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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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諜韓練成在蔣介石侍從室 (2) /夏繼誠

(2008-08-07 16:41:21) 下一個


共諜韓練成在蔣介石侍從室


夏繼誠

夤夜,陸軍官校校長關麟徵驅車趕到韓宅,屏退韓妻,對韓推心置腹地說:「老弟,你若真是共產黨,此地不要久留,趕快跑吧!」 

    在蔣介石召開的一次小型會議上,「檢討」了萊蕪之戰慘敗的原因及教訓。白崇禧和韓練成藉機一唱一和,指責陳誠剛愎自用,指揮無能,應引咎辭職。陳誠盡管狡辯,仍被弄得狼狽不堪。蔣介石在作結論時說:「一切由我負責。但辭修(陳誠字)也不能辭其指揮不當之責。」不久後,陳誠離開了參謀總長的寶座,被降為東北一個戰場的指揮官,黯然飛離南京。 

    蔣介石在山東屢遭敗績,於心不甘,召集統帥部的幕僚們商討對付陳毅所部共軍的作戰方略。韓練成身入要津,得能參與戎機。 

    五月上旬,蔣介石又集中三個兵團十七個整編師(相當軍)共約四十餘萬人的龐大兵力,由臨沂、泰安一線分三路向前推進,妄圖在魯中山區與華野主力決戰,或將華野驅逐到黃河以北,從而占領整個山東。 

    大軍壓境,戰爭形勢對華東解放軍來說,是空前嚴峻的。 

    韓練成得悉這些情況後,憂心忡忡,可是無法將這情報送出去。因為臨離開解放區前,楊斯德向張保祥交代說:「你到南京後,一切任務聽從韓練成的指派。在工作上不能與任何第三者(包括南京地下黨)發生關係。不能發展人員,也不能自己去找任何另外的關係。你是華東局和華東軍區直接、單獨派出的人員,隻受這裏的領 導。這裏會及時派人到南京和你取得連係。」當時,從山東解放區到南京,不僅路途遠,主要是敵我雙方互相封鎖,交通非常困難。加之韓練成和張保祥剛到南京不 久,華東局和軍區還未來得及派人來南京與韓、張建立秘密聯係。 

    情報送不出去,怎麽辦? 

    韓練成經反覆盤算,隻能采取非常巧妙的辦法在暗中幫助陳毅。於是他以「積極」的態度,「設身處地」為蔣介石「出謀劃策」、「協助」蔣及其統帥部「指揮」山東戰場的國軍作戰。結 果,蔣軍精銳、被稱為「五大主力」之一的整編第七十四師三萬餘人,於五月十六日在孟良崮被華野全殲,蔣介石的心腹愛將、七十四師中將師長張靈甫被擊斃。蔣介石失魂落魄,如喪考妣;韓練成心中暗喜,慶幸自己的「幫倒忙」見了成效。 

    韓練成深知軍統對國民黨軍政大員暗中都嚴加監視,因此表麵上采取「韜晦」之計,練練書法,修繕住房,有時還到上海、杭州遊逛,徜徉於山水之間。但是,暗地裏他仍積極為解放軍做工作。他常抽空到白崇禧和陸軍官校 教育長關麟徵處盤桓。名為聊天,海闊天空,古今中外,當前時局。前方戰爭,甚至物價、牌局等等,無所不談。不過聽者無意,說者有心,韓練成多次對白、關進行試探,希望他們認清大勢所逼,前途所在,幡然棄舊圖新。後來,韓對張保祥說:「我原先希望能把他們爭取過來,但從目前的情況看,是不可能的。」 

    韓練成還悄悄告訴張保祥,軍統對國民黨軍政大員的監視,往往將魔爪伸進他們的家庭之中。自己身邊的邢副官,別看他寡言少語,唯唯諾諾,一副老實模樣,其實心機很深。還有汽車司機小謝,廣西人,高中文化,平時對韓必恭必敬,唯命是從,叫他幹啥就幹啥,可是這兩個人都是軍統派來監視自己的,故而對他們要格外小心,處處提防。 

    盡管這樣,韓練成對這兩個人表麵上仍裝得十分信任,生活上對他們體貼入微,經濟上經常給予接濟,彼此相安無事。 

    突然,發生了一個意外事件:邢副官於五月間的一天,在下關到浦口的輪渡上跳江自殺了! 

