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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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關戰役前後(5) /黃紹竑

(2007-09-21 07:53:47) 下一個


  太原會議及太原失守後的狼狽情況

  這時忻口戰場經過相當激烈的戰鬥,對當麵的敵人既無法殲滅也沒擊退,而敵人又陸續增加,不斷進攻,我軍很難維持。閻錫山打電報給我,同時也直接打電報給各總司令,要我同孫連仲即刻到太原去開會,討論防守太原的部署。就在那日下午四五點鍾,我帶同一班衛士到達太原。我的指揮部人員則停留在榆次附近的鳴李村,我關照他們必要時向榆次以南撤退。孫連仲也同他的參謀長金典戎到達太原。
  會議是在太原綏靖公署會議廳舉行的,由閻錫山主持。到會的除我和孫連仲之外,有忻口方麵作戰的衛立煌和晉綏軍的高級將領,山西省政府主席趙戴文、參謀長朱綬光、參謀處長楚溪春都在座。閻錫山把必須保衛太原的理由向大家說了。他的計劃是:以忻口方麵退下來的部隊據守太原北郊的既設工事,並派一部守汾河西岸高山的工事;以娘子關撤退的孫連仲部據守太原以東的高山既設工事;以傅作義部死守太原城。
  在會上,我提出意見,不很讚同這個計劃。我並非認為太原附近的既設國防工事不應固守,而是認為忻口和娘子關兩方麵的部隊正在敗退,恐怕在還沒有占領陣地的時候就被敵人壓迫到太原城邊來。同時,那些所謂國防工事的可靠性,亦是一個謎。這是我在娘子關方麵得到的壞印象。萬一那些部隊站不住腳,被敵人壓迫下來,這許多人馬,前方後方都混雜在太原城區的鍋底裏,其危險的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太原是閻錫山統治山西二十多年的首府,是他畢生所經營的兵工業(太原兵工廠)和其他某些工業的所在地,也是山西集團官僚們多年積聚財富的集中地點,閻是不肯輕易放棄的。
  我認為太原城固然不宜輕易放棄,因為那時候失守一個省城,全國都會震動的。但我不主張以野戰來支持守城,而應以守城來支持野戰部隊的休息整頓。也就是說,即使守城部隊都作了犧牲來換取大多數野戰部隊休息整頓的時間,也是值得的。如果照閻錫山的計劃,用所有的部隊(除守城部隊之外)防守北郊既設工事,以支持守城部隊,即使都能按照計劃占領陣地進行抵抗忻口方麵南下的敵人,但我估計娘子關方麵的敵人與忻口方麵敵人是配合行動的,這樣娘子關方麵敵人沒有一些阻擋就到了太原城的東南門,由南北兩方麵同時夾擊太原城和據守北郊工事的野戰軍部隊,其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我主張將娘子關方麵的部隊(那方麵能掌握的隻有孫連仲部和一些續到的川軍)撤至壽陽縣鐵路線以南,和榆次縣以東的山地收容整理,並與八路軍聯絡。日軍如直攻太原,則從敵人側後予以襲擊。日軍如向南進攻,則沿同蒲路東側山地逐步撤向太穀、平遙。忻口方麵的部隊,除派一小部守北郊既設工事作守城的警戒部隊外(必要時撤過汾河以西),其餘皆撤過汾河占領汾河以西的高山地區,監視敵人,從事整頓,必要時則側擊敵人。這樣布置,則由忻口、娘子關撤退下來的部隊,既可休整,也可牽製敵人攻擊太原城,太原城也可作為城外部隊的支援。
  我這些意見,孫連仲和衛立煌當初都是讚成的,而閻錫山仍堅持他的原計劃。晉綏將領向來對閻的計劃不敢表示異議。我更指出,忻口會戰是費了很長時間的準備才能進行的,怎能在大撤退之後又再匆匆進行另一場會戰呢?時間是決不許可的。
  最後會議上就剩了我同閻錫山相持不下,其餘的人都是在戰場上多少天未睡的,就在會議廳打起呼嚕來,不再管什麽計劃不計劃、爭論不爭論了。會議開到了午夜一點多鍾仍無結果,最後閻錫山說:軍隊已經行動了,要改變也無從改變了。原來閻錫山打電報要我們來開會的同時,已將他的命令下達給各部隊總司令了。
  閻錫山說完上麵那兩句話之後,就對朱綬光、楚溪春、趙戴文輕輕地說:咱們走吧!他們就離開會議廳了。有些人還睡著不知道呢!楚溪春對閻說:還未宣布散會,會上的將領還不知道呢!閻說:不用管了。不久電燈忽然滅了,不僅太原綏署漆黑一團,整個太原城也沒有半點燈光了。這種狼狽情況,是我在國內戰爭和抗日戰爭中所未見過的。
  但我對蔣介石應有一個交代,便摸到長途電話室打電話給侍從室主任錢大鈞。巧得很,電話一掛就通了。我把娘子關和忻口戰場兩方麵的潰敗情形和太原會議情形告訴了錢大鈞,要他轉報蔣介石。錢問我太原能守多久?我說很難說,如果照今晚的情形來看會議無結果姑且不論,而高級將領多半不能回到部隊去指揮,這樣混亂是很不妙的。我告訴錢大鈞我立刻要離開太原了,要他聽以後的消息。那是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四日的深夜兩點鍾。
  我打完南京的電話,走到綏署大門停車的地方,竟然靜寂得怕人。指定給我使用的汽車找不見了,更沒有其他的汽車,真使我心裏著急。我想起傅作義以往和我打過不少交道,有相當的感情,他負守城的責任,當然還在城裏,去找他或許還有辦法。但當時滿城漆黑,也不知道傅的司令部在哪裏。
  我的隨從副官周傑英勸我趕快走,遲了怕被封鎖在城裏就不好辦。我帶著十多個衛士摸到南門,幸城門還開著。這大概是因為閻錫山還有許多貴重的東西沒有運完,汽車仍在進進出出。
  我們出城由公路走向汾河橋(太原汾河橋有兩座,一在城南,一在城北),在橋上又遇到了很困難的問題。汾河橋橋麵很窄,汽車隻能單行。很多由太原滿載物品的汽車要向西開,而那些回太原運東西的空車卻要向東行,彼此不肯相讓,鬧成一團。有些司機已在車上呼呼睡著了,一點也不著急。我見這樣情形,如果相持到白天(那時已是深夜三點多鍾了),敵機一來轟炸,豈不都完了嗎!於是我這個戰區副司令長官就暫時充當汾河橋的交通司令。我拿出副司令長官的名義向那些空車司機說理,連勸帶罵,弄了一個多鍾頭,要他們向後退讓,因回空的車占少數,後退也比較容易,讓那些載重的汽車過完,然後過去。我還在橋頭派我的衛士執行這個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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