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野時光

二野,居於南美,正宗華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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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士群之死】

(2012-04-09 13:35:28) 下一個
【李士群之死】

選自網文:胡蘭成傳

  其人其行

  汪偽集團中,有兩個人最為狂妄,也最為鋒芒畢露,且都是大權在握,底下的部屬黨羽成眾,一個是周佛海,一個就是李士群。

  周佛海是汪精衛和平運動發起者,也是組建汪偽政府最有力推動者,他在汪偽政府成立當天的日記中寫道:大丈夫最得意者為理想之實行。國民政府(指汪偽政府--筆者)還都,青天白日滿地紅重飄揚於石頭城畔,完全係餘一人所發起。以後運動亦以餘為中心,人生有此一段,亦不虛生一世也。[1]周佛海是把自己看作汪偽政府的締造者和中流砥柱的,其躊躇滿誌、睥睨一切的驕狂於此可見一斑。

  李士群沒有周佛海那樣的地位和資格,他的特工勢力是投靠汪偽集團後才得以發展,其地位和權勢也是在加入公館派、特別是得到汪精衛個人寵信後才得以迅速崛起的。

  其人來曆複雜。

  李士群是浙江遂昌人,出身農家,早年到上海求學,妻子葉吉卿與李是同鄉,長其五歲,李在上海時生活無著,全靠葉家接濟,因此李以後發跡做官,事無大小,多聽命於葉。李士群在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後期進入中國共產黨人辦的上海大學,在校期間參加了革命。1927年,李被共產黨派往蘇聯留學一年,回國後在上海從事地下工作。1932年,李士群被國民黨中統逮捕,李即向中統投降,搖身一變轉而加入了中統,其後一方麵為中統做情報工作,同時和丁默村、唐惠民在上海編《社會新聞》雜誌。丁、唐兩人與他同樣,也是共產黨的變節分子。與丁、唐兩人不同的是,在此其間,李士群仍和共產黨地下組織保持著聯係,他對共產黨地下人員解說自己的投降中統,隻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不是真的背叛,他目前在中統的身份可能對革命更為有利。地下黨為考驗他,要他製裁曾出賣組織和自己人的丁默村。李和丁默村朝夕相處,下手應是最容易不過的了。但李士群沒有執行這一任務,反之,他將此事向丁默村和盤托出。兩人商量,為了讓李士群可以向地下黨有所交代,兩人決定李代桃僵,刺殺中統上海區區長馬紹武以替代。地下黨若追究起來,李士群可以把錯殺的責任推到具體執行者身上,既然殺掉的是中統頭目,也是共產黨的死對頭,想必仍可維持共產黨對自己的信任。於是,兩人依計而行,一天晚上,丁默村纏著馬紹武在長三堂子喝酒,酒罷出門,暗藏在一邊的李士群指使人將馬當場槍殺了。

  中統急令調查馬案,限期破案,調查追索到最後,認定李士群、丁默村的嫌疑最大,將兩人一並逮捕。丁默村由於有中統高層人士幫忙,交人保釋後解脫,李士群則被押到南京中統特工部嚴刑拷問,老虎凳、辣椒水、電刑等一一領教。李妻葉吉卿連忙趕往南京,用重金賄賂中統南京區偵察股長馬嘯天和行動股長蘇成德,先停止了對李的刑訊,然後葉吉卿又去買通中統負責人徐恩曾,這才使李士群恢複自由。不久,李士群被中統派任留俄學生招待所副主任兼留俄同學會理事。

  抗戰爆發後,李士群被安排在南京潛伏,可在南京淪陷前,他與其他中統潛伏分子一起慌張逃到武漢。一年後,李士群被調任國民黨浙贛鐵路特別黨部特務室主任。他將這次調任看作脫離中統的好機會,待一領到經費和路費後,他給葉吉卿一部分錢讓她趕快逃回家鄉,自己席卷餘款由廣西、雲南,經河內逃到了香港。在香港,李士群搭上了日本駐香港總領事中村豐一的關係,中村對他無可利用,於是轉將他介紹給日本大使館書記官清水董三,李士群就此重新回到了上海。[2]

  李士群憑借日本人庇護,在上海招兵買馬,組織漢奸特務組織,他利用老關係,拉攏國民黨和中統留駐上海人員參加共事。不久丁默村也從來到上海,於是兩個老搭檔合夥正式搭起了特務組織的框架。在汪精衛發出豔電、打出和平運動招牌後,丁、李兩人發現了發展的機會和空間,丁默村與周佛海原為同鄉舊友,以前又同屬CC係統,他們聽說周當了汪偽集團的總軍師,馬上派人前往香港,暗通款曲。周佛海看到丁、李在上海已有基礎,已是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遂向汪精衛進言。汪精衛卻討厭丁默村,因為丁默村過去辦《社會新聞》雜誌專以共產黨和改組派為攻擊對象,汪舊恨難消,可手下實在無人,再加以日本方麵的撮合,於是汪到上海後也就全盤接收了丁、李的特工。日方相當於以這批特務作了與汪合作、支持汪出台的陪嫁嫁妝,曾有人譏諷道,丁默村和李士群的特務組織是汪偽政府的收養的拖油瓶兒子。

  對這股特務力量,汪精衛確也不能小看,汪到上海時,手下沒有任何武裝力量,這股特務就成了汪的最初武裝。汪來上海後的出入安全和住處的警衛,都是由李士群派人加以嚴密防守。汪在上海召開偽國民黨六中全會,會議場所也設在特務總部的極司斐爾路七十六號,可見其在汪偽集團前期活動中的地位和作用。

  在偽六中全會後,汪精衛給七十六號正式安上了一個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特工總部的名義,以丁默村為主任,李士群、唐惠民為副主任。特工總部屬下成立警衛總隊,由李士群兼總隊長,吳世寶為副總隊長,李士群妻葉吉卿為財務主任,吳世寶妻佘愛珍為經理主任。其後,汪可能怕難於駕馭這批特務,又成立了一個中國國民黨特務委員會,由周佛海出任主任委員,丁默村任副主任委員,李士群為秘書長,確定特工總部為這個國民黨特務委員會的下屬單位,以顯示汪記黨指揮特工的構架。在偽六中全會上,丁默村、李士群自不待說,其下的林之江、蘇成德、馬嘯天等人,都名列中委。由此,特務組織成了汪偽集團的一股重要勢力。

  李士群和丁默村自最初建立特務組織,到投靠汪偽集團,再到以後的特工總部和特務委員會,兩人配合默契,互相拉攏,雖然特務組織最早由李士群組建,可自丁默村來上海後,李士群就將正位讓給丁,自己始終屈居其副。李士群如此謙讓,一則丁的資曆比自己老,其次以前在中統,丁默村曾是李的上司。可丁、李合作的局麵維持到汪偽政府成立前夕,再也繼續不下去了。為了爭特任官的警政部長,兩人之間發生了激烈衝突,互相翻臉,丁默村仍想延續舊製,由自己出麵擔任警政部長,李士群此時卻再也不願讓賢,要親自跳到前台出麵,力圖將丁默村排除出特工係統。丁、李之間為此相持不讓,成為汪偽政府組閣時爭權奪利的最大一場醜劇。

李士群之死(2)

