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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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辛歲月話南丹(6) /潘宗武

(2008-07-31 07:47:20) 下一個

艱辛歲月話南丹(6)

潘宗武

十、離職以後記花絮

㈠  感懷劉侯武禮遇 

    兩廣監察使劉侯武先生當監察使署從桂林遷到宜山時,宜山縣長王皓明兄歡宴劉先生,適我從南丹因事到宜山,承他邀我參與盛宴,獲與劉先生認識。(當民國二十八、九年間,王縣長任廣西綏靖公署政治部第三科科長,掌宣傳事宜,我係第三科的宣傳股長。)在筵席上皓明兄給我介紹,並當麵給我不少吹噓。劉先生告訴我,時局如有變動,他要將監察使署遷往南丹,要我事先準備一下。不久先後接到省府和監察使署電報,通知使署遷南丹。十一月十一日當我卸任移交馬啟邦兄前一小時,劉監察使和使署人員已到了距離縣城十二華裏小場火車站,給我通電話,要我協助將人員眷屬公務文件行李等搬到縣城國民中學預留教室供臨時辦公處。我告訴他一小時後栘交新任縣長馬啟邦兄,待交接典禮過後,即與馬縣長接洽,如他無法派員接待,我將親自到小場一行。劉監察使無奈,最後表示希望我也到小場去。交接禮完成後,過境軍事機關部隊等候要主食的(糧秣處無法補給,找縣府幫忙。),要補給副食差額的,要馬乾的,要徵夫的不下二三十人,實在忙不過來,我隻好單槍匹馬趕到小場車站去。帶著小場辦事處主任和警察分駐所長到火車上晉見劉監察使,我告訴他國中留作辦公的三間教室隨時可遷入應用,已在縣城征雇三部大卡車可來回搬運車上各物至午夜為止。各物從火車搬上卡車,請小場辦事處主任及分駐所長調動警察及發動街上民眾幫忙。卡車到縣城國中後,發動學生搬到樓上臨時辦公處。家眷住宿一時無法解決,可在樓下教室暫住。劉監察使聽完後非常高興,我陪著他坐第一次卡車到國中,國中校長和學生早已在大門外操場列隊歡迎,劉監察使想不到在旅途風塵中竟然得到一些慰藉。 

    第三天馬縣長召集各界及中小學生在國中大操場舉行歡迎劉監察使大會,馬縣長主持致詞歡迎後,繼請劉監察使講話,他除對馬縣長過去在警政方麵的成就表揚外,並對卸任縣長也嘉許兩項:為腳踏實地工作,在宜山時已有所聞,今看實際情形及印證地方人士的觀感如出一轍。對國中學生除傳授智識外,還能訓練學生彬彬有禮。其實國中學生對監察使署官員進出行禮,雖然我有關照過,但執行的是校長,應該功歸校長才對。 

    我遷出縣府後,暫寄住縣府前麵友人家,靠近國中後麵,劉監察使有空便到我家閑聊,他知道因我不是軍人調省候用,堅持要我就任監察使署總務科長。他的理由是我閑著無事,對地方熟悉,要我把家眷安置後跟監察使署共同行動。我的理由是我從來沒有做過事務的工作,沒有能力應付繁瑣的事務;而且家眷一時也難安置。在他知道內人和兩位姊姊鳳金、鳳有與他的男女公子劉世達(劉先生現居台北)、劉世坤、劉世芳都係廣州執信學校先後班同學時,更催我立即就科長職,有時一天來三、四次催我。在監察使署內工作的中山大學同學陳禮傳兄(祕書)、廖毅鬆兄(平南人)和主任祕書林××也屢催我就職。前廣西省政府財政廳長黃鍾嶽(子敬)先生路過南丹,也勸我說:“現在兵荒馬亂的時候,有件事情做,掛上一個招牌(意指機關的證章)都是好的。”但是正如黃子敬先生所說在這兵荒馬亂時期,我夫婦和子女大小七人(大女碧梧、長男桂興、次女碧榕和使女二人),我的親戚包括:襟兄梁卓芹蔡鳳金夫婦、(卓芹兄係珠江水利局工程師,隨局疏散到桂林,然後再由桂林疏散到南丹。)大女秀玲、次女以旭、姨妹蔡月愛(剛從湖南藍田師範學院畢業回來)、內侄蔡碩惠,還有與我同時離開的主任祕書陳克欽、警佐謝尚道、出納唐興富、庶務、警長潘桂廷及衛士等二十餘人,叫我如何撇開他們而單獨一人跟監察使署奔走?真使我無法下這麽大的決心。 

