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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兩蔣貼身侍衛翁元(紀錄全文)

(2007-12-30 06:36:12) 下一個

兩蔣貼身侍衛翁元透露,蔣介石遺囑是死後才由秦孝儀寫的。(中評社李仲維攝)


  中評社台北12月30日電(記者 林淑玲、李仲維專訪)兩蔣貼身侍衛翁元12月26日接受中評社記者專訪,談及擔任蔣介石、蔣經國侍衛過程的諸多秘辛。以下是專訪紀錄全文(翁─翁元、林─林淑玲、李─李仲維)

  林:你是怎麽成為蔣介石衛士的?

  翁:這要從民國三十五年(1946)開始,抗戰勝利以後,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在浙江招考軍委會衛士,我在學校裏考過後,開始擔任他的衛士,即警衛的工作,是因為這樣子才進去的。後來到了南京,我從那時起擔任委員長的衛士,保衛他的工作;但那時委員長的衛士人員編製很大,叫做警衛總隊。我們就從警衛總隊下麵的一個單位開始接受訓練,一切都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林:所以當時主要的工作就是保衛蔣介石? 

  翁:那時蔣介石當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兼國民政府主席,南京時代後來行憲,改成總統製;南京國民政府改成總統府,所以受訓完以後我就執行警務工作。我也曾經在南京黃埔路官邸服過勤務,後來那裏就變成總統官邸。

  行憲不久國共內戰,徐蚌會戰(淮海戰役)失利,蔣介石被迫下野。他就回到奉化溪口成立“中國國民黨總裁辦公室”,我們警衛總隊自行憲以後,縮小編製變成警衛大隊,隻有一到六隊,其中的第五隊是據守溪口的。那時他把總統職務交出來,由副總統李宗仁代行視事;因為沒有了總統的身分,所以必須要成立中國國民黨總裁辦公室,以總裁的身分領黨、領軍。我們警衛大隊一、二、四、六小隊就跟到溪口,因為不能私用總統府警衛大隊,我們的名稱也改成“中國國民黨總裁辦公室的特務大隊”,我們就換湯不換藥,連夜從南京撤退到溪口。而我們也按照溪口每一個警衛據點部署,我們的第一隊便守在奉化的“雪竇寺”─天下第一名山,雪竇寺旁就是他的第一行館“妙高台”。

  當時因為撤退後大陸就“淪陷”了,有六位侍衛人員也因此退休回鄉,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特務大隊裏便成立一支便衣小組,從特務大隊中五個小隊挑四位出來補充,從軍衣衛士換成便衣衛士,我正是其中一員;之後我追隨總裁到了台灣。我翁元就是這樣從最外圍的軍衣衛士,一步一步到便衣衛士,最後到達最核心的侍衛,每一個時期名稱都不同。

  林:你在最核心的時候,都幫蔣介石做哪些事?

  翁:這個就要開始慢慢講囉!我們當時跟隨總裁到廣州、廈門、澎湖……,最後轉到台灣,搬到陽明山草山行館。直到三十九年(1950)後,才複職回複“總統”身分,遷到士林官邸。進入士林官邸後,我從便衣進入侍衛,擔任最核心的內衛;到四十三年(1954),“總統”辦公室的管理員正好需要人代替,當時上級就希望調一個侍衛到“總統”辦公室擔任安全的工作,那時我就被調到“總統”辦公室擔任所謂的內勤管理;我的身分也從軍職變成公務員,一待就是十幾年。當時“總統”辦公室需要舉辦“國宴”、接見很多外賓、元首;都是由我接待,我的成績非常好。蔣介石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到五十五年(1966),剛好士林官邸的侍從副官發生人為過失,他們的內務官找了警衛隊員去見習,但不曉得什麽原因,蔣介石不滿意,他就直接找內務科科長,直接指定我。我那時是一般公務員,根本沒有內務部的工作經驗,好在那時跟著“總統”辦公室的侍衛、副官上班,比較熟悉一點。之前當便衣組服勤務時,我們的崗哨就在內務科的廚房後麵,跟內務科的同仁也都很熟。我之所以被指派,因為我在十幾年之間,完全沒有耽誤一點工作,這也是我跟他的緣分;而蔣介石從沒有下令指定過人,這是他生前唯一一次,所以我對此記憶非常深刻。一般跟過蔣介石的人都是幾十年的老人,包括蔣夫人宋美齡、女傭人、副官,都是從小姐時代就跟著了,而且要跟一輩子;因為安全是絕對重要的。