  無奈,特務組織的基本成員都是李士群帶出的人馬,兩人鬧到最後,還是丁默村讓步,離開特工組織,擔任了一個閑職社會部部長。不過,李士群當時也沒能得逞,李的資曆聲望太淺,警政部長最後由周佛海出麵親自兼任,李士群任副部長。這隻是一個過渡,周佛海抓財權,是財政部長,也是中央銀行總裁,又兼行政院副院長以及幾個部會的委員,根本無暇他顧。事實上,特工組織始終由李士群一手掌管,不到一年,李士群即扶正升任部長。自此,李士群一帆風順,除了偽中央執行委員會常委、特工總部主任、警政部部長外,又先後擔任清鄉委員會秘書長、調查統計部部長和江蘇省政府主席等職,其權炳勢力遠勝於丁默村。丁默村在默默做了四年多偽社會部長後,直到1945年5月,汪偽政府倒台前夕才做了一任短命的偽浙江省主席。

  李士群之所以能在爭鬥中勝出、將丁默村排擠出特工係統,一說是他投靠巴結周佛海。周佛海、丁默村原是同鄉、同事的老關係,汪精衛、周佛海到上海後,丁更是依仗周勢壓李,李一方麵與丁對抗,另一方麵對周佛海十分恭順,取得了周的信任,因此而在組織政府時,李士群嗾使部下反對丁出任警政部長,周佛海也不支持丁,最後說服丁改任了社會部長,而由周自己出麵兼任部長。另一說則是,李士群不是巴結周佛海,而是直接搭上了公館派關係,走的是汪公館內線。李以後的官場得意一路上升,由次長而部長,再秘書長和省主席,也是由於公館派原因,而被汪精衛所信任倚重而委以重任。

  在汪偽集團組府前夕,周佛海日記中記有丁、李爭鬥諸多內容,記其最後丁退李進兩方擺平事有這樣一段:蘇成德、彭年先後來,均係談丁李之事,各有所偏袒。前有高陶之出走,後有丁李之爭執;麵子丟盡,氣亦受夠矣!下午默村、思平來談兩小時,默村表示辭警政部長。餘與思平大為感動,默村此次受盡委屈,而能如此讓步,實為顧全大局,殊可感佩。[3]由此來看,所謂李士群係投靠周佛海而發跡似不甚可靠。

  不過,後一說也有問題,那就是李士群究竟在何時搭上了公館派的關係?若是在汪偽組府之前,那他的排擠丁默村出局就與公館派有關;若是在組府之後,那就隻關係到李士群以後官場上的一路上揚,在前的排擠丁默村,就主要靠的是他自己的力量了。

  按胡蘭成的說法,李士群搭上公館派是在汪偽組府以後,而且恰恰就是通過他的介紹和拉攏。

  交結和交惡

  胡蘭成是拿筆杆的,李士群是玩手槍的,兩人之間本沒有任何關係,他與李士群相識,完全出於他的兜搭:

  還都那年夏天,諸人在南京各有所忙,上海惟我李士群兩個次長留守,李是警政部次長。我要照看《中華日報》,他要照看七十六號。但是兩人迄未相識。忽一日無事,我想到了去七十六號玩玩,極司斐爾路七十六號是特工機關,我向來對那班人正眼兒也不看一看的,偶然卻把來當作閑遊之地亦無不可,當它是千家詩裏的雲澹風輕近午天,傍花依柳過前川。那李士群正在想要跳過周佛海的管轄,隻苦無路可以直達汪先生,見我來到,好比天上掉下了寶貝。我亦愛他個人才,且對七十六號印象甚好。……

  可是汪夫人來上海,我為李士群先容,汪夫人卻不喜道:七十六號是血腥氣的地方。我說:特工除非把來廢了,既未能廢,則應直屬於元首,如今直屬於周佛海,世上各國無此例。汪夫人才說:那麽你告訴他可以來見我。我去南京又與汪先生說了,汪先生亦才初次召見李士群。我向汪先生進言撤廢特工委員會,改設調查統計局,在軍事委員會之下。汪先生就與陳公博研究,還在看時機。

  我的建議不久實現,成立了調查統計部,部長李士群。我原來是說的調查統計局,現在改為部,規模更大,而且像公開性質。汪先生本性不喜特工,他的意思寧是要使之政治化軍事化。但調查統計部到底不能是一個綜合的武力機關,而後來李士群竟能集特工,軍隊,行政,及經濟權力於一身,那是靠清鄉。

李士群之死(3)

  清鄉的起因也是我,真真是事與願違。

  胡蘭成確是會寫文章的,幾句閑話,且像是不經意間的閑話,就自抬自重,將自己弄成了汪偽政府中運籌帷幄、參讚國機的角色。

  上段引文省略處,還有陳公博對周佛海說胡蘭成怎麽怎麽,周佛海為此又從上海趕往南京、向汪精衛哭訴。這已是周佛海因他而起的第二次在汪麵前哭訴了,前一次哭訴,是為他在《國民新聞》發社論,指名道姓批周與日本訂立經濟協定為喪權辱國。可像周佛海這等驕狂人,直把自己看成汪偽政府缺不了、事實上也真是缺不了的頂梁,他會把胡蘭成放在眼裏麽?還會為他一句話要向汪去哭訴?

  按照胡蘭成的說法,介紹李士群加入公館派的,是他;為汪精衛初次召見李士群做牽線人的,是他;提議撤消特工委員會改設調查統計局的,也是他;汪偽政府時期最大的一個政治舉措--清鄉的起因或者說源頭,還是他。

  為何會有清鄉的想法,因為他想讓日本從局部撤兵做到全麵撤兵,他將此事與李士群商量,怎樣才能使日軍先從江蘇省撤退,而由汪偽政府自己維持秩序。李士群認為單憑警察和特工的力量即可以替代日本人接防。胡蘭成便向汪精衛建議,汪向日方提出,日本人同意了,但認為僅靠警察和特工不行,須由汪偽軍隊接防日軍,結果就成立了清鄉委員會。汪自兼委員長,李士群任秘書長,掌管實際事務,如此李士群才能集特工、軍隊、行政及經濟權力於一身。如此說來,李士群能得汪重視,在汪偽政府中迅即的騰達顯貴,完全靠的是胡蘭成了。

  另有記述卻不同,李士群搭上公館派內線,不在汪偽組府之時或以後,而是之前,還在汪精衛未到上海之前,李士群即攀上了公館派:汪在來滬前,先派陳春圃到上海,與丁默村、李士群等聯係,布置汪精衛來滬後的安全和警衛問題。陳春圃住在七十六號,李士群乘機大獻殷勤,極力招待。不久汪精衛到上海,住在愚園路一一三六弄內,對外嚴守秘密,李士群命張魯兼任警衛總隊第一大隊長,挑選身強力壯的警衛人員一百餘人,駐在該弄弄口洋房內,負責汪精衛的安全。[5]

  這樣的話,李士群加入公館派就與胡蘭成沒有一點關係了。

  但不管怎樣,在胡蘭成、李士群兩人的次長級階段,兩人之間曾有過一段頗為密切的交往時期。兩人的各自用心自不難猜想,李士群想通過胡蘭成更接近公館派乃至汪精衛,胡蘭成結交李士群是想得到特工力量的支撐,兩人互為援引利用,因此才有以後胡蘭成在上海辦《國民新聞》,而李士群則給胡蘭成提供報社的房子等等。

