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變中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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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新政可期(下)

(2010-06-26 09:56:38) 下一個
新疆新政可期(下) [ 白鶴 ] 於:2010-06-25 08:04:30 複:2987343


在上一篇文章中,我和長期觀察中國民族問題,曾經走訪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白鶴鳴深入討論了新疆陷入困局的深層次原因。今天是“新疆新政可期”三部曲的最後一次,希望能夠找出解決這些問題的戰略途徑。

加藤:上次我提到,現在的中國已經出現了“經濟全國化”趨勢,並且這一步驟比“經濟全球化”更加快速而深入。資金和資源可以隨意流動,省區之間的界限已經被打破。世代生活在中國邊疆的維吾爾族人,哪怕是做一些傳統的小生意,也要麵對東方幾億人的競爭。這種不利的局麵不僅讓維族人成為了弱勢群體,也威脅到新疆乃至於全中國的社會穩定。那麽維族的出路在哪裏呢?

白:如果維族的就業情況得不到根本的改善,他們的弱勢將永遠持續下去。《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一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工人階級領導的”,一個沒有強大的工人階級的民族,在這個國家裏注定隻能“被領導”。現在中國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工業化國家,工商業人口是社會的主流群體。農民種地,一畝地最多一千塊錢的收入,隻有工商業才能提供穩定的工資,讓大部分平民分享工業社會的物質財富,同時有閑暇和資源進行文化活動。而現在的維族幾乎保留著18世紀的就業結構,大部分是農民,一部分從事規模很小的個體商業活動,民族精英在政府和公立機構吃“鐵飯碗”。正如我之前所說過的,這種結構在競爭中有百害而無一利,必須徹底改變。維族必須得到進入工廠和大企業的機會,必須擁有自己的工人、技術人員和企業家。到那時,維族才將成為中國發展中決不能缺少的重要群體,才能分享工業財富,得到真正的平等。

加藤:一個農業群體實現“階級升級”的道路肯定很曲折而困難,大部分民族要花上百年來走這段曆程。現在新疆有全國的龐大資源支持,想縮短這段路不是不可能,但也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據我觀察,新疆有關官員其實早就認識到了“階級升級”的必要性,一直試圖增加維族中工人和企業家的比例。熱比婭·卡德爾就是在政府的支持下成為新疆女首富的,而韶關漢維衝突事件中的維族工人也是政府組織去廣東打工的。政府顯然是按照東部地區的經驗來提供這兩種支持的,但這兩個項目都收到了悲劇般的結果。可見新疆有其特殊性,決不能和一個普通的農業省份等同,要在新疆搞好改革開放、工業化,就必須從戰略和曆史的高度出發,消滅掉改革和發展的阻礙。

白:確實如此。正如我前麵說的,維族進入工業社會的最大阻礙是文化差異問題。這裏的“文化差異”是說,人為劃分出的“民族”概念,阻礙了維族人獲得足夠文化教育資源,使他們無法得到與漢族相等的發展機會。這是一個曆史遺留下來的問題,政府五十年代時完成了“民族識別”,把全國居民分為56個民族,對不同的民族采用完全不同的語言進行教育。當時中國是一個封閉的農業國,大多數人種地為生,許多人從來沒到過離家二十公裏的地方。所以,受什麽教育、說什麽語言,都不影響各民族按照農業社會的方式來生活和發展,“民族識別”沒有什麽問題。但今天中國已經進入信息化、工業化的階段,社會提供了非常豐富的文化和信息資源,人的“社會性”也變得非常突出。主流人群在工作時必須隨時融入社會,獲取知識,溝通信息,掌握技能,甚至休閑娛樂也必須依靠市場上提供的電影、電視節目等產品。這種交流幾乎是免費的,但參與者必須掌握相應的語言和文化“接口”,否則無法“連接”。悲劇的是,邊疆地區的多數維族人不掌握漢語,隻能享受維語文化資源。維語文化資源是非常貧乏的,難以支撐一個現代化社會。於是人們還是隻能按照農業社會的方式生活,直到遭遇人口極限。

加藤:我經常聽到一種從“普世價值”出發的說法,認為政府沒有盡全力保留維族的文化。既然年輕人得不到充分文化資源確實是個大問題,那麽能不能通過創造更多的維語文化產品來就解決這個問題?

白:就在的情況來說,創造更多的維語文化資源是完全應當的,但重點不是原創,而是把內地流行的各種文化產品,通過“翻譯”的方式引入維族的日常生活。因為現在的問題是,維族必須融入一個別人的工業社會。在內地,男生比較喜歡網絡遊戲,女生愛看翻譯成中文的韓劇,另外大家還可以從網上下載各國電影和對應的中文字幕。想象一下,如果網遊、韓劇、電影字幕組突然被禁止,內地年輕人能不憤怒嗎?能不鬧事嗎?可是維族人因為語言的關係,從來都享受不到這些資源,以盈利為目標的文化企業也不會為了不足全國百分之一的人而做專門的文化產品開發。政府的當務之急就是推廣這些產品,開發維語網絡遊戲、把韓劇翻譯成維語、鼓勵民間成立維語電影字幕組,讓大家的生活變得有趣起來。這樣做的話很快就能看到社會效益。

