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野時光

二野,居於南美,正宗華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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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的日子-14

(2011-01-13 08:07:18) 下一個

豺狼的日子-14

  豺狼照例在早晨7 點半起身,喝了放在床邊的茶,洗了澡,刮了胡子,穿好衣服,然後從衣箱的夾層裏,拿出一疊鈔票共計1000英鎊,裝在上衣內口袋裏,下樓用早餐去了。

  9 點半鍾的時候,他走出旅館去找銀行。差不多花了兩個小時,分別在幾家銀行裏把英鎊換掉,其中200 英鎊換成意大利裏拉,其餘800 英鎊則換成法國法郎。

  完成了這項工作以後,他在咖啡館喝了一杯咖啡,然後進行他這天上午的第二件事。經過了幾次打聽之後,他來到加裏布地門附近的一條小街上。這裏靠近加裏布地火車站,是個工人住宅區。他在街角的一家經營出租汽車間的地方租下了一間,兩天的租費是10000 裏拉,因為隻租用兩天,所以租金比一般的價錢要高一些。

  到了日用雜品商店,他買了一套工作服,一對金屬的夾子,幾米細鐵絲,一支電烙鐵和一些焊條。還買了一個帆布袋,把所買的東西都裝了進去存放在他的汽車間裏。他把汽車間的鑰匙裝進衣袋後,就到這個城市最熱鬧的地方找了一家上等餐館用午餐。

  在餐館裏,他用電話聯係了幾家有汽車出租業務的商行後,就乘一輛出租汽車到一家規模比較小,生意也不怎麽興隆的汽車出租商那裏,租了一輛1962年的舊 “ 阿爾法 ” 牌運動跑車,並說明他預備在意大利作為期兩星期左右的休假旅行,兩星期後把汽車送還。

  他的護照 —— 英國的和國際的駕駛執照都是齊全的。一小時後,汽車保險的手續也辦妥了 —— 出租汽車商行附近就有專門辦保險的。汽車押金很貴,差不多相當於100 英鎊,到下午4 點時,鑰匙插在點火裝置上,這輛汽車就歸他使用了,汽車行的老板祝他度過一個愉快的假期。

  他在倫敦時已經向汽車協會打聽過,法國和意大利都是 “ 共同市場 ” 的成員國,所以意大利牌照的汽車開到法國去不需要辦理什麽手續,隻要有駕駛執照、租車證明,還有保險就行了。

  他在威尼斯大街上的意大利汽車俱樂部接待處詢問到附近一家信譽卓著的保險公司的名稱,這家公司是專替國外旅客提供汽車保險保證金的。他在這家公司為自己駛往法國旅行所需的額外保險費付了現款。他們對他說,這家公司同法國一家大保險公司有業務關係,因而它承諾的保險在那裏也同樣有效。

  他離開保險公司後,就駕駛著那輛 “ 阿爾法 ” 小汽車回到大陸旅館,把汽車停放在旅館的停車場,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並取出了裏麵藏著步槍部件的皮箱。20分鍾之後,他又回到了那條有出租汽車間的小街,他把汽車開進已租好的汽車間後,反鎖好房門,把電烙鐵的電線插進了頭頂上那盞電燈的燈口,還把一支強光電筒放在他身旁的地麵上以照亮汽車的底部,接著他就開始幹活了。他花了兩小時,把藏有步槍部件的薄鋼管緊貼在 “ 阿爾法 ” 跑車底盤內側的凸緣上焊住。他之所以選擇 “ 阿爾法 ” 跑車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他在倫敦時看遍了汽車雜誌,才知道在所有的意大利汽車中,隻有 “ 阿爾法 ” 跑車的那副牢固的鋼製底盤內側有一道較闊的凸緣。

  每根鋼管都用一層薄薄的麻料織物套住,再用鋼絲緊緊地捆綁在凸緣內側,凡是鋼絲和底盤邊緣接觸的地方都用焊條焊住。

  當他幹完這些活的時候,他那身工裝褲已沾滿了汽車間地麵上的油汙,他的兩隻手也由於在底盤上捆綁鐵絲時過分用力而酸痛不已。可是任務完成了。那幾根鋼管除非鑽到汽車底下去湊近細看,不然根本無法發現,而且要不了多久,上麵就會蒙上厚厚的塵土。

