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辛歲月話南丹(2) /潘宗武

艱辛歲月話南丹(2)

潘宗武

三、霍亂侵襲急煞人

    七月杪，接任後不到一個月，縣境內黔桂鐵路線以東的七墟鄉與裏湖鄉毗連地方突然遭霍亂病侵襲，兩鄉鄉長得知後以電話報告，山居鄉民已如臨大敵，死亡人數一時無法統計，但已知許多小村落已全村遷徒，往更高山地跑。跟著城廂鎮鄺鎮長也報告連日來有人到城廂鎮買棺材，已全部購買一空。這突然而來的大打擊簡直是接任後第二個當頭棒。當即邀請議長、副議長、黨部書記長、衛生院長及第一科長舉行緊急座談會，決定： 

    第一，衛生院即刻組成兩隊醫療隊趕往兩鄉，配合兩鄉工作人員到各村注射霍亂防疫苗。當時衛生院僅院長一人（院長矮胖，舉步艱難，行動幾如蟻爬，隻好留在院內為病人看病。）沒有醫生，保健員及護士若幹人，由保健員及護士及洽調而來的開業醫師組成醫療隊，除了攜帶院裏僅有的預防疫苗和鹽水之外，也別無辦法。 

    第二，即刻派員到宜山省立醫院請求援助，並電請省衛生處及專員公署派醫務人員並送藥品來縣援助。 

    第三，立刻以電話通知各鄉鎮有關霍亂侵襲地區，要他們通知各村長轉告各戶，凡飲食用具一定要用水煮過然後取用，並監督各飲食店要切實做到。有警察分駐所和派出所墟市，切實執行監督工作。 

    霍亂侵襲，風聲鶴唳，人人自危，所幸霍亂地區沒有向西擴大到鐵路線以西地區，否則西南公路沿線各鄉鎮及縣城更不堪設想。當醫療隊趕到霍亂地區後，最初有些人不相信西醫，不肯接受鹽水治療及霍亂疫苗注射，後來他們看到注射疫苗的人都不死，然後才相信有效。每當醫療隊轉移別村時，他們仍尾隨而來請求注射，而鹽水和疫苗也陸續從宜山省立醫院及省衛生處源源接濟，終於在二十天內將災區霍亂撲滅。事後據兩鄉報告死亡人數三百餘人（詳細數目已不可稽），有的全家數口全部死亡，真是慘絕人寰。接任不到一個月，既遇縣庫空虛之困擾，更遭意外災害侵襲打擊，我身曆其境，也許是環境要磨練我、考驗我，使我意誌更為堅強，做事更為成熟。 

    在南丹隻有一間衛生院，除院長外應有專任醫生，但找不到合格的人接充，一則因衛生院設備欠周，待遇薄，合格醫師及開業醫師都不願離開大城市。南丹衛生院許院長×丙還是從淪陷區逃到桂林的單身漢，好不容易由省派來接充院長；否則空有衛生院連一個合格的醫生都沒有。各鄉沒有衛生所，有病隻好就地求蒙古大夫把脈，服中藥，或求神拜佛，或以土法燈心草點油燒燃後點穴治病，或在背上擦油以碗刮痧治病，或其他種種土法試過無效後，病情沉重了才請人抬到衛生院，或到城內私人開業的西醫師請求治療，因為有的已病入膏盲，無從挽救了。如果以南丹與天峨比較，天峨不但沒有衛生院，連蒙古大夫也沒有幾個，南丹又比天峨強得多了。當三十三年冬我離職時，任民政科長的鍾毓崗，他是我的表哥，不願繼續留任也跟我離職。當時日敵壓境，桂柳疏散，在兵荒馬亂中不能離開南丹回家鄉，也不願跟我一起疏散到離南丹三百華裏的天峨，增加我的負擔，他居然在南丹掛起診所招牌，替病人把脈看病以維持生活。他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姑丈鍾賦屏，在家是業餘儒醫，有親戚朋友請他看病，在十華裏範圍以內，他絕不推辭為他們看病。毓崗表哥醫事家學淵源很深，但從來沒有見過他為病人把過脈，我怕他鬧出人命，勸他如無把握，切勿嚐試。他告訴我，他懂得病理脈理，也懂得用藥，平時同事有病，也為他們把脈用藥。他把脈的經驗雖較淺，還可從看精神、問病狀、聞呼吸、看舌頭來佐證診斷，要我放心，絕不會醫死人的。他還說如果沒有把握，他一定請病人另請高明的。我表哥這蒙古大夫總算能秉持父誌有良好的醫德。 

