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野時光

二野,居於南美,正宗華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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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的日子-7

(2011-01-09 01:49:54) 下一個
豺狼的日子-7

  當豺狼在布魯塞爾采購的時候,維克托•科瓦爾斯基在羅馬的郵政總局煞費苦心地詢問國際電話號碼。

  由於不懂意大利文,必須找一個郵局的話務員幫忙,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勉強能說法語的職員同意幫忙。科瓦爾斯基很費勁地向他解釋說,他要給法國馬賽的一個人打電話,可是他不知道這個人的電話號碼,至於姓名和地址他倒是曉得。這個人的名字叫格爾茨鮑斯基。可是這位意大利職員聽後茫然不解,他隻好要科瓦爾斯基把它寫下來。科瓦爾斯基依樣照辦,但這位意大利人憑自己的習慣簡直不相信居然有個名字起頭會是格爾……因此他對國際電話交換站的接線員說話時就把它讀成格烈鮑斯基。接線員告訴這位意大利人說,翻遍了馬賽的電話簿上也沒有約瑟夫•格烈鮑斯基這樣一個名字。職員隻好轉告科瓦爾斯基說,沒有這麽一個人。

  說起來也湊巧,這個職員到很樂於幫助外國人的,於是他再三地問科瓦爾斯基,到底是不是“格烈鮑斯基”,直到最後才相信科瓦爾斯基說的這個波蘭人的姓名是約瑟夫•格爾茨鮑斯基。

  於是那職員聳聳肩,再用電話向馬賽的國際服務台詢問。

  不到10分鍾科瓦爾斯基就找到了若若的電話號碼,半小時後電話就接通了。電話線另一端那位前外籍軍團人員的說話聲由於雜音而有些失真,而且他還有些猶疑,似乎不願證實柯瓦契信中的壞消息。他對科瓦爾斯基打電話給他表示高興,三個月來他一直在想法找到他的蹤跡。

  可是不幸的是小西爾維的病情是真的。她一天比一天變得樵停瘦弱,當後來一位醫生確診了她的病情時,她早已不得不臥病在床了。她就住在若若通電話的這套住房的隔壁臥室裏。這不是原來的那套住房了,他們已經搬進了一套新的大的住房。

  什麽?地址?若若慢吞吞地在說,而科瓦爾斯撒著嘴唇伸著舌頭吃力地把它一筆一筆地記下來。

  “這些江湖醫生給她看病有多長時間了?”他對著電話大聲地吼。這是他第四遍力圖向若若把話說清楚。可是對方卻長時間的停頓。

  “喂?喂?”因為聽不見回答,他就大聲地叫。若若的回聲又傳來了。

  “可能是一個星期吧,也許是兩個或者三個星期。”若若這樣回答。

  科瓦爾斯基看著手裏的話筒,他不相信。但對方不再接下去講了。他隻好把話筒掛起,走出電話間。他交付電話費後,收起信件,鎖進鐵箱子裏,然後回到旅館。

  他的思想很混亂,這在幾年來是第一次。幾年來,他習慣於接受命令,用暴力去對付每一件事,但這件事他卻無法用同樣的方法去解決。

  在馬賽,若若依然住在原來的公寓裏,當他聽到科瓦爾斯基已經把電話掛了,就也放下了聽筒。他轉身看到行動分局的兩個人仍在原處一動不動,每人手裏一支警察專用的0.45自動手槍。一支槍對準著若若,另一支對準著坐在牆角沙發上他那麵如死灰的妻子。

  “雜種!”若若用波蘭語惡狠狠地說。

  “他來嗎?”兩人中的一個問。

  “他沒有說,他一下就把電話掛上了。”若若回答。

  那個科西嘉人黑色呆板的眼睛盯著他。

  “他一定得來。這是命令。”

  “啊,你們聽見我說話了,我完全是照著你們的意思說的。他一定是驚慌不安了。他一下子就把電話掛上了。這我可毫無辦法呀。”

  “他最好還是來,這對你有好處,若若。”科西嘉人再一次說。

  “他會來的。”若若無可奈何地說。“隻要他能來,他總會來的。為了那女孩子嘛。”

  “好。那麽你的事情暫告結束。”

  “那麽你們就給我出去吧。”若若喊道。“不要留在這裏打擾我們了。”

  科西嘉人站了起來,手裏仍舊拿著槍。另一個人卻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眼睛看著他的女人。

  “我們馬上就走,”科西嘉人說,“可是你們兩個得和我們一起走。我們不能讓你們留在這裏瞎議論並給羅馬打電話。”

  “要把我們帶到哪裏去?”