    十一月二十日劉監察使親自帶來了派令,叫我盡快到職,到現在我還保存他的派令,以紀念他老人家對我的禮遇和厚愛。我也以他最需要我幫忙時而未能追隨他深感遺憾。 

 緊急疏散到天峨 

    1.謝過韓潮奔吾隘 

    二十一日劉監察使離開南丹取道貴州赴渝公幹,當天晚飯時邊區總司令部韓潮參謀長通知日敵已占領河池西北的長腦鄉,如不走避,恐怕通不過羅富到吾隘往天峨去。我非常感謝韓潮參謀長的關懷,否則以後的處境將不堪設想。長腦北上約五十華裏即南丹的大廠鄉,再北上約五十華裏便是羅富鄉,由長腦急行軍一日可到達羅富,那是阻我西走吾隘的唯一通道。(由縣城西行經羅富到吾隘一百華裏也是一天路程)我們一行二十餘人的行李大部份已於數日前陸續運往吾隘;但隨身行李及六個從兩歲到七歲大的小孩必須另僱夫挑運,女成人可以輪流坐我保留下來的馬代步。我們為挑夫事焦急,鄺鎮長回話說一時尚無把握僱到挑夫。正當此時,車河鄉長和大廠、那地、羅富、吾隘五鄉鄉長連袂來看我,告訴我民團指揮部要每鄉緊急徵夫二十人趕往河池近南丹邊境地方搶運兵工廠器械回南丹,他們奉令親帶民夫前來,準備明天送交指揮部接收。他們問我什麽時候離開縣城到吾隘,我將韓參謀長給我的通知,和準備次日離開縣城而苦無挑夫情形告知他們。他們異口同聲的說:“我們已想到縣長必須離開此地,所以來看看縣長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地方。我們也曾交換過意見,如果需要民夫,我們每鄉可以將現已帶來的民夫先撥兩名供使用,缺額可即打電話回鄉,明日中午前便可補足額交人。”這真使我喜出望外,將困擾的民夫問題解決。一個卸任的縣長,仍受到他們的照顧,也真令我感激不已。次日(二十二)天亮,五位鄉長帶著民夫來和我道別後即起程,小孩分坐六個米籮由三名民夫肩挑,其他七名民夫分挑各人隨身行李。中午路過羅富午餐,休息片刻即趕程奔向吾隘,這一日足足走了一百華裏。二十三日打發他們回鄉,並託帶一封簡單的信道謝他們的鄉長。之後,以電話和南丹電話所聯絡,獲知馬縣長也已於當日(二十三)率領縣府及縣各機關人員疏散到預定根據地黃江鄉(羅富鄉之北五十華裏)。又從電話所得知南丹縣城民眾已非常恐慌,各地疏散難民沿著鐵公路向貴州方向爭先恐後搶著走,也有不少小孩失落或被父母棄於路邊無人要,一片難民潮真令人驚恐。二十四日獲知南丹的環境更為惡化,我們得吾隘鄉長的幫助,於二十五日再遷到雲榜村暫住。雲榜村係吾隘通天峨縣之六排鄉紅水河邊的一個小村,距吾隘約四、五十華裏。對岸便是東蘭和天峨縣境。從吾隘沿紅水河到六排,水路約八、九十華裏,有客貨民船一艘來往行駛,計時一天到達。 

    2.友情流露最感人 

    在任內,與韓參謀長的接觸是職務上的往來;卸任後,在緊急關頭仍得到他的開懷,那是一份誠摯友情的流露。我珍惜這一份友情,也感念他的關懷。四十三年後的今天,不知故人尚健在否? 

    車河鄉長幹練爽朗,個性倔強,某次在鄉鎮長會議席上,記不得為了什麽事,他慷慨陳詞,語多涉損我,全場穆然。我想起有容德乃大名句,也就安然置之。會後聚餐前,眾議紛紛,鹹認將有免職之慮,而車河鄉長也含默無言。當民政科長將所見情形告訴我之後,我決定不當眾提此不如意之事,在聚餐就坐前,特邀車河鄉長與我同席,當我和他握手時,告訴他不必為在會場說話的事介意,他也頻頻說:“對不起!對不起!”大家看到我如此輕鬆的處理,也就化解了一場不必要的顧慮。 