  當天七月六號我接到電話,“先生(蔣介石)指定要來。”我根本沒有拒絕的理由,當時算是皇帝欽點,哪裏敢違抗?七月七號早上,我就被告知車子已經準備好了,要我馬上去報到,我連準備簡單行李的時間都沒有。我報告後就等“總統”下班。蔣介石回到行館後,吃完飯召見我,就簡單一句“好了!就開始見習吧、你好好做”。之後我才回家打包,以人家的話來說,我是直升機空降的。

  林:您幾年次?

  翁:我民國十九年(1930)次的。

  李:聽說蔣介石的侍衛都是浙江人,他有沒有針對您的籍貫,譬如說浙江、奉化?

  翁:沒有。

  李:那您是哪裏人?

  翁:我是浙江人。但是我要說的是,他的考量當然是以浙江人為主,但在侍衛團中也有外省人,比例上大概是5%。

  林:那時候在官邸侍衛總共有多少人?

  翁:當時“憲法”中侍衛的編製是有規定的,有分侍衛長、副侍衛長、內圍主任、外圍主任,侍衛官是校官、侍衛是衛官、警務人員是外圍的,屬於軍統係統。這個你們大概了解就好。

  林:當時你在他身邊都做哪些事?

  翁:我們侍從副官,就是要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等於是貼身的;再說難聽一點,就像皇宮裏的太監一樣;工作衣、食、住、行通通都要照顧到。五十年代(1960年代),他身體好的時候,洗澡時我們隻要幫他準備好毛巾、內衣褲,他不太需要我們伺候。大概五十五年(1966)後,他的身體狀況差了,洗澡時就需要有人擦背、更衣。

  他的生活習慣非常製式,生活數十年不變;他早上五點多就起床、更衣、梳洗,喝的水一定要溫,不吃冰、不吃辣;再來靜坐禱告,早晚各四十分鍾,中午二十分鍾,再忙都不間斷,而且準時的不得了,我們中國稱之為調氣;然後他會在書房外的小陽台唱聖詩、對天父禱告,算是做點健身運動;再向耶穌像、母親王太夫人像、“國父”遺像恭敬地脫帽致敬。他的身體一直都保養得很好,可以說無病無痛,五十八年(1969)的車禍之後,他的心髒遭受到致命創傷,那時他的身體才開始衰退。我那時才剛進去三年。

  六十一(1972)年他就職第五任“總統”,勉勉強強宣誓完成;那時醫生建議“總統”要完全放下公務住院半年,好好療養;但蔣夫人沒有同意,怕外麵會引起太大的議論,所以隱瞞這件事情。那年五月就職,八月就病發昏迷,到六十四年(1975)過世前,就一直在調養中。

  林:他病發住院時,你們在……?

  翁:我們全部全程照顧,停止休假,二十四小時輪流。

  林:那時醫生建議住院半年,蔣夫人反對的原因是……?

  翁:不是反對,她是不想引起老先生的憂慮,是心理上的因素;醫生先跟老先生建議,老先生一聽心裏慌了,連忙跟夫人說,夫人就趕快阻止。我們後來得到的訊息是,夫人責怪醫生怎麽可以把病情赤裸裸的告訴病人,她希望隱瞞。以醫生的立場來說,他們是專業判斷,心裏也不高興,既然家屬不同意也就算了。

  李:所以夫人是怕外界的政治效應?

  翁:當然。

  林:我們想問一下他臨終時的狀況?