  “過一次愉快的休假生活,山上有一個新的很舒適的旅館,充滿著陽光和新鮮空氣,對你們都有好處。”

  “時間多久?”若若低聲問。

  “需要多久就多久。”

  若若注視著窗外雜亂無章的胡同和繁忙的各種魚攤。他說:“現在正是旅遊季節的高潮,每天的各次列車都滿載著人。8 月份一個月我們的收入比冬天一季的都多。這一下可把我們毀了,等於損失幾年的收入。”

  科西嘉人聽後,好像認為這種想法很有趣,他不禁笑了。

  “你應該把這看成一種收獲,而不是損失,若若。說到底,這是為你的第二祖國法國效勞呀。”

  若若轉過身來。“我才不管政治這種鳥事呢。我不管誰在當權,不管那個政黨要幹他媽的什麽事。至於像你們這樣的人我是曉得的,我一輩子可見得多了。你們這種人,隻要對你們有利,你們會為希特勒,會為墨索裏尼,會為‘秘密軍隊組織’服務,或者為任何人服務。政權可能會改變,但是像你們這種混蛋是永遠不會變的……”他一邊喊一邊蹣跚著衝向那個持槍的人,那人把槍口對著他,一動也不動。

  若若的女人在沙發上哭著喊道:“我求求你,別去惹他們。”

  若若不再說話了。他用眼睛盯著他的妻子,好像她剛才沒有在那兒似的。他一個一個環視著屋裏的人,他們也都麵對著他。這兩個頑固的秘密特工不露聲色,他們對於這種咒罵聲是聽慣了的。兩個中為首的那一個指指臥室說:“你先去整理行裝,然後你女人去。”

  “西爾維怎麽辦呢?她4 點鍾放學回家來,誰照顧她呢?”女人說。

  科西嘉人繼續看著她的丈夫。

  “我們路過學校時,把她帶走。我們已經安排好了,我們已經告訴女校長,說她的祖母快死了,全家都得守在老奶奶床邊。考慮得很周到,現在動身吧。”

  若若聳了聳肩膀,接著又看了他妻子一眼,就進臥室收拾行裝了,科西嘉人跟在他的後麵。他的妻子拿著一塊手帕不斷地在兩手中搓來搓去。過了不久,她望了一下坐在沙發那頭的那個特工人員。他比科西嘉人年輕一些,是一個加斯科尼人。

  “怎麽,他們打算怎樣對付他呢?”

  “科瓦爾斯基嗎?”

  “是的,維克托。”

  “有幾個人要和他談話,就是這些。”

  一小時以後,他們一家人坐在一輛大轎車的後座。兩個秘密特工坐在前麵,很快地開往維科爾高山上,到一家很秘密的旅館裏。

  豺狼在海濱度周末。

  他買了一條遊泳褲,星期六那天,他在海灘上曬曬太陽,又在北海裏遊了幾次泳,在小港口城市裏散步,沿著防波堤走去。當年英國的士兵和水手曾在這裏的血泊和槍林彈雨中作戰並且付出生命。有幾個蓄著海象般胡子的老人沿著防波堤坐在那裏釣海魚。如要問他們一下的話,他們也許會記起四十六年前的事,可是他並沒有問。那天在這裏的英國人隻有幾家人,他們分散在海灘各處,享受著陽光,注視著他們的那些弄潮拍浪的兒童。

