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野時光

二野,居於南美,正宗華人也。
正文

黃昏

(2009-07-23 22:38:47) 下一個
黃昏

1.
老朋友老唐說:

“我父親瘋了,傻了。自從找了那個45歲的小老婆,就上了賊船。”
桌上有一黑邊框像框,那是他父親的遺像,英姿勃發,儀表堂堂,但現在去了天堂。

“越當大官越傻,越老越色,人去了,我們作子女的不應當對父親不敬..不過..”

他忽然打住,有點痛苦的麵色。
斟酌了半天,咬著牙選擇用詞:“是那狐狸精太厲害了吧?”
“現實版當盡的聊齋,超級殺手的狐狸精,她用了五年,全殲我父親。”
“自從她作為繼母進門,我們子女的話父親就再也聽不進..父親變了。”
“本來,自從母親過世後,父親受打擊很深,他信誓旦旦的說,絕不再續娶。”
“他對我們子女說,無所謂了,一切都無所謂了,我老了,你們還年輕..”
“母親是農村姑娘,自學後到小學畢業程度,父親是老革命,還是大學畢業生。”
“之後我們這個家,就全靠母親料理了我們兄妹三人,全是母親在照料。”
“父親做到廳長,之後退休,這種地位,不消說,待遇很好,權勢很大。”

是的,權利不能不大,多少億的資金,都是通過權利來決定發放的,多少基層官員的提拔,隻在他們一句話。正廳級大概相當於軍隊的師長以上,在教育界,相當於4級以上的教授。過去,處長以上就算我黨高幹了。於是無論在辦公室,或者外出巡視,或者開會的時候,有如欽差,一言九鼎,一批幾百萬。計劃體製下的特點是人治權治,一人說了就算,那完全不同與今天的自由市場經濟。

“想當年,父親春風得意,我們家賓客盈門,你想想這麽一個大省,這麽一個大工業行業,這麽多年,這麽多錢..”
“處長已經肥的流油了,縣長大概等於處長吧..當然,縣太爺更厲害,那方土地,幾百萬百姓,就他一人說了算。”
“回想起父親有次帶我出差,橫向是地區專員接待,之後是行業主管接待,一路盛宴到底,我開眼了。”
老唐回憶過去,不勝感慨。

2.
老唐慢慢繼續他的故事。
“以後父親就更現代化了,舞跳的好,酒喝的多,架子也越來越大。”
“母親對我們管教很嚴格,要我們樸素,不許抽煙喝酒,要老實做人,學點真本事。”
老唐說到這裏,抽了一隻煙,很傷感。
“母親過世的時候,父親很痛苦,他守了她三天,她臨死的時候,隻是伸出三個手指頭,指著我們..”
“他明白,那是要父親關照我們,我們還小。她死了,無所謂了,但是...”
“父親流著淚說,他不會再娶了,他也快死了,他信誓旦旦。”
“他果真在十年之內,潔身自好,練了一筆好字,我們兄妹開始獨立走向社會,獨立工作。”
“他文章也寫的好..自我感覺非常好..”
“不過,事情變化了..他要再婚,終於來了一位風度翩翩的女子,才40歲,那是舞場的收獲。”
老唐開始回顧,神色茫然。
“那種上等女人,離異的,共鳴的火花就這樣燃起了。”
“父親愛讀三國,於是頌起什麽:遙想當年周公,小喬出嫁了..”
“他媽媽的,那女人其實就是一二把刀,也別說,一物降一物,父親被那狐狸精迷上..”
“他說,他感覺到第二春真的來了,春天是來了..他們結婚了。”

老唐最後的歎息是無奈。
“父親立了遺囑:兩套房子都留給那女人,我們姊妹三人分毫沒有。他走了,在火葬場我們欲哭無淚。”
“這是一種什麽理念?怎麽會這樣呢?我們不理解,所有人也不理解。小老婆果真這麽厲害嗎。”

2.
朋友老董艱難的活著,他開辦一個個體小公司,研發點電子產品。
他突然來了一個電話,說要我陪他喝點酒:
“他媽的,老糊塗了,我老爸死了。我們伺候他住院,我們兄妹三人通宵達旦的在醫院守護他三年。”
“也罷,生老病死:可是說他立了遺囑,將兩百多萬的房子全都留給他小老婆了!”
“他糊塗過嗎?從沒有,他是高幹,省XX集團的第二把交椅。”
“這事情沒完。這個女殺手,這個騙子,沒他父親會活的更長..”
“法院卻說那遺書是經過公證的,沒有問題。他們隻能這樣執行,將那房產都給她。”
“那小老婆肯定花錢賄賂了有關司法部門,在父親死前作好了局..”

老董發了狠誓:如果贏不回來,司法不公,他會造一顆炸彈,炸死那濺貨,絕對不怕同歸於盡。
”我需要錢,打官司,全是他媽媽的一丘之貉,同流合汙,共同分利。”他判斷個中的情節。
“都是些什麽?黑到極點了吧?我不怕死,我敢拿著炸藥上.同歸於盡。”
“怕什麽混亂?老子就要製造社會混亂..”
我問一聲:“但你有錢嗎?
”現在一切都取決於錢,我知道。現在這個社會隻認識錢了。”
“你是喝多了。”我說。

3.
劉處長死的時候,也將房產全留給了小老婆,那是經過法院最終判決的。
他是部隊專業來的,幹政工處處長。
他兒子是瘸子,兩腿都瘸了。
在他的遺囑裏麵和後來那場法院判決的官司裏麵,他兒子什麽也沒有得到。
所有的人和朋友同事都看不下去,是否太殘酷一些了。
但是結果就是這樣。

經常看到他那殘疾的唯一兒子,坐行著,做點零星的修理維持著,他的唯一女兒開一家饅頭房。
“記住,隻要我們買饅頭,就隻能買她的..”我對太太和孩子說。
“可憐呀,劉處長,”我歎息。
”是可憐,但更可憐的是他那殘疾獨子和他的那獨孫女..”看大門的老韓說。

一日,見到劉處長的孫女,胖胖的,還很快樂。
看大門的老韓模出一個黑皮西瓜,送給那女孩:
“妞,你就吃了吧,這蒸饅頭累,你辛苦到半夜的,潤潤嗓子吧..”
“唉,你爺爺活著的時候,對我真好,一次給過我三個西瓜。”
“妞,別在乎,隻是現在的西瓜沒有原來那麽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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