  翁:六十二年(1963)回到士林官邸,一直處於靜養期間,六十四年(1975)四月五號那天是關鍵,那天白天一切很正常,沒有任何跡象;那天氣候非常詭異,四月五號清明節又放假,但我們有醫療小組輪班,一個醫生、兩個護士、一個副官隨時聽後差遣。那時經國先生是“行政院長”,他每天都會來請安、報告行程。那天經國先生早上去掃墓,下午回來聊聊天,晚上陪夫人吃晚飯,吃完坐在老先生床旁邊,而老先生躺在床上沒什麽事就想早點休息。醫生就拿藥給他吃,因為老先生躺在床上兩、三年,所以要吃安眠藥,但醫生都用騙他說是維他命;醫生開完處方,護士才拿藥片、磨碎,再由針注入胃管。從病發開始,他的鼻管、胃管都一直插著,完全靠高單位營養品定時灌食。那時我們做完流質東西,都要等醫生來加鹽,我們都開玩笑說,那一點鹽比鑽石還貴。等到經國先生離開,醫生就開了安慰劑給他,而他就在睡眠中過世,沒有痛苦。

  李:你們當天是怎麽發現蔣介石去世?

  翁:那天下午就不太一樣,氣候特別悶熱,老先生心裏就非常煩躁。那時士林官邸的中央係統空調是開暖氣,要把水燒熱再送出來;如果要轉換成冷氣,等水冷卻,起碼要半天的時間。我那天八點多下班,接我班的同事是值八點到十二點;但我們輪值的人都沒離開,在官邸樓下而已,隨時都可以支援。我因為要輪十二點到四點,必須休息。我們在輪值的四小時要非常小心,不可出一點差錯;天氣悶我們打扇子,打得精疲力盡。但我們還是二十四小時監控心電圖。但晚上突然雷雨交加,傾盆大雨。

  有一點要說明的是,從六十二年(1973)開始,老先生的心髒變化已經不好,一年裏好幾次心髒停止,每次都靠急救救回。六十四(1975)年初,蔣夫人的弟弟(宋子安),我們稱三少爺,他請美國胸腔外科的權威給老先生診斷;因為心、肺連帶,他的病情一直維持到整個肺有三分之二泡在水裏,隻有三分之一的肺可以呼吸。那個醫生來了以後,認為老先生要胸腔穿刺,但是他不知道老先生的病曆;當時醫療小組堅決反對,要求維持現狀,但蔣夫人不為所動,肺裏的水一抽,當天晚上就發燒到四十一度,引起血崩。用了大量高單位的抗生素,才又救回來。

  李:四月五號那天晚上,為什麽心髒停掉後救不回來?是沒發現嗎?

  翁:不是,有兩個護士、一個副官一直在旁照顧,隻要有一點狀況我們就會呼叫醫生,醫生就在書房外頭;當發現心髒停止,所有的醫療小組醫生通通趕回來,那時急救就救不回來了,他很安詳過世,我講是油盡燈枯了,連神仙都救不了。我要說的是,他的心髒冠狀動脈三條都堵死了,要不是醫療小組照顧得好,不能維持那麽久。連國外的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

  林:所以他斷氣後,你們馬上通知經國先生?

  翁:對,經國先生馬上趕來,大概八點五十幾分,心跳停止。

  李:所以是在老先生睡著過後沒多久……。

  翁:我們也不知道他睡著沒有,他整天都躺在床上。就是在安祥的情況走的。接下來就通知“五院院長”與“副總統”,請他們到士林官邸表示“總統”逝世;等到“副總統”、所有的“院長”、武官都來了以後,才請秘書寫遺囑。那遺囑是急就章,等到所有人都簽完字後,再請蔣夫人簽字。

  李:所以遺囑是事先寫好的?

  翁:不是,誰敢先寫好遺囑?你怎麽知道今天會死?你有幾個腦袋?蔣經國先生死時也是一樣。

  林:所以是秦孝儀當場完成的?

  翁:對,秦孝儀是中國文學士,你看他寫“自餘束發以來……”,這哪叫遺囑?寫得太好了。

  林:那蔣經國的遺囑也是事後寫的?

  翁:我從內容就可以判斷是誰寫的,文筆一定有跡可尋;蔣經國的遺囑依我來看,不可能是王家驊寫的,是“總統府副秘書長”張祖詒寫的,從蔣經國的《守父靈一月記》中就可以看出。

  林:蔣介石那時候過世,入殮的過程是……?