  星期日早晨,他悠閑地開著車子穿過佛蘭芒農村,在根特和布魯日的街上馳過。

  他在達姆的餐廳吃了一頓午飯,這裏的牛排是用木柴烤炙的,任何地方也都比不了。

  下午他又乘車回到布魯塞爾。晚上睡覺前,他吩咐服務員第二天要一大早叫醒他,把早餐送到床邊來,並且給他準備一盒攜帶的午餐。他解釋說第二天準備開車去阿登,他的哥哥是在巴斯托尼和馬爾梅迪之間的布日戰役中陣亡的,他要去掃墓。服務台的職員顯得十分關心,答應到時一定喊醒他,不會誤了他的旅程。

  在羅馬,維克托•科瓦爾斯基非常忙碌地度過這個周末。他總是按時執行他的警衛任務,或是作為八層樓樓梯口服務台的人,或是夜裏在屋頂上。即使在下班後他也睡覺很少,通常是在離八層樓前道不遠的床上躺著,抽煙和喝紅葡萄酒。這種酒比較粗劣,是用粗頸大瓶運進來給擔任警衛的八個前外籍軍團人員喝的。論酒力,他想,這種粗劣的意大利紅酒是根本不能和阿爾及利亞的紅酒相比的,這後一種是每個外籍軍團人員少不了的杯中物,不過有酒喝總比沒有強。

  科瓦爾斯基對於一件需要獨立工作的事,通常要花很長時間才能下決心,但是到星期一上午,他的決心下定了。

  他要出去的話,也不會要很長時間,也許一天就夠了。即使飛機不正常,那麽兩天也足夠了。無論如何,這件事他是一定要做的,等事過以後,再向“老板”說清楚。即使“老板”會發脾氣,但一定也會原諒他的。他也曾想到要向上校提出請假48小時,但是他又想,上校雖然是一個好領導,當部下有困難時,也肯幫忙,但這次是決不會讓他出去的。上校不知道關於他有個女兒西爾維的事,而科瓦爾斯基很明白,這件事是無法解釋的,他永遠也不能說。星期一早晨他起身值班時,不禁長歎一聲,他想到他自從參加外籍軍團以來,這是生平第一次不請假外出,因此深深地感到不安。

  豺狼準時起床,仔細地進行了準備。他先洗了個淋浴,又刮了胡子,然後在床邊吃了一頓非常豐富的早餐。他從鎖著的衣櫥中取出裝槍的匣子,把各個部件都用幾層泡沫塑膠仔細包裹起來,並用細繩捆紮好。然後把它們放在背包的底部。上麵放著油漆罐和刷子,粗斜紋布褲子和格子布襯衫、短襪和靴子。網袋放在背包外麵的一個口袋裏,子彈盒放在另一個口袋裏。

  他穿一件他常穿的條子襯衫,一套鴿子灰色輕質上下裝,和他通常穿的格子呢服顯然不同,一雙淺黑色皮便鞋,再加上一條黑色絲領帶,他這一套便齊全了。

  他把車開到旅館停車場,把背包鎖在後備箱中。他又回到旅館的門廳,取了準備好的午餐盒。服務台職員祝他一路順風,他也點頭作答。

  9 點整,他開車離開布魯塞爾,沿著老的E40 號公路向那慕爾疾駛而去。平坦的田野上已經灑滿陽光,顯示了這將是炙熱的一天。他的公路地圖說明距離巴斯托尼有94英裏,他再多走幾裏就可以在這小城南邊的山丘樹林間找到一塊幽靜的地方。

  他估計在中午前就可以毫不費力地開出100 英裏,所以加大汽車油門,飛快筆直地馳過瓦隆平原。

  太陽還沒有升到最高處的時候,他已經穿過那慕爾和馬爾凱,沿途的路標說明已經快到巴斯托尼了。這個小城在1944年冬天曾被哈西•封•孟特菲爾的虎王坦克的炮彈摧毀得破敗不堪。他穿過這個城,繼續向南開進了山區。森林愈進愈茂密,彎曲的公路不斷地被參天的榆樹和山毛樣樹遮得不透陽光。