  可為時不久,兩人之間就不對了。這與兩人在汪偽政府中地位的變化幾乎是同時發生的。

  胡蘭成在下墜而李士群在上揚,胡蘭成是由次長而局長;李士群是由次長而部長、省長、秘書長,地位漸高,權勢日重,上有汪精衛支持,外有日本人撐腰,李士群成為除周佛海外的汪偽政府中最有勢力之人。此時李士群已與周佛海公然鬧開,對胡蘭成,兩人之間就更相違離了,李士群炙手可熱不可一世,而胡蘭成卻在走下坡路。以胡蘭成性情,你越跋扈,我越是不買賬,兩人之間也就不可避免會發生衝突,比如,胡蘭成在法製局長任內,對李士群的江蘇省呈上的房地產重新登記案一次次的駁回不準。這猶可說,隻是公事上來往,在道理上本與私人關係無礙的。胡蘭成與李士群真正交惡,是由於吳世寶之死。

  吳世寶,江蘇南通人,早年在上海做馬夫、車夫,在社會上闖蕩,手下聚起了一幫人。吳妻佘愛珍是青幫老大季雲卿的幹女兒,吳世寶依其勢逐漸自成山頭。上海本是青幫的天下,抗戰以後,原來的青幫領袖黃金榮退隱,杜月笙遠去香港,吳世寶卻不管天下世道如何,隻是乘此機會大勢擴展地盤,收羅門徒,其勢力一下子如日中天,儼然成為上海新起的大流氓。李士群也曾拜季雲卿為師,在他剛到上海組織特工時,托季的介紹,李士群與吳世寶結拜兄弟,這樣吳手下的流氓也就成為李士群特工組織初期的基本隊伍。吳、李結合,兩人各有所得,李士群的特工力量借此一下子膨大,可以向日本人、汪精衛炫耀,作為進身投靠的資本;在吳則有了政治上的名頭,社會上更叫得響,可公開進行各種非法活動了。

李士群之死(4)

  吳世寶這輩上海白相人,與胡蘭成本不相關,可他與吳卻是投契。

  有一天,他到七十六號去見李士群,吳世寶對他極為恭敬,坐車親自陪送他回家,兩人就此結識。此時,胡蘭成剛剛被免宣傳部次長,在上海無事閑住,就時常往吳家去玩,吳家與李士群相鄰,都在滬西愚園路上,李士群的房子也是吳送的。

  吳家陳設豪華,吳世寶夫婦又愛講排場,出手豪爽,家裏日日迎來送往客如流。胡蘭成素愛富貴,如此人家做派他很對胃口,於是常在吳家流連。他愛去吳家還因為女主人佘愛珍,佘的長相打扮和風度為人,令他欣賞備至:

  她走動時的安詳輕快,有一股風頭,又注意到她的腳樣鞋樣好,同樣一雙絲襪,穿在她腳上就引起女伴的羨慕。她長挑身裁,雪白皮膚,臉如銀盆。她那種臉相,隻有小時是圓臉,隨著年紀成長,從她這人的聰明秀氣與英斷舒發出來的輪廓線條,筆筆分明,但又難說是長圓臉或長臉帶有方形圓意,可比花氣日影搖動,不能定準,都變得是意思無限。她眉毛生得極清,一雙眼睛黑如點漆,眼白從來不帶一絲紅筋,真真是像秋水。頭發是她為女兒讀書時作興梳橫S頭,至今不改樣,女伴都說她梳的頭好看。她不擦口紅,不穿花式的衣裳,夏天隻見她穿玄色香雲紗旗袍或是淡青灰,上襟角帶一環茉莉花。人說雪膚花貌,容貌已如花,衣裳就隻可穿一色,而肌膚如雪,若再穿白,那真要變得像白蛇娘娘了。那年她三十八歲,人家看她總要看小十年,且覺得女人的妙年隻能是像她現在這樣的歲數。她是生的男人相,性情亦大方佻達像男人,誰亦與她隻能是極清潔的男女相見,不覺得她有魅力,卻自然大家都歡喜她,敬重她。她不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或派頭,卻完全是現代中國大都市的民間女人,沒有一點書本上美人的誇張。[6]

  男人對女人有這樣的眼光和關注,胡蘭成與佘愛珍之間關係自然非同一般。

  令人想不到,吳世寶竟會被日本憲兵隊捕去。

  事情的起因仍是吳世寶手下人的胡作非為。吳世寶流氓活動的地盤主要在上海西麵地界,滬西地方在租界外,原是上海的煙賭聚集區,其時吳世寶在黑社會勢力一手遮天,於是那些販運煙土、製造白麵的,都以吳世寶為護身符橫行無忌,其手下人參與的各種綁架搶劫、敲詐勒索案件,也經常發生。吳的大徒弟張國震等人,還貫在糖業市場興風作浪,他們帶著手槍進入市場交易,別人不敢惹,由他們操縱市價,要漲要跌全聽他們決定。日本人看到他們弄得太不像樣,一般社會正常秩序也無法維持,曾逼使李士群進行整頓,李不得已,把張國震槍決了事。可吳的手下並不因此收斂,事故仍不斷發生,最為出格的就是偷盜搶竊汽車。上海租界在抗戰後成為豪強富人的避難所,各種款式的汽車進進出出,這就成了流氓下手的最好對象,他們將盜來的汽車,打通日偽交通機構關係,出具通行證或更換汽車牌照,再弄出上海去外地出賣。

  這終於觸怒了日本人。

  1942年春天,吳世寶忽被上海日本憲兵隊逮捕,同時報上登載了汪偽政府對吳的通緝令,罪名是破壞和運。李士群得訊後奔走營救,最後將吳保釋出來。臨放行時,日本憲兵給吳吃了一碗麵。第二天李士群把吳世寶帶往蘇州,吳忽然就肚痛腹瀉,挨到次日死去。顯然,吳是為日本人下毒所害。吳世寶與李士群本是八拜之交,在特工組織內,吳世寶雖然掛名,對李卻無二心,在上海兩家又是近鄰,李士群似沒理由害吳。

  可按胡蘭成寫來,吳世寶純是為李士群所害。

  其理由是:一,日本憲兵包圍吳家捉人,李士群已先一日避往南京,並要汪精衛也對吳下通緝令。二是,日本憲兵來吳家時,吳世寶已逃避他處隱藏,佘愛珍求助於胡蘭成,胡蘭成全請李士群為吳世寶想法解脫。可李士群隻一味要吳跟他去憲兵隊,並賭咒發誓不會出賣自己兄弟,結果佘愛珍將吳從藏匿處帶出,由李世群帶去了憲兵隊。李士群回轉時,吳世寶卻沒能回來,被扣了幾個月刑訊拷問。三是,李士群推說,憲兵隊扣吳隻為調查,可自此再也不聞不問。李士群送吳世寶去憲兵隊時胡蘭成在場,他感到對不起佘愛珍,幾次三番催逼李士群向憲兵隊要人,李被逼無法,最後才將吳世寶保釋出來,並答應日本人將吳帶去蘇州看管。可李士群帶吳世寶往蘇州,僅隔了一日,吳世寶就暴死在李家。

李士群之死(5)

  如此種種,在胡蘭成看來,吳世寶完全是為李士群所害,即便不是李本人下手,也是李士群借刀殺人,借日本人的刀殺了吳世寶。

  是佘愛珍從蘇州打電話到上海,胡蘭成才得知吳世寶死訊的,他立即趕往蘇州,然後又應佘愛珍之請,再趕往南京要求汪偽政府取消對吳的通緝令,如此吳才能發喪。胡蘭成在南京將事情辦妥,又趕回蘇州陪佘愛珍將靈柩運往上海。一到家,佘愛珍即哭倒在地不起,眾人相勸不下,說隻有胡次長的話吳太太會聽。胡蘭成輕身上前,湊在佘愛珍耳邊悄悄說:不要哭了,將來我會報仇。然後抱起佘就往樓上走,此處胡蘭成說得妙:我一拖把她扶起,她倒在我身上,我就抱起她……一直抱上樓梯,到她房裏床上放下,竟像當年我抱玉鳳。[7]