  他把工裝褲、焊鐵和剩下的鐵絲都裝進了那隻帆布包,塞在屋內一個較遠的角落裏的一堆破衣碎布底下。那副金屬夾子則放進汽車駕駛座前麵儀表板上的小貯藏櫃內。

  當他最後把手提箱藏人汽車後部的行李倉,把 “ 阿爾法 ” 汽車開出汽車間時,整個城市已經籠罩在一片蒼茫暮色之中。他關上汽車間的大門,扣上鎖,把鑰匙放進口袋,就駕車回到旅館。

  到達米蘭後僅僅24小時,他就把一切準備工作全都做好了。他洗了個淋浴,解除一下一天的勞累,把感到劇痛的雙手在冷水裏浸了一會兒,然後才穿好衣服去喝雞尾酒和吃晚飯。

  他在走進酒吧間之前,先到接待處櫃台邊停留了一下,要他們在晚飯後替他把賬目結清,並要他們在明晨5 點半叫醒他,同時送來一杯茶。

  在吃罷第二頓精美的飯菜後,他用剩下的意大利裏拉把賬結清。11點過後不久,他就上床睡覺了。

  傑斯伯·奎格利爵士背著雙手站在他外交部辦公室內的窗口旁邊,俯瞰著窗外大片平整潔淨的近衛騎兵隊閱兵場。一縱隊井然有序的近衛騎兵隊,正行進在碎石路上,蹄聲得得,整齊地向白金漢宮跑去。

  這是一幅多麽悅目賞心的景色啊!傑斯伯爵士常常在早上站在他的窗口,從外交部望出去,看著這幅最典型的英國景色。看著那些身穿藍軍裝的騎兵駛過,看著陽光和那些昂頭翹首讚歎不已的旅遊者,聽著廣場上傳來馬具和馬嚼子的丁當聲,振奮精神的馬的嘶叫聲,這就足以補償他在其他小國家的大使館中虛度的那些年頭了。每次注視著這樣的景色,他總是不由得要挺胸、收腹,並由衷地感到一絲自豪。

  有時候,他一聽到碎石路上響起得得的馬蹄聲,就會從辦公桌旁站起身來,到窗戶前站著,看著騎兵經過,然後才回來處理文件。

  而有時候,當他回憶起那些從大陸來的法國佬,和德國佬企圖以巴黎的皮靴或柏林的長統軍靴的沉重的腳步聲來取代這些馬刺的丁當聲時,他不禁要鼻子發酸,馬上轉回身去埋頭於他的公文了。

  可是今天早上卻不然。今天早上他虎視眈眈地瞪著窗外,使勁閉住雙唇,以致本來就血色不多的薄唇,如今顯得都看不出了。傑斯伯·奎格利爵士正滿腔怒火,當然,他是獨自在室內。

  他擔任著情報處法國科的首腦,不過,這並不是說他擁有對英吉利海峽對岸的那個國家的管轄權。他的職責就是研究那個混亂的地方所發生的事情,它的野心、它的活動,以及經常有的陰謀,然後將那些情況向常務次官做出報告,最終報告到女王陛下的外交大臣那裏。

  他具備一切必需的條件,不然他也就不會獲得這一任命了。那些條件是:他在外交界服務多年,成績卓著,曾在除了法國以外的一些國家的大使館工作;他的政治判斷一向合乎情理,盡管常有失誤,但是照例與當時他的上級的判斷一致 —— 這是一項極好的資曆,是值得引以為榮的。他錯的時候從來沒有錯得眾所周知過,他對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對得令別人難堪過,他從來沒有支持過一項不合時宜的觀點,也從來沒有提出過任何與部內最高層人士中占優勢的觀點不合拍的意見。

  他的妻子是英國駐柏林大使的女兒,這位大使後來成為國務副大臣助理,這一切都沒有什麽關係。但由於這個原因,他於1937年從柏林送來的一份備忘錄,闡明德國重新武裝對於未來的西歐不致有什麽真正的影響,但這份備忘錄被忽視了。

  戰爭期間,他回到了倫敦,當過一陣子巴爾於科科長,曾力主英國支持南斯拉夫的米哈依洛維奇及其契特尼克遊擊隊。當那時候的英國首相聽信一位默默無聞的年輕上尉菲茨羅伊·麥克來恩的勸告時 —— 此人曾跳傘降落到南斯拉夫去過,他建議支持一位名叫鐵托的倒黴的共產黨人,年輕的奎格利便被調職到法國科去了。

  到了法國科後,他成為鼓吹英國支持阿爾及利亞的吉羅德將軍的主要人物,並因此聲名大振。要不是另一位長期住在倫敦並致力於籌組一支稱做自由法國的部隊的、資曆較淺的法國將軍的話,他的主張倒也不失為一項良策。至於丘吉爾為什麽總是念念不忘那個法國將軍,則是哪個行家都猜不透的。