    我奉令調省候用發表後,車河鄉長特趕來見我,問我:“為什麽在這緊急關頭臨時換將?”我說:“因為我不是軍人,所以要換下來。也好,我個人沒有責任,輕鬆多了,也可趁此偷閑,沒有事情,以後再說罷。”他又說:“袁崇煥、岑毓英、岑春煊父子、蘇元春、劉永福、陸榮廷等大家都知道是我們廣西人,又有誰是受過軍事專業訓練的軍人?”他總覺得對我離職有不平之感。最後他對我說:“縣長離職後疏散到那裏,我送你去。”我握著他的手多謝他的好意。我想一個在職的鄉長,往往身不由己,也深感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想不到這次緊急疏散到天峨,正需要夫力時,他們五位鄉長聯合給我如此大的幫助,這也是真正友情的流露,怎麽不叫我感激不已!現在感到遺憾的是事隔四十三年,連五位鄉長的姓名都已遺忘,歲月不饒人,記憶已逐漸衰退,真是無可奈何! 

當我奉令移交消息傳出後,中央派到南丹負責看守油庫的張連長來看我,他表示他一連人不日將撤離到貴陽,他連上有好幾部大中型卡車、吉普車,如我疏散到貴州,他完全負責護送我一家人到貴陽。我與他沒有直屬關係,隻是在糧秣處未成立前為補給事常到縣府走動,見麵時不免問問他業務情形,有什麽困難之處,和他家人的情形,他也帶過他家人幾次看過我家人。平時我對他也沒有什麽幫忙,可是在這動亂的時候他卻自動提出給我幫忙的建議,盛意實在感人。我坦誠的告訴他:“貴陽環境生疏,雖然也有二、三位學生在那裏,當我在重慶受訓回程過貴陽時,在一位學生張汝瑤她家開的中山大旅店住過一宵,師生久別重逢,大家非常高興。現在時局這樣動蕩,鐵公路線首當其衝,將來如果貴陽也有變化,我的處境將更感困難。我唯一的疏散路線是向西走,第一站先到吾隘再轉往天峨,與百色的省政府接近一步,設法取得聯絡。天峨不是交通要道,我看比較安全,隻是醫藥及交通環境太差,對健康及行動影響較大,其次我在南丹兩年半時間,熟人較多,天峨吳代聯縣長也是我的朋友,必要時找人幫忙也比較容易。我和我內人十分多謝你和你太太的好意,希望以後有機會再見麵。”最後他說:“如果有什麽要幫忙的話請隨時打電話給我。”彼此沒有利害關係,這也是誠摯友情的流露,十分感念。 

    3.紅水河邊饑恐行 

    在雲榜村暫寄住羅村長別舍,房屋雖簡陋一點,能夠住二十餘人也算不錯。他父子為前後任村長,對我們一行也非常關照。雲榜村為自然村,隻有二三十戶人家,沒有墟市,吃的用的都要託村長代為張羅,增加他父子不少麻煩。村中沒有電話通吾隘鄉公所,消息十分阻塞。留在吾隘警察所行李也已陸續運到,住了三、四天後,村長突然來告訴我,敵已將近來到(查日敵係十一月二十七日正麵由車河沿公路進迫南丹、芒場,左翼由大廠進迫羅富、黃江,兩路會攻六寨,二十八日南丹淪陷。),我問消息來源,村長說是由吾隘回來的村民說的。我們為安全起見,決定取道六排往天峨疏散,並請村長代僱民夫挑運小孩及行李,直接送到天峨,計程一五華裏,預定在六排留宿一晚。如行李一次不能挑運,可分二次或三次運送。老村長建議分批挑運,以免目標過大,惹人注意。雲榜到六排約五十華裏,中途經過六排鄉屬的拉堡村。六排到天峨一百華裏,中間經過八耐河口,過此再走三十裏便到天峨。第二天上午十時左右,我們一行和一部份行李隨著十名民夫離開雲榜村,村長父子不放心,堅持要送我們到六排。老村長非常講義氣,他說:“我們是屬下,而且鄉長又有交代,怎能使縣長有意外發生?”下午一時到了拉堡,也不過是二十多戶村落,但村中竟無一人在家,羅老村長甚為詫異,吩咐現任村長兒子留在我身旁,他自己到村外找熟人(兩村相距三十裏,因地方遼闊,人煙稀少,已算是近鄰,彼此多有世交及姻親關係。)十五分鍾後,老村長帶著一甲長來見,其他村民也陸續回村,老村長託甲長代買米和一些鹹菜臨時煮飯充饑。餐畢謝過甲長後繼續往六排,在途中老村長對我說:“甲長說他們見縣長一行有槍,(我們隨帶自備八枝比造及捷克造步槍,和八枝駁殼、左輪手槍作自衛用。)以為日本人,所以全部登山準備火拚。其實我看他們是不懷好意。”我說:“幸有羅村長沿途關照,否則難免不發生意外。謝謝村長,你父子倆辛苦了!”他說:“縣長鴻福,不會的。” 

