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塑佛看世界

大千世界,趣聞橫生,細細品嚐,回味無窮。
個人資料
雕塑佛 (熱門博主)
  • 博客訪問:
正文

太監的情感世界:“性”和愛的欲求如何來滿足

(2008-01-02 09:16:28) 下一個
宦官雖然經過閹割而喪失了正常的“性”能力,但有許多跡象表明,他們仍有一定的 “性”要求。從生理的角度講,宦官的陽具雖被閹割,但性腺猶在,性激素仍有分泌,這就可能導致性要求的存在;從心理的角度講,宮廷中皇帝與後妃之間的性事因宦官的特殊身份而並不避諱,這也可能對其形成刺激,進而誘發性的欲望。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講,這種心理的畸形發展反而會使其產生較常人更強烈的性欲望,所謂“聾者偏欲聽聲,盲者偏欲見光”,正是這個道理。據末代太監孫耀庭回憶,他年輕的時候像正常人一樣有性欲,對女人異常感興趣,而且早在濤貝勒府上當差時就偷看過“春宮圖”,並興奮得徹夜未眠。對男女之間的事情,他自認了解得也不次於常人。如在侍奉末代皇後婉容期間,孫耀庭一見她吃飯時對冷食皺眉頭,就曉得“例假”又來了。憑這一點,就足以使一輩子沒嫁過人的老宮女富媽對孫耀庭佩服得五體投地。

曆代史籍對宦官生活方麵的記載都較為罕見,但見於史載的宮廷性錯亂行為,在相當大的程度上都與宦官有關。這一方麵表現為君主與宦官的同性戀關係;另一方麵表現為後妃與宦官的通奸關係。就前者而言,古代宮廷中頗有玩弄男色之風,有的君主即以宦官作為同性戀對象。人們日常所說的“分桃”、“龍陽”、“斷袖”等典故,其實都是一個個真實的曆史故事。“分桃”的典故出自春秋時期衛靈公和其男寵彌子瑕;“龍陽”則是戰國時期魏王的男寵。至於漢哀帝與董賢“斷袖”的典故,更為人們所熟知。董賢既聰明又美麗,漢哀帝一見傾心,寵愛日甚,同起臥時相伴。有一次兩人午後共寢,哀帝因有要事起床,但袖子壓在董賢身下。哀帝不忍心驚醒他,便用刀子割斷了衣袖。據統計,自西漢高祖至東漢哀帝,共有十位帝王有過同性戀的史跡,所寵之人相當一部分是年輕漂亮且帶有女性化的宦官。曆史上著名的遊樂皇帝明武宗也有寵男之好,凡是受其寵愛的宦官,皆稱“老兒當”,個個眉清目秀、聰明伶俐。明神宗萬曆皇帝曾“選垂髫內臣之慧且麗者十餘曹,給事禦前,或承恩與上同臥起,內廷指為十俊。”①

就後者而言,寡居的女主子為了滿足性欲,亦常常因內廷役使的便利,把宦官作為性伴侶。秦國假宦官嫪毐與太後私通之事人所共知。盡管這是曆史上由正常人假冒宦官的特例,但在一些野史記載中確實有因閹割未淨而具有部分性功能的例證。香港醫師陳存仁曾撰文稱,清末民初名醫馬培之作為禦醫曾為慈禧太後看過病。為了摸清慈禧的病因,他通過賄賂慈禧身邊的小太監,得知慈禧曾得過小產後遺症。馬培之當然不信,指出其寡居多年,根本不可能懷孕。小太監解釋說,慈禧與總管太監李蓮英有情,而李蓮英則是閹割未淨之身。①再是從清代宮廷定期檢查宦官下身的情形看,閹割之後性器的部分恢複也是可能的。據清末太監回憶,宮廷之內對宦官定期查體,時稱“三年一小修,五年一大修”。那些閹割不淨或陽具複起者,免不了都要再挨一刀,稱“刷茬”,其痛苦程度絕不亞於初次閹割,甚至猶有過之。

無論是與君主的同性戀關係,還是與後妃的通奸關係,這在數以千萬計的宦官中都是極少數。從曆史資料分析,宦官性欲的宣泄對象主要有三類:一是教坊歌妓;二是宮女;三是奸掠他人妻女。值得注意的是,這種情形在曆史上並非個別現象。《萬曆野獲編·宦寺宣淫》條記載:

比來宦寺多蓄姬妾,以餘所識三數人,至納平康歌妓。今京師坊所謂兩院者,專作宦者外宅,以故同類俱賤之。

及見《石允常傳》,則國初更有異者。允常為浙之寧海人,舉進士,為河南按察僉事,微行民間,聞哭聲甚悲,廉知其女為閹宦逼奸而死。因聞之朝,捕宦抵罪。此洪武末年事。

景泰初年,大同右參將許貴奏:“鎮守右少監韋力轉,恨軍妻不與奸宿,杖死其軍。又與養子妻淫戲,射死養子。”事下巡按禦史驗問。天順元年,工部左侍郎霍瑄又奏:“力轉每宴輒命妓,複強娶所部女子為妾。”上怒,始遣人執之。

天順六年,守備大同右少監為貴,收浣衣局所釋婦女為妻,為都指揮杜鑒所訐。貴服罪,上命宥之。天順七年,協守大同東路都知監右丞阮和娶妻納婢,又拷掠軍士甚酷,為其所訐。命錦衣官密察得實。上亦命宥之。

以上所列數條,除河南按察僉事石允常所聞所見係明朝初年外,大致都是明英宗末年之事,而所反映之史實,則顯現了宦官宣淫的不同對象與方式。

宦官是古代宮廷中處境最為悲慘的一群

客觀地說,宦官是古代宮廷中處境最為悲慘的一群。他們雖已慘遭閹割,卻仍然具有男人的性意識與相應的性要求,其滿足方式盡管在常人看來有偏激或畸形的一麵,然而這種心理與生理上的需要也有一定的合理性並理應受到人們的同情。從以上記載看,教坊歌妓無疑是其重要的性夥伴,而其他史料中的這類記載也相對較多。《宋史·宦者傳》就記載宦官林億年告老後曾養娼女盈利;同時還記載宦官陳源犯罪被貶,在貶所和妓女淫亂取樂,以至於被人懷疑是否真的閹宦。明代宦官中有不少人與娼妓成為至交,甚至幹脆娶娼妓為妻妾,以納為己好。由於明代宦官勢力較大,收入豐厚,京城中也確實有不少娼妓甘願與宦官來往。當然也有的宦官仗勢欺人,夜宿而不付嫖資。明代萬曆年間就曾出現一趣事。當時宮中查出一個女扮男裝的人,經審問後得知此人為都下妓女,被宮中宦官包奸已久,而宦官不交付夜合之資,並躲入深宮。妓女一氣之下,便女扮男裝,進宮中索要嫖資。

深宮中壓抑而孤寂的宮女也是宦官重要的性夥伴。明雜劇《長生殿》中有描寫宮女與太監偷看唐玄宗與楊貴妃同浴的“窺浴”一出戲。兩名宮女正偷看唐玄宗與楊貴妃共浴,一名太監上前調笑道:“兩位姐姐看得高興啊,也等讓我們看看。”宮女道: “我們侍候娘娘洗浴,有甚高興?”太監笑說:“隻怕不是侍候娘娘,還在那裏偷看萬歲爺哩!”這段對白較隱晦地反映了宮女與太監對性的渴求,而接下來的一段唱詞就更為直白:

自小生來貌天然,花麵。

宮娥殿裏我為光,歸殿。

每逢小監在階前,相纏。

伸手摸他褲兒邊,不見。

宮廷中那些如花的少女們衣食菲薄,住所簡陋,且終日服役,既不能與父母相見,又沒有知心人兒排解心中鬱悶,與性饑渴的宦官結為夥伴,相互慰藉,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說宦官與娼妓和宮女的交往還能引發人們些許同情的話,那麽有的宦官倚仗權勢掠奪、淩辱他人妻女的現象便讓人厭惡、令人發指。如《萬曆野獲編》所載明初石允常微服私訪遇見民家女兒被宦官逼奸而死的情形;以及明英宗時,鎮守大同的宦官韋力轉強取某軍官的妻子並逼其奸宿,因對方不從而一怒之下用亂棍打死了其丈夫,後來又與養子之妻淫戲,被養子發現,韋力轉一箭將養子射死進而占有了養子之妻。這些都反映了宦官滿足畸形性欲及其極端性格中陰暗的一麵。

