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相對空洞的內宇宙轉向自然和真實

 

“從相對空洞的內宇宙轉向自然和真實，從抒寫主觀的'我’轉向精細地觀察和刻畫大千世界。”

說到精細地觀察和刻畫大千世界，文字不如攝影來得快和準，這裏的攝影是指無後期的原片直出，而我寧願把它說成是一種選擇、一個決定，沒有高下的分別，因為事實上後期也是審美的一部分，隻看你想展示什麽，或是想讓人感受到什麽。

文字太容易夾雜人的主觀感受和判斷，所觀察的事物及所描敘的事件本身與成文後的樣子必定有出入，有人極力還原，有人極力掩飾。期間必定要過兩道關卡，眼睛和心靈。

眼睛是第一道關卡。有人能發覺不易察覺的美，有人則比較無感和遲鈍。你覺得美的，人不一定覺得美，各花入各眼。有人對喜歡的事物敏感，有人則對不喜歡的事物敏感。同一件事和物，有人喜歡，有人不喜歡，甚至可以隨意放大某種喜歡和不喜歡。人的差異讓文字變得複雜，繪畫和文字同理。

人的內心值得探索，隻是因為自然界相對簡單，越簡單的東西越療愈，於身心都有益。天性讓人投奔自然，人類需要自然，自然卻未必需要人類，自然無為而治。相比心界（這裏不說超自然的靈界），自然界裏的萬物更能給人安全感。掌控的對麵坐著失控，越想掌控就越容易失控。

“精細地觀察和刻畫大千世界”，然後呢？觀察了，心領神會了，就應該滿足了，要文字幹什麽呢？記錄嗎？人隻要提筆，就意味著破壞事物的本來麵目，包括那些寫自己的文字。你以為你真的是在寫你自己嗎？你連當時的那個你都無法完全準確地捕捉，又何況時過境遷，記憶中和潛意識裏的那個自己。這大概是為什麽近年來我越來越少說話和寫東西的原因。

這並不代表我沒有想法、沒有激情。想法和激情可以進來，也可以出去。要不要說點寫點什麽，拍點或做點什麽，完全看各人。這就是有時候一段視頻，我想有點音樂，如果音樂恰好與視頻的情緒匹配，又或是想蓋掉原聲裏嘈雜。但有時候又會討厭音樂的加入，因為自然界裏的聲音本身已足夠美好，加一段音樂進來隻會是畫蛇添足。

事物的本來麵目重要，但重要不過心的感受。我相信人的感受多少會有差異，但那差異具體到各人時還重要嗎？就像人眼所看到的東西在視網膜上的成像，你是否會懷疑它們存在的真實？事物再美好，如果被你的內部機製屏蔽了，那麽它對你來說就是不存在的。當然人的感受不是0和1的問題，但至少在信號的接收上有著覆蓋性的差異。

回到心理學理論，“你眼中的你不是真實的你，別人眼中的你也不是真實的你，你眼中的他人才是真實的你”。感受是每一個生命特有的，不一定非要是完全、美好、崇高的，也可以是不完全、不美好、不崇高的，甚至是扭曲和變形的，隻要沒有妨礙到他人和自己的正常生活，都用不著幹預，更不必嫌棄和回避，好的壞的全盤接受，好過永無止境的自我鬥爭。負麵情緒，無論施還是受，都不要給與過多關注，越關注越茁壯。沒有時間治愈不了的創傷，沒有自然撫慰不了的心靈。

08.30.2021 黎舒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