  過小城後5 英裏,豺狼看到有一條窄路通向森林深處。他開車順路而行,1 英裏後發現又一條小道直人森林深處。他把車開過幾米後,隱蔽在一片樹叢的背後。

  他在森林的蔭涼處歇下來,吸一支香煙,聽著引擎冷卻下來的嗒嗒聲,風吹樹梢的呼嘯聲,還有遠處一隻野鴿子的咕咕聲。

  他慢慢地從車上下來,打開後備箱的鎖,把背包取出擺在車頭上。他把衣服一件件地換好,把一套鴿子灰的服裝有條不紊地擺在後座上,然後穿上粗斜紋布褲子。

  天氣熱得不需要穿上衣,他換下需打領帶的有領襯衫,穿上伐木工人穿的格子布襯衫。最後,他脫下在城市裏穿的優質皮鞋,換上行路靴子和毛線短襪,然後把褲腳管掖在裏麵。

  他把槍支零件一包一包打開,一件一件裝配起來,消聲器放在褲袋內,望遠瞄準器放在另一個褲袋裏。他從盒子裏拿出20粒子彈,放在襯衣的胸前口袋裏,惟一的能爆炸的子彈仍在一個小紙包裏。

  當槍支完全裝好後,他把它放在汽車蓋上,然後再回到車背箱,拿出一個西瓜。

  這是前一天晚上在布魯塞爾回到旅館以前,在水果攤上買的,一直放在車背箱裏。

  _他把車背箱鎖好,把西瓜放在已經大部分騰空了的行軍袋裏。袋裏麵還有油漆。

  刷子和打獵用的刀子等等。他把車子鎖好,開始向密林深處走去,時間剛過正午。

  在10分鍾內,他找到了一條狹長的視線很清晰的空地。從這一頭到另一頭,足足有150 碼。他把槍放在樹旁,一步步地走了150 步,然後找到一棵樹,從這兒可以看見剛才放槍的地方。他把行軍袋內的東西拿出來,放在地上,然後打開油漆罐,拿起刷子,開始在西瓜上工作。瓜的上部和下部綠皮上很快地塗上了棕色,中間部分則塗上粉紅色,當塗上的顏色還沒有幹時,他就用手指在上麵描出一對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個嘴巴。

  為了避免因手指接觸而抹掉瓜上的油漆,他用刀戳進瓜的頂部,小心翼翼地把瓜放進網袋。袋的大網眼線很細,絲毫不會遮擋瓜的外形以及上麵畫的形象。

  然後他把刀戳進樹幹上距地約7 英尺的地方,再把網袋掛在刀柄上。以棕色的樹幹皮為背景,這隻掛在那裏的瓜塗著粉紅色和棕色,活像一個無名鬼怪的人頭。

  他退後站在那裏,觀察了一番他的手藝,在150 碼之外來看,這完全可以滿足他的要求。

  他把兩個油漆罐的蓋子蓋好,把它們扔進林叢中,摔得無影無蹤。他把油漆刷子扔在地上,又在上麵跺了幾腳,直到它們完全戳到土裏。他揀起了背包,又走回放槍的地方。

  消聲器很容易就裝好了,擰在槍管的盡頭,直到擰緊為止。望遠瞄準器裝在槍管上很合適。他拉回槍栓,把第一粒子彈裝人槍膛。他眯起眼睛,通過瞄準器搜尋他掛在空地另一端的目標。他吃驚地發現目標既大又清晰,無論怎麽看起來都很不錯,如果這是一個活人的頭的話,那簡直就像不超過30米遠。他甚至能看清盛瓜的網袋上交織的網線,以及他自己用手指塗抹出來的瓜上的五官。

  他慢慢地變動了一下位置,倚在樹上以固定他的目標,然後又繼續瞄準。望遠瞄準器中的兩根交叉十字線顯得還不在中心,他伸出右手撚了撚兩個調節螺絲,直到十字線完全處在瞄準器裏正中的位置。他感到滿意了,小心地對準了瓜的正中心,然後開槍。

  槍的反衝力比他預計的要小,消聲器控製住開槍的聲音,就算是在一條靜靜的,街上的街對麵也不大能聽得見。他腋下挾著槍,走過這塊空地去檢視那隻西瓜。在右上方處子彈擦瓜皮而過,掃斷了網袋上的線,陷入了樹身。他又走回來,讓望遠瞄準器完全保持原位,然後開了第二槍。

