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觸過的溫家寶總理：從染發談起

我在國務院辦公廳的時候，就見過溫家寶總理，後來，他成為副總理，我調到發展研究中心，今年（注：指2003年，——雕塑佛），他當選總理，我正好在國內辦理調回辦公廳的手續，特別是這次總理訪美，我有幸扈從左右，讓我得以更多的接觸到這位平民出身的六十一歲的工程師（不是高級工程師，更不是名校的博士生師），我就把自己的所見所聞記錄下來，與朋友們共享。

（一）染發的風波

以前，大家要是注意一點觀察，就會發現七位政治局常委雖然都是六十開外的老人，但是，都是一頭難得的黑發，自然不是他們吃了什麽靈丹妙藥，而是染發所致。中辦、國辦都有專門的師傅長年被雇傭給中央領導人料理頭發，常委以上一般是兩個。都是非常專業的人士，政治背景更是清白的很。而且，每隔幾年都要更換。直到20001年開始，江總書記才不再染發，但是，其他的領導人還在繼續染發。

等到溫家寶出任總理之後，第一個記者見麵會之前，辦公廳的負責人就照慣例給溫總理安排染發的程序，因為記者會和以往的其他會議不同，一定要給人一個比較好的亮相。可是，誰也沒想到頭天下午總理辦傳來消息，說是總理吩咐不用考慮找人來染發了，辦公廳的兩位頭頭就有點蒙了，副秘書長也有點急了，不明究竟啊，是不是總理有什麽不高興的事？如果在儀表上出了紕漏，追究起責任來，副秘書長和主任是首當其衝的，他們當然受不了，所以，追著總辦的人問，後來，我聽主任的司機說了這件事的全過程，才終於明了。溫家寶當時說：“我都六十歲了，看一下我的簡曆的人都知道我的年齡，這個年齡的人一頭烏發，本身就是傳遞一個虛假的信息，我不能人還沒有上台，就先造假吧？再說，總理的形象是做事，不是相貌。”後來，連秘書長也出麵了，因為那邊傳來消息說都染發，也就是說常委們都是這樣的標準，溫家寶也就不再堅持，但是，提出一點，隻染頂部，不染兩鬢，所以，電視錄像出來的溫家寶兩鬢還是可以見見到絲毫白發的。這件事一開始知道的人不多，後來經過司機的嘴巴，知道的是越來越多，春節，溫總理在東北遼寧的時候，還是堅持了這一原則，所以，即使這次訪美這麽重大的會麵，他還是不是全部染發，這件事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也從側麵折射出溫家寶的為人處事的性格來。

（二）唯本色

溫家寶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人要唯本色。你是老百姓，本色很容易，等到升官了，發財了，本色就難了，有時候，你自己想本色，可是，別人不答應，所以，一點一點積累起來，你自己也就變了，最後變得你自己也就適應變化了的你自己了。這是他在機關的一次講話中提到的，這次講話是處長以上的幹部參加

的一個比較大的會上說的。我們聽者中間有的人因為以往和他有過接觸，所以，對這句話所反應的事實並不陌生。

溫家寶在做副總理的時候，就是架子最小的一個，當然，副總理不擺架子的不止他一個，錢其琛在外交學院的時候還和學生們打成一片呢。李嵐清我前麵介紹過，開的玩笑讓你笑不完。可是，溫家寶自有他自己的特色，也就是他說的本色。中辦的人和我們這些人經常一起聊天，說起溫家寶的往事來真是娓娓道來的感覺。他們說，溫家寶有一次和一位新調上來的副部長談工作，這位副部長是從外省的副省長調來的，據說此人在當地就是非常專橫的，說上句說慣了，當諸侯也當出脾氣來了，他不是不懂官場的規矩，而是習慣一時難改，和溫家寶（當時是書記處候補書記兼中辦主任）說話時竟然打斷溫家寶的說話，可是，溫家寶倒是沒說什麽，後來把這位副部長自己也嚇得夠戧。溫家寶作副總理時，我們中心的主任給他匯報工作，我是親眼得見溫的作風的，那天是上午十點半，進去之後，溫家寶讓我們主任說，他一邊寫東西，主任不停的說，他不停的寫，最後，匯報結束了，溫家寶也寫完了，等他和主任一說話，我才知道原來他是在記主任匯報的東西，把我們那位老主任也給震了。

溫家寶和人談話，近距離的有個習慣，就是一隻手抱在前胸，另一隻手托著下顎，絕對的麵對你，給你的感覺他是在認真的聽你的說話，而且，很少打斷你的談話，就是打斷也是補充，而不是自說自話，更不是自言自語。而且，越是和處長這一級的基層公務員說話（國務院機關中處長隻能是基層公務員了）尤其如此。有一次，我單獨的和他談話就是這樣，他連續用幾個“你說，你繼續說，我聽著呢”這類的字眼。說實話，誰當下屬都是希望上級領導能夠傾聽自己的聲音，但是，作為下屬也知道，領導越大，傾聽的可能性就越小，因為首長的工作和需要料理的事務太多了，他要是傾聽你的談話除非兩種情況，一種是重視提拔你，另一種是準備收拾你。

可是，到了副總理這個級別的高級首長，不論是重視你還是收拾你，都沒有必要直接傾聽一個基層公務員的聲音。然而，一直到現在，我們辦公廳一局的這些人見到總理的時候，能夠遇到這種傾聽的機會仍然存在。溫家寶自己說他的父母和他講過，尊重他人就是尊重自己的開始，沒有哪一個結果不是從開始開始的。所以，這句話他記了幾十年沒有忘記，而尊重他人的習慣他也一直沒有變化過。包括中辦的人都說，溫從來沒有疾聲厲色的斥責過哪一位基層公務員，就是在那個風聲鶴唳、不同尋常的時期也沒有過。用我們退休的老主任的話說，他真的態度平和的幾乎和白開水一樣。

而同樣的印象也留在了地質部的幾位和他一起共事的副部長、司長的腦海中。溫一路走過來，其他的不講，這個特點一直保留著，從這點看，他自己說的唯本色還是說得到做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