    我們一行大約五時三十分才到達六排,是鄉公所所在地,也有小學,平地比較多,住戶也比較多。鄉公所和學校前麵是廣場,廣場前麵就是紅水河。天峨縣政府派出一個自衛中隊駐防六排,中隊長為粵籍陳姓上尉軍官,他知道我們一行過境六排,特來看我打個招呼,因為彼此都操粵語,談得也頗投機。我們準備煮飯用飯後洽請鄉公所在學校借住一宿,民夫們動作較快,他們剛吃飽,我們和羅村長父子正等著還沒有吃飯,陳中隊長突然來告訴我,據密報日敵已從紅水河河邊衝向六排來,距六排僅有三十華裏,他們全中隊準備在十五分鍾內渡過紅水河對岸向上遊撤退回天峨。全部過了紅水河便將渡船鑿洞沉船,以阻敵人過河,要我們配合行動一起過河,以免發生意外。在這緊急情況之下,我們隻有配合自衛隊行動一途可行,一則既有自衛隊保護,二則又可免被俘的危險.羅村長父子知道這緊急決定,叮囑民夫務必要送我們到天峨後,和我們互道珍重,也就匆忙間餓著肚子趕程回家。 

    到了渡船口,陳隊長在那裏帶著一小隊自衛隊等候我們,要我們趕快過河,渡船不大,要分兩批過去,陳隊長押後,等人家過河後監視沉船。渡過河走不到半小時天已黑,為了安全不能不摸黑走路,行動也慢了下來。潘警長在後,謝警佐不時回頭來看看我們,也不時要走在前麵離得太遠的停下來稍等。晚上走路,女眷雖疲倦也不敢輪流騎我的馬,恐怕發生危險。沿途十分寧靜,隻偶然聽到野狼叫和河水急流時水濺聲。大家在驚恐和饑餓交迫下隻有默默地慢慢地走一步算一步。最可憐的是六個小孩吃過少量的糖和米餅後口渴沒水渴,民夫沒糧充飢挨餓還要挑重擔。午夜時走時停挨到第二日大約清晨四時,經過一涯邊岩洞時,計算由雲榜村到六排已走五小時有餘,加上由六排走到這岩洞又將近十小時,實在疲倦到極點,大家就在洞口靠在石旁,有的躺在地上睡,一覺醒來天已亮,大家在驚恐的心情下,又拖著饑餓疲憊之身再慢慢的繼續走,大約十一時才走到八耐河口。六排到八耐河口,行程七十華裏,除在洞口睡二小時外,我們足足走了十五小時有餘。八耐河口僅有民房三問:近山頂一間,半山腰我們走經過的一間,山腳下麵一間。轉彎再過半華裏又有相連民房三間,因為有自衛隊和我們一行經過,又傳日本敵人要打來,所以六家居民早已逃避一空。我們首先經過的一家民房本來是賣粥路店,但什麽可充饑的食物都沒有,原盼望著望梅止渴,到達之後大失所望。後來衛士們無意中在茅屋屋頂下掛著好幾束包粟(玉蜀黍),大概是居民留下來的種子,要將它買下而屋主不在,為了塞肚子,隻好取下用火烤充饑。火烤後總算每人分得一包,表麵看已烤焦,但裹麵還是生硬硬的。我們一行不少人既不能咀嚼下咽,也捨不得丟掉,隻好隨身帶著。這樣取別人的包粟充饑,雖出於無奈,但總覺得對不住屋主,不免耿耿於懷。後來到了天峨曾將此事告知吳縣長請查明屋主是誰,以便補償他的損失,但以後沒有下文。 