  結果一樣,有半英寸的誤差。他一點沒有動望遠瞄準器上的調節螺絲,又連開了四槍,才最後確信瞄準器顯然高了一些,而且稍向右偏。於是他調節了螺絲。

  他繼續瞄準,開槍,這一槍又打得過低並偏左了。為了要搞精確,他又走過空地去檢驗槍彈打的彈孔。槍彈穿進了這個“人頭”上嘴巴的左下角。他在這個新的瞄準位置上繼續又放了三槍,結果子彈都射向同一部位。最後他把瞄準器又向原來的位置移動了一丁點兒。

  第九次射擊,絲毫不差地射中了“人頭”的前額,這正是他所瞄準的部位。他再次走到靶子的前麵,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粉筆,把子彈射中的地方都用粉筆畫出來。

  一小圓圈畫在頂部右方,第二個圓圈畫在嘴的左下角,最後是前額的正中。

  然後按次序地進行射擊,先是每隻眼睛,其次是上嘴唇,然後是麵頰。他把最後的六顆子彈,對準太陽穴、耳朵孔、頭頸、麵頰、下巴、頭蓋進行射擊,隻有其中的一個稍偏了些。

  他對這支槍非常滿意。他記下了調節望遠瞄準器的短螺絲的位置,並且從口袋內拿出一瓶粘接劑,把粘液倒在兩個螺絲帽以及螺絲邊的遠瞄鏡筒上。他抽了兩支煙。半小時內粘接劑凝固了。到現在,這支槍的望遠瞄準器就精確地固定在130 米外的目標上。

  從另一個口袋裏,他拿出那個爆炸子彈,打開紙包,小心地裝進槍膛裏。他特別注意,目標是西瓜的正中心,然後射擊。

  隻見消聲器的端部冒出一股青煙。豺狼把槍靠放在樹幹旁,自己走到掛網線袋的地方。網袋差不多全空了,癟著緊貼在斑駁的樹幹上。已經被二十顆子彈射中的西瓜,現在已全然解體了。有些部分穿過網眼散落在草地上,有些瓜子和瓜汁滴落在樹皮上。剩下的一些瓜肉留在網袋的底部,像掛在豬刀上的萎縮的陰囊。

  他把網袋取下,扔到附近的灌木叢中。原先裏麵裝的靶子已經變成難以識別的一堆稀爛的瓜漿。他把刀從樹上拔出,插回鞘中。他從樹那邊走回來,取了槍,走向他的車子。

  每一個部件又都仔細地用泡沫塑膠包好,放回到背包裏,和他的靴子、短襪、襯衫、褲子擺在一起。他重新穿上城市的服裝,把背包鎖在後備箱裏,然後靜靜地吃他的午餐三明治。

  吃完後,他離開小道把車子開回到公路上,然後向左轉向巴斯托尼、馬爾凱、那慕爾,向布魯塞爾進發。剛過6 點,他就回到了旅館,把背包送回房裏後,他又下來和服務台職員算清了租車費。在洗澡和吃晚飯前,他花了一小時仔細擦淨了槍的各個部件,並將活動部件都上了油,然後放到匣中,並鎖在衣櫥內。那天晚上,他把行軍袋、麻線、幾條泡沫塑膠等都丟在廢紙簍內,把二十一個用過的彈殼盒遠遠地丟人遠離城市的河裏。

  8 月5 日,星期一的早晨,維克托•科瓦爾斯基又在羅馬郵政總局尋找會說法語的人幫忙。這一次他找服務員幫忙替他用電話詢問意大利航空公司班機這星期內從羅馬去馬賽往返的日期和時間。

  他獲悉星期一的班機已經錯過了,因為這架班機將在一小時內從菲烏米齊諾機場起飛,他已經趕不上了。下一班直達飛機是星期三,而別的航空公司沒有從羅馬到馬賽的直航班機。非直航的班機倒是有的。他又不願意在中途轉機。因此隻好乘星期三的班機,起飛時間是上午11時15分,剛過中午就可到達馬賽的馬裏尼安機場。