宦官和女人如何滿足性欲求?這一直是一謎。但首先有一點是肯定的,即對於眾多的宦官而言,由於陽具不存而顯然不可能過正常的性生活,因而其性欲的滿足方式必然是畸形的乃至是病態的,然而究其根本,也不過是通過視覺與觸覺的刺激來滿足心理、生理上的需要而已。從可見的史料分析,大致有兩種:一是撫慰與口交。清人筆記《浪跡叢談》雲:“閹人近女,每喜手撫口齧,緊張移時,至汗出即止。蓋性欲至此已發泄淨盡,亦變態也。”二是借助狎具進行。清人查慎行《人海記》記載:明末崇禎皇帝的寵妃田貴妃利用宦官與宮女淫戲之事,以挑撥崇禎帝與周皇後的關係。某一日,田貴妃故意讓宮女抬轎去見崇禎皇帝。崇禎見是宮女抬轎,而不是如往常一樣由宦官抬轎,感到非常奇怪。田貴妃趁機解釋說:“宦官們恣肆無狀,尤其是周皇後宮中的小太監狎宮婢,故遠之耳。”崇禎本是生性多疑之人,立即下令搜查周皇後居住的坤寧宮,果然查獲了宦官使用的多種狎具,周皇後氣得當場吐血。此刻有個老宮人提醒崇禎:“田妃宮中獨無對兒乎?亦可搜也。” 崇禎一不做二不休,果然也搜出了一批狎具。另據《萬曆野獲編》記載:“近日都下有一閹豎比頑,以假陽具入小唱穀道不能出,遂脹死。法官坐以抵償。”所謂的 “小唱”即教坊歌妓。太監用假陽具硬塞進其“穀道”,即肛門之中,竟將其活活摧殘致死。

在曆史也確有一些宦官淫亂宮廷的記載。除了人們所熟知的嫪毐之外,明末權閹魏忠賢與明熹宗的乳母客氏以及清末安德海與慈禧太後都是較著名的例子。定興人侯二的妻子客氏,十八歲時由奶子府選送入宮,成為後來的熹宗朱由檢的乳母。朱即位後奉客氏為奉聖夫人,位極尊貴。客氏是一個性欲旺盛的女人。她先和宦官首領魏朝交好,後來聽說魏忠賢的性能力比魏朝強,便轉向魏忠賢求歡。二魏成為情敵,魏忠賢本來拜在魏朝名下,魏朝當然受不了,於是二魏在乾清宮暖閣竟為了爭寵而使性毆鬥,並驚醒了入睡的熹宗。熹宗問明情況,不僅沒有生氣,反而聽憑客氏決斷。客氏傾向於魏忠賢,熹宗把魏忠賢判給了客氏,魏朝則發落到宮外,在苑囿當差。客氏和魏忠賢求歡火熱,奸情甚濃。魏忠賢在客氏的幫助下,很快升為司禮監秉筆太監,權傾後宮。

許多有權有勢的宦官渴望恢複性功能

據清人薛福成《庸庵筆記》記載,安德海是直隸南皮人,進宮後深得慈禧太後的歡心,其原因據傳說是他並未淨身。公元1869年,慈禧派他到廣東辦事,安德海一路招搖,飛揚跋扈,終被山東巡撫處死,並暴屍三日。但行刑後,山東巡撫突然發現安德海是假宦官,根本未曾閹割,忙用其他宦官的屍體頂替。後來山東巡撫非但沒受到慈禧太後的責難,反而升任四川總督,其原因就在於他在善後處理中為她遮了羞。

魏忠賢與安德海之事都見於野史,而故事本身的許多細節根本經不起推敲,其可靠性也很值得懷疑。古代許多有權有勢的宦官確因不能禦女而憾恨不已,因而渴望恢複性功能。明代萬曆年間的稅使高策“妄謀陽具再生,為術士所惑,竊買童男腦啖之,所殺稚兒無數”,“久而事彰聞,民間無肯鬻者,則令人遍往他所盜至送入。四方失兒無數,遂至激變。”①高策之所為確屬慘絕人環,並最終激起民變。然而事情並未到此為止,魏忠賢也曾四處探尋使陽物複生的方法,並聽信這一傳言,暗中服食了七個囚犯的腦髓。這一記載顯然與前述魏忠賢和客氏的奸情有矛盾之處。另據清代宮女回憶,清代內務府每年春秋兩季檢查太監,通過賄賂漏檢的,負責體檢的官員要掉腦袋。當初安德海淨身進宮,經過幾道關口的檢查,每年還有兩季體檢,在他得勢時突然又成了“缺嘴的茶壺”,這在製度上、情理上,都是沒影的事②,因而顯然是好事者編造的。