  當然並不是哪個法國人都有多大用處。誰也不能說傑斯伯爵士(他是因在外交界服務有功而於1961年被冊封為爵士的)缺少勝任法國科科長的必備條件。他天生不喜歡法國和同法國有關的一切東西和人。由於戴高樂1963年1 月23日在記者招待會上強烈反對不列顛帝國加入 “ 共同市場 ” ,傑斯伯爵士曾經與法國外交大臣有過20分鍾的不愉快的談話,這使他對於法國總統本人更加沒有好感了。

  有人在敲門,傑斯伯爵士從窗口轉過身來,他從桌子上拿起一張藍色的薄紙,似乎正在那兒看這個文件,他說: “ 進來。 ”

  一個年輕人進來了。他轉過身來把門關好,走到辦公桌Bu. 傑斯伯爵士的眼睛從那副半月形的眼鏡上麵望著他。

   “ 勞埃德,我正在看你昨夜送來的報告,有意思,非常有意思,一份從法國警方的高級偵探向英國警方的高級官員發來的非正式請求書,然後轉給特警處的警官,認為應該予以考慮,當然又是非正式地轉給年輕的外交部情報工作者。是這樣嗎? ”

   “ 是的,傑斯伯爵士。 ”

  勞埃德望著這位外交家瘦小的身影,站在窗前研究他的報告,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他以為至少傑斯伯爵士已經很熟悉報告的內容了,拿在手中僅僅是一個姿態而已。

   “ 然後這個年輕官員也認為應該考慮。於是他超越他自己的職位,也不請示他的上級,認為可以幫特警處的忙,並提出了一個建議,而且這個建議毫無根據地指責一個英國公民表麵上是一個商人而實際上卻是一個冷血的殺人者。是這樣嗎? ”

  勞埃德想:這個老混蛋究竟在想些什麽?但他立即就明白了。

   “ 親愛的勞埃德,使我感興趣的是這份非正式的請求書是昨天早晨提出來的,而外交部的與法國事務關係最密切部門的領導人直到24小時以後才得到通知。這件事有點奇怪,你說對不對? ”

  勞埃德知道了,這是部門之間的糾紛。但他也知道傑斯伯爵士是個有權有勢的人,他懂得權力之爭;與國家大事相比,他們更致力於特權階層成員之間的事。

   “ 最尊敬的傑斯伯爵士,托馬斯警官向我提出請求,正如你所說的是非正式的,是昨晚9 點鍾的事。我是在午夜時提出我的報告的。 ”

   “ 誠然。但是我也注意到他的報告也是午夜之前寫的。這又如何解釋呢? ”

   “ 我覺得法國人是請求提供線索,可能有的線索是通過正常的國際間警方合作的渠道提出來的。 ” 勞埃德回答說。

   “ 你是這樣認為嗎?是這樣認為嗎? ” 傑斯伯爵士改變了他那溫和的問詢口氣,有點生氣了。 “ 但這顯然不是你的部門和法國科之間的合作。不是嗎? ”

   “ 傑斯伯爵士,我的報告現在在你手裏。 ”

   “ 太晚了一點,先生,太晚了一點。 ”

  勞埃德決定要進行反駁。他明白,如果他幫助托馬斯而需要請示的話,也應該請示他自己的上級而不是請示傑斯伯·奎格烈爵士。他知道他的上級是受他的下屬所愛戴的,而對於法國科不通過他而責備他的下屬則是很反感的。

   “ 傑斯伯爵士,什麽太晚了? ”

  傑斯伯望著勞埃德,顯然他不肯透露他那種不願意幫助托馬斯的心情。

   “ 你一定清楚有一個英國公民的名字寫在這裏,提出這個人既沒有絲毫根據,更不用說證據了。你認為這樣來拋出一個人的名字是不是一件怪事,而且根據所提請求來說,有一個名譽的問題。 ”

   “ 我認為向特警處偵探長提供一個人的名字隻不過是說有一種可能性,怎麽能說是拋出呢? ”

  傑斯伯爵士為了忍住他的憤怒,把嘴閉得更緊了。這個無禮的家夥,可又那麽狡猾,必須要小心提防。他使勁忍住怒火。

   “ 我知道的,你的觀點是要向特警處提供幫助,這是一種很可敬的行為。那麽你是否認為在事前商量一下,也是太過分了呢? ”

   “ 傑斯伯爵士,你是否在問我事先沒有和你商量? ”