    當我們到達八耐河口休息時,自衛隊已超越我們往前去,但發現後麵有三三兩兩陸續跟來的部隊,最初以為日敵追蹤而來,使我們大吃一驚,後來看他們穿的是國軍衣服,驚恐的心情才安定下來。待接近問明之後,才知道原來是第四分校組成的練習團,配備在黔桂邊區總司令部與敵人在大廠接觸後撤退回天峨,由黃副團長帶隊,相談之下知道他是桂平人。前據報敵人距六排隻有三十裏,實際就是練習團的官兵。情報不確實,害得我們在饑餓與恐懼中帶著疲憊之身,走走停停度過漫長的一夜。當練習團到達六排時,被當地民眾誤認為日本敵人登山對陣開火,後發現為國軍,幸無傷亡。黃副團長說他們在六排紅水河下遊數裏處找到小艇,天亮後才渡河,以免又引起民眾的誤會,沿途也在饑餓中尾隨我們。我們一行拖到近黃昏的時候總算到達了天峨。從六排到天峨一百華裏,在途中整整二十四小時,齒力好的人勉強吃了一些包粟,女眷和小孩簡直顆粒不吃。為了維持民夫的體力,隻好將為小孩準備的糖分給他們吃,希望他們不要因為體力不支中途倒下來,這大概就是“同舟共濟”的注釋罷。 

    到了天峨街頭,遇到全副武裝的吳代聯縣長率同國民兵團副團長巡視自衛隊布防回來,相見之下,他為我們一行在途中耽擱整天時間擔憂,謝過他的關懷,進入借住的謝老太太家,我們紅水河邊饑恐行也就告一段落。 

 回南丹補辦交接 

    到了天峨約二周,從吳縣長及中央臨時派駐天峨通訊電台夏台長處(大約在三十四年一月間,省政府派前南寧警察局長唐超寰接替吳代聯繼任天峨縣長,夏台長不久也成為唐縣長乘龍快婿。)獲知沿黔桂鐵路進攻貴州日敵已於十二月八日敗退獨山,十二日我軍克複南丹,我本想即趕回南丹補辦交接未了手續,又恐怕馬縣長剛回縣城,急於處理複員工作,不見手忙腳亂,因延至十二月下旬帶同隨從一人單騎回南丹補辦手續。依照交接規定,各單位經管財物帳簿及重要文件,都需專案備文列冊移交,等到新任逐案接收全部函複後,新舊任備文會報省政府;如果不是兵荒馬亂,省府還要指派鄰縣縣長監交,才算圓滿完成交接手續。當十一月十一日移交時新任已依照移交清冊逐案蓋章簽收,但未答覆,更未會報。所以再回南丹,即想完成交接手續後轉往臨時省會百色一行。經過兩天陸路一天水路趕到南丹,將簡單行囊安置妥當後,即趕到縣府見啟邦兄,他乍見之下,很激動而感慨的說出第一句話:“老大哥,我替你受罪了!”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我隻好說:“你辛苦一場,現在我們不是又好好的見麵嗎?你的處境正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預兆。”彼此哈哈一笑。提到補辦未完交接事,他說緊急疏散,公文都丟失了,要我將移交清冊給他,以便依照移交清冊逐案答覆,同時辦理會報,要我次日再到縣府與他共餐,兩人對飲,喝了不少酒,也有了幾分酒意。他說到任下到兩星期便疏散到縣根據地黃江鄉,要鄉公所管糧倉的人開糧倉借糧給縣府人員,他說他們的縣長是姓潘的,不肯開倉,局麵十分尷尬,幸好二小時後莫副團長趕到才解圍。不數日又被左翼日敵衝來,再次疏散到附近各村,真是驚駭危險。我也說避居天峨在紅水河邊百裏路程在饑餓恐懼熬煎下,日夜兼程竟走了二十四小時的艱苦情形。兩人互道經過,扯個不停。啟邦兄平時喜歡戲劇,也愛唱黑頭(即大花臉)戲,當晚乘著酒意正濃及興之所至,竟放聲大唱起來。我是外行,不知道他唱的是關雲長、曹操,還是楚霸王的戲。他說到任以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輕鬆愉快過。他好像要把一個月來不如意的遭遇,所受的冤氣藉著黑頭一吐而盡。真所謂千頭萬緒殊煩擾,一曲高歌盡掃空,深佩啟邦兄的修養功夫。次日我再到縣府取移交覆文及移交清冊時,舊同事見麵都很驚訝的說:“原來新任如此多才多藝!” 

    日敵敗退,順利完成交接手續,滿懷著“無官一身輕”的愉快心情,重踏紅水河邊舊路回天峨,再策劃預計費時九日百色之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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