除了宦官之外,宮廷中還有一批可憐人,那就是宮女。

相對於宦官而言,宮女是正常人,然而唯其是正常人,她們才承受了比宦官更多的壓抑與痛苦。在古代宮廷中,除清朝曾部分地實行過宮女的退休製度①外,其他曆代王朝的宮女都是終身製。宮女們在十五六歲的花秀年華被選入宮,麵對的是繁瑣的禮節、森嚴的規矩、不時的淩辱與無盡的寂寞。她們不能嫁人、不能成家,唯有執役終身,然後老死宮中。

唐代大詩人白居易的《上陽白發人》一詩,對宮女閉鎖深宮、青春流逝的怨恨與無奈描寫的淋漓盡致:

上陽人,紅顏暗老白發新。

綠衣監使守宮門,一閉上陽多少春。

玄宗末歲初入選,入時十六今六十。

同時采擇百餘人,零落年深殘此身。

憶昔吞悲別親族,扶入車中不教哭。

皆雲入內便承恩,臉似芙蓉胸似玉。

未容君王得見麵,已被楊妃遙側目。

妒令潛配上陽宮,一生遂向空房宿。

宿空房,秋夜長,夜長無寐天不明。

耿耿殘燈背壁影,蕭蕭暗雨打窗聲。

春日遲,日遲獨坐天難暮。

宮鶯百囀悉厭聞,梁燕雙棲老休妒。

鶯歸燕去長悄然,春往秋來不記年。

唯向深宮望明月,東西四五百回圓。

今日宮中年最老,大家遙賜尚書號。

小頭鞋履窄衣裳,青黛點眉眉細長。

外人不見見應笑,天寶末年時世妝。

上陽人,苦最多。

少亦苦,老亦苦,少苦老苦兩如何?

君不見,昔時呂向美人賦,

又不見,今日上陽白發歌!

圖中這位宮女十六歲入宮,正是“臉似芙蓉胸似玉”的豆蔻年華,然而年至六十仍獨宿空房,人老了,變成“外人不見見應笑”的老怪物了,可又能如何呢?

曆代宮廷之中的宮女成千累萬

對宮女來說,得不到皇帝的寵幸固然可悲,然而得到了也未必可喜。隋文帝楊堅是曆史上著名的皇帝,但他的五男二女都是嫡出,這在帝製時代是極為罕見的,其原因就在於皇後獨孤氏是一個妒忌到變態程度的女性。她從不許楊堅愛上別的女人,有一次她得知楊堅喜歡上一個宮女並讓她侍酒,便醋性大發,隨即用酷刑將此宮女折磨致死。與之類似的還有南宋光宗的皇後李鳳娘。有一次,一個宮女侍候光宗洗浴,光宗見宮女的手長得白嫩細長,便摸著宮女的手誇讚了一句。李皇後知道後,竟斬去宮女的雙手,血淋淋地盛到食盒中送給光宗,把光宗嚇得當場暈了過去。宮女不僅可能因後妃妒忌而遭害,也可能因皇帝一時心血來潮而喪命。據《唐語林》記載,唐宣宗得到一個進獻的宮女,十分寵愛,數日內賞賜無算。有一天宣宗突然悶悶不樂地說:“玄宗皇帝隻有一楊貴妃,天下至今未平,我豈敢忘乎?”於是將宮女召來說:“應留汝不得。”左右忙勸說可以將此女放還。宣宗卻說:“放還我必思之,可賜鴆一杯。”這個可憐的宮女就這麽被毒死了。

曆代宮廷之中的宮女成千累萬。她們一經選入宮內,便失去了自由之身,衣食菲薄,住所簡陋,身執賤役,平日裏非但父母不能想見,就是病了也得不到正常醫治,更不會有人照料。在這種難耐的孤寂之中,宮女們與同樣寂寞的宦官相互照顧、相互撫慰,應該是完全可能的。而且在大多數情況下,宮女與宦官的交往非但不會受到後妃的責難,甚至會受到鼓勵。之所以會出現這一現象,一方麵是因為宮女其實就是潛在的妃嬪,她們一旦被皇帝臨幸,就可能晉身,因而讓宮女與宦官密切交往,就相應地減少了自身的威脅;另一方麵,後妃能否被皇帝臨幸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取決於執役的宦官。在明、清兩朝,通常由敬事房太監負責皇帝的性生活。每當皇帝吃完晚飯,執役宦官便托一銀盤進呈皇帝,上麵有嬪妃的“綠頭牌”,供皇帝挑選當夜侍寢嬪妃。在這一過程中,宦官可能對皇帝施加影響,如“某妃近來身體欠佳”、“某妃近來容光煥發”如此等等,都是變相的建議。在皇帝舉棋不定的前提下,這些建議往往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所以,嬪妃們不僅不願得罪宦官,有時還反而會巴結宦官。讓身邊的宮女與有身份的宦官保持關係,無疑是可選擇的方式之一。

