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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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士蘭華人社區傑出人物選(21)-胡美儀:昆士蘭僑界耆宿陳作睦先生

(2007-05-02 06:00:50) 下一個

昆士蘭僑界耆宿陳作睦先生
胡美儀

    在昆士蘭華人社區的耆老中,論及服務社區時間之長、擔任職務之重要者,當首推早在太平洋戰爭期間便擔任中華民國駐澳大利亞昆士蘭州“榮譽領事”、剛剛去世的九十五歲高齡的陳作睦先生。

    陳作睦 (Tso-mu Chen),祖籍廣東潮安縣,出生於一九○五年二月二十六日。先祖曾仕宦閩南。其父為富農,生四男三女,他在男丁中排行第三。陳作睦隻接受過四年正規的小學教育,隨後綴學,在鄉中參與各種農事,但仍堅持自學,吸取文化知識。十六歲時,父母相繼去世,他更加勤奮自學,不斷提高和充實自己。其後,離家遠赴馬來西亞,在當地工廠及零售店工作,並利用晚間學習英文及會計。

    一九二四年,陳作睦轉赴上海,在一間家庭雜貨店工作,兩年間從小工做到店東的私人秘書兼帳務。一九二八年,陳作睦在上海明德英專畢業,再赴南非尋找商機,增廣見識。一九三○年八月十三日與林照薇女士在汕頭結婚,育有五男一女。現有十四個孫兒,三個曾孫。

    正是由於他的勤奮與好學,陳作睦能說多種語言,包括英語、上海話、國語、粵語、客家話、南非語、法語等。同時,與他最尊敬的祖母一樣,他也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

    一九三一年至一九三四年間,陳作睦商旅頻繁,往來奔波於南非、羅得西亞、新加坡、香港各地。正擬發展阿根廷的事業時,應其表兄之邀,前來澳洲成立“寶塔手工藝”(Pagoda Handwork Industry ) 澳洲分公司,經營手帕、格布、絲襪等商品進出口貿易。這也是上海同澳洲較早期的商業交往。

    一九三六年至一九四○年間,陳作睦除忙於家計和事業之外,更為中華民國駐悉尼總領事館照料當地華僑社區的有關事宜。當時在昆士蘭的華僑約有一千人,大多以種菜或開洗衣店為生,而且許多人都是目不識丁。陳作睦以照料華僑、協助僑民解決困難為己任。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陳作睦的事業也因戰事而告停頓。一九四一年十二月,日本偷襲珍珠港,太平洋戰爭爆發,使到二、三千中國海員無家可歸,流落於布裏斯本。陳作睦為了全力協助這些失業的中國海員,四處奔走,在謀求僑民福利上,盡了很大的努力,終於使這批海員能在澳洲安頓下來。為表彰其在僑務上貢獻,一九四三年,陳作睦正式被中國的國民政府外交部長宋子文委任為中華民國駐昆士蘭州的“榮譽領事”,繼續發揮其在僑務工作中的能力,為廣大僑民服務。從此一直到一九七一年,陳作睦都擔任這一榮譽職位,勤勤懇懇、孜孜不倦地服務於昆士蘭華人社區。

    一九七三年,陳作睦被台灣政府委任為“監察委員”,其職責在於督導台灣的政府高級機構,以及各級政要,防止不法及貪汙事件。一九八○年卸任,改聘為高級顧問。不久又被聘為亞太區僑務委員,每年都返回台北開會。對於這些職務,陳作睦都盡心盡力,恪盡職守。比如,在一九六九年,中華航空公司因辦理不善,影響國際聲譽,陳作睦提案予以彈劾,促使政府有關部門對此問題給予重視。此外,作為長期寓居海外並從事工商業貿易的華僑,他對於進出口商品的質量問題有很深的體會,對國貨的質量和市場的開發極為重視。一九七二年,陳作睦在台北《經濟日報》上撰文發表“我國塑膠鞋業的危機”,語重心長地提醒台灣橡膠工會要莊敬自強,不要輸出劣貨,同時也不要輕視澳洲市場。由此可見其推動和促進澳洲與台灣等地商業貿易之拳拳之心。

    除了監察督導之職外,陳作睦常做義務翻譯,促進中澳之間的貿易,頗受好評。同時,由於其自一九四十年代以來便長期服務於中國的外交界,建樹良多,獲得獎章無數,並蒙總統召見。及至英國女王及菲力蒲親王或英國母後訪問澳洲時,亦蒙召見,再再表明其服務於當地華人社區以及在促進澳中貿易往來方麵的卓著貢獻。

    陳作睦一生熱心體育,對各項運動是既愛看又積極參加。他是網球能手。五十歲時,還曾是當地“州長隊”的A級球員。也正是從運動中,養成了他堅毅、不認輸、公平競爭的個性。此外,他也酷愛足球,是安樂裏(Annerley)足球隊的資助人及終身會員。他的五個兒子都是該隊隊員,一家人常以談論足球為樂。一九五六年,在墨爾本舉行的第十屆世界運動會上,香港派了“東方足球隊”做為代表出席,陳作睦積極協助招待。一九五十和六十年代,香港足球隊曾四次訪問澳洲,其中的三次都是陳作睦幫助辦理。在提倡澳中體育交流方麵,立了不少功勞。

