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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耀邦對修三峽大壩心存疑慮 去世前借詩表達憂慮

(2008-05-05 16:55:30) 下一個


  —— 摘自《思念依然無盡——回憶父親胡耀邦》

  父親的沉默是從辭去中共中央委員會總書記職務時開始的。
  
  1987年1月16日,當人們從父親突然辭職引起的震驚中反應過來後,許多老朋友、老同事、老部下紛紛打電話、捎口信,想到家裏來看望他。可他讓家人一一婉言謝絕了,他是怕連累了人家。十幾個月裏,他足不出戶,終日不語。1989年3月24日在家中,沉默的父親翻出了自己從1977年再度複出以來的全部講話、文章和批示,反思自己十年間在領導崗位上的功過是非,然後開始再次通讀《馬克思恩格斯全集》。
  
  那些日子,父親除了讀書思考,總是長久地沉默著,獨對晨曦和落日。
  
  看著他沉默不語的時間太久了,我擔心他會悶出病來,就慫恿孩子們去找他玩一種叫做“賓構(Bingo)”的小遊戲,以分散他的注意力。可是玩著玩著,他又會走神兒,重新陷入沉思。有時我們陪他打牌,打著打著,他會突然把牌一推,說:“沒意思!”然後轉身走開。
 
  父親原本是個思維敏捷活躍、生性熱情開朗的人,沉默不是他的性格。然而,此時這卻成了一種無奈的必需,一種對個性的頑強抵抗,一種無可選擇的存在方式。我知道,作為辭職的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的總書記,沉默就是他對黨的忠誠,對大局的顧全,對安定團結的貢獻。
  
  通過父親堅定的沉默,我才深深地體會到,政治家常常是孤獨的,有時甚至是很痛苦的。他不能向人們說明事實,也無法向自己的親人傾訴。他必須用紀律和意誌關閉自己的心扉,有時甚至不得不把自己整個封閉起來。
  
  我常想,父親這一代人,可能是由於年輕時生活環境惡劣和長期緊張的工作,很多人雖然活了一輩子,卻隻會工作,不會生活。
  
  有一天,我在報紙上看到一篇關於如何轉移注意力的小塊文章,如獲至寶,回家和父親閑聊時說:你幾年前建議離退休幹部休息後,寫寫回憶錄、練練書法或繪畫,還可以學點兒養生之道。沒想到這些居然和報紙上科普文章宣傳的觀點很接近,隻是科普文章中介紹的內容更廣泛一點兒。看到父親還在聽,我就裝著隨意地接著說,報紙上講了四點:發泄;傾訴;換環境,如外出一段時間;或學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像什麽寫詩啦,繪畫啦。
  
  不知道父親是否受了這篇短文的影響,有段時間他竟學著做起詩詞來。
  
  父親曾寫了一首詞《戲贈(於)光遠同誌調寄漁家傲》,幽默詼諧地調侃了教條主義:
  
  科學真理真難求,
  
  你添醋來我加油,
  
  論戰也帶核彈頭。
  
  核彈頭,
  
  你算學術第幾流?
  
  是非麵前爭自由,
  
  你騎馬來我騎牛,
  
  酸甜苦澀任去留。
  
  任去留,
  
  濁酒一杯信天遊。
  
  父親對於修建三峽大壩一直是心存疑慮的。1985年,當父親看到李銳寄給人民日報社不同意修建三峽大壩的文章時,因為某種原因,不得不作出不要發表的批示。幾年後,父親借巫山神女之口,做詩表達了他對修建三峽大壩的真實想法——
  
  妾本禹王女,含冤侍楚王。
  
  淚是巫山雨,愁比江水長。
  
  愁應隨波去,淚須飄遠洋。
  
  乞君莫作斷流想,流斷永使妾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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