加藤:這是個不錯的創意,年輕人有了娛樂就不容易被極端勢力利用了。但是根本性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九百萬人用語言把自己隔離在一個小圈子裏,這樣他們的競爭力是無論如何也趕上不來的。要實現維族的崛起,確保真正的民族平等,實現各民族共同語言——漢語的普及。舉個例子,美國是世界上民族組成最複雜的國家,而且曾經有過民族極不平等的黑暗時期,但美國最終還是走到了奧巴馬時代。美國之所以能成功,最根本的經驗就在於堅持采用英語作為共同語言,弱勢民族中的每一個人,隻要掌握了英語就能很容易在國家上自由地找到位置,證明自己的社會價值,最終實現民族的進步。設想一下,如果美國像今天的中國一樣,允許學生在公立學校裏自己選擇語言,那每人都會選擇他本來就會的母語,於是畢業後就在特定的地區從事特定的職業……那就不會有今天的美國了。美國的成功,是文化大戰略的成功。

白:新疆的官員也認識到了這些問題,現在正在逐步推行雙語教育。不過,也有許多人認為這不符合“普世價值”,阻力不小。最關鍵的問題是,推行這一計劃,對於地方政府來說,要增加許多麻煩,同時缺乏立竿見影的回報。

加藤:我這裏說的不是什麽“雙語教育”,而是“單語教育”,就是說在公立學校裏隻提供以中文為基礎的教育,本民族語言自己在家裏學。跟你分享一下我的經驗,我2003年來中國的時候一句中國話也不會說,在這個國家裏遇到過難以想象的麻煩和痛苦。結果,正是這種麻煩逼著我全力以赴學習漢語,很快就學會了。如果在中國有使用日語的環境,讓我可以把漢語僅僅當作一種課程就行,那我到現在也學不好,更不要說在這裏寫專欄了。對於本來就不認識漢字的維族學生來說,學習漢語無疑會比我更難。所以,公立學校必須隻用漢語,製造出適當的壓力。隻有壓力,人才會變得認真。

白:“單語教育”就更不“普世”了。不過,我相信是大勢所趨。其實漢族本身同樣是民族大融合後的產物,各地方相差極大的方言可以顯示這一點。我曾經聽人說溫州話,聽了半天一個字都不懂,感覺溫州話根本不是漢語。不過,這根本不影響溫州人做生意,他們都會說流利的普通話,隻是在同鄉交談時才說溫州話。其實很多民族,比如蒙古族,朝鮮族也進入了這個階段,在家隻講民族語言,而在學校和公共場合隻講漢語。這樣,他們既掌握了作為一種社會工具的漢語,又保留了傳承民族文化的母語,甚至還可以輕鬆地學會相關的日語、韓語,在競爭中獲得很大的優勢。看來,問題的關鍵在於如何突破原有體製和“普世價值”的雙重阻擊,推行文化大戰略。

加藤:沒錯,這是唯一可取的必經之路。在推行“普世價值”之前,先得搞明白“普世價值”究竟是什麽。創造均等的機會,保障每個公民的正常發展,這是“普世價值”;分清公權力和私人領域的界限,實現個人的自由,也是“普世價值”。我認為,現行的這種“民族識別”製度恰恰是最不符合“普世價值”的,它混淆了公權力和私人領域的界限。比如說,那些具有多種民族背景,可以選擇身份證上“民族”一欄怎麽填的人,為什麽往往選擇少數民族而非漢族呢?無非就是為了高考的時候可以加五分,提拔當官的時候可以優先一點,而這都是對公權力的依賴。政府總是想把一切資源控製起來,然後找到一個“比例”,按比例分配就能實現公平。但結果是,無論漢族還是少數民族都覺得這個“比例”不利於自己,因此充滿了“受害者意識”。少數民族的受害者意識導致了新疆和西藏的騷亂;漢族的受害者意識也在不斷深化,一些不識數的人甚至開始相信“全國的新生嬰兒42%是少數民族,漢族要被取代了”的胡說八道。離開了政府的寵愛就不能自強,這是56個民族共同的悲劇;提供不了這種寵愛,這是政府的悲劇。

白:在這樣的情況下,幾十年來一直堅持的“民族識別”政策將會走到盡頭。其實,在網上看到的民族分子的抱怨,無論是漢族還是其他民族,隻代表一少部分有閑階層的抱怨。大部分人對民族問題是很無視的。回族人喝酒,滿族人吃狗肉,漢族人則為了打工放棄了過年的團聚。這都是我們忘記農業時代的民族觀念,融入一個新式工業社會的象征。維族人也必將走到這個階段。

加藤:中國人總有一天會學會把公權力和私人領域分開。在公權力領域,人們將在自律的前提下對政府做切實有效的監督;而在私人領域將會維護自由,既不接受幹涉,也不要求特殊的寵愛。到那時候,“民族”將徹底進入私人領域,以新的方式得到傳承。而在社會上,任何人都將得到完全平等的機會,在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上實現自己的價值。隻有這樣的變革才能適應新興超級大國的崛起,才能實現真正的“民族大融合”,即“中國夢”。我希望看到的是,這種變革能在最急需變革的新疆率先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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