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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 皓 暉:儒家文化霸權:中國文明迷失本色

(2007-06-16 16:50:03) 下一個
 孫 皓 暉
  
 
              儒家文化霸權:中國文明迷失本色
  終於,儒家黃袍加身,獲得了文化霸權,走上了文化寡人的道路。
  一個曾經有過些許健康心理的學派,在三百多年壓抑之後竟獲得了文化霸權。這當真是一個奇跡,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跡,一次驚人的死灰複燃。深層探究其原因,足以構成專門學問。這裏說到的,隻能是儒家獲得霸權之後的基本作為與基本影響。儒家複活,其潛在能量驚人地爆發出來,開始了大規模重新“整合”中國文明的浩大工程。
  第一件事,以修史之權,效《春秋》筆法,對既往曆史做絕對符合自家觀念的整理記述。縱然不能過分掩蓋、扭曲某些眾所周知的事實,也必在文後以評點形式給予鮮明褒貶。無論是《史記》的“太史公曰”、“索隱述讚”,還是《資治通鑒》的“臣光曰”,以及全部二十四史的種種作者評點,全部目的隻有一個:告訴世人曆史就是如此,隻應該這樣認識曆史!應該說,儒家掌控修史大權的實質,是“重塑”中國文明的足跡,是掌控全部意識形態的走向。儒家之心,不可謂不重。修史是儒家的看家功夫,做得老到細致,絕對以真學問麵目出現,幾乎使你不能不相信事實就是如此。
  第二件事,掌控教育製度,確定隻能以儒家與符合儒家觀念的上古經典為唯一教材。從此,神聖如教義一般的“四書五經”問世,其他所有學派的所有學說一律從教育領域退出。應該說,教育是儒家的基本功之一。從孔子辦學開始,儒家唯一可以驕人的實際成就便是辦教育。但在先秦時代,實在不能說儒家辦學最好。就實而論,先秦學派大都是辦學高手。除了老子莊子學生寥寥,墨家、法家、名家、陰陽家、鬼穀子、荀子等等,辦學本領與實際水平都絲毫不輸於儒家。尤其是墨家,隻怕比儒家還強出了三分。惟其如此,儒家深知教育辦學的重要,一得霸權,自然要在教育上全力以赴。一家一派掌天下教育大權兩千年之久,而能使教育不瀕於窒息者,未嚐聞也!
  第三件事,確立並逐步穩固獨尊地位。儒家獲得霸權之後,對其他學派學說一律封殺,全部逐出官方視野與學堂庭院,使其以民間形式自生自滅。對諸如墨家法家這等聲望過於顯赫的死敵,儒家無法強硬抹殺,便極盡冷落排斥,逼你自我萎縮。魏晉南北朝時期,墨家經典已經淹沒於“雜書”之中,幾乎無法找到文本了。到了清代,涉足法家墨家名家等先秦學派的學者已經是鳳毛麟角了。
  第四件事,掌控科舉製度,從而掌控整個知識階層的入仕路徑。實施方略是:與已經掌控的教育製度相配合,以儒家認可的方式與內容考核知識階層,從而確定知識分子是否具有做官資格。這一招厲害之極,連根收拾了所有具有“事功”精神的貧寒階層。你想改變自身命運麽,便得經過儒家學問這一關,奈何?自唐代科舉製度建立之後,儒家忽然人才多多,儒學代有翻新,宋明理學大為興盛,可見其中奧妙。
  第五件事,將文化人的求學方向單一化,學問內容單一化,以使知識階層僅僅成為職業文官基地。儒家的設定是:知識階層的人生使命隻有一個,求學目的也隻有一個,那就是做官。人從啟蒙開始,修學的內容隻能有一種,那便是當官的學問。據儒家說,這是“治世”之學。出於這般設定,儒家對修學內容全麵改造。孔子“六藝”中的射箭、駕車等生存技能,因於當官無涉,全部刪除;工、水、醫、農等等末支細學,全部不入學堂;修學者隻能以四書五經為圭臬,舍此無他。為此,儒家以通俗形式做了社會性說明: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隻要當了官,一切享受與特權應有盡有,完全不需要生存技能。所以,一切“末支細學”都是有失身分的,統統不能學。此等社會政策之下,中國有了全世界獨一無二的一個奇特階層,謂之“讀書人”。這種所謂“讀書人”,在社會民眾心目中的形象表征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自己書;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黃卷青燈,皓首窮經;以及手無縛雞之力、不修邊幅、君子遠庖廚等等等等。於是,“讀書人”有了一個社會名號——書呆子。對於書呆子現象,“讀書人”非但絲毫不以為忤,反倒以此類呆癡作派為能事而多有標榜,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儒家滲透了中國古典製度的每個毛孔,一一羅列,難而又難。
  僅僅是上述基本方麵,儒家文化霸權已經給中國文明帶來了極為深遠地負麵影響。
  儒家對中國文明的負麵影響,最重要的有兩個方麵。
