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團第一日 – 遭遇拐彎兒排長

拐彎兒排長可以說是我們踏上內蒙的土地上後見到的第一個兵團的人。

1969年8月的那個早晨，我們從北京登上火車，出張家口一路向西進入內蒙，列車走走停停，第二天下午到達烏拉特前旗站。我們學校（北京74中）和一路同來的55中的同學被通知下了車。車站上沒有期待中的迎新場麵，接站的隻有一個人，是個複原軍人，操著重重的山西口音介紹他自己叫李義景，是我們連的一個排長。他和學校帶隊的老師指揮我們從列車上把行李搬下來，好像是存放在了車站。 然後被告知連隊距離這裏約30多裏，我們得開步走到那兒去。

坐了一夜火車，不僅剛離開家的新鮮勁兒沒了，挎包裏的存糧也已經消耗殆淨，這群沒精打采的孩子們（絕大多數16歲，個別的18,19歲），沒有隊伍，三三兩兩的簇擁在老師身旁，遠遠的跟著那個帶路的老兵。天色越走越暗，路似乎沒有盡頭，失去耐心的同學紛紛緊跑幾步趕上李義景問他還有多遠，頻頻傳回的信兒還負責任的帶著他的口音：“一拐歪（彎）就到了！”

走了好幾個時辰，還沒有等到拐彎兒，卻路過了一個連隊的駐紮營地（過後得知是十一團的某個連），又累又渴的我們於是一窩蜂似的擁進去找水喝，然後不管不顧的在營區的大樹下一屁股坐下了。我們74中帶隊的是尚老師，中年男性，體型袖珍，他也累的夠嗆，幾口水下去大夥兒稍微緩和了點兒精氣神兒，想著那遙不可及的目的地，開始討論這30裏何至於要走這麽久，便有博學的同學分析說，那30裏必定是馬哩，和我們常識中的距離不是一個度量單位雲雲。七嘴八舌之間，突然一個同學驚叫“哎！他們怎麽都走了？！”

再環顧四周，果然，那帶路老兵合著55中的一幹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到現在還能清晰的記起當時尚老師一激靈挺起來，滿臉驚慌失措的樣子。。。。

記憶被這一強烈的刺激永久的占據著，後來的事兒反而有點兒模糊了。好像是兄弟連隊給我們管了頓晚飯，然後打開了一間很大的庫房讓我們過夜，帶著連日的疲憊，大夥兒開始還是地席地而坐，不一會兒便東倒西歪的躺下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被驚醒，見有人推開了庫房的門，又聽得來人對著地上睡得七葷八素的我們大聲說：“哎呀，孩子們呀！快起來，我來接你們了！”就著微弱的馬燈，我們看到一群人，領頭兒說話的是個胖胖的軍人（後來知道他是我們十二團的劉付團長），那個聲音，那一瞬間也即刻植入了記憶。

好長的一天！

自此，我們見著李排長就叫他‘拐歪（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