  胡蘭成說的報仇,自然是指向李士群報仇。可抱佘愛珍上樓容易,要兌現報仇就不是輕易的事了。

  可湊巧的,胡蘭成即景生情的一句隨意話,真就實現了,一年後,李士群為日本憲兵毒死。

  胡蘭成像是真的實踐了自己的諾言。

  李士群之死與胡蘭成

  其實,胡蘭成是根本無力對付李士群的。

  李士群本特工起家,此時已一身多任,調查統計部部長、清鄉委員會秘書長、江蘇省主席,手裏有人也有錢,胡蘭成完全構不成他的對手。胡蘭成能報複的,至多隻能在法製局長任上,不批江蘇省的提案,對李個人是毫發無損的。且不說胡蘭成,就是周佛海,此時的李士群也不太放在眼裏。這正是李士群最得勢也最為張狂跋扈之際,在上海蘇州兩地間來去,都是警車開道,護駕跟從。汪偽政府監察使陳則民對李不滿,向汪精衛訴說清鄉區是匪去兵來,兵來匪去,李聽說後,竟聲稱要砍陳則民的頭。許多人事後認定,正因為李士群太過驕橫、不可一世,弄得周圍上下人人側目,最後招致了日本人的疑懼,恐怕以後尾大不掉,無法駕馭,這才將李士群給清除掉的。

  李士群之死,是汪偽政府時期最大的一件暴死案,事情發生後,不僅轟動一時,而且有過種種不同的傳說,曲折離奇,莫衷一是,令人難辨真假。事情過去了幾十年,塵埃已定,現在應該能弄清此事的基本麵目了。

  綜合目前有關此事的各種記述,其中以四種記述最為可靠,分別是:

  一、馬嘯天、汪曼雲《李士群之死》;

  二、唐生明《我奉蔣介石命參加汪偽政權的經過》;

  三、王惠農《李士群與七十六號》;

  四、夏仲明《關於李士群係統的汪偽組織》。

  還有一種,就是胡蘭成的。

  馬嘯天原是國民黨中統,地位在李士群之上,李士群因刺殺中統上海區長馬紹武被押南京時,馬是審訊李的主要辦案人。汪曼雲是杜月笙的學生,戰時為國民黨上海市黨部委員,為重慶在上海搞地下活動,李士群初到上海開始搞特工時,即找到汪曼雲一起參加。馬、汪兩人先後參加了汪偽集團活動,都為汪記國民黨中央委員。馬嘯天直接在李士群手下工作,以後任調查統計部政治警衛總署署長,汪曼雲參加了李士群的清鄉委員會,且與李關係密切,是所謂換過兩次帖的朋友。

  唐生明是唐生智之弟,抗戰之初任湖南常德地區警備司令,汪偽政府成立後,受蔣介石之命,在戴笠安排下往上海,假意脫離重慶參加汪偽政府,內地裏是為重慶做策反工作,先後被汪任命為軍事委員和清鄉委員會軍務處處長等職。抗戰勝利後,唐曾被任命為總統府中將參軍。解放後,唐作為國民黨起義人員留在大陸。

  王惠農是唐惠民親戚,在唐擔任特工總部副主任時,王被任為特工總部警衛總隊副官主任,以後唐調任特工總隊南京區區長,王隨唐到南京負責事務工作,唐以後升任警政部次長,王任警政部專員。

  夏仲明原是李士群日文翻譯,以後成為李的得力助手,任調查統計部常務次長和上海辦事處主任,但李士群與日本人打交道時,仍擔任李的翻譯。

李士群之死(6)

  以上諸人,除唐生明外,其他四人馬嘯天、汪曼雲、王惠德和夏仲明,解放後都在大陸被逮捕關押,四人的記述也像是對自己過去罪行的交代材料,主要刊載於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編輯出版的《全國文史資料》上。

  四種記述中,王惠德講的是一般情況,並特別介紹了李士群死後其手下人的表現;唐生明的,既講李士群之死原因也講具體過程;馬嘯天、汪曼雲的,講原因主要記具體過程,包括李士群死後的各種情況和反映;夏仲明的記述有一般的也有具體的,夏是陪李士群同赴日本憲兵隊長岡村之請的當事人,本應最能講清具體過程,可從其記述來看,像是有點記憶不清,前後重複。

  根據馬、汪、王、夏四人寫這些材料時的具體處境判斷,四人不會有隱晦和故意歪曲的動機,除非是因事隔多年、記憶不清而發生的誤憶誤記;四人中也沒有誰認為李士群之死與自己有關,更談不上向誰表功的問題。隻有唐生明和胡蘭成的記述是將李士群之死與自己直接掛上鉤的,認為李士群之死是出於自己的謀劃和推動,言下不勝得意。

  當然,表功與否,不是評價記述可靠與否的標準,有功於殺李士群之舉的不一定不可靠,無功無關的也不一定可靠,還需具體分析。

  先看胡蘭成的。

  胡蘭成的記述不是單篇,而是連貫一體的回憶,這就可以精心結構,著意安排,先設下引線,再逐步進展,最後導致出結局。胡蘭成的記述正是如此鋪排開的。

  事情從吳世寶死後,他向佘愛珍許下報仇諾言開始,接著是他與李士群在江蘇省房地產登記案上的衝突,然後是李士群對他的先拉攏、再加害。拉攏是李士群與熊劍東對峙,要胡蘭成幫他,李士群甚至對他說到這個地步:如果胡蘭成幫他,他就勝,若胡蘭成幫熊,則熊勝,可見胡蘭成的舉足輕重。當胡蘭成表示中立,不幫任何一方的態度後,李士群即對胡蘭成下毒手,兩次欲加害於他,一次是胡蘭成留宿於李家時,差點煤氣中毒;另一次是在李家,兩人談話至深夜,胡蘭成感到李士群像是要當場加害於他,連忙告辭回家。加害於他,這當然還是因為他的舉足輕重,令李士群感到了他的厲害和對自己的威脅。另一方麵,熊劍東也與他商量此事,具體的沒商量,但有過一次像是要征得他同意,而他也就同意了,熊似乎也就下決心了。最後,當然是李士群死了。[8]

  這一切,記述得有詳有略,穿插得當,再圓滿不過。李士群中毒的具體過程,胡蘭成倒是謙抑沒寫,熊劍東像是沒對他說,他不知道。可就這樣,胡蘭成在李士群之死上的作用已夠大矣,他足可向佘愛珍誇耀報仇宿願的了結了。

  對胡蘭成記述可靠性的最有力的支持,不是其他,而是他與熊劍東的關係,因為熊劍東是李士群之死的最主要當事人,直接參與了日本憲兵岡村下毒殺死李士群的具體策劃。

  熊劍東是胡蘭成三哥的戰友。二十多年前,胡蘭成還在紹興讀中學時,就與熊劍東之間有過一段少年情。熊當逃兵後,胡蘭成還用學費資助過熊往上海。想不到二十多年後,兩人先後參加了汪偽政府,無意中在上海巧遇。

