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野時光

二野,居於南美,正宗華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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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學文:我所親曆的林彪出逃

(2009-05-19 03:38:23) 下一個
我所親曆的林彪出逃

關於林彪反革命集團“九一三”事件的性質和真相,在1971年9月18日中共中央下達的《關於林彪叛國出逃的通知》中,已經講得十分清楚。但是,近幾年社會上流傳著一些新的說法,歪曲事實,有的人甚至著書立說,散布了一些與中央《通知》精神不一致的論調。為此,我以一個“九一三”事件親曆者的身份,再把前前後盾的事實敘述一遍,以正視聽。



我是1965年11月入伍的。新兵訓練結束後,被分配到中央警衛團8341部隊衛生隊,1967年4月調入二大隊六中隊。二大隊是時任中央軍委副主席、國防部長林彪的警衛部隊。1968年5月,我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同年9月被任命為六中隊一分隊隊長,是林彪的“隨衛”警衛員。林彪出行時,其前衛車和後衛車(林的車在中間)都由我管理,並同時跟隨警衛。1969年春,我參與了國防部長辦公室(簡稱林辦)。機關工作,除了跟隨做警衛工作外,還是“林辦”主任葉群的遊泳教練,並負責她的遊泳安全。
1960年以前,葉群是個不出名的司級幹部,1960年林彪擔任國防部長並主持軍委工作以後,她當上了“林辦”主任,是正師級幹部。“文化大革命”中,隨著林彪地位的上升,她也平步青雲,當上了軍委辦事組成員,參加“中央文革”碰頭會,後來又進了中央政治局,成了當時政治舞台上的風雲人物。林彪身體不好,很少和外界接觸,也很少參加中央會議,除了毛主席召開的會議外,一般不參加,每天隻聽秘書念幾十分鍾的文件,了解情況的渠道很窄。而葉群則不同,天天出去,不是開會就是串門,她把聽到的、看到的大量情況灌輸給林彪,是林的主要“信息庫”。她利用“林辦”主任的身份,利用林對她的依賴,在很大程度上控製林彪的表態權,控製林對外界的接觸,並直接指揮林手下的幾員大將,她確確實實是林家的實權派。而葉群的重要愛好和雷打不動的習慣是天天晚上在室內遊泳池遊泳,而後再睡覺。因此,在北京的毛家灣,在北戴河和其他林彪經常去住的南方幾個大城市裏,都為葉群修建了室內遊泳池。遊泳池水深1.5至2米,水溫25℃~30℃。每天遊泳的水量和水溫,都由我操作。她遊泳時,我陪她一起下水,既是她的教練,又是她的警衛。因為我的這個特殊身份和特殊職責,所以我幾乎天天與葉群見麵、接觸。對葉群及其全家的許多事情,我耳聞目睹的要比別人多得多。對林彪的出逃,我既是攔截者,又是追擊者,那時的情節,至今還曆曆在目。



