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屬於我但關於你的事情

回憶如雨水般浸透心房,而我卻依然活在明天。
正文

‘無尖不商’的聯想

(2012-05-04 04:14:54) 下一個

前幾天和一個朋友去飯店吃飯。看見菜譜上有鮑魚麵,旁邊是一張眾多海鮮圍簇著一整隻鮑魚的海碗照片,隻是分成399,19999元不同的價位。於是我倆好奇地叫來一位女侍應,問道:“請問這三個不同的價格中,都有鮑魚嗎?”漂亮的女侍應微笑著衝我們點了點頭。我倆猜想,許是鮑魚的品種不一樣所以導致價格不同吧。於是各自要了一份99元的嚐個新鮮。

不多時麵上來了,不僅不像圖片上有眾多海鮮擁圍,更甚者我們隻在碗裏找到五片香菇大小的鮑魚片。於是氣憤不過,叫來那位漂亮的女侍應質問。隻見她不緊不慢地說:“哦,是這樣的,先生。價位不同的意思就是鮑魚含量不同。如果您要點399元的就是一整隻鮑魚,199元是半隻,99元是半隻的半隻,就是五片。”我反駁道:“可是剛才我問你時你並沒有解釋啊?!”她再次露出那甜美的笑容說:“是的,先生。可是剛才您隻問我有沒有鮑魚,卻沒有問我鮑魚的含量問題。。。請您慢用。”說完就走了。

我一時間被她說得啞口無言,隻得低著頭,用筷子在碗裏攪和著喃喃道:“無商不奸!”這時坐在對麵的朋友,夾起碗中的鮑魚片,失落地說:“應該是無尖不商才對啊。。。”我有些不耐煩道:“幹嘛抬杠?!無商不奸和無奸不商,不是一個意思嗎?”朋友看著我,歎了口氣:“我說的尖,是頂尖,冒尖的意思。想古代的米商,每每在賣給顧客米時,總是要把鬥裏的米裝得冒了尖才算給足分量。至於你說的無商不奸,不過是後來隨著社會的發展而延伸出的另一個詞藻而已。”

朋友的話一下子把我帶回到了那個淳樸的遙遠時代。是啊,為什麽在各方麵都落後的古代人卻比物質豐富,科技發達的現代人更懂得‘誠信’二字呢?為什麽‘無尖不商’會演變成‘無商不奸’呢?為什麽當代人要拚了命地,甘願昧著良心地通過一切可鑽的空子,可降低成本的手段去賺錢呢?想來想去,許是金錢利益在作怪吧。這就又繞回到了‘幸福’這個詞上。絕大多數人都認為,隻有有錢了,能滿足所有物質上的欲望後,自然會感到幸福。

記得電影《一封表揚信》中範偉說:“幸福,那就是我餓了,看別人手裏拿個肉包子,那他就比我幸福;我冷了,看別人穿了一件厚棉襖,那他就比我幸福;我想上茅房,就一個坑讓你蹲了,那你就比我幸福”;我的父親說:“幸福有環境的不同卻沒有本質的區別。比如說一個富翁,在花了高價吃到一隻夢寐以求的極品鮑魚時和一個拾荒者辛勞收了滿滿一車廢品時,他們幸福的點是一樣的。這個點就是充實感,滿足感。”對於‘幸福’這個詞,才疏學淺的我真的不知該怎樣解釋。還是給大家講個故事吧。

每個故事都會有一位主人翁,這個故事也不例外。對應題目,我們索性就叫他‘付足’吧。付足是爺爺給起的名字,寓為‘腳踏實地’之意。付足爺爺的爺爺輩就已經定居在這座依山傍水,土地肥沃,不到30戶人家的小村莊中。他們都是農民,有自己的地,有自己的牲口和一進院落。他們每天辛勤地幹著農活,男耕女織,自給自足,豐衣足食。村裏沒有一個人覺得這樣不好,大家都心滿意足地享受著生活。

付足也是如此。他七歲就開始幫著家裏幹些力所能及的活計。待他上完小學,學完基礎知識後就不再進修,而變成了家中一把好手——村裏一般大的孩子皆是如此。春耕,夏忙,秋收,冬藏。付足每天都過著開心快樂的日子,他覺得自己很滿足,很幸福。直到村裏有了第一台電視機。

當付足正在地裏插秧時,聽見不遠處的村道上如婚禮般熱鬧非凡。於是付足也跟著去湊了熱鬧,想討塊兒喜糖吃。誰知那興高采烈,趕著驢車,笑得合不攏嘴的村民,拉的不是媳婦,而是一台18寸彩色電視機。驢車旁邊圍滿了人,前呼後擁地一齊到了他家。大家屏住呼吸直到他扭開電視開關,圖聲並茂時,就歡呼了起來。