  胡蘭成自是今非昔比,熊劍東也同樣身價不凡。

  熊劍東抗戰前,在湖北帶兵,也是國民黨軍統,汪偽政府成立後,熊受軍統指派帶了部分軍隊投靠汪偽政府,意圖由此掌握汪偽武裝。熊到上海後,搞地下活動,不慎被日本上海憲兵隊逮捕。囚禁期間,也不知怎麽回事,熊劍東與審訊自己的憲兵岡村搞得很熟,之後他也就投降了,表示願為日本人工作。憲兵隊向周佛海打招呼,要求周出麵把熊劍東保出,這是周、熊兩人關係密切的開始。熊劍東出來後,不久即被汪偽政府派往由日本人直接控製的武漢地區擔任偽軍司令。巧的是,憲兵隊的岡村此時也被派往武漢,兩人重逢,關係就愈發親密了。

  周佛海仿照宋子文,宋任國民黨財政部長時,曾在手下建立了一支稅警團,周佛海也在自己的偽財政部屬下建了一個稅警團,自任總團長,由親信幹將羅君強任副總團長。熊劍東帶來的軍隊為稅警團第二分團,熊去湖北前即任第二分團長。李士群很早就在打主意,想將這一支武裝弄到自己手下,周佛海、羅君強將其看成自己的親兵,死也不肯放手。周、羅都是文人出身,帶兵外行,麵對著李士群的咄咄逼人,於是周佛海請日本憲兵隊將熊調出武漢,回上海來擔任稅警總團的副總團長,周佛海自己退到幕後,由羅君強任總團長。不久,那位日本憲兵課長岡村也從武漢調回上海,如此,熊劍東外有日本憲兵關係,內有周佛海支持,手裏又有一支裝備精良的武裝部隊,一下子成為汪偽政府中令人矚目的要角。胡蘭成與熊劍東在上海巧遇,也就在此時。

李士群之死(7)

  熊劍東一出場就是周佛海的人,自然周佛海與李士群之間的勾心鬥角,也成了熊劍東與李士群的矛盾。李士群最能知人識世,他感覺到了熊的能量,這才可能會有他要胡蘭成在幫他還是幫熊之間作出選擇的問題。

  但更可能的情況或許是,李士群不是要胡蘭成幫他,而是想通過他、利用他與熊劍東的少年情去拉攏熊劍東。胡蘭成本人是無所謂的,因為胡蘭成隻是辦報寫文章的角色,手中無權無錢也無人,況且又在走下坡路,不管他幫誰,有他不多,無他不少,以李士群當時的權勢地位,胡蘭成不應該、也不可能得到他的重視的。可能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李士群在與熊劍東鬧摩擦時,就從來沒有把胡蘭成當回事。

  再從對立的另一麵來推想,殺李士群,熊劍東可能與胡蘭成商量麽?

  熊劍東與胡蘭成有舊情,且是最有感情的少年人情誼,兩人還是同鄉,舊友重逢,兩人之間私交親熱,包括官場上的援引相幫,這都是可以想象的。但官場中人,最重的是利害,而殺李士群是何等樣事?那是要擔很大風險的。李士群控製著特工和警察,在上海根基深厚,若事機泄露,就很可能反過來,不但殺不成李士群,反被李士群先發製人,搶先動手把他們這一幹人全部殺掉的。胡蘭成本與此事無關,手裏又沒有任何力量,與他商量何益?熊劍東與胡蘭成交誼再深、感情再好,在這種事上是開不得玩笑的,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走漏風聲的風險。再說,熊劍東即使為胡蘭成好,也不應該拉他商量,在這種事上,不知道就無危險,置身事外也就保險無事,何必要將本不相幹的他胡蘭成扯進來呢?

  所以,李士群與胡蘭成談起熊劍東是可能的,但熊劍東與胡蘭成商量殺李士群卻無可能。

  胡蘭成對殺李士群的具體過程不清楚,可見事後熊劍東也從未與他談起過,若在事前有商,怎不在事後相告?另外,在馬、汪、夏、唐等人的記述中,也沒人有隻言片語談到,殺李士群有胡蘭成事涉其中。

  凡此種種,可以判斷,胡蘭成所談李士群被殺中他所承擔的角色和作用,基本上是他自重自詡的說辭,不足采信。

  台灣高陽先生的《粉墨春秋》,是描寫汪偽集團從登場到複滅的長篇曆史小說,在描述李士群之死的章節上,基本上原封不動地照引照搬了胡蘭成的記述,包括胡蘭成講的幾次差點為李士群所害的經曆,全部拿來用作小說情節。大概因為是小說,不應該太計較其中所描述的曆史事實的真偽,不然的話,那就是高陽先生太相信胡蘭成的記述了。[9]

  不過,也情有可原,高陽先生想必沒看到馬、汪、夏、唐等人的記述,於是就隻能采用胡蘭成的一麵之詞。十餘年前的情況是,大陸看不到港台特別是台灣的資料,台灣也看不到大陸資料,而馬、汪、夏、唐等人的記述都屬於文史資料,當年還算是內部資料,內部發行的。資料不全,無從比較鑒別,這就不奇怪了。

  幾種記述

  下麵,就來看看馬、汪、夏、唐等人的記述,也隻有看過這幾種記述,才能比較出胡蘭成講述的虛浮和隔膜。當然,這幾種記述中個別的也有虛言,同樣需要比較和鑒別。

  記述李士群之死前後經過的有三種記述。

  第一種夏仲明的:

  一九四三年九月六日,日本上海憲兵隊特高課長岡村中佐借口調解李士群和熊劍東的不睦,約兩人同到外白渡橋百老匯大樓談話。李帶夏仲明同往,在百老匯大樓七樓岡村所開的房間碰頭,從下午三時談話開始,越談越起勁,到了五時岡村說:大家多談談,一同吃晚飯。李本來不願意,後來岡村說:樓下有大菜,李聽說公司大餐,也就不以為意了,繼續談了一個鍾頭,有一個日本女子把小桌和餐具推了進來,李很機警的要我問岡村這派什麽用,岡村很狡猾地說:請你吃晚飯,樓上比樓下安全一些。李聽了也不懷疑了。他們開始吃晚飯,最初喝啤酒,喝湯,吃魚肉,都沒有什麽,吃到牛肉餅,李覺得不好吃,吃了一半就不再吃下去,岡村催他再吃,李再吃一些發覺菜裏有毛病,預備到小便處挖喉嚨,結果因岡村跟在後麵沒有吐掉,回轉來再吃,又談了二十分鍾才下樓坐車回家。在車上他還問我:今天牛肉很難吃,你覺得怎樣?又問:你覺得今天宴會有什麽毛病?回家馬上挖喉嚨,把吃的東西都嘔了出來,才安心打牌。第二天到蘇州就發重病,九日死去,結束了這個特工魔王的生命。聽說吃的是毒菌,無藥可救,臨死前用消治龍打靜脈,已打不進去了。

李士群之死(8)

  第二種記述是馬嘯天、汪曼雲的:

  在李士群赴岡村宴請前一日,李約汪曼雲夫婦到自己家裏吃晚飯,李邀汪妻同往是因為李妻葉吉卿要汪妻幫忙做西餐。第二日傍晚,汪夫婦如約往愚園路李家,李士群不在,葉吉卿告汪夫婦,李士群臨時有一約會。於是眾人一起邊吃西餐邊等,是晚,李士群直到近十點才回家。