林彪叛國出逃,其乘車、登機、起飛等都是倉促的,但他們出逃是早有預謀和安排的。他們的內部密謀和活動,絕不讓我們警衛人員知道。但是,他們既然做了,就總要霹出些蛛絲馬跡。林彪等人出逃前,已陸續有些反常現象,引起了我們警衛人員的注意。
1970年9月中共九屆二中全會在廬山結束後,林彪和葉群於9月7日早晨離開廬山,直接回到了北戴河。
北戴河96號樓,是根據林彪、葉群的要求專門修建的。整座樓呈“工”字形,東西“兩橫”,分別是林彪、葉群的臥室、會客廳、辦公室和室內車庫,中間“一豎”,是走廊和工作人員的住處,這裏既安全又安靜。一年多來,林、葉絕大部分時間住在這裏。林的性格是寡言少語、深居簡出;其身體狀況是怕風、怕光、怕水。回北戴河後,他更是整天把自己“鎖”在屋裏,下樓就鑽進車裏,極少有人見到他。葉群像變了另一個人,往日趾高氣揚、整日忙出忙進、見誰批誰的態度和做法,有了很大的收斂,隨之而來的情緒低落,有時則是愁眉苦臉。對這些變化,我們並沒感到很大意外,因為我們當時知道了一些消息,他們在二中全會上受到了毛主席的嚴厲批評。同時,社會上也有許多傳言,說毛主席和他的“親密戰友”、寫在九大《黨章》上的接班人林彪,已產生了裂痕。他們心情不好,是很自然的。
但是,1971年8月,毛主席南巡、特別是得到毛主席南巡一些談話的內容以後,他們有了更加反常的變化,我們這些工作人員在暗地裏已有了一些察覺,並在背後議論了不少。一是葉群的電話特別多,她往林彪屋裏跑得特別勤,在那裏停留的時間也特別長;林彪這個人脾氣很特殊,他最喜歡一個人呆在屋裏,任何人進屋,都必須報告完後迅速離去。葉在他那裏呆的時間長,這說明他倆商量的事情很重要,而且短時間內作不出最後決定,二是林的汽車司機楊振剛一天幾次修車、試車。該車是“保險紅旗”轎車,即防彈玻璃車,是當時國內一流車,性能特別好,並不需要天天試車。楊的舉動說明,首長可能隨時有重大事情,隨時急用車,而這個重大事情是什麽呢?三是林出逃前幾天的一個晚上,大約11點多,我正陪葉群在室內遊泳池遊泳,林彪之子、空軍作戰部副部長林立果突然闖入室內,臉色十分難看,情緒非常緊張,他站在池旁說有急事。葉群一見兒子“破常規”地闖進來,顯得有些吃驚,她馬上問我:“小呂,你懂不懂俄語?”我立即回答:“我什麽語也不懂——不!俄語、英語我都不懂。”於是,他二人開始了咿哩哇啦的對話,可能是用俄語吧!他倆大約談了一二十分鍾,我雖然聽不懂他們對話的內容,但從他們那聲調、表情和不斷揮手的動作看,二人可能有不同的意見,爭論很大、很激烈。或許是事情特別重大,二人都對那件事情十分惱火。最後,林立果憤怒地扭身離去,葉群也中斷了遊泳,並冷冷地對我說:“最近幾天,我不遊泳了,你也不用準備了。”這使我猜測到,近幾天葉群和林彪可能有大事,這是因為:林、葉從來不拆幫,林一動,葉也就動;這件大事,或許與剛才爭吵的那件大事有關。四是林、葉突然把兒子林立果(乳名老虎)、女兒林立衡(乳名豆豆)及林立衡的未婚夫(軍人)張清林等一齊召到了北戴河,這是巧合,還是特意安排,此類事情以前是從未有過的。五是林立果、周宇馳、劉沛豐神神秘秘地在北戴河與北京之間的穿梭行動,並讓工作人員嚴格保密,這也說明,他們正在研究什麽重大事情。
最引起我們工作人員懷疑的是葉群的一些自相矛盾的言論和行動。一方麵,她在工作人員中說,“首長想動一動”,“要利用坐飛機運動運動”,“準備去大連”,“女兒在國慶節要結婚”,“國慶節前回北京”等等,讓人們覺得林彪這裏一切正常,太平無事;可另一方麵,她又讓人從北京取來大批文件和生活用品,並出現了非常緊張、慌亂、惶惶不可終日的表情,有人聽到她在林彪房間裏哭泣,看到她的眼睛紅腫了。既然快要回北京了,為什麽還要從北京往這裏捎東西?既然這裏平安無事,為什麽她要哭泣?這說明他們心裏有“鬼”了,有什麽特大的事情正在瞞著大家。當時我們這些工作人員嘴上不敢問、不敢講,但心裏都一個勁兒地犯嘀咕。



可是,9月12日出現的事情,又把我們的懷疑和擔心推翻了。
這天是林立衡從北京到北戴河酌第6天,她采後,以往對母女關係一直十分冷漠的葉群,一反常態,對她異常和氣、溫暖。姐弟倆觀點時常矛盾的林立果,也主動與姐姐套近乎,並與她作了長時間交談。但是,我們工作人員觀察到,林立衡到北戴河後,情緒一直不高,整日裏愁眉不展,悶悶不樂,並顯得有些緊張、慌亂。12日上午,葉群突然對工作人員說:“今天在這裏給豆豆舉行婚禮。”她讓林的秘書為林彪、葉群、林立衡和張清林照了紀念照,還讓女兒、女婿到室外與全體工作人員合影留念。葉群宣布,為了慶賀豆豆結婚,晚飯後放映香港電影《甜甜蜜蜜》。於是,整個96號樓裏,處處呈現出一派喜氣洋洋的氣氛。


