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野時光

二野,居於南美,正宗華人也。
正文

Examination1977

(2009-04-04 05:41:26) 下一個

英文片名:Examination1977

【中文片名】高考1977

導演:江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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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演:王學兵(飾 潘誌友)

孫海英(飾 老遲)

趙有亮(飾 陳甫德)

周顯欣(飾 陳瓊)

出品:上海電影集團公司

中國教育電視台

北京愛奇星悅影視文化有限公司

製片人:季震奎

公映時間:2009年4月3日

《高考1977》:撿拾一代人的集體記憶

從一部電影的創作質量上看,《高考1977》也許算不上是一部傑作,但看完這部承載著一代人集體記憶的影片,卻仍免不了讓人唏噓感歎一番。其實,這部影片可以為人們看待中國這30年的曆史變遷提供了一個特定的視角,它講述的是30年前一群農場知青經由高考獲得自由與解放的故事。
 
當年,重新開放的高考為無數人生命轉折提供了巨大的曆史契機,將數以十萬計的年輕人從水深火熱的知青生涯中拯救了出來。而30年後的今天,高考卻變成了遭人詬病和不滿最多的一種國家製度形式。在這30年裏,高考在中國社會生活中扮演的角色,可以說經曆了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變化不僅容易在社會不同代際之間形成文化代溝,並且也由此造成不同年齡層次觀眾對這部影片觀影反應的截然對立。
 
比如,30年前經由高考改變了生活軌跡的人,今天說起高考一定不會忘掉“感恩”二字。對那一代人來說,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假如不是當年鄧小平當機立斷決定在三個月後恢複高考,假如不是鄧小平力排眾議,決定把印刷毛選五卷的紙張調撥來用於印刷高考試卷,假如不是鄧小平從報考須知中刪去“組織批準”這四個字,那今天中國千千萬萬個家庭,將麵臨一種截然不同的命運。
 
但是,因為這個原因就可以把曆史演進的動因歸結到某個個人身上去嗎?因為某個偉人在曆史發展的關鍵時刻起過關鍵作用,就可以用一種誇張的英雄史觀來看待曆史的發展嗎?固然“感恩”二字可以代表一代人對於他們那個時代的一種認知態度和價值判斷。但這是一種被道德化了的曆史意識,很難作為一種普遍性的曆史哲學得到其他代際人群的共鳴。
 
從這個意義上說,影片旁白中所流露出的對偉人的感激和膜拜,那種抒情的言說方式,似乎很難被作為晚輩的觀眾所普遍認同。人們麵對曆史,任何時候,僅有激情都是不夠的。曆史的發展也很難用善惡、恩威這些簡單的道德概念來解釋。大多數情況下,看待曆史還是更需要哪怕有點冷漠,卻相對比較中立和穩妥的客觀和理性。
 
從這個意義上說,開頭那一幕農場知青在廣場上看露天電影,從銀幕上看到鄧小平複出的橋段,就遠比抒情的旁白更有說服力。它用一種不動聲色,又質樸內斂的影像呈現,宣告了一個新時代的來臨。特別是中間忽然停電,知青用腳踏車發電繼續收看《新聞簡報》的段落,應該被看成是本片的一處神來之筆。它把知青內心那種期待變革的饑渴和焦灼,不露痕跡卻又淋漓盡致地宣泄了出來。這才是一種真正的電影敘事。
 
在我看來,這部影片有點名不符實。所謂《高考1977》,主要角色當然應該是參加高考的年輕人。但實際上,影片給人印象最深的卻是兩個父親。一個是孫海影扮演的農場革委會主任老遲,一個是趙有亮扮演的曆史反革命陳甫德。從性格和氣質上說,這兩個人物是截然相反的。老遲是個沒文化的大老粗,他講組織原則,講黨性,講立場,但有點不通情理,甚至對知青有點粗暴;陳甫德是個知識分子,他充滿父愛,為女兒不惜以身犯險,但卻毫無組織紀律觀念,甚至為了女兒高考可以私刻公章,冒充國家幹部。
 
當然,老遲最後轉變了。從一個鐵石心腸的工農幹部,變成了一個“肩起命運的閘門,將年輕人放到光明中去”的勇敢的父親。看到老遲親自開著農場拖拉機送知青趕考的場景,我腦子裏最先浮現出來的就是前麵這句魯迅曾經講過的話。影片開始,思想僵化的老遲像是飄浮在曆史天空中毫無生命氣息的一粒塵埃,而到影片最後,他終於向著人性的光輝敞開了胸懷。相比之下,陳甫德的形象就顯得蒼白了許多,這個肩負著曆史十字架,卻極富自我犧牲的父親形,以一種虎頭蛇尾的方式,在影片的結尾不知所終。對此我曾不無遺憾地說,這個人物的結局,不應該是一串欲言又止的省略號,而應該是一記鏗鏘有力、斬釘截鐵的驚歎號。
 