  李士群回到家裏看到了汪曼雲,連說:對不住,對不住。要你餓肚皮了。說著就往浴間裏跑。汪以為他是去解溲的,其實是去摳喉嚨,想把吃下的東西摳出來。吐了好久了沒吐出來,隻好又出來陪汪到下麵去吃飯。

  李在喝酒時興奮地告訴汪說:曼兄,我今天非常高興,熊劍東被我用鈔票把他打倒了,做了我的俘虜了。周佛海是利用熊劍東過去為了老丁(默村)殺曹炳生父子的誤會,挑撥熊和我鬧摩擦,甚至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這件事被我的一個日本朋友岡村少佐知道了。岡村與熊是好朋友,岡村不願看到我們二人不和,所以與我們拉場解釋誤會,使我們由冤家變為朋友。今天岡村與熊都有空,因此臨時來約我的。直到現在才回來,累你餓肚子了。

汪說:因為我已打了一個底子了。或許因為李太興奮了,況且桌上除夏仲明外,並無別人,因此他把這件事繼續說下去。李說:當我和仲明到百老匯大樓岡村家裏的時候,熊劍東已先我而在了。本來都是熟人,也用不著主人介紹,但仍首先由岡村講了話。他說:\'李閣下與熊先生都是我的朋友,而且都是有為青年,大家正可以為國家與大東亞做許多的事,即對自己個人來說,前途也是光明的。不意兩位竟為部下的事發生誤會,這是很不幸的。這件事據李閣下說當然是別人的主張,據我知道也是這樣,這根本是受人挑撥,更不是有什麽不共戴天之仇,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話叫冤家宜解不宜結嗎?何況兩人都是我的好朋友,且又同在一起,我更不能看你們兩位這樣下去,這不論對國家和個人來說,都是損失。所以我本著和兩位的友誼,非邀請兩位來替你們拉場,把誤會解釋明白不可。兩位都能接受我的邀請而惠然光臨,我覺得非常高興和榮幸,並希望兩位通過今天我們友好的會見,能盡釋前嫌,成了好朋友,向大的方向進行合作,若能如此,即叫我粉身碎骨為你們幫忙,我也是非常樂意的。\'

岡村的話,從感情表明來看,確是出於肺腑的。當時我很感動,且我對熊劍東本來沒有什麽,曹炳生父子的死,是老丁的主張,我又何必代人受過?因此我把當時的情形,向熊作了解釋,但我當時沒有向丁勸阻,這是我對熊十分抱歉的。熊聽了我的話後說,今天的會見,我們倆應該深深地感謝岡村科長的深情厚誼,沒有他今天的邀請,我就不可能聽到李先生的這番話,也不可能使我知道當時的真實情況,我們之間的誤會也就解除不了。我是一個軍人,是個粗胚,唯其是個粗胚,自詡我也是一個爽直的人。我們現在既一言釋嫌,化敵為友,我也把佛海他們和我的關係,以及導致我和李先生在今天以前的這種情況來談一談。曹炳生父子的事,沒有聽李先生解釋,我確誤會很深的。

佛海他們便利用我們之間的誤會,為他們作馬前卒。我明知道他們在利用我,我為了自己的前途,也樂於為他們利用,作為我的政治靠山。其實,憑我這個人,也不是周佛海他們可以利用的,說句實話,我隻把周佛海當跳板而已。我自己有我的打算,這個打算我還沒有向人吐實過。

李士群談到這裏,端起了酒杯,喝了半杯白蘭地,吃了一些菜,又對汪繼續說:劍東把他沒有向人吐露過的打算能夠向我吐露,這是真誠釋嫌的最好證明。我便對熊說:\'我們既做了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大計可得而聞乎?\'熊便說:\'我環顧我們的和平地區,隻有浙東尚屬是個軟檔,我的意願,是開辟浙東,再圖發展。在政治上不論是盟幫(日方)或中國方麵,都已不成問題,現在最大的困難,倒是經濟,使我非常躊躇。\'

我問熊需要多少。熊說:\'五百萬。\'我便接著說:\'好!\'僅這一個\'好\'字,我已看到熊劍東與岡村感到以外。沒有想到我在\'好\'字之後又接著說下去,\'我送你一千萬。\'這句話幾乎像個春雷,使他們兩個人聽了直跳起來,立刻緊握著我的手,對我說:\'李先生,我一生沒看到過像你這樣豪爽的人,要不是岡村先生為我們安排了這樣一個會見,我不但把一個好朋友失之交臂,而且……唉!不說了,慚愧,慚愧!不過今後我們是好朋友了。我們兩個人都是年輕有為的少壯派。\'岡村插嘴說:\'真是年輕有為,我應該為你們祝賀。\'於是叫人開威士忌,開汽水,大家感情很融洽。

我叫熊劍東在一星期後到蘇州向黃敬齋(偽江蘇省政府秘書長)拿錢。因為這樣把時間弄晚了,累你久候了。李又慨然地對汪說:錢究竟是好東西,熊劍東想張羅五百萬,連財政部長周佛海都不夠格呢,沒想到我李士群一出手就給他一千萬,也說明我誠心要交熊劍東這個朋友,但實際卻被我的鈔票把他俘虜過來了。周佛海錢雖多,可是用錢沒有魄力,他的失敗將來就在這裏。夏仲明就乘機吹拍了一通。

李士群之死(9)


  馬嘯天、汪曼雲兩人的記述,其實所引這段內容是汪曼雲的記述,主要是轉述,不比夏仲明親曆,但因轉述的是李士群本人的講述,這就不同了。夏仲明親曆講的簡單,汪曼雲所記李本人講述卻要詳細得多,兩者所述內容不同,夏側重在整個過程,汪所記李的講述,側重在李與熊的調整關係上,正好兩相比較和補充。

  夏仲雲沒記具體談話內容,李士群說與汪曼雲聽的,主要是與熊劍東盡釋前嫌,交了朋友,這對李來說是此次會見最重要的事,也是最大的成果,所以回家後就向朋友汪曼雲主要談這一話題的內容。夏仲雲記了談話後的吃飯,汪曼雲沒記,李士群可能沒對汪說,那顯然是談話後的事,對李來說不重要。這是合乎情理的。

  汪曼雲所記李士群的談話都用的是引號,其中還像寫故事那樣,講述一段插幾句李的興奮表情等等,這是無須認真看待的,當時現場無錄音和記錄,又至少是事隔十幾年後的回憶,不可能那麽準確,知道個大致意思就可以了。

  兩種記述中隻有一個較大的出入,那就是夏仲明說李士群回家後將所吃東西都吐了出來,而汪曼雲卻說沒吐出來。還有夏仲明隻模糊說,李士群吃下的是毒菌,馬嘯天、汪曼雲記述中卻詳細說明是阿米巴菌。

  這不是汪曼雲瞎猜,而是與汪偽政府關係最密切的日本特務機關梅機關機關長親口告訴汪的。李士群死時,汪曼雲正在杭州視察清鄉,得李死訊後,即就近往已遷杭州的梅機關打聽確信,李的死訊也是梅機關首先得知的。梅機關長中島告訴汪曼雲,李士群中的是阿米巴毒菌,這種菌是用患霍亂老鼠的尿液培養出的細菌,人吃下當場無異樣,三十六小時後爆發,上吐下瀉,如一般霍亂症,到此地步已無法挽救。但中島奇怪的是,這種東西隻有日本有,日本先後發生過十八例無一救活,李士群怎會中這種毒?可見,此時梅機關也不知道上海憲兵隊岡村毒殺李的詳情。