  回來的班機是在次一日。他決定預定一張往返的飛機票。科瓦爾斯基從口袋裏掏出證件,讓售票員看了姓名。共同市場各國間已經廢除了護照,因此有國籍身份證就行了。

  他被告知在星期三起飛前一小時到達菲烏米齊諾機場的意大利國際航空公司辦事處。櫃台職員放下電話後,科瓦爾斯基取了信件,鎖進小盒,然後回到旅館。

  第二天早晨,豺狼和古桑最後一次約會。他在早餐時給古桑通了電話,製槍人很高興地告訴他:工作已經全部完成,請社根先生*點鍾來取,並請他把所有東西都帶來,以便試裝。

  豺狼早到了半小時,公文包放在一隻普通的膠合板手提箱裏,這隻手提箱是他那天早晨在舊貨店裏買的。他在武器製造者住的這條街上察看了30分鍾,最後才走向前門。古桑先生請他進去,他毫不猶豫地走人辦公室。古桑也跟進來,把前門鎖好,然後把辦公室的門關好。

  “沒有什麽問題了吧?”豺狼問。

  “沒有,這次我看是弄妥了。”古桑從他的書桌後麵拿出幾個粗麻布卷來,放在書桌上。他把這些麻布卷打開,擺出了一套薄鋼管,擦抹得很幹淨,就像鋁的一般。‘他把最後一支管子也擺在書桌上以後,就伸出手去要那個裝著槍的部件的公文包。豺狼把公文包遞給了他。

  古桑一件又一件地開始把槍的部件都裝進管子裏去。每件都完全合適。

  “打靶的結果如何?”他一邊幹活一邊問。

  “很滿意。”

  古桑在拿起望遠瞄準器時注意到調節螺絲都給巴薩樹膠粘接劑固定起來了。

  “我很遺憾這兩個微動螺絲做得那麽小,”他說。“最好是專門做一對,但是也是因為原來的螺絲本身就那麽小,因此我隻好用現在這樣的微動螺絲,不然的話,瞄準器就怎麽也裝不進管子裏去。”古桑把望遠瞄準器插進為此而設計的鋼管,正像把其他部件放進鋼管一樣,完全合適。當這槍的五個部件中的最後一個也插到管子裏從眼前消失掉的時候,他拿起了作為扳機的細小鋼針和剩下的五發爆裂子彈。

  “你看,這些東西得另行安排。”他解釋說。他拿著黑色皮革裏麵有內村的槍托,並向他的主顧顯示皮革上有剃刀割開的一個裂口。他把扳機塞進裂口裏的內襯當中,然後把裂口用黑色絕緣膠帶封上。外表很好,一點都不顯露。他又從書桌抽屜中取出一塊圓形的黑色橡膠,直徑約一英寸半,長兩英寸。

  從一個圓形平麵的中心向上突出了一個鋼鈕,上麵有螺紋,很像一個螺絲。

  “這個東西可正好裝在鋼管的末端。”他解釋說。

  在鋼鈕的周圍有五個鑽進橡膠的小孔。每個孔裏他小心翼翼地裝進一發子彈,直到全部都塞進去,外麵隻能看得見銅雷管帽。

  “橡膠塞裝好後,子彈就看不出來了,而橡膠塞看起來是很逼真的。”古桑解釋說。豺狼一聲不響。

  “您認為怎麽樣?”最後古桑問道,顯得有點不安的樣子。

  豺狼拿起管子,逐個作了檢查,還是沒有開口。他反複地把管子搖動著,裏麵一點聲音也沒有,因為裏麵襯著兩層粗呢能吸收振動的噪音。最長一根管子約22英寸,裏麵裝槍銑和槍膛部分。其他每根長約1 英尺,裝兩根支撐棒、消聲器及望遠瞄準器。裝有扳機的槍膛,裝有子彈的橡膠圓柱塊則放在別處。用一支獵槍改裝成行刺用的槍,全部看不見了。

  “非常好。”豺狼說,並靜靜地點頭。“完全符合我的要求。”