宦官無妻而宮女無夫,兩者由此而結成臨時伴侶,以慰深宮之寂寞,這種關係稱為“對食”。對食最早見於漢代,從這一稱呼本身來分析,可能是宦官、宮女在一起吃飯,還不含有共寢之意。隋唐五代時期的《宮詞》有雲:莫怪宮人誇對食,尚衣多半狀元郎。這大致反映出此時宮中也有對食的現象。迨至明代,宦官與宮女因相互撫慰而結為對食的情形已相當普遍,甚至於一個宮女入宮很久而無對食,會遭同伴取笑為“棄物”。一旦宦官與宮女兩情相悅,還有熱心而甘當媒妁的人為之撮合。究其緣由,則在於宮中低級宦官無力娶妻納妾,宮女又很少有機會被皇上臨幸,宦官和宮女便隻有自己尋求安慰,所謂“宮掖之中,怨曠無聊,解饞止渴,出此下策耳。”①

明代宦官與宮女之間的伴侶關係,又有“菜戶”之稱。從史料分析,菜戶與對食應是有區別的。對食可以是宦官、宮女之間,也可以是同性之間,且大多具有臨時性;而可稱為“菜戶”的宮女與宦官,多共同生活,如同夫妻,具有相當的穩定性。明朝初年,朱元璋對宦官與宮女之間的這種行為深惡痛絕並嚴加取締,對娶妻成家的宦官更處以十分殘酷的剝皮之刑。但自永樂而後,宦官地位上升,這一禁令隨之煙消雲散,史載:“宮人無子者,各擇內監為侶,謂菜戶。其財產相通如一家,相愛如夫婦。既而嬪妃以下,亦頗有之,雖天子亦不之禁,以其宦者,不之嫌也。”①大致類似的史料也見於野史。據《萬曆野獲編》所載,最初因值房宦官和司房宮女接觸較多,便逐漸產生感情。宦官以此為基礎,往往主動替宮女采辦衣食、首飾及日用雜物,以表達追慕之情。宮女若相中此宦官,即可結成伴侶,稱為菜戶。菜戶在明代宮中是公然允許的,即使是皇帝、皇後有時也會問宦官“汝菜戶為誰?”宦官隻據實回答即可。

宦官與宮女成為“菜戶”後,唱隨往還,形如夫妻。宦官對所愛的宮女固然是任勞任怨,聽憑驅使,宮女也會心疼宦官,不讓他幹太多的活兒,而是支使別的宦官去幹。宮中有些地位低賤、相貌醜陋且又年歲較大的宦官自知不可能被宮女看上,便甘心做菜戶之仆役,為其執炊、搬運、漿洗,宮女每月付給他們一定的銀兩。在這種情況下,一些善烹飪的宦官便成為追逐的對象,所得的報酬也較多,最多的一月可賺到四五兩銀子。這些宦官身著沾滿塵土和油漬的衣服,背著菜筐,出入宮廷,購買一應所需雜物。

宦官娶妻、奪妻的記載曆代都有

結為“菜戶”的宮女、宦官,多在花前月下彼此盟誓,終生彼此相愛,不再與別人發生感情。宦官如果發現他所愛的宮女移情別戀,往往萬分痛苦,但不會對宮女如何,卻常常與其情敵發生尖銳的衝突。萬曆年間鄭貴妃宮中的宮女吳氏,曾和宦官宋保相愛,後來又移情於宦官張進朝。宋保不勝憤怒,終至萬念俱灰,出宮削發為僧,一去不返。宮中的宦官對宋保評價極高。如吳氏移情別戀的情形在明宮中較為少見,宮女和宦官結為“菜戶”後大多能終身相守,並且彼此都以守節相尚。如果其中一方死去,另一方則終身不再選配。《萬曆野獲編》曾記載,有一個讀書人寓居於城外寺廟中,見寺中有一室平日緊鎖,甚覺奇怪。趁寺廟中人打掃的機會,他進去看了一下,竟發現裏麵全是宮中宦官奉祀的已亡宮女的牌位。牌位上都寫有宮女的姓名。寺廟中人告訴這位讀書人,每逢宮女的忌日,與其結為菜戶的宦官便會前來致祭,其悲傷號慟,情逾尋常夫妻。