  唐生明的記述又有不同:

  在準備進行的頭一天,周佛海把熊劍東和熊的老婆唐逸君和自己的老婆一起找去研究。決定由唐逸君與楊淑慧一道去幫助下毒藥工作。他認為失敗成功在此一舉,再三叮囑他們要小心謹慎。他把這一切部署通知了我以後,自己便回南京去等候消息,以避嫌疑。

  這天,李士群和他的翻譯夏仲明一同前去赴宴。在他們未去之前,楊淑慧、唐逸君早就躲在岡村的廚房中等待下手。這個偽行政院代院長的太太和唐逸君兩人,都顧不得自己的身份,而穿上白色廚師服裝,在廚房中親自動手幫同做菜。那天是用吃西餐方式,菜預先分好,每次給李吃的東西,都由她們親手拌上毒藥,交日本下女送給李。這種毒藥是殺色、無臭、無味的粉末,隻要吃進一點點就無法挽救。李當天看到客人隻有他一個,警惕性特別高,因為這個殺人魔王是經常用這種方法去毒死他的部下的。

  …………

  當時岡村一看這情況很著急,躲在廚房裏下毒的人更急。最後,岡村自己走進廚房,親自端一份牛排,很殷勤地再三勸李多少吃上一點。李實在無法推辭,勉強揀了點青菜吃下去,他沒料到她們所帶去的毒藥,剩下最後一點都拌在這些青菜當中。他隻吃進少許,當場還看不出有什麽變化。他稍坐一會便起身告辭,岡村怕他回去後進行緊急救治,便故意提出幾件平日使李感到最棘手的問題來和他糾纏。李不得不和他應付,直到很晚才準他離開。

  岡村請李吃飯是1943年9月7日,李當晚回去還不放心,曾進行過灌腸洗胃,雖稍感不舒服,還不完全在意。[12]

  唐生明怎會知道得如此詳細呢?是因為李士群九日死去,周佛海十日即趕到上海,特別邀請了他一起參加,聽楊淑慧和熊劍東夫婦報告毒殺的經過。

  前麵夏和馬、汪的記述都是從李士群這方麵寫的,而唐生明是從另一麵--下毒者的角度記述的,彼方在明處,此方在暗處,明處的不會知道暗處,盡管像是不可能,但角度不同,無法參證,姑且存立。

李士群之死(10)


  不可能在,周佛海竟會將自己的老婆派出去替日本人下毒?不說周的地位,其中還含有很大風險,還有一點肯定是唐生明出錯,唐隻說周佛海和熊劍東的老婆躲在廚房下毒,卻沒提這次會見還有熊劍東在場,說隻有李士群一個客人,這是不對的。唐所記有一處與夏仲雲是吻合的,那就是牛肉,夏說李吃下的是牛肉餅,唐說吃下的是牛肉旁的青菜,基本相似。

  以上三種記述比較,唐生明與當事者的距離最遠,也最不可靠。

  唐生明是外人,周佛海為何要請他來一起聽報告呢?

  這就要說到李士群的死因,因為按唐生明的說法,李士群之死,根本就是他秉承重慶的意旨,讓周佛海等人下手的,而唐的作用既是傳達重慶意見,也代表重慶參與了每一步的策劃,相當於殺李的現場調度。所以,唐的記述要比胡蘭成的更進一步,胡蘭成寫得隱約巧妙,事情不大也不多,但卻讓人不得不想,李士群之死與他胡蘭成有關且有著重要的關係。唐生明卻是直接寫明,在殺李士群的事上,他起了很大作用。

  唐生明本不認識李士群,隻是在參加汪偽政府後才見麵相識,很快就與李士群成為好朋友。李士群以後知道了唐的重慶背景,也不當回事,仍把唐當作朋友。唐生明說是他將周佛海爭取過來,使周與重慶暗通,可他爭取李士群幾年卻無成效。到了1943年夏天,重慶才下決心除掉他。我事後了解到主要原因,是由於蔣介石過早希望日本投降,在1943年間便準備請美軍在東南沿海登陸,到中國開辟第二戰場;蔣介石要乘這個時候利用敵偽力量徹底消滅新四軍,以免將來增加麻煩,認為李士群不肯聽從指揮,是一個大障礙。所以戴笠便向我提出殺李的問題。

  唐生明在接到戴笠電報後,考慮再三,向戴笠提出了殺李士群的上中下三策,下策是直接派軍統人員暗殺,但這對唐本人不利,易使人懷疑到他;中策要花時間,利用漢奸內訌挑起仇殺;而上策是利用日本人和李士群的矛盾殺李。唐生明向戴笠建議三策後,戴笠怕影響到唐在汪偽政府中的處境,將此事交周佛海去執行。周佛海為此很緊張,怕殺李不成或走漏風聲,反被李殺掉,自此唐與周一起秘密商量,連周佛海老婆也不讓知道。周佛海也同意使用上策,決定就利用上海憲兵隊特高科長岡村中佐,具體行事則委托熊劍東。於是熊劍東到岡村前挑撥,說李士群對憲兵隊不滿,根本瞧不起岡村,弄得岡村動火後,又故意相勸,說李得日軍總部的信任,不能隨意下手,這使得岡村更為發恨,不顧一切要殺掉李士群解氣。如此熊劍東才建議岡村殺李要不露痕跡,用毒藥毒死李。毒藥卻一時找不到,正巧周佛海派往重慶的人回來,從戴笠處帶回了一些可靠的烈性毒藥,周佛海便交熊劍東,熊再交岡村的。李士群被殺後,唐生明曾發電向重慶報告,抗戰勝利後唐見到戴笠,又當麵細說,戴笠大為稱讚唐這件事情幹得漂亮。

  唐生明所記毒藥的事與馬、汪所寫的有出入,馬、汪雖沒正麵寫毒藥從何處而來,但從所記梅機關長講李之被毒死是因為阿米巴菌,而這隻有日本才有,顯然認為毒藥是岡村自己從日本搞來的。

  有關李士群之死的遠因近果,幾種記述中,唯有唐生明說的最直接和肯定,是完全出於重慶的命令,由戴笠布置周佛海,再通過熊劍東挑動岡村做成的。當然,唐在其間也起了重要作用,比如最初那個上中下三策就出於他的建議。唐生明如此敘述,可以有符合其身份的動機,在前可以報功於重慶,在後同樣可表功於後人,但目前找不到反證,隻能存其一說。

  然而,這隻是事情的一麵,即便完全出於重慶的命令,那也隻能解釋周佛海唆使熊劍東去挑撥岡村的行為。

  事情還有另一麵,那就是日本人,日本憲兵隊科長岡村。

  事實是,不管是熊劍東還是其背後的周佛海,在這件事上,都隻是配角,真正能動李士群、敢殺李士群的也隻有日本人。可以這麽說,重慶以及周佛海和熊劍東要李士群死,李士群不一定死甚至肯定不死,若沒有岡村,所有的不管是重慶的命令、周佛海的唆使和熊劍東的挑撥統歸於無用。還有一點不可弄錯的,對周佛海、熊劍東來說,岡村是主子,不是木偶,不是可以隨便挑動的,何況是殺人,殺李士群這樣一個汪偽政府的特工頭目和方麵大員。岡村是上海憲兵隊特高課(科)長,從汪曼雲所記李士群轉述的岡村當時的表現,即可見出此人的陰險狡詐之一斑,岡村絕不會如唐生明所寫,隻是個性情暴捩、一貫愛獨斷專行,而又頭腦簡單的日本惡魔。岡村與熊劍東以及背後的周佛海之間的關係,岡村是主動的、處於上位的,他殺李士群必定有他自己的理由,熊劍東的挑撥能起作用,那隻是符合或證實了他的理由而已,絕不會僅僅出於熊的挑動,說跳就跳殺李士群的。這裏的主次關係、主奴身份之別是清清楚楚的。從這點來說,李士群被殺,周佛海、熊劍東包括唐生明,其實是沒什麽好得意的。