付足也在這其中。當他看見電視裏帶聲會動的畫麵時,心裏卻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他形容不上來這種感覺,隻覺得不很舒服。於是悻悻地回到地裏繼續幹活去了。自打村裏有了第一台電視機後,家家戶戶也陸續添置了此設備以供農閑時娛樂。終於有一天,付足再也按捺不住那種他無法形容的不快感,努力幹了半年的農活,拿著勞動果實也去換回了一台電視機。

當付足扭開屬於自己的電視機時,他又找回了原來那種‘幸福’感。不用下地時,他總是心滿意足地欣賞著自己的勞動果實。電視機裏車水馬龍,大廈聳立,人們都穿著光鮮靚麗的衣裳,帶著珠光寶氣的首飾,饕餮般地吃喝,脫韁般地玩鬧。一開始還覺得新鮮的付足,久而久之又有了那種他形容不上來的感覺。於是一天,他終於下定了決心,要到外麵看看,看看這讓他為之感到‘心煩意亂’的世界。

他賣掉了全年所有的收成,換回了一遝花花綠綠的紙片。有人告訴他,這些花花綠綠的紙是通往外麵世界唯一的票據。有了它才能到外麵去,有了它才能體驗截然不同的生活——當然,它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管怎樣,付足拿著這些票子終於走進了電視機裏的世界。電視沒有騙他,這真的是一個五彩斑斕,燈紅酒綠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隻要你有足夠的票子,就沒有你得不到的東西。可是付足手裏緊攥著的那些票子早已所剩無幾,於是他在一個建築工地找到了搬運工的活計。這活計能為他提供一些票子——雖然虱脛蟣肝,卻是在這個世界裏生存之根據。

此時,付足吃了些村裏絕不曾吃過的東西,見了些村裏絕見不到的景致,他心滿意足地又找回了那種‘幸福’感。

直到有一天他親眼看見包工頭把手裏大把票子的一小部分分給了他們,然後拿著其餘的去換了香煙名酒,山珍海味,還有漂亮的女人和錦衣玉食的生活時,付足再次泛起了那種不能形容的感覺。於是他以包工頭為樣,憑著自己憨實本分的人緣,召集了許多工人,自己幹起了包工頭。再之後,越做越大。五年時間,付足有了自己的建築公司,手下20個團隊,近400餘人。又是一個五年後,他有了自己的房地產買賣。這時的付足,有車,有房,有女人和大把大把的票子。

他每天懷揣著票子,卻沒有可以用的地方。這時他才發現,縱在萬人之上,卻並無甚權利。於是他把票子砸在了一位意誌不堅定的高官身上,砸回了一個頗有權利的職位。外界媒體紛紛順風接屁地報道他的事跡:“一個毫無背景的鄉下農民,靠自己的努力變成了大企業家,而後成功轉型為政客。”一夜間,付足轟動全城乃至全國。

他變成了名人,各種‘勵誌’訪談,新聞報告還有應接不暇的奠基,剪彩,題字和宴會上,都少不了他的身影。隨之而來的是更加聲色犬馬的生活。此時,付足手裏的票子變成了一組毫無意義的數字,他能用這些數字換來所有他想要的物質,有時一頓飯的開銷就能抵了整條村的月收入。可是每每當他應酬完那些高官和蜂擁而至的關係戶,還有目的明確的妙齡少女,回到自己如宮殿般金碧輝煌的別墅,躺在牙雕水床上時,心裏總有一種空虛感。

沒多長時間,‘提拔’他的上司落了馬,把他也牽連了進來。但因為付足本性中尚存老實憨厚,所以交代了一切。用悔改和三年牢獄——而不是票子,換回了一個物是人非,眾叛親離,身敗名裂的自由身。走出囹圄牢籠,付足忽然想不起當初那強烈要走進電視展露的世界裏的原因,一心隻想回到屬於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付足回來了,他昏睡在自家泥房的土炕上足足三天。再醒來時,如夢初醒般地自然而然拿起鋤頭,背起笸籮,下地幹活去了。

這天,他正在自己地裏插秧,忽聞村道邊擂鼓喧天,熱鬧非凡。他直起身來手搭涼棚極目遠望,隻看見一輛綁著大紅花和彩帶的,嶄新的小轎車開進了村裏。周圍依舊簇擁著羨慕的人群,而付足卻隻是笑了笑。他眯著眼睛看了看頭上溫暖的陽光,然後彎下腰繼續幹著自己的活計。這時,付足又找回了當初自己的那種‘幸福’。

故事講完了,可是什麽叫‘幸福’我還是無法解釋。想來許是有限的滿足而不是無限的富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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