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區華人搬家公司，就是衝著不歡而散來的，必須的

在灣區住了20年，搬家的次數大概也有10多次了。

絕大部分情況，都是請華人搬家公司來搬的。最早那次，世界搬運剛剛開始打名號，服務態度極佳，老板娘親自上門贈送免費的紙盒子，價錢也很低廉，就請了他們。效果也好，沒什麽不愉快。後來，就老找他們。也碰上咱自己不爭氣，老是搬家。

現在也忘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搬家結束的時候工人討要小費成了他們搬家的一個絕對巔峰環節。小費原本不應該是討要的。被服務的人有了感激的情緒，按照風俗給小費，也是普遍認可的。起初，搬家的工人也是拿著小費便滿嘴的感謝。雙方都挺愉快。後來在灣區的華人搬家界就出現了討小費的文化。

所謂討小費，不是雇主不感激，不肯給小費。而是給過小費之後工人說，這麽點兒，太少了，再給點兒吧。一般來說，請搬家公司的人家多是些書生，抹不開麵子，聽對麵的勞動人民一抱怨，一想，剛才出大力流大汗的，賣苦力的同胞也不容易，自己上班除了幹活兒還能上網炒股票，掙錢容易多了，多給就多給點兒吧。一般來說，他們都能討到不少錢。慢慢的，這事兒就蔚然成風了。

我們搬家次數多，被討的次數也就多。現在已經不記得最後一次皆大歡喜的場麵了。工人拿著小費，高興地離開，那得算史前故事。那時侯，自己一咬牙，多給同胞點兒錢，還能得到一些感激的話和笑臉兒。後來，給同樣多，甚至更多的小費，也隻能換來哀怨。對方總是說，再給點兒吧。我自己從來沒有拒絕過這種“討”，聽到了，就再給每人加十塊二十塊。但是心情馬上就變了。馬上有一種被人抽了一耳光的感覺。好像自己虐待了勤勞的工人似的。無論他們再如何賠笑臉，說感謝，我也隻能冷冷地轉身離開。心中默想，再也不想見到你們了。

他們大概拿準了雇主的心理，反正再見麵的機會也是微乎其微。破壞雇主的心情這種小事，在他們看來太不值得在意了，隻要能多拿十元二十元錢，哪怕雇主過後吐血呢。

所以去年搬家的時候，我把最後算賬的機會留給了老公。老公跟我最大的區別，就是絕不怕說不。他問我給多少小費，我說了，他就去給。給完了，當然也立刻被反擊回來，說太少了，再給點兒吧。老公一擺手，說，沒了。就沒再搭理這茬兒。估計，那次想吐血的是工人。他們大概不常遇到勞工這種帶著眼鏡挺書生的樣子，卻很決絕的雇主。

老公的決斷讓我忘記了之前的多次不歡而散。其實這次也是，隻是更不歡的人不是我們。今年要賣房子，經濟人說要把一部分家具搬走，她們好重新布置家。我請搬家公司來的時候，就沒有麻煩老公來算賬。畢竟也隻是把部分家具搬走，活兒不太多。

但我心裏對小費的事兒還是很哆嗦。事前跟搬家公司老板打電話的時候我就特意問了一下，小費這事兒到底是什麽規矩？老板說，工人不容易，為你們服務，一般每小時每人5元，你們再自己酌情看看。老板娘還補充說，這就跟在飯館吃飯要給服務生小費一樣。俺心說，沒見過服務生嫌不夠，接著要的啊。不過，有了老板這話，咱還是安心多了。往日給的再加上他們要的，可比每小時五元多多了。

這次搬東西有一件大家具，因此要了三個人。除了搬那件大家具比較費力之外，其餘的工作都比較輕鬆。不緊不慢的，三個多小時也就搬完了。幾個工人都挺和氣，年紀也不很輕，幹這麽重力氣活，也是為了養家。另外，這家搬家公司要求付現金，還是頭回遇到。跟工人們開玩笑說，你們老板對夥計們真是很信任啊。

一路說笑著，氣氛十分友好。因為東西少，整個搬家過程也短，我沒能抽出身去買午飯。都搬完了之後，我提議帶他們一起去吃午飯。他們拒絕了，說別麻煩了，多給點兒小費就行了。

我一想，也挺合理。就開始結賬算小費。

我心裏覺得就算四個小時吧，連午飯帶小費給每人40元，根據老板的說法，我也做得符合市場標準偏上了，我想讓他們高興。120元小費數出去，我心裏也挺高興的。可是，突然，對麵的夥計拿著錢衝我說：再給點兒午飯錢吧。我頓時就懵了。那感覺，好像我剛答應了給他們午飯錢，一轉臉就要賴賬似的。不是說好了午飯算在小費裏了嗎？我有點兒手足無措，趕緊又數了30元錢遞給他。心情已經徹底壞了。

我盡力想讓這次交往有個愉快的結尾。三個多小時每人給40元實在不能算少，為什麽一定要以“討”更多的錢來完成這筆生意？我無法想像我出什麽數，才能讓他們咽下最後的“結束語”。這個結束語已經成了這個行當的文化，他們徹底不在乎“不歡而散”的結果，就跟當土匪搶一票是一票似的。可是這文明的代價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