與這兩個父親息息相關的,是那兩枚公章,這是影片中最發人深省的影像符號。第一枚公章,是永遠別在老遲褲腰上的農場革委會的公章。它是組織與權力的象征。在那個年代,一切個人命運都取決於這枚公章,一個人的生老病死、穿衣吃飯,每一個與活著相關的細節都必須蓋上相當於組織認可的公章。離開了公章,一個人就如同被剝奪了生的權利。於是,老遲因為擁有公章而成為一個側身於權力巔峰的人,對於農場知青來說,他不是別的什麽,而是掌握知青生殺大權的上帝。

而陳甫德這樣一個在社會底層掙紮的曆史反革命,竟然毫無顧忌地用私刻公章的方式,向組織和權威發起了挑戰。在當年,這極可能為他帶來殺身之禍。但為了向女兒贖罪,為了她的前途,他甚至不惜鋌而走險。也許這是出於陳甫德的一種道德自信:當所有人都對他另眼相看的時候,他卻一如既往地堅信自己的清白。於是,他私刻公章就不再是一種作奸犯科的下三爛,而成為一種為親情自我犧牲的偉大的父愛。
 
與兩枚公章相映成趣的是農場中那個整天哇啦哇啦叫喚的大喇叭和高高在上的瞭望塔。高音喇叭也是一個組織權威的象征,是中國集權時代話語霸權的獨特符號。從大喇叭裏傳出的是組織權威的聲音,它可以隨時隨地昂首闊步地闖入每個人的私人生活。隻要喇叭一響,所有個人空間立刻四分五裂,每個人的自我意識也會在組織強大的聲浪中土崩瓦解。
 
瞭望塔也以另一種方式喻示著組織的無所不在,它高高在上,以一種上帝的視線,將每個人的生活一覽無餘。對知青而言,大喇叭和瞭望塔是某種神聖不可侵犯的聖物,而對老遲來講,卻是他行使權力、塑造威嚴的權杖,他可以在麥克風前為所欲為,用自己的聲音籠罩著整個農場。影片就是從這樣一種角度,揭示出那個年代個人與體製的緊張而又微妙關係。
 
與兩個父親比較起來。影片對知青群像的刻畫又要顯得更薄弱一些。但是即便如此,在這個知青群像裏仍有一個最後死於非命的小根寶,帶給人一種深刻的觸動。小根寶這個人物代表那一代知青中一種最為絕望的生存狀態。他們從小學就開始拋開書本鬧革命,與真正的老三屆相比,他們的青春完全被政治動蕩耗費殆盡,一俟高考恢複,命運的大門洞開之際,他們忽然發現,自己根本走不動了。機會來了,可他們卻無力抓住。最後隻能用死於非命讓自己與那個黑暗的時代一起永遠地沉淪下去。
 
與小根 寶的悲劇相比,主人公潘友誌身上則更為集中地體現了一種理想主義情懷。事實上在當年的知青當中,像潘誌友這樣有理想有抱負的人不在少數。他們一度都追求完美的人格,為了自己曾經許下的諾言,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前途。但是曆史卻跟這群熱血青年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當社會現實麵對突如其來的曆史性轉折的時候,他過去許下的諾言立刻就變得毫無意義。
 
這個時候,是繼續堅守自己的承諾,還是順應曆史的大潮而改變自己的人生方向?這個兩難問題是他們在那樣一個曆史關頭所遭遇的最為嚴峻的挑戰。留下還是離開?是遵守自己對老遲的承諾,還是以毀約為代價來換取自己更好的人生前程?在影片中,他最終選擇了留在農場。對於這種選擇,也許有人覺得他不太識時務,也許有人覺得他是在逆潮流而動。可是,他畢竟堅守了自己的信仰,餞行了自己的承諾。你盡可以說他是一個荒唐時代的犧牲品,但至少與今天大量擅長見風使舵的聰明人相比,他們那一代人的心理要更為健康許多。
 
潘誌友大概是一個爭議性的人物。今天許多人未必能理解他的選擇。我想這也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情形。畢竟時過境遷之後,不是所有的犧牲都能得到後人公正的評價。中國一向是一個對時間與速度有著高度迷戀感的國度。中國這30年的發展變化,基本相當於其他國家100年的發展。這造成了中國人一種十分特殊的時間觀念,也使得中國老百姓成了這世上最擅長遺忘的一群人。早就忘了,許許多多不堪回首的往事;早就忘了,許許多多為了信仰而付出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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