    為了讓澳洲人認識中國文化,陳作睦曾多次向當地的政論家高德博士 (Dr W Goodard) 介紹中國文化,並組織了“中國協會”,以宣揚中國文化和曆史。此外,他還在一九五十年代翻譯了不少文章及對聯等,不遺餘力地介紹中國的文化和傳統。

    陳作睦興趣廣泛,人格卓越,精於書法,善演講,文學根基好,對中國曆史與文化研究,孜孜不倦。睡前必讀詩文,尤其是欣賞唐代詩人杜甫。長期的文化熏陶,使其文言文及詩句俱佳。在其寓所內掛有一首七言詩,是他於一九七四年獨居內湖時所寫的,詩意悠遠,可見其文學功力之深厚。其詩曰:
      炎溽漫談秋已深,
      未翻行篋暖中尋,
      碧空宿雨朦朦濕,
      鬥穀浮雲密密沉;
      人道仃伶憐板築,
      我聽高響過山林,
      征衣但解忘歸計,
      獨對孤燈枕上吟!

    陳作睦自退休後到一九九九年底逝世,一直從事自己喜愛的工作,即栽種花草、培植疏菜,以致鮮花果實充滿庭院;同時,還經常搜集史料、掌故,與朋友書信頻仍。

     陳作睦移居澳洲後,曾兩度回故鄉廣東潮安探親。當時鄉裏居民號鼓相迎,他對鄉親則表示不以一個退休“外交官”回鄉為榮,而是以一個九十歲老人仍可以不遠萬裏返鄉為榮。回鄉的目的,除了祭掃太公墳墓,修建教堂外,還撥出土地興建紀念公園等。

    陳作睦先生極推崇國父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並一直堅信“三民主義”是世界上最好的治國之本。他強調,如果國家能夠依照民權、民族和民主的原則去建國,當能建立一個富強的新中國。雖然如此,但他卻從來也沒有成為一名國民黨員。在一九九六年六月十二日出版的《台北宏觀周報》上,陳先生是這樣來表明其心跡的:“一個人(隻要)忠誠秉公地去替國家做事,以國家民族的利益為第一,屬於那一個黨籍,尚屬其次。”


附言:

    能夠走訪陳作睦老伯,信有前緣!早在六年前,就從一位世伯的口中知道有這樣的一個人物。世伯與陳作睦先生相識近四十年。在世伯的家中,筆者也曾跟陳伯伯的大兒子陳思敏先生見過麵。世伯稱頌陳作睦先生是一位“清官”,廉潔愛民,儉樸自奉。

    第一次拜訪陳老伯,是在一九九九年六月。隻見這位九十四歲的老人,依然目光如炯,思路清晰。走起路來步履穩健,腰直背挺。不知道是否跟他吃素有關?據聞,他數十年都不吃肉。隻吃素菜和海產,最喜歡吃魚和豪。陳作睦先生和藹可親、幽默健談,但並不是一個容易訪問的對象。尤其是提到他對華人的貢獻的時候,他自稱隻不過是一名“公仆”而已。陳老伯並非不合作,隻是不想人家讚揚他。正如世伯所雲,陳作睦先生是謙厚而低調的。

    第二次拜訪是在兩個星期之後,與同一位朋友一齊前往。難得陳老伯拿出一疊珍藏的簡報讓我們參考閱讀,也願意拍些照片。臨走時,又問筆者要不要拿點他親手種的疏菜回家吃,恰如“老朋友”一般。兩番造訪,當然未能深入了解這位“百歲老人”。然而他精簡的介紹,依然是彌足珍貴的。筆者因私事把文稿擱置了一段時間,其中曾二度跟陳老伯書信來往。陳老伯跟後輩有來有往的態度,令人欽佩。

    第三次造訪則在一九九九年的十月中旬,雷宇行先生與筆者同行。雷先生是陳老伯的好朋友。據聞,陳伯伯曾交待過,把身後的文件書籍都交托雷先生處理。那天我們到達陳伯伯家,他正與一鄰居洋婦聊天,見到我們來到,洋婦便拿著陳老伯送的兩棵中國菜告辭。雷宇行先生帶來了一把青菜、一碟腸粉、一盒豆腐送給老人家。一位退休“官員”原來是那麽清淡,那麽樸實無華。

    我帶了草稿第三度拜訪,企望賜教。陳老伯說他會過目之後,寄回給我。豈料,陳老伯一直身體欠佳,兩度住院,直到十一月廿六日清晨一時,因肺氣腫及肺炎,在睡夢中蒙主寵召。陳先生一生健康、幸福、功勳卓著,以九十五高齡平靜而快樂地離開人世,主懷安息。

    筆者重新整理文稿,看著跟陳老伯生前拍的照片,回味著這份“偶然的緣分”,心中平添一絲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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