  傑斯伯爵士臉紅了。

   “ 是的,先生,我是這樣認為,這正是我所要求的。 ”

   “ 傑斯伯爵士,我對你是非常尊敬的。我覺得我應該提醒你,我是情報處的工作人員,你如果不同意我昨天晚上的行動,那麽最好請你向我的上級提出意見而不要直接跟我說。 ”

  你瞧,這個年輕家夥竟敢教訓我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了。

  傑斯伯爵士生氣地說: “ 我會向他提出的,會向他提出的,而且要更為嚴厲地提出來。 ”

  勞埃德一句話不說,轉過身走出去了。他毫不懷疑他的那位老頭兒上級會責備他的。他將向他解釋托馬斯的要求是很迫切的,而且時間也很緊。如果老頭兒堅持必須通過正式渠道,那麽勞埃德難免要挨批評,不過無論如何這個責備應該來自他自己的上級,而不是來自傑斯伯。這個混蛋的托馬斯,把我扯到裏頭了。

  然而,傑斯伯·奎格利爵士對於是否要去告這一狀卻猶豫不決。嚴格說來,他是對的,有關卻爾斯·格爾索普的情況,盡管完全埋沒在早已丟棄的檔案中,還是應該向上級領導講清楚;不過不一定要向他講清楚就是了。他作為法國科科長,隻是參加聽取情報處的情報匯報,而不是參加領導情報處。他可以向領導情報處的那個脾氣很壞的天才(不是他選擇的字眼)訴說他的不滿,結果也許會使勞埃德挨一頓痛罵,也可能毀了那小子的前途。可是他也可能遭到那位情報處首腦的反唇相譏,怪他未經允許而擅自傳喚一名情報官員,那可就自討沒趣了。此外,這位情報處的領導人與最高當局的關係非常密切,他們經常在一起打牌,一起到約克郡去打獵。

  一個月以後將是主顯節,他仍想屆時能得到請柬。還是別管它了吧!

   “ 不管怎麽說,事情已經做錯了。 ” 他重新望著窗外的騎兵衛隊檢閱場,心裏說。這天中午爵士請一位朋友在俱樂部共進午餐,他又說: “ 不管怎麽說,事情已經做錯了,我估計他們一定會和法國人合作得很好的,希望他們別幹得太賣力,對吧? ”

  這個玩笑開得不錯,他自己也很欣賞。但是他沒有想到,他的這位客人和最高當局身邊的人也是很接近的。

  這天下午4 點,英國首相在下院答複質詢後回到唐寧街10號首相府時,警察局長的一個私人報告和傑斯伯爵士開的這個小玩笑的新聞,幾乎同時傳到首相的耳邊。

  4 點10分的時候,托馬斯偵探長辦公室裏的電話鈴響了。

  這天上午和下午的大部時間,托馬斯都在設法找這個隻知道叫卻爾斯·格爾索普的人。按照常規,當他要查詢一個已經出國的人時,他總是從護照辦公室開始。

  在護照辦公室上午9 點開始工作時起,他就親自去看有六個卻爾斯·格爾索普的護照申請書的影印件,他還從護照辦公室拿到了六個人的照片,答應複製出來後一定都送還歸檔。

  其中有一張護照是1961年1 月提出的,這個卻爾斯·格爾索普在提出這份申請書以前從未申請過。這個情況雖然重要,但也不能說明什麽問題。如果他到多米尼加共和國去用的是另一個名字,那麽怎麽會把格爾索普這個名字與多米尼加獨裁者被刺的事件聯係在一起呢?托馬斯決定把這份申請書暫時放一下。

  在其他五個人中,有一個似乎太老了一些,到1963年8 月他將65歲了。其餘四個是有可能的。他們是不是符合勒伯爾提出的淺黃色頭發高個兒特征,這對托馬斯來說關係並不大,如果這六個人都不是,那就更好,這樣他就可以問心無愧地答複勒伯爾了。

  這四張申請書都是有地址的,兩個在倫敦,其餘兩個在外省。僅僅打個電話,問間卻爾斯·格爾索普先生在1961年是否去過多米尼加共和國,這是不夠的。即使他曾去過多米尼加,現在他也可以否認的。

