山西青年》文章中,周而複“還在賓館收看有淫穢內容的閉路電視,並且要求女翻譯陪同,還到藥店買春藥,嚴重違反外事紀律,喪失國格人性”等。對此,周而複辯解道,那次從日本回來,女翻譯張莉莉曾誣陷我在旅館看淫穢電視,要她為我翻譯,稍有常識的入都知道,淫穢電視節目,無非就是男女的床上動作,一看知,不需翻譯,當時在核實會議上,我曾當麵質詢張莉莉對我的誣陷,張不得不承認並無此事。另外我也沒有買過舂藥。眾所周知,不要說在國外,即使在我國,多年以前北京機場和免稅商店等都有經我國工商局批準出售的性保健商店,出售各種春藥和淫具,既然批準出售春藥,購買者又何罪之有?這和外事紀律又有什麽關係?況且我也根本沒買。

周而複

周而複還指出,文章“偽造”中央決定,說什麽我被撤消了“黨內外一切職務”,事實是,我1986年受到處分,而並未撤消“黨內外一切職務”,我繼續擔任著全國政協委員,直到1992年因為年齡的關係,才和一批老同誌一起退下來,我還繼續擔任中國書法家協會副主席,換屆後該會顧問,此外還繼續擔任國際筆會中國中心常務理事,中華炎黃文化研究會顧問,中國作家協會顧問,其他的社會團體兼職就更多了,我至今仍享受著副部長級的待遇。

根據這些中辯,周而複的代理律師中國人民大學泌學教授楊林青在法庭上認為,被告應該停止對於周而複先生的名譽侵害,停止發售侵害周而複名譽的報刊,兩家報刊除在本報刊顯著位置公開賠禮道歉外,還必須在《光明日報》、《法製日報》顯著位置刊登道歉聲明,以消除給原告之名譽所造成的惡劣影響。賠償原告名譽及精神損失費10元人民幣。

原告《山西青年》的代理律師揚厲首先代表《山西青年》對於此文的發表所引起的周而複先生的不安和最終以訴訟方式解決問題,表示理解。但揚厲認為,這篇文章沒有侵害周而複先生名譽權的故意,因為此文的基本事實出自南開大學出版社出版的《新中國反腐敗大事紀要》—書,書中涉及周而複先生的部分,來自中紀委對於周而複的處分決定,基本事實是清楚的,早有定論的。但兩家被告也承認,文章中涉及開除周而複先生的黨內外一切職務的說法與事實有誤,事實正如周而複先生所盲,處分中隻是開除黨籍和黨內—切職務。所以,他們一致表示就這一點願意鄭重地向周而複先生道歉。

對《新中國反腐敗大事紀要》一書,周而複認為,即使是書中的內容也不能作為根據,因為它畢竟不是法律條文。而且文章外沒有注明引自何種書籍。

最後原告代瑚律師認為,第一,該文將周而複先生與其它10人並列,是違背常識的,其他10人犯的都是經濟罪行,而周而複犯的則是政治和外事錯誤,其他人都已觸犯刑律,而周而複先生並沒有,周而複先生與他們不能同日而語。第二,原告堅持認為貪婪指的是經濟上的行為,周而複先生的行為即使是真實的,能叫貪婪嗎?第:三,文章350多字,有多處涉及對周而複的人身攻擊。第四,中紀委的處分決定中隻是說周而複先生“有損國格和人格”,而文章中則說有損國格和人性,人格和人性根本不是一個概念,根據社科院《現代漢語大詞典》的解釋“人格”是指人的道德情操,而“人性”則是指人的本性,道德和本性是不一樣的。所以,在尊重中紀委處分決定的基礎上,被告的行為構成了對於周而複先生的名譽侵害,應當承擔法律責任,給子周而複先生以精神和名譽損失賠償。

被告代理律師揚厲最後陳述則認為,第一,文章發表的目的是抨擊當前的腐敗問題,通過典型案例和典型事例加以抨擊。第二,文章發表的出處是根據《新中國反腐敗大事紀要》一書,而該書則是摘錄中紀委對於周而複的處分決定,書中的主要內容基本屬實,法庭已經當庭認證。第三,法庭經過調查,認為周而複先生不是被撤消黨內外一切職務,對此被告已經確認,鄭重表示道歉。第四,我國民法通則的司法解釋是要看主要事實是否失實,經調查主要事實屬實,雖然有個別出入造成一定的影響,但尚夠不成侵害。第五,被告認為,人性和人格沒有太大的區別。第六,被告對於原告的經濟賠償不予承認、清法庭依法駁回。

最後法庭認為,原告和被告雙方分歧較大,待合議庭合議之後另行判決。2000年5月,北京市海澱區人民法院對中國作家協會顧問、作家周而複狀告山西青少年報社、作家文摘報社侵害名譽權案作出一審判決,周而複訴訟請求被駁回。他表示將提起上訴。

恢複黨籍觀念進步

2003年S月17日,筆者與著名翻譯家戈寶權先生的夫人梁佩蘭女土一同拜訪了周而複先生,周而複拿著中紀委的決定告訴筆者,前不久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和中組都部的有關同誌已經向他轉達了中央的決定,宣布恢複他的中國共產黨黨籍。他說這是他多年來不斷上訴的結果,他相信黨會還他一個清白,雖然目前組織上還沒有提到為他平反。他說他還要繼續向上反映,平反是他有生之年最大願望。

90高齡的周而複已經老態龍鍾,但談及往事依然唏噓不已。關於當年他參觀靖國神社所受處分一事,他說薑文作為藝術家要拍“鬼子來了”,去日本靖國神社參觀,雖然在國內引起了一番爭論,但是輿論民眾都給予了理解,政府也沒有追究,應該講是曆史的進步,也是觀念的進步,薑文是名人,在當時我也是名人,他為了拍電影,我為了寫小說,都是為了藝術,藝術家要深入生活,這是最起碼的常識。我當初在《黃河東流去》中寫蔣介石和宋美齡的日常生活,為了了解他們的生活起居,曾經走訪了他們生活過的所有地方,甚至他們在廬山別墅“美廬”中睡過的床的長度我都丈量過。

周而複為讀者簽名

筆者反問周而複先生,我也過去靖國神社,我是一個旅遊者,可您當時對靖國神社是部級幹部又是代表團的團長,是有官方身份的。他回答,去參觀過靖國神社的,有官方身份的人去得多了,況且我當初是以個人身份去的,我是去參觀而不是去參拜,這是兩個概念,況且我參觀的目的是為了寫作一本反映中國人民8年抗戰的小說。

當筆者提及周先生對日本友好組織做慢無禮一事時,周而複告訴筆者,1985年和1986年,是當時我們十分希望與日本方麵修好的時期我的所謂“傲慢”態度是與當時的政策氣氛不合拍的,況且我是一個感性化和情緒化的人,我跟隨毛澤東參加過抗日,(周先生隨手指了指客廳上他與毛澤東和劉少齊奇延安時的合影),我是恨日本人的,在任何時候,對於日本人的傲慢和無禮我都十分氣憤。

由於中日關係在曆史上特殊的複雜性,使得人們在審視許多夾雜其間的事件和人物時,都無法完全做到理性和公正。周而複晚年的悲劇性命運,有其自身過失的一麵,也有時代的因由。他的黨籍的恢複,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實事求是的曆史觀的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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