    邢副官的死因究竟是什麽?韓練成和張保祥暗中多次分析研究,始終感到是個不解之謎。難道是軍統交給他什麽重大的使命,而他天良發現,不忍對韓練成下手,故而一死了之?抑或是軍統嫌他不得力,或發現他已洩漏了天機,故而對他殺人滅口?……

    但不管怎樣,月暈而風,葉落知秋,韓練成和張保祥深深感到,軍統對他們的監視和控製是步步加緊、越來越嚴了。 

    一天,韓練成從蔣介石辦公室回到家裏,悄悄告訴張保祥:「他們把華野的電報破譯出來了,如再繼續使用這套密碼,將給華野造成不可挽回的重大損失。你有什麽辦法把這個情況趕快通知華野?」 

    張保祥搖搖頭,表示無能為力。因為華東局和華東軍區至今未派人來和他接關係。這樣重要的情報送不回去,多讓人心焦啊! 

    又過了一段時間,韓練成囑張保祥以「想念老母」為名,回山東向華東和陳毅司令員匯報;同時也是為了暫時避避風。 

    張保祥在韓的精心安排下,通過層層封鎖,順利地返回了解放區。 

    一九四八年二月間,韓練成利用農曆戊子年新春放假之機,到了香港,名義上是探望故舊和遊玩,暗中卻秘密會見了中共華南工委負責人潘漢年,向潘通報了他所了解的國民黨最新政治和軍事情況,並商定了聯絡方法。 

    韓練成回南京後,一天晚上,韓和妻子汪嘯雲在臥室裏閑話家常。突然聽到了門外汽車聲響,接著有人急劇地敲門,未等通報,本人登堂入室,急匆匆地逕直闖進韓的臥室,見了汪嘯雲,向她揮揮手,示意她退出。 

    這位來人,就是韓練成的莫逆之交、陸軍官校校長(編者按:三十六年十月,關氏由教育長升任校長)關麟徵中將。 

    韓練成急忙問關:「雨東兄(關麟徵字),深夜來寒舍,有何急事?」 

    關麟徵脫口而出:「有極機密事相告,所以連嫂夫人也請她迴避一下。」說畢,雙目在室人掃視了一遍,生怕隔牆有耳或軍統安下了竊聽器之類。 

    韓練成說:「不妨事,雨東兄盡管說。」 

    關麟徵把門關上,說:「練成老弟,大事不好!杜光亭(杜聿明字光亭)手下抓到陳毅部隊的一個什麽幹部,還聽說是個團政委什麽的,這傢夥自首了,供出了萊蕪之戰中你和陳毅的秘密來往。剛才我在老頭子(蔣介石)那裏,當麵聽到光亭向老頭子告了你的密。老弟,你若真是共產黨,此地不可久留,趕快跑吧!」 

    這真是晴天霹靂,韓練成大驚失色,他和陳毅都預計可能發生,並采取一切措施加以防止的事,現在終於發生了!韓練成驚駭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萊蕪戰役之前和戰役中,韓練成和陳毅暗通款曲之事,雙方都嚴格保密,把它限製在極小的範圍內,隻有幾個當事人知道。戰役結束後,新華社很快公布了萊蕪戰役中被俘的國軍十九位將軍名單,還發表了李仙洲領銜,由十九位將軍簽署的反內戰通電。陳毅、唐亮等領導人還接見、宴請他們,並公開發消息,但對韓練成這個名字,卻隻字未提,諱莫如深。不僅如此,陳毅還對戰場布置了幾層包圍圈,嚴密封鎖,不讓四十六軍的人逃回去報告。跟隨在韓身邊的親信副官和衛士排人員,一個不漏地作了妥善安排,以防止意外。但現在,可怕的情況終於發生了!怎麽辦? 