宦官娶妻、奪妻的記載曆代都有,可謂史不絕書。宦官娶妻當然並不意味著能過正常的性生活,但宦官有男人的性意識,也當然有相應的性要求,性欲的強弱雖然各有不同,心理上的需要應該是相同的。況且宦官本來就不承認自己是非正常的男人,無時無刻不想證明自己有男人的本色,讓人忽略他們受過宮刑,娶妻便成了他們最大的安慰,可以說,心理上的慰藉和潛在的性要求是宦官娶妻成家的兩大動力。

宦官娶妻成家,見於史載的較早例證當是秦、漢時期的趙高。《史記·李斯列傳》曾提及趙高有女婿閻樂,官任鹹陽令。有女婿必有女兒,但據史籍有關記載,趙高係自幼閹割,顯然不具備生育能力,此女當為趙高養女無疑。趙高既能收養子女,娶妻成家應該是可能的。由此而後,宦官娶妻成家的記載越來越多。至東漢時期,宦官勢力急劇膨脹,乃出現了“常侍黃門亦廣妻娶”的情形,桓帝時單超等“五侯”,更 “多娶良人美女以為姬妾,皆珍飾華侈,擬則宮人。”①這表明娶妻納妾至晚在東漢時期已成為宦官的合法權利。進入唐代之後,宦官娶妻更為普遍。玄宗時的大宦官高力士偶然見到刀筆吏呂玄晤的女兒,見其容貌秀美,舉止嫻雅,驚為天人,遂娶之為妻。呂玄晤隨即被擢為少卿,後出任刺史。隸宗時權閹李輔國娶元擢的女兒為妻,元擢也因此當上了梁州刺史。曾曆仕順、憲、穆、敬、文、武六朝的大宦官仇世良娶妻胡氏,乃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子賓客兼禦史大夫、贈戶部尚書胡承恩之女。胡氏嫁給仇世良後,妻以夫貴,得封魯國夫人。明太祖朱元璋時,曾嚴禁宦官娶妻,但收效甚微,不久便成為一紙空文。明宣宗時,宦官陳蕪備受寵信,宣宗先賜名“王瑾”,又將宮女兩人,賜之為夫人。後世由皇帝親自賜賞妻室者盡管已不多見,但明代宦官娶妻成家相沿成俗。

清代對宦官管束極嚴,但娶妻成家之事仍很多見。清末著名權閹小德張曾在妓館中結識了一個叫方金翠的妓女,兩人情投意合,娼主也極力奉迎。方金翠對小德張伺候十分周到,小德張吐痰時總要方金翠以口承接,然後再由方吐入痰盂,所以一時傳聞很多,稱“過籠痰筒”。小德張對其相當滿意,便想買方金翠從良。娼主見此良機,拚命抬高價格,小德張也準備同意。殊料方金翠卻堅決不同意,理由是她還是處女。小德張一氣之下,在另一家買了一個名為張小仙的處女為妻。①

宦官娶妻當然是有其婚但不能行其實,所謂“豎宦之人,亦複虛有形勢,威逼良家,取女閉之,至有白首歿無配偶,逆於天心。”但曆史上也有一些可恥可卑的宦官,利用妻子謀取官位。五代時蜀主王衍曾與宦官王承休的妻子私通。王承休得知後,非但不加阻止,反而慫恿其妻繼續與皇上私通以求寵幸,結果當上了天雄軍節度使。清末發了大財的宦官娶的妻妾都很漂亮,一些人還倚仗年輕漂亮的老婆為其聯絡權貴、拉攏同行。禦膳房首領太監古玉秀,沒有哪點出眾的地方,就憑著他年輕漂亮的老婆替他奔走,結果爬上了禦膳房大總管的地位。當然更多的是女性家中父兄因貪圖富貴而將其嫁與宦官,如呂玄晤將女兒嫁與高力士、元擢將女兒嫁與李輔國都屬這種情形。

進入中年以後的宦官收養假子

自秦、漢之後,大致上曆朝都允許進入中年以後的宦官收養假子。收養假子對於宦官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心理安慰。有養子奔跑膝前,他們便不會太過悲傷與孤寂,也不會老覺得自己不能生育會斷子斷孫。從史料所反映的情況看,宦官的養子不一定都是閹兒,也有不少是生理正常的兒童。東漢大宦官曹騰收養了一個姓皇甫的男孩,取名曹嵩。曹嵩後來娶妻生子,生下了大名鼎鼎的曹操。唐代曾規定宦官隻許收養十歲以下的閹童一人為假子;宋代也規定年滿三十的宦官可以收養一個小宦官為假子,並需登記在案,但這些規定不過形同虛文。唐代權閹仇世良養子五人,彭獻忠有養子六人,楊複恭養子更在六百以上,而且他們的養子也不盡是閹人,出將入相者大有人在。宋代也有許多宦官收養宮外正常男孩,宋真宗時有宦官外出掠劫民家小兒,以致出現其母抱兒投海的慘劇。清代的大宦官一般收養本姓本族的子侄為養子,在宮外居住。

