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茶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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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茨學中文

(2007-05-26 09:12:16) 下一個

      蓋茨是我在威爾研究所裏的一個朋友。他個兒不高, 卻腰圓背闊, 再加上滿腮卷曲的淡褐色的胡子, 充滿了男性的粗獷和陽剛。他的實驗室就在我隔壁。一有閑暇, 就溜進來和我聊天。
         蓋茨的太太是中國人,叫舒瑛。很小的時候就投親到美國,在美國長大,說一口滴溜滾圓的美國英語。
         他們結婚還不到半年, 一天, 蓋茨鄭重地告訴我:“我今天晚上要去學中文了”
          “為什麽呀? 舒瑛的英文不是非常好嗎?”我問。
         “不是為了瑛,是為了瑛的爸爸。”他說。他看我一臉狐疑, 又解釋說: “我們準備今年年底去中國看望瑛的父親, 我希望能夠和他談談。如果不能和他說幾句, 我會很傷心的。”
        我一聽,心弦為之一顫。看著他碧藍的眼睛,感到他一顆善良的心。“行!有什麽困難,我幫你。”我說。
        他笑了,說:“是得找你,瑛說有好多中文字她都不認識呢!”    
        第二天早上, 還沒有開始做實驗, 蓋茨就閃進我的房間, 笑迷迷地看著我。
       我想起他昨晚去學中文了,就問他:“怎麽樣,你的中文學習?”
       他大聲而自豪地說,“告訴你, 我有中文名字了, 昨天老師給我起的。”
        “好啊, 叫什麽呀?”我饒有興趣地問他。
         “叫......叫......”隻見他藍眼睛看著天花板, 一時緊張得想不起來了。滿腮的胡子隨著嘴唇顫抖了半天, 才蹦出三個字:“WO--BU--SUI”。
          “什麽? 你名字叫我不睡?” 我故意和他開玩笑。這時中國留學生安琪正好進來, 一聽這話, 笑得彎下了腰。
         “對! 對! 就是叫我不睡“。蓋茨一邊興奮地說, 一邊掏出皮夾子, 從裏麵抽出一張紙條, 指給我看:”你看, 我--不--睡。“
          我一看, 上麵中文老師寫的是: 郭百瑞。這時我和安琪都笑得不亦樂乎。
          他也不問我們笑什麽, 忙著問我: ”老師說, 這是一個好名字, 是嗎?"
          我忍住笑, 連聲說: ”沒錯, 沒錯, 是個好名字, 是 good luck 的意思。“
         ” I like it !“ 他說著, 藍色的眼睛裏閃著新奇和歡快, 像姑娘珍藏首飾, 孩子珍藏玩具一樣, 小心翼翼地把紙片又藏進了皮夾子。
         後來, 他知道了 “我不睡” 的意思, 自己也哈哈大笑了。 然而調皮的安琪仍然和他開玩笑。 一次在走廊裏笑嘻嘻地問他: ”蓋茨, 你晚上不睡覺幹什麽呀?“
          蓋茨將錯就錯, 挺著胸, 一揮手, 大聲說:” 看論文! 像威爾教授一樣”
          恰好這時威爾走過, 一聽這話, 自然高興, 脫口說:“好, 好! 晚上讀論文好!” 大概突然想到蓋茨正燕爾新婚, 又加了一句: “不過, 如果舒瑛已睡了, 你也別看得太晚噢。” 這一下, 連蓋茨自己都哈哈大笑起來。
                                                                       

         蓋茨學了幾次中文後, 就問我中國朋友之間如何稱呼, 我說:“ 一般看年齡, 比如安琪比你小, 你可以叫她小安。 你現在姓郭了,又比她年長, 她就好稱你老郭。”
       “這真簡單” 蓋茨說, 
        “我也可以叫你郭稀!?一旁的安琪笑著說。
           蓋茨傻了眼: “什麽? 又可以叫老郭, 又可以叫郭老? 你又開玩笑了。”
        
我笑了, 說:“把老放在姓後稱呼, 是對高齡人的一種尊敬。不過叫你不妥, 你還沒那麽老啊。”
        蓋茨連連點頭, 說:“待明年我看到舒瑛的父親, 得先看他有多老, 再決定是叫他老舒呢還是舒老, 是嗎?”
          我忙向他解釋, 因為你和舒瑛已經結婚了, 你不能稱舒瑛的父親老舒, 你得叫他爸爸。
          蓋茨不愧是博士, 他馬上舉一反三地說: “我就叫他老爸爸, 好嗎? 還是該叫爸爸老?”
         一聽這話, 安琪笑得喘不過氣來, 說: “你就乾脆叫他阿裏巴巴吧!”

         憑良心說, 蓋茨學中文是認真的。他知道中文難在四聲, 自開始學中文後,平時在隔壁就一邊做實驗, 一邊 小心地慢慢地“媽--麻--馬--罵”地練習發音。可惜發來發去總是四個長短不同的“媽”字。我告訴他後, 他沮喪地垂下了頭, 想了半天, 自言自語地說: “大概因為我太愛我的媽媽了。”
         一個月後的一天, 蓋茨興衝衝地把我叫到他的實驗室, 轉身小心地關上門, 金剛般魁偉地站在我麵前, 對我說: “你聽著。” 而後清了清嗓子, 開口用中文說道: “你好嗎? ” 我一愣, 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答道:“我很好, 你呢?”“謝謝, 我也很好。” 他說後就急切地問我: “怎麽樣?” 我捶了下他厚實的肩膀, 說“祝賀你, 你說得很好。”他藍色的眼睛熠熠生輝, 興奮地捏了捏拳頭, 高聲說:
“I make it!”
          又過了一個月, 蓋茨的中文還是“你好嗎? 我很好, 你呢? 謝謝, 我也很好” 這幾句。當第三個月過去了時, 蓋茨的中文學習已偃旗息鼓了。他學到的全部中文就是“你好嗎? 我很好, 你呢......”這幾句對話。我想, 這也許夠了。年底, 當他去中國看到舒瑛的爸爸時, 洋女婿的這幾句中文, 難道還不夠讓生活在廣西小鎮的老人高興好幾個月嗎?

(1212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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