    曾經滄海難為水。韓練成畢竟飽經政治風浪,他很快恢複了鎮定,微微一笑,說:「雨東兄,你看我像共產黨嗎?」 

    關麟徵搖搖頭,表示不相信。 

    韓又問:「老頭子聽了杜光亭的告密,有何表示?」 

    關麟徵說:「老頭子不相信,說你救過他的命,一貫對他忠心耿耿,忠貞不二,這次冒著九死一生從匪區脫險歸來,如果真是共產黨,豈不是自投羅網。他懷疑是共產黨搞把戲,玩什麽反間之計,並罵杜光亭輕信、糊塗。」 

    聽至此,韓練成一顆懸著的心頓時落了地,應對之策也很快考慮成熟。 

幕色蒼茫中,南京下關車站來了兩個人,其中穿長袍、戴墨鏡和戴大口罩的西北漢子,混雜在人群中登上了南去的列車……

    第二天一大早,韓練成就從容自若地來到了蔣介石辦公室。他在辦公室裏坐定,心中再一次盤算著即將采取的「以攻為守、以進為退」的策略,考慮了每個細節以及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想好了應付方案。是啊,韓練成決心在國民黨的「心髒」裏堅持陣地,直到最後一分鍾,絕不輕易放棄。 

    不一會,蔣介石來到了辦公室。韓練成逕直到蔣處「晉謁」,單刀直入,開門見山地說:「校長,既然杜光亭誣告我是共產黨,我請求校長先把我關起來,然後再開庭審訊,弄個水落石出。」 

    蔣介石沒有想到消息會這麽快就傳到韓練成的耳朵裏,更沒有想到韓會自個兒找上門來要求發落。他兩眼直直地看著韓練成,彷彿要看透韓的心。隻見韓筆直地立正站著,毫無膽怯之色。蔣介石心中思忖:站在麵前的韓練成如果真是共產黨,聞訊後為什麽不趕快逃跑,反而自投羅網來找死?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傻瓜。……

    想到這裏,蔣介石反而欣賞韓練成這種剛烈的性格,心想這個人不愧是一條漢子!於是蔣介石滿臉堆笑:「算了!你們同學之間不團結,光亭也是隨便瞎說。我素知 你與他不睦。今天你來和我來鬧彆扭,什麽意思?反正我不管,你可以直接去找光亭嘛!不過,彼此都是老同學還是要以大局為重,團結起來,和為貴嘛!」 

    韓練成摸到了蔣介石的「底」以後,似乎手裏有了「尚方寶劍」。他怒氣衝衝地找到了杜聿明興師問罪,要杜拿出確鑿的證據來,然後一起去蔣介石處當麵說清楚。 杜聿明一看韓練成這副來勢洶洶的架式,又拿不出真憑實據,心裏反倒沒了主意,隻得期期艾艾地說:「是呀,也可能是共產黨對咱們用反間計哩!還得請練成兄多多海涵了。」 

    一場對韓練成來說是生死攸關的危機,這就樣反而以他的勝利而告結束。 

    遠貶到東北的陳誠,一直對韓練成又恨、又妒、又氣、又懷疑。特別是看到韓深入要津,追隨蔣介石左右,感到對自己很不利,於是指使其親信、時任甘肅省政府主席的郭寄嶠,發動甘肅籍的 「國大代表」,聯名要求蔣介石委派韓到甘肅任保安司令,以服務桑梓,保境安民。從表麵上看,是韓練成故鄉父老對他寄予厚望,實際上卻是陳誠、郭寄嶠使的「調虎離山計」。 

    蔣介石批準了這個要求。 

    陳誠聞訊,又指使另一親信、時任參謀次長的林蔚,在送呈蔣介石的文件上,將韓練成到甘肅後的保安司令改為保安旅長。而糊塗的蔣介石,竟然在報告上批了「照準」二字。這一來,陳誠的陰謀得了逞,韓練成不得不離開機要重地蔣的身邊,失去了為地下黨獵取戰略情報的一個重要陣地。 

    然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韓練成心想:到了西北,回到了生我養我的故鄉故土,社會關係很多,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難道我不可以在西北為共產黨多做些事情?於是,他將最新的事態發展秘密通知潘漢年,請潘轉告解放軍西北野戰軍司令員彭德懷,待韓到西北後,派一可靠幹部前來祕密聯係。 