從表麵上看,葉群可真算是“慈母”了,對女兒的婚事,事事安排周到,表明母女真的心連心了。可是,前幾天她對工作人員的囑托,卻與此截然相反。林立衡到北戴河後,葉群曾多次對工作人員說:“豆豆身體虛弱,神經不太好,言談無度,沒有邏輯性。對她說的話,你們一是不信,二是聽到後要及時向我報告。這要成為一條紀律,必須嚴肅對待。”聯想到林立衡的婚禮這樣的突然、倉促,當時我就想,這裏邊一定大有文章。
晚飯後,按照葉群的安排,林立衡和她的未婚夫張清林與工作人員一起,在96號樓裏看“慶婚電影”。我們看到,林立衡不知何故離開了電影場,走到走廊時,正巧碰上林立果迎麵走來,姐弟二人說了幾句話以後,林立果扭頭快步走了。林立衡站在那裏稍顯遲疑,與她關係比較好的公務員張恒昌就走到她的麵前,林立衡向他說了幾句什麽話,隨後就十分慌張地從小路摸黑向警衛大隊長薑作壽住的58號樓跑去。這時,大約是晚上10點多鍾,影片《甜甜蜜蜜》已經演完了,又按照葉群的臨時安排,加演第二部影片《假少爺》。



在8341部隊第二大隊隊部裏,林立衡先後向薑大隊長和張洪副團長報告了緊急情況,她說:“從我偷聽和觀察到的情況看,老虎和主任要把首長帶走,他們可能要逃跑。老虎在外邊幹了不少壞事,他還說要謀害毛主席,害不了就跑。你們趕快向北京報告,不要讓他們上飛機跑了——今天下午,林立果已經從北京帶回一架256號三叉戟飛機,現在停在山海關機場。”林立衡要求薑大隊長把她藏起來,並進行嚴格保密,決不能叫葉群他們知道她來過這裏。薑大隊長毫不遲疑,立即用電話向北京作了報告。後來才知道,此情況先報告給了中共中央辦公廳汪東興主任,並由汪東興報告了正在開會的周恩來總理。
薑大隊長接到北京指示後,立即叫來中隊長肖啟明,和肖一起召開了有關人員緊急會議(我也參加了會議),一方麵布置隱藏林立衡,並保證其安全事宜;一方麵命令警衛部隊進入戰備狀態,要攔住林彪的汽車,不讓他們離開北戴河。薑大隊長作完簡單動員和部署以後,部隊立即開始行動。
林彪的住處是蓮花峰96號樓,位於北戴河北麵的高嶺上,隻有一條向南的馬路,而在馬路中部的東西兩側,分別是55號和56號等樓群,是警衛部隊的住處。按照規定,在馬路和樓區的適當位置,都有一個固定崗哨,現在增為兩人;還臨時增加了流動哨,三人一組,在“防區”內流動值勤。這些流動哨主要任務是觀察96號樓的動向,並隨時與58號樓聯係。同時,在55號和56號樓之間設一個分隊,順馬路向南200多米處再設一個分隊,隊員橫排在大道上,分別形成了兩道“人牆式”的卡哨,以便攔截林彪的車輛,阻止其外出。其他警衛戰士,全部在樓房內,房內熄燈,但不脫衣,不睡覺,進入戰備狀態,隨時準備戰鬥。
葉群對林立衡始終不放心,認為女兒是一塊“心病”。她幾次到電影場察看,當看到首席位上隻有張清林,沒有林立衡時,立即過去查詢,並派工作人員四處尋找。大約夜裏11時左右,林立果走出96號樓,親自到外邊找林立衡。他轉了個小圈以後,匆匆趕回了96號樓,他可能發現了警衛部隊的異常行動,有了更敏感的警惕。林立果回去後大約半個多小時,警衛人員看到,林彪、葉群、林立果和林彪的秘書、警衛處長李文普,從96號樓出來,上了汽車,隨後,司機楊振剛就開著車,快速駛上了向南的大道。這時,不知哪裏的警衛戰士連聲喊叫起來:“車下來了,快攔住!”當時我在第一道防線,十多名戰士又打手勢又叫喊:“停車,停車!”