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圭紀事

巴拉圭紀事之一初闖巴拉圭

1.
到巴西不久，我去了巴拉圭，在那邊一晃就是八年，這段異國生活是應當用筆墨來記錄一下了，回憶過去是一種享受，更是一種收獲。

巴拉圭是個內陸南美國家，世界上為人所知的程度很低，如果不是近來他們的足球水平還不錯，那麽很多人很容易將烏拉圭和它混淆起來。比如美國一個笑話說：老師問，烏拉圭的首都是哪裏？學生回答，是巴拉圭。老師說，YES,對了。

去巴拉圭純屬偶然加賭氣。
在進入巴西打了兩個月的工之後，那個公司的台灣老板說：以你的能力，似乎在巴拉圭可以得到發展。那是一家電視機錄像機維修公司，在巴西聖保羅。公司裏麵全部是巴西員工，他們幹活很棒，為人也極好。關鍵是老板付他們薪水很低，但是對於華人，如同所有的華人，不分兩岸，都有照顧，就是說，我可能活幹的沒有他們好，但是給我的工資不低，雖然這樣，我認為還是很少。長此以往，實在看不到前途。任何一個中國人都能洞察另外一個中國人的心理，更能了解其期望值，而且都深刻的知道：工字不出頭，不作老板在南美是沒有希望的。

如果說巴西人笨笨，那就完全錯了。巴西人其實非常聰明，幹活不但技術好，手腳也極為利索，而且極講衛生，不管貧富，總是穿的幹淨利索。巴西人有現實感，更有滿足感生活享受感，並不一味隻是追求錢。對他們，隻要有啤酒，女人和足球，就可以了。他們沒有中國人生來就有的那種危機感和競爭意識，更沒有自暴自棄，基本都是天生的樂天派。所以，巴西人是消費能手，有錢一定要花掉，今天有錢絕對不會等到明天才花，至於明天怎麽樣，那麽等明天再說。

就是說，他們絕對不會挨餓受凍，他們天生來就沒有憂患意識。這個民族是很有特色的，自然，這是和他們地大物博分不開的。

一部連續電視劇“女奴”曾經極大的影響了中國，那是巴西幾百年前的曆史。就是現代的巴西人，也被那部電視劇著實震動了一下，也影響了中國人。他們畢竟離中國太遠了，幾乎就是天涯海角。

早年中國人對巴西的一般印象幾乎也是森林莊園，黑人，啤酒奴隸，食人魚，外加瘋瘋癲癲的脫光勁舞的狂歡節，自然還有足球。其實巴西50％是美國文化，20是意大利德國歐洲移民文化，15是日本文化，隻有15是他們原本的巴西本土文化。

台灣老板朗葛說，建議你去巴拉圭吧，給我發了兩個月的工資。

他也很關心政治。在91年，剛好是蘇聯解體時候，蘇聯的左派軍界開始政變，被圍了三天，最後投降了。那時，我正在修理彩電，巴西電視台一連三天不斷鏡頭，所有的巴西員工也一邊幹活一邊看電視，評論著，最關心死人多少。這類實況新聞實在對他們新鮮極了，巴西不會有，CNN的鏡頭給他們上了共產國家政變生動的一課。

2.
親戚幫我找好一位上海熟人，她在聖保羅開店，經常跑巴拉圭買貨的，之後在巴西銷售，很賺錢。講好請她帶我去巴拉圭，事情和出發時間也定了，約好下午3點她來。這是不平凡的一天。結果竟然沒有消息，她失約了，也沒有電話來，或許怕擔風險。

記得那個下午，在對方失約以後，我有了一種被欺騙激怒的感覺，一種莫明的氣憤油然升起。於是找來一份聖保羅地圖，問好長途汽車站怎麽去：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巴拉圭嗎？巴西都來了，怕什麽，能怎麽樣？我決定獨闖巴拉圭，立刻就走。

之後嚇壞了姨媽，也嚇壞了表妹。
“很危險呀，1400公裏遠，你不會講葡語，出了問題怎麽辦？”
“邊界橋上全部是巴拉圭軍人拿槍呀，那邊好野蠻呀，經常打死人呢。”表妹說。
說走就走，我提了一個背包，就要出行。
突然電話響了，是表妹的先生打來的，是卡洛，上海人。
“如果你有意外，請記住：一定找電話，用對方付款叫我們：我們會幫你救你。”

中國電信至今沒有這套國民電話服務係統，但是巴西有。在巴西任何地方，隻要有一部電話，撥號前麵兩位先撥90，之後，撥叫城市號碼代碼和電話號碼。接受方會先聽到3秒的音樂，外加葡語說明：這是一個對方付款電話，你可以不接，也可以接聽。
“9011..”我記住了，從那時起，我就永遠記住了。

我以後也這樣交代我的朋友，如果你遇到問題或麻煩，那麽請用90撥叫給我來話。

去傑德長途公車站買票很順利，六點上車，天還沒有黑，巴西長途汽車開的極快。
出了聖保羅，幾乎就看不到人了，向窗外望去，是一望無際的土地和起伏的小山丘。
進入眼簾的永遠是綠色的叢林和植被，也有牛群。