  翁:他們先幫他換衣服,簡單地擦擦臉,把胃管、鼻管拿掉,把假牙裝回去;初步處理後,平穩地放在病床上(原為蔣夫人的書房),夫人坐在旁邊;經國先生趕回來後,非常傷心、痛哭流涕。我之前在下麵睡覺,有人來叫我說“先生都過去了”,我一聽嚇了一跳,上去以後已經忙成一團了,下麵也亂成一團。大概十一點多,遺囑已經寫完了。等到大家都上去瞻仰完畢,就準備移靈了。大概半夜,十二點到一點多。

  移靈時,擔架從樓上抬下來上救護車,我那時開始接班隨從,救護車就停在大門口,我才一走出去一兩步,就遇到大雷雨,淋得濕透;簡直不敢相信,我覺得上天都在震動。我搭著一車,跟在救護車後麵,大門左轉福林路、右轉中山北路,到了福林橋,雨停了!雨過天青,一直開到榮民總醫院,一點事都沒事。我寧可相信是冥冥之中有……,但也有人表示,事實上那天氣候變化純屬巧合。

  林:您今天接受電視台訪問,有提到一段兩蔣陵寢的事情,說兩蔣的遺體已經腐化了,因為當時作防腐的時候並不是很徹底。

  翁:說到這個,事實上我沒有進到處理遺體的房間,連蔣夫人都沒有進去;由醫生與我們的護士護送進去,那門一打開,福馬林味道之重,眼睛都睜不開。後來隻有兩個醫生和工作人員在裏麵處理,家屬都不準進去。所以處理的情形我們完全不得而知,隻能聽醫生說,但我們無從了解他們如何防腐。過程差不多花一、兩個鍾頭,到清晨四點多處理完畢。

  林:所以是連夜處理?

  翁:當然是馬上處理。我記得處理完後,遺體放入冰櫃裏,再隨夫人回到士林官邸,大概就五點多了。經國先生一直陪著夫人,送到房裏再下樓;這裏麵有個關係,因為那天晚上緯國先生沒有回到士林官邸來。

  林:緯國先生在哪?

  翁:當天是清明節,緯國先生的養母姚夫人(姚冶誠)葬在台中,他帶著兒子蔣孝剛去掃墓了。

  林:傳說蔣介石遺體的防腐隻做一半,這件事是……。

  翁:憑良心講,這裏麵的內情我不知道,一來我沒有在旁邊,而且在那裏也待不上兩、三個鍾頭,福馬林的味道太嗆鼻、刺眼了。但是唯一的一次,當大殮換壽衣的時候,我瞄了一下,看到全身都非常完整,我隻能夠這樣講;大殮時,化妝師提前先把遺體從冰櫃中抬出來,等到冰慢慢退、把水擦幹;自頸部以下,再用絲棉把全身裹起來。

  李:所以說您瞄過大體,沒有看到動刀的痕跡;有人說他們是打洞把防腐劑打進去的。

  翁:這個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身上沒有任何傷口。

  林:在做防腐之前,醫生有跟家屬或官邸的人討論怎麽做嗎?

  翁:那時沒時間討論,我們醫療小組兩個醫生在旁邊,沒有請示過夫人。那時的最高決定權是蔣夫人,蔣經國還沒有權力做主;所以後來移靈、安葬等一切事宜,蔣經國都要向夫人報告、經過她的同意才行。

  林:經國先生過世時,他的遺體處理方式也是一樣嗎?

  翁:也是一樣啊!完全一樣。所以當經國先生化完妝在大殮時,蔣孝武先生(蔣經國次子)就突發奇想,把我叫下去,遞給我一把指甲刀,要我幫先生的指甲剪一剪;那時候醫療小組的鄧院長在旁邊,一聽就說“沒問題、我來”,他們是老手了。所以由他剪,我在一旁扶著先生的手。

  李:所以蔣孝武要剪指甲的目的是……。

  翁:把指甲留下來做紀念嘛!

  林:這位院長的名字是?

  翁:鄧述微。台灣很有名的骨科權威,當過三軍總醫院院長、軍醫局局長。

  林:據您了解,蔣夫人對於老先生日後要不要遷葬大陸,她有表達過任何意思嗎?