憑實而論,雖說宦官中年朝廷允許其領養繼子,但並不是每一個宦官都有能力領養的,他得有相當職位和經濟能力作為吸引,像宋真宗時因宦官掠劫民兒致使母子投海的情形是極為罕見的。換言之,一個宦官要成為養父或義父並非易事,因為在人們的意識中,做宦官本就不是什麽光彩之事,而做其養子更是有辱祖先,若沒有官爵或錢財相吸引,是不會有人甘願為之的。從另一角度看,大宦官們都很看重養子,養子可以繼承其財產、繼承其爵位,更重要的是養子應該為其盡孝,在其死後應披麻戴孝、服喪守靈並年節祭祀。宦官們認為,如此一來在其死後方不至成為沒有依托的孤魂野鬼。

宦官們刑餘之後,心理和生理上嚴重失衡,因而在心理和感情上需要尋找寄托,所以他們大多數人信佛,相信因果報應,認為自己閹割為宦官不過是削發出家。這樣他們心理上方可平衡。唐肅宗時期以醜陋凶狠著稱的權閹李輔國經常身掛念珠,不食葷血。明代正派剛直的宦官興安臨終前要求將自己的骸骨磨成粉,埋入佛寺。權閹王振也篤信佛教,明英宗朱祁鎮曾在智化寺為王振建“旌忠祠”,並供奉王振的刻像。

清代順治心腹宦官吳良輔喜好佛事,進而影響了年輕的皇帝,並引見佛學大師和皇帝來往。吳良輔在病重時,還舉行了別具一格的剃度儀式。當然宦官們信佛並不是悟性頓開,他們大多沒受過正規的教育,在心智上尤其是知識積累上都相對膚淺,天資也並無過人之處,他們信佛隻是苦悶生涯中尋找一種心靈的寄托,求得一絲可憐的寬慰。有的宦官還荒唐地將自己與和尚並列,他們也許真的不清楚這兩者是完全不可以相提並論的,然而不如此他們如何能正視自己閹人的身份和中性人的人格?由此也可以看出,宦官們的內心世界是多麽的悲涼與脆弱。

宦官晚年信奉道教的也很多。同治十年,慈禧太後身邊的二總管劉多生拜北京白雲觀方丈張宗濬為師,並取法名劉誠印,道號素雲道人。他後來曾繼任白雲觀第二十代方丈,並由龍門派創出了龍門分支霍山派,成為一代宗師。由此,宦官信奉道教也有了宗派。劉多生為了擴大道教的聲勢,曾先後捐募白銀兩萬一千多兩,在白雲觀傳戒三次,受戒者達到一千一百多人,宮裏有許多宦官都受了戒。劉多生還自捐白銀三千六百多兩,購昌平縣良田十五頃,作為白雲觀的香火之資。據統計,在北京城郊共有明、清時代的宦官寺廟二十六處,劉多生一派即建有二十處,其中以地安門鼓樓後娘娘廟胡同的鴻恩觀、北海東夾道的素雲觀和藍靛廠立馬關帝廟規模最大,香火也最盛。

宦官寄望通過信奉佛道來求得心靈安慰,這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為現實的原因在於,古代的宦官大多是窮苦人家出身,是為生活所迫而走上這條斷子絕孫之路的。他們在年輕力壯時執役於宮廷,溫飽當然不成問題,然而一到年老力衰,失掉服役能力之後,都要被驅逐出宮的。這些人除了服侍人之外,並不具備自我謀生的能力,而且在通常情況下,他們也沒有一個安身立命之所。因為宦官在社會上是低賤的,家族中出了一個不男不女的“老公”,是整個家族的恥辱,死後也不許入祖墳。有的宦官則是從小被人拐賣出來的,連自己家在何處也無從知曉。基於此,宦官們大多在年輕時便積蓄錢財,購房置地,或捐錢予寺觀,以備晚年有個棲身之所。