  這四份申請書的職業欄內,沒有一個人填寫 “ 商人 ” 。

  當然這也不是結論。勞埃德提出的情況隻不過是酒吧間裏的傳聞,那時可能說這是個商人,但也可能是誤傳。

  那天上午,托馬斯打電話給外省的警察局,要他們查查那兩個格爾索普。其中一個現在有工作,並且不久將帶著家裏的人外出度假,中午時警察到他家裏查了他的護照,上麵並沒有1960年或1961年多米尼加共和國的簽證印鑒。這張護照隻用過兩次,一次去馬洛加,另一次去哥斯達·布拉瓦。警察還到他正在工作的製造肉湯的工廠查詢過,工廠說這個卻爾斯·格爾索普自1961年1 月從未離開過會計處的工作崗位,而且此人在廠工作已達十年之久。

  另一個不在倫敦的格爾索普當時有事離家,住在其他地方的一家旅館裏,他身邊沒有帶著他的護照。他請警察到他的家裏去向鄰居借用他住宅的鑰匙,並說護照在他的書桌抽屜裏可以查看。護照找到了,上麵也沒有多米尼加的簽證印鑒。他是一個打字機修理工,到他廠裏一查詢,說此人1961年除夏季外出度假外,都在廠裏工作。他的保險卡和考勤卡都能證明這一,點。

  在倫敦居住的兩個卻爾斯·格爾索普,有一個是蔬菜鋪的老板,當兩個便衣警察去訪問時,他正在賣菜。他就住在蔬菜鋪樓上,幾分鍾後就把護照拿了出來。和其他幾個人一樣,他也沒有去過多米尼加。當問他的時候,這個蔬菜商告訴偵察官,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國家在哪裏。

  對第四個也就是最後一個格爾索普的查詢就比較麻煩一些。四年前他在護照申請書上寫明的住址是倫敦高門區的一個公寓裏,偵察官到上述地址去找了公寓管理員,據查此人已於1960年12月遷出,新地址則沒有留下。

  從護照申請書裏知道此人的全名是卻爾斯·霍拉德·格爾索普。但這個人的名字在電話簿裏也找不到。托馬斯利用特警處的職權,到郵政總局去查找,知道這個格爾索普住在倫敦西區,他不願把姓名登在電話簿上。托馬斯就向該地區的選民登記處查詢他的電話號碼。

  地區的民政機構告訴他,有一位卻爾斯·霍拉德·格爾索普確實是這個地區的居民,也在這個地區的選民登記名冊裏。

  接著偵察官根據探明的地址去訪問他。但多次按電鈴無人回答,門也鎖著,附近的鄰居並不知道格爾索普先生到哪裏去了。當警車回到蘇格蘭場後,托馬斯警長隻好另想辦法了。他要求國內稅務局查明這個格爾索普的工作單位以及他在這個單位的工作經曆。

  正在此時,電話鈴響了。托馬斯拿起電話報了自己的姓名,然後靜聽了一會兒,他有點緊張,問道: “ 要找我?什麽,當麵談?好的……當然,我就去,給我5 分鍾時間……好,再見! ”

  他立即離開辦公大樓走過議會廣場,一路上捏著鼻子。雖然是炎熱的夏天,他的感冒非但沒見好反而更加嚴重了。

  穿過議會廣場,他進入唐寧街走向首相府。唐寧街照例是光線不足,因為陽光從不照到這條不顯眼的小街上,而這裏卻有著不列顛帝國首相的官邸。

  在唐寧街10號門口,遠處有兩名高大的警察在值勤,門口卻有一小群人,可能他們正在看一批送信人手裏拿著黃色信袋進去,也可能他們正在等待著有機會目睹一位重要人物。

  托馬斯走向唐寧街10號的邊門,經過一塊草地,他按了下門旁的電鈴,門開處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警官,一見他便向他行禮。

   “ 你好。哈羅比先生要我告訴你直接到他房裏去。 ”

  詹姆士·哈羅比,也就是剛才打電話給托馬斯的那個人。他是首相私人的保安隊長,是一個漂亮的年輕人,看起來比他41歲的年齡更年輕些。他雖然隻念過中等學校,在警察方麵卻於得非常出色,然後調到唐寧街來。他跟托馬斯一樣,也是個警長。托馬斯進屋時,他站了起來。

   “ 你好,見到你很高興。 ” 說著他向警官點頭示意,警官出去後把門關好。

  托馬斯問: “ 到底有什麽事? ”

  哈羅比驚奇地望著他。

   “ 我還希望你告訴我呢!15分鍾前,首相給我打電話,提出你的名字,並說他有事想找你當麵談,而且要你立即來,你想得起來有什麽事嗎? ”

  托馬斯隻能想到他正在處理的那件事,而使他驚奇的,卻是在那麽短時間裏首相就知道了。況且隻有當首相不能信任他自己的保安人員時,他才會直接找其他的人。

  他說: “ 我也不知道。 ”