  翁:在我們所得到的訊息裏,她完全沒有任何表示;是第二天蔣經國輕車簡從,先到角板山的新賓館看看,原先的考慮要在新賓館;但是當時角板山的山路還未拓開,山路彎曲難走。靈車以外,後麵還有多少的殯葬儀隊……,後來他又去看慈湖;最後回來請示夫人,由夫人確定在慈湖暫厝。

  林:如果說他們現在要遷葬,那遺體是不是完整的?

  翁:這個我不敢說,因為這是專業的問題。我跟你坦白講,自從覆棺以後,沒打開過,究竟是怎麽樣的情形,沒人知道。但是那天他們在電視新聞上說,有個慈湖的一個誌工說棺槨是花崗石封閉以後,設有兩把鑰匙;一把是由“國防部”保管,一把由家屬保管,要兩把一起才能打開。還有人說那花崗石是台灣出產,那是完全不了解台灣的地質;那個花崗石是國外進口,台灣沒有這種花紋。

  李:到底有沒有那兩把鑰匙?

  翁:以現代的科學觀點來看,要如何裝這兩把鎖?依六十四年的情形,花崗石是一片一片拚湊起來的,基座是抬高的;上麵有一層活動的、透明的擋灰防塵罩,可以供人瞻仰。棺槨是由榮民工程處一手承包,棺槨分為兩邊、前後、上下拚成,前麵這塊是最後銅棺推進去、封起來的地方;那都是設計好的,像卡榫一樣。

  李:所以並沒有兩把鑰匙的事?

  翁:現在都沒有這樣的技術!一百年後也沒有這樣的本事!花崗石怎麽裝鎖匙?

  林:那個銅棺有密封起來嗎?

  翁:那時候銅棺全世界隻有美國生產,我們當時從香港緊急采購,由大少爺孔令侃先生(宋美齡姐姐宋譪齡與孔祥熙夫婦的長子)一手包辦,那時在香港分公司采購,華航專機運回來。但還不完整,因為供民眾瞻仰時缺少透明防塵的蓋子,從美國運來時間又來不及;所以由士林官邸的一個木工臨時用壓克力板製成,不是像別人說的什麽水晶玻璃。

  林:我想再請教一下,夫人在世時,老先生安葬在哪裏,她都沒有意見嗎?

  翁:當時根本就沒考慮到要回大陸的事。所謂的暫厝,是因為在老總統的日記裏有提過,他希望在南京的中山陵旁邊;也有人說他希望葬在奉化的王太夫人旁邊;但是這些東西都是事後才傳出來的訊息。在當時的政治氣氛之下,沒有人會去想到三十二年之後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林:那經國先生過世的時候是……。

  翁:那時候在“民國七十七”年(1988),那時蔣夫人還在台灣,他們考慮在慈湖旁邊的頭寮,頭寮也是四合院,是慈湖的縮小版;家屬的考量是在先總統旁邊、規格一樣又略小,位置是非常好。但是沒有想到從中國人風水角度去看,因為頭寮後麵是懸崖斷壁;這造成很多傳說(傳說因為這個風水,蔣經國的三個兒子孝文、孝武、孝勇才都英年早逝)。

  林:在我們的想像裏麵,他們那樣的家庭應該會找很多風水師吧!

  翁:他們是基督教,蔣家裏唯一一個異教徒是蔣孝武先生,他是佛教徒。

  林:所以不管是慈湖或是頭寮,他們都沒有看過風水嗎?

  翁:有人說慈湖的風水很好、也有人說不好,這我們沒辦法去評斷。

  林:當時經國先生過世時,那時有考慮要回大陸的事嗎?

  翁:我們那時身分低微,但我相信他們一般其他的家屬也不可能深談這種事情,因為那時政治氣氛完全不一樣,全民哀悼;包括經國先生移靈,馬路幾乎被人們拜祭的供桌占滿,要到高速公路才能淨空。

  林:蔣經國先生遺體做防腐時,家屬也是一樣不能進去?