從另一個角度看,大多寺觀也是希望年老的宦官將其作為退養之所的。這一方麵是因為宮裏宦官基本上都有積蓄,另一方麵則因宦官與皇親國戚、高官顯宦都有關係,寺觀裏收容幾個過去稍有權勢的宦官對於寺觀自身而言有益無害。再是有權勢的宦官出宮後,還可以用僧道的身份與顯要人物接近,而且他們身為閹人,同顯要的內眷接觸更方便,更讓顯要們放心。如此一來,寺觀的發財之道就更多了。

曆史上也有一些王朝為了避免泄露後宮隱私,明確規定年老的宦官不許回家,而是將其一概遷至寺廟,每天燒香度日,由宮中供給其衣物柴米,終其天年。明代的北安門裏還設有安樂堂,專門安置有病的宦官,並在這裏為病歿的宦官料理後事。在此入殮後出北安門,到西直門關外的淨樂堂焚化。一些沒有親屬的宦官、宮女,在淨樂堂焚化以後,就將骨灰存放在塔下。

清代的宦官有退休製度,除極少數立有殊勳的宦官可以在宮中榮養外,年老或生病的宦官必須離宮。其中一些上層宦官通過貪汙受賄、敲詐勒索以及賞賜等各種渠道聚斂了大量的錢財,出宮之後自是衣食無憂。清末著名權閹李蓮英在家鄉置地三十六頃,珠寶金銀不可勝計,並在北京購置房產七八處。在他死後,四個繼子除每人都分得白銀四十萬兩外,又各分得珠寶一大口袋,其他各房侄子分得二十萬兩,兩個繼女也各分得現銀十七萬兩。統算起來,僅分掉的白銀一項,即達三百四十多萬兩,可見其錢財之多。李蓮英的墓地在京城德勝門外,修建極講究,據說安葬後封頂時,用的是沙土、白灰、黃土和以蛋白、糯米湯灌漿,以至於當年德勝門外方圓十多裏之內雞蛋都被買個精光尚不足用,而蛋黃則隨地丟棄。時值陽春,滿地的蛋黃很快就變質了,臭氣熏天,弄得當地百姓幾年內看到雞蛋就想吐。

繼李蓮英任總管太監的小德張,財富又遠在李蓮英之上。他不僅在其原籍及天津、北京購置大量田產、修建樓房府第,而且還以巨額銀兩開設當鋪、綢緞店、洋貨店,並兼任致中銀行的常務董事。小德張憑借這些錢財,出宮後在天津過了幾十年頤指氣使的闊佬生活。據說他在天津鄭州道蓋新房時,曾對施工的匠人們說: “你們要把地基打牢,打一寸厚我給一寸厚的洋錢。”工匠們當然樂於從事。每天下午二點,小德張準時前去查看,隨身攜帶銀元若幹,覺得滿意便把銀元撒到地基坑中,任由工匠自分。這所樓房於1924年建成,樓內地板都是軟硬實木鑲嵌,花紋圖案相當精美,室內陳設更是富麗堂皇。小德張家中除雇有管事、賬房、門房、廚師、雜役、女仆之外,還有四五名小太監,專門負責替他燒煙、倒茶、擺飯、招待來客等事。除了他母親外,舉家上下都要稱他為“老爺”。每次吃飯時,家人必須雙手捧碗向他請安,口稱:“謝老爺賞飯!”他平時也無事可做,常以寫字作為消遣,另外還養魚、養花,並養了幾隻哈巴狗。小德張信奉的是道教,早在宮中時,便常常到萬壽山對麵的寶珠寺去靜修。居家後每逢道家節慶之日,也戴上道冠、穿上道服,盤膝靜坐。

像李蓮英、小德張之類,能在出宮後過上如此闊佬的生活當然是極少數,而在宮裏一輩子沒混出名堂的普通宦官寺觀也不願意收留。為了解決晚年貧苦無依的問題,清朝乾隆年間,乾清宮督領侍劉鈺、副領侍蕭雲鵬等九十一人曾成立萬壽興隆寺養老義會,由入會宦官捐募一部分銀子,在北京南郊置地二百多畝,並規定入會的宦官先交上白銀百兩,三年後便可到養老義會所屬的寺觀養老,吃住不用再付錢。可見,這類自養組織是以宦官身有餘錢為前提的,並部分地改變了這些人晚年孤苦無依的窘境。

然而更多的宦官在年輕力壯時往往因心情苦悶而狂喝濫賭,餘錢不多,其晚年也就相當悲慘。他們既沒購置下田房,又沒錢拜師,因而也不能入住寺觀,隻能流落在外地異鄉,以乞討為生,直到凍餓而死。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