這部公車的終點是巴西南部PARANA州的省會IGUACU市，就是那個有著世界大瀑布的地方，那裏還有巴西最大世界上最有名的水電站，大瀑布流過的那條河的名字PARANA。IGUACU城和阿根廷巴拉圭共同接壤，這裏是南美三國的共同結合部。在巴西這邊的城市叫做IGUACO，在巴拉圭那邊的城市叫做東方市【這裏不寫它的西文名字了】

長途公車很舒適，坐位是可以拉長放平的，很柔軟，基本可以睡覺。寬闊的公路上基本沒有什麽其他車輛，但是經常有聯邦警察的檢查站。

巴西是一個以公路運輸為主的國家。日後才知道，早期巴西政府接受一種殖民理論:
為了維持巴西的城鄉差距和政局長期穩定不變，政府決策不去發展鐵路運輸。因為發展鐵路，就意味著城鄉差距很容易被拉平消除，城鄉差距的互變成本會很低。但是汽車運輸成本雖然高，但是好處是可以維持城鄉差距不變。還有一種說法，是美國要控製巴西汽車市場，於是根本就反對巴西發展鐵路，所以到現在，雖然巴西的地理環境非常適合建造鐵路，怎麽也比中國好多了，但是巴西卻基本沒有鐵路，基本都是依靠汽車運輸。早期的19世紀的幾條鐵路都荒廢了。隻有在盛產鐵礦砂的敏那斯等州，才有一些鐵路。到目前，巴西依舊是以公路運輸為主的國家，他們是汽車大國。

從地圖標示看，所有的公路裏程數都是從聖保羅起算的，嚴格講，是從聖保羅SE大教堂作為零公裏算起的，所有的公路開始都是從這裏修築並發散延伸到巴西的各個不同方向的州，城市和地域。於是我們知道，聖保羅是巴西最大的城市。

其實了要了解聖保羅，隻要了解三個7的概念就可以了。南美的總產值巴西占了70％，
聖保羅州占了巴西總產值的70％，而大聖保羅市產值又占了聖保羅州的70％。目前這個城市的人口是1900萬，其在巴西的地理位置很接近像中國的上海。

3.
長途車終於停在第一個休息點；這裏是一座飯店，服務配套很全，牛奶咖啡快餐烤肉統統都有，更有電視，電話。來往的長途車都停在這裏，於是人聲喧嘩，熱鬧的很。

忽然發現兩個中國人，說上海話，沒有錯，竟然和我在同一班車上，我還沒有發現。我大口喘了一口氣，終於見到同路人，見到中國人了。謝天謝地，天助我也，大概是我的救星了。

此時的我，正猶如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唯一就是一個大膽，其實什麽都不知道，自然也還不知道害怕。現在是走一步算一步，在異國他鄉胡亂闖著，雖然目的地明確，但是艱難重重，去的是全陌生的城市，還要進入陌生的國家巴拉圭。至於語言，隻會說清楚巴西錢和其他的幾個數字，外加一點基本問候語。
“你們是中國人吧？”我開口了，他們正在喝咖啡，看了我一下。
“沒有見過你，也是去巴拉圭嗎？”

於是我們終於坐在一起，海外華人總是團結的，理解的，互幫互助的。
“不要怕，進巴拉圭跟我們走就行，最糟糕無非就是付錢。錢，請你記住，
儂個要曉得：在外國辦事情最重要是要有鈔票，沒有鈔票就統統西特拉。”

就是沒有錢就完了，有錢什麽都好辦。
其實無論巴西，中國，世界也是一樣，錢，錢.錢幾乎是萬能的。
我終於將心放在肚子裏麵，放心安靜下來，在車上睡了一個好覺。

我一直記得他們的名字：小陳，老楊。

老楊是上海美男子，是非常正直熱情肯幫人的好人。幾年後，他出了車禍大難不死，終於被救活，失去了一隻耳朵，臉被破了相。小陳和他太太最終去了加拿大，那個階段，他們是我進入巴拉圭市場的啟蒙老師和領路人，並一直是我的好朋友。

4.
經過16小時旅行，終於到了依瓜蘇YIGUACU這個巴西邊界城市，之後馬上乘坐國際公車，從巴西開進巴拉圭東方市。
公車進入PARANA大橋，從巴西海關出去，經橋駛入巴拉圭。
側目望去，海關兩邊是一批巴拉圭黃皮軍人，個個手持二戰的三八大蓋長槍，那是台灣給他們的裝備，幾乎和國民黨的部隊形象一樣。

他們說著怪怪的西班牙語，個個凶神惡煞，指手畫腳，盤查著來往的遊客和商販，
開口閉口要錢要罰款。這給我的感覺似乎確實進了國軍的橋頭堡，很有點電影情節。

因為車流太多，幾個巴拉圭黃皮粗略看了一下，都是巴西遊客。

我們這部車放行了。

我首次進了巴拉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