    以後到了桂柳疏散時，若幹西醫師為了避難，不少到了南丹開業；日敵敗退後，他們又紛紛遷離南丹回到桂柳各地。南丹雖有黔桂鐵路及西南公路交通之便，但不是聚腳的地方，也不易留住他們。 

四、百年樹人建校舍 

    廣西自雷沛鴻主持教育廳後，他要貫徹他的理想，在廣西開辦兩年製畢業的國民中學，比普通中學少一年。他的理想到現在不少人還弄不清楚，但卻遭遇到不少問題。比如：兩年在國民中學畢業後，要升學而不能考高中；要做事，十四歲畢業能做什幺事？年齡太小也到處碰壁；要升入職業學校，全省沒有幾間職校可以收容。這些已事過境遷，留待教育專家去研討。 

    南丹國民中學規模不大，前任出賣天然林得款二十五萬元已如前述是作擴建國民中學校舍基金，隻因縣庫空虛已移作支付薪水用完。三十二年夏由於縣財務已抒困，因而組織建校委員會，由縣長任主委，莫議長及黨部韋書記長任副主委，張副議長、賴校長及若幹地方紳士任委員。一麵發起募捐，以補原有二十五萬元基金之不足；一麵由縣府建設科技士繪圖提供委員會決定興建。經會議決定：重要材料如青磚、瓦、木材、洋灰由委員會直接議價采購，其他建材及工程招商承包。不幸承包商中途虧空逃亡，遺留未完工程責由保證人陳老板繼續負責興建。到三十三夏工程完成後，保證人陳老板虧損不貲，委員會以陳老板變產完成建校，誠實負責，毫無怨言，結果將他虧損補償給他，藉以表揚他勇於負責的精神，頗有人情味，也有教育下一代的作用。兩位副主委和地方人士豁達的胸襟和體貼的關懷，也十分令人欽佩。陳老板原籍湖南，十八歲起父親給一條扁擔、一副蔴繩和一塊大洋，吩咐他出外闖天下，先到桂東的富川、賀縣做挑擔抬轎的苦工，然後再到柳州，他覺悟到僅憑挑伕轎伕的勞力工作很難出頭，所以跑到那時還沒有公路邊遠地方——南丹，替人幫助賣雜貨，在稍積資金後頂下雜貨店，自己做了老板，也在南丹娶妻落籍，廣置田產，成家立業，成為縣城首屈一指的殷實商人。他真 正是勤勞儉樸起家的好榜樣。地方人士看得起他，就是因為他有著這樣的好榜樣。當他典當田地繼續建校時，大家無不為他惋惜；當他完成工程時，大家無不為他豎起大拇指叫好；當他得到補償損失實至名歸時，大家無不為他慶幸祝賀。他不但是勤勞儉樸的好榜樣，也是誠實、勇敢、負責、和事業成功的好模範。俗語說：「好有好報」，固然可以鼓勵人心向善，如果說「自求多福」，更可以鼓勵人們為自己的前途幸福而奮鬥。 

    擴建校舍係在原校舍左右兩旁空地各加建二層樓房，上下各有三間教室，總共增加十二間教室，學校運用自如，學生獲益不少。現在寄居台北的賴健生兄曾一度任擴建校舍前的南丹國民中學校長，貢獻良多，想仍有深刻印像。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