    回解放區匯報工作的張保祥,接到韓練成致華東局要其迅速返回南京的電報後,奉組織之命經青島、上海回到了南京。 

    張保祥編造了一套回山東探望老母的「神話」,韓練成和汪嘯雲「假戲真唱」,配合默契,倒也平安無事,無人懷疑。 

    由於蔣介石已批準韓練成去西北,韓悄悄告訴張保祥:在蔣介石身邊雖可獲得不少情報,但沒有兵權,這次去西北,爭取帶兵,以便再有作為。韓要張做好準備,然後去西北設法同彭德懷取得聯係。 

    不久,韓練成隻身去蘭州就任新職。張保祥因故未一同前往,準備隨後即去。 

    當時,西北軍政長官是張治中。張一貫主張和共產黨合作,三次到過延安,深受韓練成敬重。張治中和白崇禧又是保定軍校第三期的同學。在韓未去蘭州前,白崇禧就和張通了電話,推薦了韓。因此韓練成一到蘭州,就受到張治中的盛情歡迎。 

   「馬思邊草拳毛動,雕眄青雲睡眼開。」壯誌久蓄的韓練成在蘭州很快地搭起了兩個旅的架子,任命老部下陳學仲、李中充等當旅長、團長。這些軍官中有的就是共產黨員。韓練成躊躇滿誌,想在故鄉再展開鴻圖,配合彭德懷的西北野戰軍,像在華東配合陳毅一樣,再為人民作出貢獻。 

    這期間,何應欽出任國防部部長,白崇禧調往武漢任華中剿匪總司令。杜聿明向何應欽舊事重提,說韓練成是共產黨。何應欽興桂係向來不睦,覺得這是「整」桂係的一個大好機會,於是將杜聿明所說的那個共軍俘虜押解到南京審問。 

    一天,韓練成從蘭州飛回南京探親,悄悄對張保祥說,家眷暫不動,要張一個人隨他去蘭州開展工作。不料中統特務頭子葉秀峰突然乘坐防彈汽車闖入傅厚崗韓宅。隨帶一個彪形大漢緊緊衛護著他。葉秀峰反覆向韓練成詢問了萊蕪作戰的情況。葉走後,韓練成告訴張保祥說:「他們還在背後大作文章,必欲置我於死地。」 

    韓練成的形勢越來越嚴峻了。 

    張保祥畢竟是「老敵工」,很快發現特務在韓練成住宅周圍放了兩處眼線:一是靠近的拐角上原先隻有幾家小雜貨店,現在多了一個書報攤,攤主的一雙眼不時四處打量;另一處是韓宅牆邊多了一個修鞋子的小攤頭,那鞋匠也非良善之輩。這兩處都是進出韓宅的汽車和人員必輕之處。可見特務們進一步加強了對韓練成的監視。 

    韓練成很快獲悉了何應欽、杜聿明及軍統、中統的最新動向。他預感到這一回蔣介石對自己必將改變主意,自忖虎穴狼窩不宜久留,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一九四八年十月底的一天,從蘭州返回南京的韓練成對張保祥叮嚀說:「我有要事先離開南京,你陪七嬸先在南京待幾天,以後你們帶了孩子再一塊走。」韓未講明去何地,鑒於地下工作的紀律,張亦不便多問,但他心裏明白,韓練成要撤走了。 

    一九四八年十月三十日傍晚,古城南京沉浸在一片蒼茫的暮色之中。韓練成換了一身便服,戴一副墨鏡,又戴了一個大口罩,悄悄離開家門。在張保祥的護下,到達下關火車站,藉著昏黃的燈光,混雜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登上了一節普通車廂。汽笛長鳴,張保祥趕忙下車,目送著列車徐徐啟動。韓練成神不知鬼不覺地逃離了南京…… 

    不久後,張保祥又護送韓的妻子和兒女,經上海到達香港,和先期到達的韓練成團聚。 

原載《大江南北》雜誌19956月號)

『說明:該文細節雖多演義,但亦不無可資參考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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