  翁:經國先生送到榮總醫院的時候,我是連門都沒進去,因為我們的身分職務跟士林官邸時都不一樣。在老先生過世後,我們有四個副官,兩個副官跟夫人到美國休養、另外兩個副官就明訂要留下守靈兼照顧守靈家屬的生活起居,我就是留下的其中之一。那時經國先生和緯國先生會來慈湖守靈,不是天天,有時是星期六日,住個一兩天、有時下鄉在附近就來住一晚;吃個飯,然後在靈堂靜思。

  李:前後大概守靈一共多久的時間?

  翁:都來來去去,經國、緯國先生有空就來,孝武、孝勇他們年輕人就比較少,他們都有正式的工作。六十七年(1978)蔣經國正式就任總統;孝武先生提議說總統身邊要有個人服務,因為這樣的關係,我便兼職到七海官邸照顧。經國先生一向是汗衫加夾克,自己提個小皮箱。我去的時候也一樣,不太需要人家服務。路邊攤走到哪裏吃到哪,沒有先試吃這回事。跟他爸爸的風格完全不一樣;老先生是衣食住行、連一滴水都不在外麵喝,一律由副官從官邸攜帶。

  經國先生過去一向獨來獨往,他當“國防部長”時,有一次到陽明七星山空軍站視察,下來時卻迷路了,霧很大、能見度又低;他的司機等到七、八點,還沒見到人連忙向“國防部”報告,警衛處馬上派一連的憲兵上山尋找,一方麵向士林官邸報告。等到經國先生被護送下山,第二天老先生馬上下令警衛隊挑兩個隨員;父親下令,蔣經國不得不接受,結果挑了兩個尉官幹部,他一看說階級太高了,後來派了兩個士官送到七海去,從那時起經國先生才開始有隨員。隨員還不是警衛,在當“行政院”副院長到美國訪問時,遭受槍擊;一回來,老先生立刻交代要成立七海警衛組。

  林:經國先生要過世時,孝章(蔣經國的女兒)有沒有馬上回來?

  翁:有回來。孝章是很了不起的女性,她很有骨氣;蔣經國兩次就職典禮,她都沒回來。一來是因為蔣經國反對她嫁給俞揚和(“國防部長”俞大維之子),二來是她的兄弟們也不讚成,造成家庭紛爭;那時她懷孕了從美國回來,蔣經國意思是要她拿掉,但她堅持……,經國先生還為此傷心大哭。

  林:為什麽會反對?他們還算門當戶對呀!

  翁:因為俞揚和有過婚姻記錄,年齡又比孝章大了十多歲。最後由老夫人(宋美齡)出麵打圓場,總算說服蔣經國接受。因為蔣家三代就隻有這麽一個女兒,簡直是捧在掌心上當寶貝;有一次她生日,蔣夫人特別為她舉行生日宴,把餐巾、餐桌布都染成粉紅色。

  林:所以她回美國舊金山結婚嗎?每年都有回來嗎?

  翁:對,每年都會帶俞祖聲回來。但第一次回來時,三兄弟對姊夫都很不諒解,在機場、家裏都發生很不愉快的事情。

  林:從“民國六十”年(1971),老先生身體開始不好,到六十四年過世,在這段期間如果遇到國慶大典需要露麵,那該怎麽辦?

  翁:老先生休養期間露過三次麵,由中央社正式公告;第一次是召見中國國民黨主席團,在榮總六病房大客廳,在整裝時,因為他的右手萎縮了,一直滑下來,我們便用寬膠帶把他的手固定在椅子上,再用馬褂遮起來。第二次是孝勇結婚時,要對祖父母奉茶。第三次是六十三年(1974)在士林官邸,美國駐“中華民國”大使馬康衛(Walter McConaughy)卸任回國,由夫人陪同接見。

  林:所以說,在蔣介石病中,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安排露個麵,安定人心?

  翁:這對國內、國際上都是如此。最後一次是六十四(1975)年,長曾孫蔣友鬆(蔣孝勇的兒子)出生,在士林官邸照了一張全家福,他抱著曾孫坐在輪椅上。因為平常他不穿長袍馬褂的,病床上就穿著自己的衣服,扣扣子的那種加七分褲。他是不綁皮帶的,他的中山裝、軍裝都用吊帶;連內衣褲也沒有鬆緊帶,不是像我們棉質的三角褲或四角褲,而是杭州紡綢、蠶絲的,包括被子等等都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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