  哈羅比拿起桌上的聽筒要了首相的電話,說: “ 首相,我是哈羅比。托馬斯警長來了……是的,先生,現在就去。 ” 他放下電話聽筒,對托馬斯說: “ 直接進去,快些去,一定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有兩位部長還在外麵等著呢! ”

  哈羅比引他走出辦公室到了過道裏,帶他到過道盡頭的用綠色粗呢包著的大門裏去。一個男秘書走出來看見他們倆,往回退了一步並把門打開。

  哈羅比讓托馬斯先進去,接著說: “ 首相,托馬斯警長來了。 ” 然後他自己出去並輕輕地把門關上。

  托馬斯覺得這個辦公室非常安靜,天花板很高,布置得很豪華,隨便放著一些書籍和報紙。牆上有木板護壁,還有一股煙的味道,這不像是一間首相的辦公室,倒像是大學教授的書房。

  站在窗前的人轉過身來,說: “ 你好,警長,請坐。 ”

   “ 您好,首相先生。 ” 托馬斯選了一張書桌旁的直背椅子,坐在椅子邊上。他從未有機會和首相靠得那麽近,現在給他印象較深的是首相那雙憂慮的眼睛以及下垂的眼簾,很像一隻剛跑完長距離的警犬似的。

  首相走過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房間裏一片寂靜。托馬斯聽到過一些有關白廳的謠傳,說首相的身體不那麽好,以及不久前首相剛處理完一件麻煩的桃色事件,這件事到現在還是民眾最普遍的談話資料。即使如此,托馬斯對於坐在他對麵的首相看上去如此疲憊也感到驚訝。

   “ 托馬斯警長,我注意到你目前正在進行一項偵察工作,這是根據法國警察署的一位高級偵探昨天從巴黎打來電話提出的要求進行的? ”

   “ 是的,首相先生。 ”

   “ 這個請求說明法國保安人員要找一個人,一個職業刺客,他可能是 ‘ 秘密軍隊組織 ’ 雇用的,準備在法國執行一件任務? ”

   “ 首相,實際上他沒有說得那麽多,他們的請求是向我們探詢是否知道有這樣一類職業刺客的線索,並要求我們提供我們的意見。他們沒有解釋為什麽要我們提供意見。 ”

   “ 雖然如此,你能推論出他們提出請求的原因嗎? ”

  托馬斯輕輕地聳一下肩膀,說: “ 跟您一樣,首相先生。 ”

   “ 的確這樣。我想法國當局要找這樣一個人的原因,用不著什麽天才,誰都能推論出來的。此外,警方要找的這類人,如果真的已經引起了法國警方的注意,那麽他的目標又是誰,你能推論出來嗎? ”

   “ 首相,我想法國當局是怕這個刺客企圖謀殺法國總統。 ”

   “ 對,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 ”

   “ 不是第一次,首相,這已經是第六次了。 ”

  首相望著他麵前的文件,好像在他任期將屆滿的最後幾個月,這些文件可以為將發生的大事提供一些解決辦法似的。

   “ 你明白嗎?警長,在我們國家裏有這麽幾個人,顯然是擔任著重要職務的幾個人,非常關心你正在查詢的事。如果你沒有全力以赴,那他們是很不偷快的。 ”

  托馬斯感到很驚奇,他說: “ 是這樣的,首相。 ” 他奇怪的是,首相是從哪兒得到這個新聞的。

   “ 現在請你告訴我,到目前為止,你的查詢工作進行得如何? ”

  托馬斯從最初的情況說起,簡單明了地說明這件事如何從罪犯檔案館轉到特警處,以及他與勞埃德的談話,提出一個名叫格爾索普的名宇和到目前為止對這個人的調查情況。

  當他說完以後,首相站起來,走到窗前,從這裏可以看到陽光照耀著的鋪著青草的庭院。他雙肩下垂,看了好一會兒。托馬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或許他想起那個身材高大的法國總統,目前正在離此地300 英裏的他自己的國家裏主持工作。他們兩人曾在阿爾及爾附近的海灘上一同散步和交談,但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在這期間,世界上發生了不少事,而這許多事,並不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

  或許他在想,那位在八個月以前進入愛麗舍宮,目前坐在富麗堂皇宮廷的總統曾經用響亮的聲音阻止了不列顛帝國進入歐洲 “ 共同市場 ” ,這是一件與英國首相政治生涯至關密切的事,但是首相希望通過今天這件事給法國政府幫點忙,以便在他退休之前進入歐洲 “ 共同市場 ” 。