可是,汽車不但不減速,反而不斷地響喇叭並加大油門,直接向“人牆”衝去。人們一閃,車衝過去了。後來才知道,這是葉群在車內對楊振剛下了命令,她說:“8341部隊背叛了首長,要謀害首長,趕快衝過去。”中隊長肖啟明在第二道防線,他在大道的東側,他見汽車衝過第一道防線向他們衝來,在戰士們連連叫喊“停車”無效的情況下,他橫向(防止傷害首長)向司機開了槍,想用擊斃司機的手段,達到攔住逃車的目的。但是,這是防彈車,子彈根本打不進去,汽車又衝過第二道防線。可是,汽車開出七八十米後,突然來了個急刹車,緊接著車上的李文普跳了下來,並向車後跑了幾步,他好像還向後麵喊了幾句什麽話,接著車上有人(林立果)就向他開了一槍,連著又打了好幾槍,李文普應聲倒下。我們警衛人員飛快地向汽車追去,但追到離汽車三五米遠時,汽車風馳電掣般地逃出了北戴河。
此時,早巳在警衛部隊中的薑大隊長,立即作了緊急部署,讓中隊長肖啟明帶著我們一中隊的六七名戰士,乘上一輛“吉姆”車去追林彪的汽車,他帶著30多名戰土,乘一輛卡車,也隨即追去。我在第一輛“吉姆”車上,過了北戴河小街後,飛速向北奔馳。過海邊大橋時,我們看到了林彪車的影子,司機加大了油門,拚命向前追去,時速大約八九十邁。可是,林彪的車是一等車,我們與它始終保持著相當的距離。快追到山海關機場附近的鐵道口時,鐵路值班房已放下欄杆,橫在南北的通道上,示意將有東西向的火車通過,禁止南北行人、車輛通行。可是,林彪的車怕後麵的車追上,憑著車身的特殊構造,一加油門,撞斷攔杆,飛馳機場。當我們的車趕到鐵道口時,一輛拉油罐的火車,轟轟地由東向西開了過去。我們的汽車燈光前,一片塵土,視線極不清楚。這時我看了看手表,正好是13日的淩晨零點13分。當我們的車追到山海關機場時,林彪乘坐的三叉戟飛機剛剛向上飛起。此時,大約是零點30分左右。



我們進入機場以後得知,這架飛機的駕駛員是航空兵某師的副政委潘景寅。由於飛機起飛得十分倉促,油未加,副駕駛員和報務員也未來得及上飛機,在沒有夜航燈光和一切通訊保障的情況下,在一片漆黑中,強行起飛了。原來說飛往廣州,現在是向北飛去,到底飛往何處就不清楚了。當時副駕駛他們就下結論說:這架飛機完了,上去的人,上去就下不來了。他們的依據是:第一,三叉戟降落時,必須正、副駕駛員一起操作,正駕駛操縱整個機體,副駕駛放下“腳架”,以保證飛機降落時機體的平衡,才能確保飛機安全。但現隻有正駕駛,飛機降落時無法放下“腳架”,著地時無法保證機身的左右平衡,不是損壞機身,就是引起油箱著火、飛機爆炸。第二,如果飛機出了國境,因沒有報務員,不能與他國機場聯係,非被人家當“敵機”擊落不可。

事實正如他們判斷的一樣,後來我們從中央的《通知》中才知道,林彪他們乘坐的256號三叉戟,於13日淩晨2時左右,在蒙古國肯特省貝爾赫縣境內墜毀,機上9人全部遇難。這就是林彪叛國外逃的最後結果。(王鬆山代筆)

(本文作者呂學文1944年出生於山東省昌樂縣唐吾北村,九一三事件以後,於1973年6月調杭州警備區工作,1982年7月轉業到昌樂縣體委工作,現為昌樂縣農機局工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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