  這話使古桑感到很高興,雖然在這個行業中他是專家,但他同其他人一樣,在受到讚揚時,總是感到高興。而且他也明白,他麵前的這位顧客,也必然是一個手藝高超的人。

  豺狼把裝有槍的各個部件的鋼管部一件一件地仔細包紮起來,然後又一件一件地放進他的膠合板手提箱中。當他把鋼管、槍托、橡膠塞都包好並裝進箱子後,他關上箱子蓋,然後把那個公文包交給了古桑。

  “我不需要這個包了。這支槍直到我有機會使用它以前,就將這樣地放在箱子裏。”他從裏麵的口袋中掏出他還欠付的200 英鎊,擺在桌子上。

  “我想我們的交易算是完成了吧,古桑先生。”

  “是的,先生,除非您還有什麽其他的事需要我效勞。”

  “隻有一件事,”豺狼回答,“請你牢記半個月前我向你絮叨的緘口不言是最明智的這句話。”

  “我沒有忘記,先生。”古桑平靜地回答。

  他又感到驚恐了。是不是這個低聲細語的殺人者要消滅他以保證不致泄密呢?

  肯定不會,因為這樣的謀殺必然要引起偵詢,從而就會使警方發現這個瘦高的英國人到這幢房子來過,這樣他箱子裏攜帶的槍就沒有使用的機會了。豺狼好像明白他的思想活動,微微地向他笑了笑。

  “你不必擔心。我無意傷害你。再說,我想象你這樣一個富有聰明才智的人必定早有防範,以免被你的哪一個顧客所殺害。可能有人等你在一小時內打電話給他,如果到時候沒有電話的話,你的一個朋友就會到這裏來看看是否有屍體;或者你在某一律師處存放著一封信,萬一你要死亡就打開此信。對於我來說,殺害你隻會製造更多的問題,而不可能是解決問題。”

  古桑吃了一驚,他確實有一封信長期放在律師那兒,而且約定在他死後,律師就可以把信拆開,信裏要求警察檢查放在後花園的一塊石頭下麵的一隻盒子,裏麵有每天到他家裏來找他的顧客的名單,而且每天更換一次。今天的名單內,隻有一個顧客的名字,是一個很漂亮的高個兒英國人,他自稱名叫杜根。這就是一種保險的方式。

  豺狼很安靜地看著他。

  “我已經考慮過,”他說,“你是十分安全的。但是,如果你說出我到你這裏來過,或告訴任何人我從你這裏買過槍,那麽我就會幹掉你。為你著想,當我離開這個屋子以後,你就算我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

  “先生,我完全明白,我對所有顧客都是這樣安排的。可以說,我也希望從他們那裏得到相類似的保證。因此你拿到的那支槍的槍筒上的號碼,已經用酸腐蝕掉了。我自己也要保護我自己。”

  豺狼又笑了起來。“這樣我們相互都了解。再見,古桑先生。”

  一分鍾後,古桑把門關好。這個比利時人非常了解槍和用槍的人。但是對於豺狼這個人,他實在不了解。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回到辦公室去數鈔票。

  豺狼不希望旅館服務員看到他拿著一隻便宜的衣箱回去,因此雖然吃午飯已經很晚了,但他還是坐了一輛出租汽車,直接到火車站,把衣箱存在行李寄存處,把寄存收據放在他那狹長的鱷魚皮的皮夾內。

  他在錫恩吃了一頓精美豪華的午餐,以慶祝他在法國和比利時計劃和準備階段的結束,然後回到友誼旅館去整理行李和付賬。他離開的時候和來的時候穿著一模一樣,一套裁剪合身的格子服裝,環繞式墨鏡,看門人提著兩隻維尤吞出品的手提箱跟在後麵,送到等在那裏的出租汽車上。他比以前窮了,口袋裏少了1600英鎊,但是他的槍卻安全地躺在車站行李房不引人注目的手提箱裏,而他的內衣袋裏還有三張精工偽造的證件。

  4 點剛過,飛機就離開布魯塞爾飛往倫敦。雖然倫敦機場例行公事地檢查了他的行李,但什麽也沒有查出來。7 點,他已經在自己的公寓裏淋浴,然後又去西區的高級餐館進晚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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