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款戒酒“老藥”可抗癌：近半個世紀前的奇跡首次被確認

老藥新用並不罕見，而圍繞治療酒精依賴的雙硫侖（商業上被稱作“戒酒硫”）用於抗癌也已爭議幾十年。12月7日，國際學術期刊《自然》（Nature）在線發表了丹麥癌症協會研究中心的癌症生物學家Jiri Bartek等人的最新成果，來自丹麥、捷克和美國的這個合作團隊首次確認了戒酒硫的抗癌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這篇論文也為近半個世紀前的一樁引人注目的醫學案例新添了證據。當年，一名乳腺癌患者死於一場意外：喝醉酒從窗戶跌落。然而，屍檢卻給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結論：她的骨骼腫瘤已經消失了，僅僅在骨髓裏還殘留了少量癌細胞。而再往前十年，時年38歲的這名患者癌細胞轉移至骨骼，這一致命打擊讓其成為酒鬼。醫生也對她放棄治療，除了讓她服用戒酒硫以阻止她喝酒。

此前，戒酒硫隻被廣泛用於對酒精產生依賴的群體，服用該藥物後即使引用少量的酒，身體也會產生嚴重不適，以此達到戒酒目的。目前，戒酒硫的使用曆史已有六十多年。

正是這樁1971年的病例報告，連同隨後很多的實驗室研究，都暗示了戒酒硫或許能夠抗癌。從1970年代開始，科學家陸續發現，在動物模型中，戒酒硫能殺死癌細胞和減緩腫瘤生長。

1993年還曾有發表的論文指出，在一項小型臨床試驗研究中，婦女在切除乳腺腫瘤後經過戒酒硫治療會增加幸存幾率。然而，從那之後，戒酒硫在治療癌症方麵並沒有引起太多關注，一部分原因就在於科學家對這一藥物的抗癌機製並沒有一個統一的認識。

在Bartek等人的這項新的研究中，梳理了丹麥2000年至2013年期間腫瘤登記，共有24萬人被確診腫瘤，登記中還囊括了每一個病人的服藥數據。

研究結果顯示，超過3000人服用了戒酒硫，其中有1177人長期服用，這些患者和停止服用戒酒硫的患者相比，癌症致死率降低了34%。結果還顯示，戒酒硫適用於前列腺癌、乳腺癌、直腸癌，甚至對所有的癌症都有效果。

研究團隊還證實，在小鼠模型中，尤其在和銅補充劑同時使用的情況下，戒酒硫能減緩乳腺腫瘤生長。此前的研究已經表明，銅補充劑對戒酒硫能產生協同作用，提高戒酒硫的作用。

研究團隊隨後表明，當戒酒硫在小鼠體內分解時，其主要代謝產物二硫卡鈉（DTC）和銅形成了一種複合物CuET。複合物CuET能靶向核蛋白定位因子-4（NPL4）與之結合並誘導聚集，因此阻斷了p97-NPL4複合物形成通路，而p97-NPL4通常能支持腫瘤生長。

Bartek團隊還解決了另一個困惑：為什麽戒酒硫不會損傷正常細胞？即使病人服藥達數年也不受影響。研究團隊發現，盡管原因尚不清楚，但腫瘤組織銅和代謝產物的複合物CuET含量更高，和正常組織中相比存在數量級差異。

Bartek和他的同事還正在進行一項臨床試驗，測試戒酒硫-銅聯合體在治療轉移性的乳腺癌、直腸癌、惡性膠質瘤（腦腫瘤中的一種）的效果。

對於這項最新成果，沒有參與此項研究的紐約大學癌症生物學家Michele Pagano評價道，“這篇論文解決了癌症領域裏已經困擾幾十年的一個問題。”Pagano同時提到，盡管一些已經獲批及正在開發中的抗癌藥物也同樣集中在蛋白質清除這一過程，例如泛素蛋白酶複合體係統，但戒酒硫是直接靶向一種特定的複合物，這就能解釋為什麽戒酒硫能如此有效。

值得一提的是，老藥新用的魅力之處在於其已通過安全測試。一般來說，新藥開發需要耗費很高的成本、失敗率也較高，且測試周期很漫長。從這個角度來說，利用已獲批的老藥來治療癌症等其他各種疾病，反而有快速而價廉的優勢。

不過，Bartek表示，大型製藥廠或許對開拓戒酒硫用於抗癌“並不感興趣”，因為這一藥物並沒有專利保護。當然，如果正在進行的臨床試驗能提供令人信服的數據，那腫瘤學家還是可以繼續給病人開出這個藥物，作為一種更廉價的治療方案。

作者：澎湃新聞 賀梨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