  或許他想到在過去幾個愁苦的歲月裏,當時為了一個拉皮條的人和一個高級妓女所揭發出來的情況,幾乎使目前的英國內閣倒台。他是一個年邁的人了,在他自己生長的世界中,有他自己的善與惡的標準而且畢生奉為宗旨。但是現在的世界變了,有許多新的人物和新的見解,他是屬於過去的了。現在已經有了新的標準,對於這些新的標準他認識得很模糊,而且不喜歡。

  望著陽光照耀的草地,他可能知道自己的前景如何。一次外科手術可能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緊接著的是他將從領導崗位上退休,這個世界就該移交給年輕一代了。但是否要移交給那些老鴇和蕩婦,或者奸細和刺客呢?

  托馬斯從後麵望著他的雙肩逐漸堅挺了起來,他轉過身來。

   “ 托馬斯警長,我希望你明白戴高樂將軍是我的摯友。如果他本人有任何危險,而危險恰恰是來自我們這個島上的公民,那麽這件事必須加以製止。從現在起,你必須全力以赴地進行查詢,我立刻就親自通知你的上級,在他們的權力範圍內為你提供一切條件。你所需要的人力和財力都將不受任何限製,你如果需要誰來幫助你,不論是誰,都可以把他調到你的單位去。你如果需要進行深人調查,可以到任何單位去調閱卷宗,我將親自下命令。你必須毫無保留地與法國當局合作,不論法國人所要找到人是誰,他也許不一定是我們的公民或者在我們的土地上策劃這個陰謀,但你一定要找到他然後才能停止查詢,到那時你再來向我報告。

   “ 這個格爾索普或者任何一個持有英國護照的人,如果他被懷疑正是法國當局在找的那個人,你就必須看住他,不論他是誰,你必須製止他。我講的話你聽清楚了嗎? ”

  首相所講的話再清楚不過了。托馬斯g 不懷疑首相已經得到了這方麵的有關消息才下達這樣的指示的。他也懷疑這可能與某些人企圖使他的查詢無法進行有關,但他不能肯定。他說: “ 我明白,首相。 ”

  首相把頭側過去,暗示這次會麵已經結束。

  托馬斯站起身來,說: “ 首相。 ”

   “ 什麽事? ”

   “ 有一點我還不明確,您是否同意我把這個叫格爾索普的人兩年前曾去過多米尼加共和國的謠傳告訴法國人? ”

   “ 你是否有足夠的根據說明這個人過去的行為與法國人所描繪的和正要找的那個人相符合? ”

   “ 沒有,首相。除掉兩年前的那個謠傳外,我們對任何一個格爾索普都沒有什麽證據。我們也不知道我們花了半天功夫調查的格爾索普是否曾在1961年1 月到過加勒比地區。如果他不是的話,我們還得從頭開始。 ”

  首相思考了一會兒。

   “ 如果僅僅是兩年前的不那麽可靠的謠傳,那麽我建議你不要告訴他們,以免浪費他們的時間。警長,請你注意 ‘ 不那麽可靠 ’ 這個詞。希望你努力進行查詢工作。什麽時候你對於這個格爾索普或其他什麽人的查詢工作,得到比謠傳的關於多米尼加共和國的特魯希略被刺更多的情況時,你就應立即通知法國,同時你就得盯住他,不論他在哪兒。 ”

   “ 是的,首相。 ”

   “ 請你叫哈羅比進來,我要他立即下達我的命令。 ”

  托馬斯回到他的辦公室後,迅速使下午的情況有所改觀。他集中了特警處最優秀的六名探員,其中一個是從休假中召回來的;有兩個本來是派去監視一個人的住宅的,那人被懷疑曾把皇家軍用品工廠的情報提供給東歐某國大使館的武官;還有兩個是前一天幫助他查閱特警處檔案的;最後一個正輪休在家侍弄花房裏的花草。

  這些人都被要求立即到特警處報到。

  他向他們介紹了情況,要求他們嚴守秘密;同時又回複了一連串的電話。6 點鍾剛過,國內稅務局來電話說已經搞清楚卻爾斯·霍拉德·格爾索普的交稅情況。

  他派了一個探員到格爾索普的寓所,向他的鄰居和附近的商店打聽格爾索普的下落c 又把四年前的護照申請書上的照片,在照相室裏進行了複製,每個探員口袋裏都有一張。

  稅收記錄表明,格爾索普過去的一年是個失業者。再前一年在國外。在19cd年至1961年的財政年度裏,此人大部分時間受雇於一家公司。托馬斯了解到這是一家英國最大的小軍火製造商和出口商。在一小時之內,他找到了這家公司的總經理的名字,並查明他正在倫敦近郊他的鄉間住宅裏。托馬斯用電話聯係約他立刻見麵,到了天黑的時候,托馬斯的警車沿著河邊的公路駛向佛琴尼亞村。