  其一,中國原生文明迷失了本色。中國的原生文明形成於春秋戰國時期,諸子百家汪洋恣肆,門派種類應有盡有,其雄渾強健與妖嬈秀美相得益彰的氣勢,其質樸實用與玄奧思辨和諧並存的架構,使中國原生文明有著一種極其堅實的本色,堪稱世界文明之唯一。這種本色,要用一句話概括,便是“剛柔相濟,強勢生存”。也就是說,中國文明在本質上摒棄懦弱,摒棄“文勝於質”的低劣競爭力。
  在這種健康的相互製約而又共生共榮的文明生態環境下,保守複古的儒家不足為害,甚至成了一道孤絕淒美的獨特文化風景。有強大的天敵製約,它無法泛濫成災,無法危害社會。而它自身的健康一麵,又為時代增添著內涵。這便是文明生態的偉大意義所在。破壞了這種文明生態,必然遭受曆史的懲罰。
  然則,從獲得文化霸權開始,這個中國原生文明海洋中最保守的孤島,忽然成了自己從來沒有擔當過的領袖角色,忽然沒有了任何學派的製約。從此,中國文明的健康生態開始失衡。儒家洪水在整個華夏文化圈內猛烈泛濫,中國文明開始了漫長的儒家洪水時代。從此,頭戴王冠坐擁霸權的儒家,鼓蕩著漫天汙泥濁水,開始肆意淤塞最壯美的中國原生文明生態。儒家越走越遠,文明生態也越來越沙漠化枯萎化。恒久浸蝕,恒久淤塞,偉大的中國原生文明終於漸漸迷失了本色。
  一百多年前,中國慘遭列強連番淩辱,國人方才開始反思。最深刻的困惑是:中國究竟怎麽了?為什麽忽然之間成了世界民族之林的孱弱者?我們的老祖先害了我們麽?知識界開始艱難地淘洗已經被浸蝕汙染得無法辨認的古老文明,力圖淘洗出她本來的顏色。於是,“打倒孔家店”的口號出來了,新文化運動起來了,難覓蹤跡的墨家被挖出來了,法家被挖出來了,林林總總的被淹沒的學派也被挖出來了,革命也有了,運動也有了。轟轟烈烈百餘年,反反複複翻燒餅,那個最根本的老問題還是沒有明確答案:中國文明的力量根基究竟在哪裏?
  時至今日,淘洗工程似乎有了些許眉目。人們開始從更廣的曆史視角探索中國原生文明了,社會開始關注春秋戰國秦帝國時代了,民族特質的東西似乎比過去被看得重了。但是,普遍的社會思潮仍然將儒家看作中國文明的正統。即或如此,許許多多的“讀書人”已經開始惶惶不安了。有人重新考證出“克己複禮”是進步的。有人重新考證出董仲舒是法家,“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不是儒家提出來的。有人要恢複儒家經典在啟蒙教育中的作用,有人要發起讀經運動,等等等等,不一而足。顯然,在許許多多的中國“讀書人”看來,儒家仍然是他們的靈魂依托,他們自覺不自覺地運用種種儒家手段為儒家的合理性辯護,進而繼續維護儒家的文明正統地位。更不要說,還有許許多多專吃儒家飯的所謂專家了。顯然,要為中國文明確定一個曆史坐標,從而清楚中國文明的原生態究竟何在?依舊是十分艱難的話題。 
  其二,中國民族的生命狀態嚴重萎縮,知識階層的創造力大大降低。在諸如“唯上智與下愚不移”、“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之類的理念浸泡下,中國民族的整體素質從宋代開始漸漸下降。民眾愚昧之勢蔓延,書生迂腐之氣積重難返,尚武之風大為衰落,事功精神日漸萎頓,實用性科學技術被視為“奇技淫巧”,被壓製到下九流的地位。
  最重要的是,職業官僚階層的精神層麵嚴重蛻化,執政理念日益趨於僵化,政務能力日益淪為鑽營發跡的厚黑伎倆,腐敗無能充斥官場,鄉願之風彌漫政壇。由儒家觀念引領的中國王朝之公器階層的日益封閉與墮落,導致了中國社會的麻木沉睡。劫難接踵而至,屢次瀕臨亡國之危。一個基本事實是,在十一世紀(北宋)及其之後的抗禦外來侵略中,中國開始出現了全世界蔚為奇觀地大規模漢奸現象——漢奸政府、漢奸軍隊、漢奸團體、漢奸文人,花樣繁多,醜類匯聚。外侮當前,相互攻訐的內鬥之風大起,“寧亡外敵,不資家奴”的令人目瞪口呆的口號也從廟堂喊了出來……凡此等等醜行,鮮有不以“大儒”自居者所為!我們不能說,儒家都是軟骨頭。但是,軟骨頭總是儒家,卻是十之八九不錯。
  廟堂淤塞,知識階層必然窒息。整個十一世紀之後,中國“讀書人”幾乎完全喪失了文明創造力。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成為知識階層無可奈何的哀歎與共鳴。
  凡此等等,中國文明在後一千年經受的種種頓挫屈辱,已經給了儒家洪水時代最好的結局說明——奉儒家為圭臬,中國文明必然走向衰落。可以預料的是,許多“讀書人”與儒家信奉者,必然要振振有詞的將種種危難歸結於腐敗政府,最終再喊一句“儒家並不當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但是,我們要問一句:作為占統治地位的意識形態,作為決定民族精神指向的執掌文化權力的學派,作為曾經的民族精神領袖,儒家究竟做了些什麽?儒家不值得檢討麽?研究儒家的“讀書人”們不值得探究其原因麽?
  我們呼喚偉大的中國原生文明。
    我們期待偉大的中國文明複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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