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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嬰是誰?-《史記》奉“項嬰”頭而竄的誤會

(2007-01-31 00:36:44) 下一個
項嬰是誰?-《史記》奉“項嬰”頭而竄的誤會


by 北大民工



中華書局版《史記》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官方版本,當年毛主席要用自己的稿費印大字本
給高幹們讀的,也就是這個版本。現在有影印的宋本《史記》了,但仍然不是普通人能買
的起的。對大部分人而言,還是讀中華書局版《史記》的比較多吧。

這個版的確也相當好,用的是張文虎校刊的金陵書局本作底本,把三家注都移到每段正文
之後,易讀得多。更重要的是,加了現代標點。建國後若幹飽讀詩書的老同誌被集合起來
,發揮餘熱,校勘標點古籍,中華書局版的《二十四史》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此版一出,
幾乎是餘版盡廢。可是,這並不意味著這個版本就沒有錯誤了。正因為這個版本所擁有的
壓倒性優勢,如果有錯誤,其影響也是最大的。

《淮陰侯列傳》裏麵有這樣一段,是蒯通勸說韓信和劉項三足鼎立的時候的事:

韓信曰:“漢王遇我甚厚,載我以其車,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吾聞之,乘人之車者
載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吾豈可以鄉利倍義乎!”蒯生曰
:“足下自以為善漢王,欲建萬世之業,臣竊以為誤矣。始常山王成安君為布衣時,相與為
刎頸之交,後爭張黶陳澤之事,二人相怨,常山王背項王,奉項嬰頭而竄,逃歸於漢王,
漢王借兵而東下,殺成安君泜水之南,頭足異處,卒為天下笑。此二人相與,天下至歡也
。然而卒相禽者,何也?患生於多欲而人心難測也。”

這段話的著名程度,不用我來強調。張耳陳餘以哥們始以仇敵終的故事,即便在自己的本
傳裏也沒有這一段這樣直指人心。“患生於多欲而人心難測也”,嗚呼,何其精辟也。

我今天要說的,卻是“奉項嬰頭而竄”這一句。中華書局版《史記》的這一句在“項嬰”
下麵劃了下劃線,表示這是一個人名。同樣由中華書局出版的《史記人名索引》裏麵,也
收入了“項嬰”這個人,但是整本《史記》這個人隻在此處出現了一次。在此之後,甚至
有人名辭典也收入此人的。

這不過又是一個誤會而已。

司馬遷的筆頭功夫何等了得,這一段話說下來,何等的驚心動魄,為什麽要莫名其妙的加
入一句“捧著項嬰的頭逃跑了呢”?項嬰到底是誰?為什麽項羽本紀不提,張耳陳餘列傳
不提,在蒯通的話裏突然插出這麽一個人來呢?如果“項嬰”真的是個人,正確的說法應
該是“奉項嬰頭竄”,這個“而”字很不順當。再加上下句的“逃歸於漢王”,簡直是累
贅不堪,哪裏是史遷的大筆所為?如果“項嬰”真的是個人,這兩句話應該聯起來說:“
奉項嬰頭,竄歸於漢王”才對。

其實,這是標點者的望文生義。項嬰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名,這句話應該斷作“‘奉項’‘
嬰頭’而竄”。

“項”,就是脖子。“奉項”,就是雙手捧著脖子。“嬰”,就是環繞。“奉項嬰頭”,
就是雙手繞著脖子護著腦袋。這是非常形象的,大家也把雙手在脖子上繞一繞就知道。這
句話,正是史遷極言“常山王”“背”了“項王”之後逃跑的慘狀。

這樣生動形象的一句話,竟然被讀成了這個樣子。可不歎息乎。

《史記》是古來的讀書人必讀的一部書,研究的人也不少,也有很多家都對《史記》進行
過斷句,例如和京師大學堂有過一段淵源的吳汝綸就點勘過《史記》。相對而言,對史記
進行標點的難度是要小得多的了。然而仍然沒有能夠避免這樣望文生義的錯誤。

這個標點者就是以《古史辯》派名震天下的顧頡剛。

其實顧頡剛在《古史辯》裏麵幹的活和這句“項嬰”一樣,頗有創造性和想象力,初看上
去也似乎能夠自圓其說,例如魯迅先生批判過的“大禹是一條蟲”。可是在真正治學謹嚴
的大師如魯迅先生者看來,不免就顯得有些可笑,仿佛一個小醜的樣子了。今天回頭看,
《古史辯》派的文字,幾乎都要被推翻了。而這原因,和《古史辯》派學者治學的態度,
我想是分不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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