  此人名叫帕特立克·蒙遜,看上去不像一個軍火商。托馬斯知道他們這些人多半表麵上是這樣的。從蒙遜那裏得悉,這個軍火公司雇用格爾索普差不多一年。1960年12月到1961年1 月,公司曾派格爾索普去多米尼加把一批英國陸軍剩餘的輕機關槍兜售給特魯希略的警察頭頭。托馬斯認為這是最重要的線索,他望著蒙遜。

   “ 以後怎麽樣就不用說了。 ” 他這樣想著,但沒說出來。 “ 那麽為什麽格爾索普這樣匆匆忙忙離開多米尼加共和國呢? ”

  蒙遜對於這個問題感到很驚訝,當然是因為特魯希略已經被刺死,他的政權在幾小時內就垮台了。你可以想象新的政權對於一個來向舊政權兜售軍火槍炮的人會怎麽樣。

  托馬斯沉默了一會兒,當然,這是一個理由。蒙遜說,格爾索普回來時對他說,當時格爾索普正在和獨裁者的警察頭頭談買賣,突然傳來特魯希略在郊外遇刺身死的消息。那個警察頭頭嚇得麵色灰白,馬上回到他自己的莊園,在那裏,他有一架飛機和駕駛員等著待命。隻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人們憤怒地在街上到處搜索一切與舊政權有牽連的人,格爾索普隻好賄賂一個漁民幫他逃出那個小島。

  托馬斯問:那麽格爾索普又為什麽離開這家公司呢?

  回答是開除的。

  為什麽?

  蒙遜想了一會兒說: “ 警長,軍火買賣的競爭是很激烈的,可以稱得上是你死我活的競爭,能夠打聽出別人在兜售些什麽以及他出什麽價錢,對於也想做這件買賣的人是多麽重要。對於格爾索普這個人,我可以這樣說,我們對他的忠誠是不夠滿意的。 ”

  當托馬斯在駕車回城途中,回憶了蒙遜對他說的話。格爾索普當時匆忙離開多米尼加共和國的理由似乎是合乎邏輯的,它非但不能證明,反而否定了情報處關於格爾索普與特魯希略有關的謠傳。

  根據蒙遜所說的,可以分析出格爾索普並不像在騙人。那麽,是否有這種可能,他既是那家軍火公司派去兜售軍火的全權代表,同時又接受革命者的雇傭?

  蒙遜剛才說的話,有一點使托馬斯很納悶。他說當格爾索普進這家軍火公司時,他對於槍炮是很不熟悉的,當然一個射擊手對槍炮必然是個專家。也許他在軍火公司工作的時期內學會的。但是如果他對於射擊是新手的話,那麽反特魯希略集團為什麽要雇用他來對準特魯希略飛快行駛中的汽車射擊呢?也許並沒有雇用他?另外,格爾索普自己說的話完全是真的嗎?

  托馬斯聳聳肩。這一切不能說明什麽也不能否定什麽,他想又得從頭開始了。

  但是在回到辦公室後,有一個消息改變了他的想法。到格爾索普寓所附近去查詢的探員回來報告說,他找到了這天在家休息的鄰居。這位婦女說,格爾索普幾天前曾經說過他將要到蘇格蘭去旅行,這個婦女還看見他的汽車停在門口準備出發,車上裝有釣魚竿一類的東西。

   “ 釣魚竿? ” 托馬斯警長突然感到一陣戰栗,雖然這時辦公室裏很暖和。

  當那個探員剛匯報完,另一個探員又走了進來。

   “ 頭兒! ”

   “ 幹什麽? ”

   “ 我剛才想到了一件事。 ”

   “ 說下去。 ”

   “ 你會說法國話嗎? ”

   “ 我不會,你呢? ”

   “ 我會說,我母親是法國人。法國刑警總隊要找的那個刺客,他的代號叫豺狼,對嗎? ”

   “ 怎麽樣? ”

   “ 也許是個巧合,也許他花了不少心機取這樣一個名字,法語的豺狼叫 ‘ 卻格爾 ’ ,拚法是C -H -A -C -A -L ,正好是卻爾斯·格爾索普這個名字的前麵幾個字母組合起來的。 ”

  托馬斯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 我的上帝呀! ” 他伸手抓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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