李士群之死(11)


  李之被殺是出於岡村的主動,從馬嘯天、汪曼雲的記述中也可看出:

  有一次汪要從南京到蘇州去,行前去看了周佛海。周說:你看到士群對他說,千萬別再胡搞了,否則日本人就要幹掉他了。我們畢竟是兄弟,不能不告訴他。從周的話裏不難看出,顯然要弄死李的,不是周佛海等人,而是日本人。

  可當汪曼雲把周佛海的話轉告李士群時,李卻認為汪是拿周佛海的話來嚇唬自己,汪為此很不高興。以後汪曼雲親家、偽最高法院院長張韜又來告汪,日本人要對李士群動手了,消息是從羅君強那裏傳過來的,這顯然是羅君強有意要將消息通過汪轉告或警告李士群。由於汪上次在李士群處碰了釘子,且是殺人大事,怕牽連到自己,就將此事壓下了,未曾告李。

  周佛海對汪曼雲打招呼,要李士群注意日本人要搞他;羅君強托人傳話給李士群,日本人要搞他。將此比照,唐生明所謂重慶命令周佛海殺李的事,應該要打點折扣的。或者就是,重慶盡管要周佛海殺李,而周隻是陽奉陰違或根本就沒當回事。真正要殺李士群的是日本人。在這點上,周佛海以及羅君強還是識大體的,盡管他們自己和李士群有矛盾,但日本人要殺李,要殺自己漢奸政府的大臣、自己的同道同僚,他們應該不會高興的。

  從李士群死前死後的情況來看,岡村殺李士群完全是上海憲兵隊的獨斷獨行,沒有和日本其他方麵打招呼就先行動了手。李士群病毒發作,蘇州日本小林師團曾派去高級軍醫診治,結果證明病源是中毒。梅機關知道李士群中的是阿米巴菌毒,肯定就是小林師團告知的。李士群死後若幹天,上海日本憲兵隊忽然要追究李士群中毒消息,並向李公館辦事人員和李妻葉吉卿氣勢洶洶地尋根問底,威脅葉說:不可再說李先生是中毒,該說是病死的。這些都可說明,岡村動手前,日本駐蘇州部隊和杭州的梅機關都不知道其中底細,否則小林師團長就不會派高級軍醫去為李診治了,診治了也不會明確說出中的是什麽毒了,顯然他們是事後才接到有關此事的說明,才清楚內幕的。盡管日本陸軍和海軍之間素有隔閡,上海主要是日本海軍的勢力範圍,與蘇州陸軍平時互不相通,盡管戰時日本軍隊中佐官一級、政府機關中課長一級的官僚最具權勢、最為強橫霸道,常常挾持將軍、部長們以行其道,可一個憲兵課長岡村如此輕易地就解決掉了汪偽政府一個高級官吏,實在有點不像話。

  日本人為何要殺李士群?

  夏仲明所講原因與馬嘯天、汪曼雲所講原因基本相同,應是可信的。下麵就引馬、汪的一段記述來看看:

  日本鬼子之所以要殺李士群,雖因李利用清鄉地區的物資移動(如敵偽雙方約定應於某月某日起,某種物資嚴禁私動,李便利用這內幕消息,在事前利用特務與行政力量抑價收購物資,於命令前運來運去,一轉瞬賺了很多的錢),發了大財,主要的還是李與軍統有關(係通過軍統特務餘祥琴的關係,日本憲兵曾懸賞緝拿餘,而李卻包庇了他,在他的掩護之下,餘逃往重慶,事為日本鬼子查悉),政治上有了問題,損及了侵華利益。而李的特務勢力,在淪陷地區,已相當龐大,假使有所舉動,不無投鼠忌器,所以對李士群感尾大不掉。這時李與周佛海等正矛盾發展到了頂點。於是日本人便利用漢奸內部的矛盾,藉以減少他們的反感,好像日本人是站在他們一邊幫他們的忙。其實周佛海、熊劍東、羅君強等是在做了日本鬼子殺李的替罪羊,是和李士群同樣不足惜的可憐蟲。[15]

  究竟是誰利用了誰,這應該清楚了。

  日本人殺李的原因,或大或小、或一般或具體都無關緊要,出於日本人之手那是肯定的,馬嘯天、汪曼雲對日本人和幾個漢奸幫凶之間的關係是說得很對的。汪精衛對此事的看法與馬、汪也是一致的。汪精衛在得知李士群之死後,曾感慨地對汪曼雲說:日本人竟會這樣不講信義!

  馬嘯天、汪曼雲記述中說:周佛海、熊劍東、羅君強是做了殺李的替罪羊,是自以為是的可憐蟲。但這裏稍有區別的是,周佛海、羅君強是不會如何高興的,高興的可能隻是熊劍東,還有唐生明,再有,就是更其自以為是的胡蘭成了。

李士群之死(12)

  唐生明背景不同,猶可說,熊劍東是個報私仇的小人,不必說,胡蘭成本與此事關係不大,卻硬擠進來充當莫須有的角色,自以為得計和得意,他是連汪偽政府的傀儡性質、他自己以及汪偽政府這班人可憐的漢奸角色,都已忘記了。

  注釋

  [1]引自《周佛海日記》1940年3月31日,《周佛海日記》上編,中國文聯出版社,2003年8月第1版。

  [2]引自王惠農《李士群與七十六號》,全國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編《中華文史資料文庫》,中國文史出版社1996年版。

  [3]引自《周佛海日記》1940年2月20日,《周佛海日記》上編,中國文聯出版社,2003年8月第1版。

  [4]引自胡蘭成《今生今世·忠於一人》。

  [5]引自馬嘯天、汪曼雲《汪偽特工總部--七十六號的建立》,《汪偽政權資料選編·汪精衛國民政府成立》,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4月第1版。

  [6]引自胡蘭成《今生今世·新遊俠傳》。

  [7]引自胡蘭成《今生今世·新遊俠傳》。

  [8]引自胡蘭成《今生今世·殺李士群》。

  [9]引自夏仲明《關於李士群係統的汪偽組織》節錄:汪偽特務組織概況(節錄),《汪偽政權資料選編·汪精衛國民政府成立》,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4月第1版。

  [10]引自馬嘯天、汪曼雲《李士群之死》、《文史資料選輯》一〇四輯,中國文史出版社。

  [11]引自唐生明《我奉蔣介石命參加汪偽政權的經過》,《文史資料選輯》四十輯,中國文史出版社。

  [12]引自唐生明《我奉蔣介石命參加汪偽政權的經過》,《文史資料選輯》四十輯,中國文史出版社。

  [13]引自馬嘯天、汪曼雲《李士群之死》、《文史資料選輯》一〇四輯,中國文史出版社。

  [14]引自馬嘯天、汪曼雲《李士群之死》、《文史資料選輯》一〇四輯,中國文史出版社。

  [15]引自馬嘯天、汪曼雲《李士群之死》、《文史資料選輯》一〇四輯,中國文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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