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野時光

二野,居於南美,正宗華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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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拍:從西藏到尼泊爾,活色生香的異域(組圖)

(2007-08-10 18:45:50) 下一個

實拍:從西藏到尼泊爾,活色生香的異域(組圖)

倍可親(backchina.com)  從高原回來已有些時日,曾經因為那裏的髒亂差,曾經因為對那裏宗教的不解,曾經因為多多少少世俗煩事,一度對所見所聞感到困惑驚詫。現在回到按部就班的生活軌道,那裏的一切仿佛已經塵封,但麵對近八百張五彩繽紛的照片,分明的、暗含著異域的塵香,曾經渡過的熱氣騰騰的日子又撲麵而來。

  第一天

  今早7點50分坐班機從成都去拉薩。現在去藏地的人可真不少,能坐近三百人的空客男女老少竟也滿滿蕩蕩。越過成都平原很快就到青藏高原的雪山之上,黃褐色的石土山,白色的雪頂,一道道的雪跡,壯觀之餘卻越看越讓人有些傷感,我們的萬水之源現在竟這樣幹枯!9點40到貢嘎機場,一下飛機便被高原純粹的藍天,白花花的日光所震憾。高原的日光是直直的、幹燥的熱,但伴隨著的卻是不帶任何雜質不帶任何汙染隻有力度的風,吹得你直想張開臂膀迎著藍天飛翔。不過一邊看著美景一邊還是要吃紅景天、西洋參,防範高原反映。

  



  拉薩河

  順著拉薩河順著由高大的白楊樹和柳樹護衛的油路去拉薩城。沿途看兩邊的民居藏寨,全部由石塊砌起,或者是幹打壘的土牆,房頂插著五色經幡,屋外石塊上曬著圓圓的黑黑的牛糞,穿著藏袍的男女出出進進,牽孩子提水勞作著。河邊有塊平台,繃滿經幡,是一個水葬台。藏人有水葬、火葬、天葬、土葬、塔葬五種形製。來到藏地一為其神奇的自然風貌,再就會被這裏神秘的民族風情所吸引,他們獨特的葬禮便是吸引很多人的源由。拉薩河穀被一座座石山包圍,這裏盛產各種稀有礦石,由此山上也寸草不生,隻是不管多高的山上也有迎風招展的經幡,寄托著藏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祈求。近了,近了,路兩邊開始和內地所有的城郊一樣各種店鋪多起來,馬路寬起來,修車鋪五金店賓館飯店單位機關。。。一家家掠過,不同的是所有的名稱全部藏漢雙語。剛到住地門前,才下車就有人驚呼,看大十字路口的街對麵,有四個藏人正在磕長頭,滿是灰塵的馬路上,車水馬龍,四個人就那麽旁若無人的以自己的身體等量著土地,急忙拿出相機,攝下這來到藏地的初印象。

  賓館是新建的,一半開張了另一半還在建,地理較偏,但離色拉寺卻不遠。這個前藏三大寺之一以喇嘛們辯經出名。打電話一問,那邊直說“HELLO”,這也難怪,聽說很多喇嘛英文要比漢文好很多。辨經從下午三點到五點,打車到那隻要十塊錢。四個人到那很想逃逃票,找小路不見,直接想闖進去,立刻就有三四個胖和尚追上來,看來是從窗玻璃上看到我們是遊客,隻有到這的藏民才不必付門票的,隻好老老實實付了每人50的門票。

  


  色拉寺辯經

  色拉寺有一個大殿,三個嘉倉,還有很多的康莊。自己本來對藏傳佛教不甚了解,對教製更不太知曉,隻是邊走邊聽同伴們介紹。簡單粗糙的石路兩旁分布著一個個四合院,這個依山而建的寺院規模大的出乎意料。一個個看似相同的院落承擔著它們各自神聖的任務。最多的當然是供奉著各個佛像的殿堂,還有印刷經文喇嘛們打坐學習生活的地方。在大殿門口,一個中年人正在門前磕長頭,旁邊一位老阿媽領著兩歲大點的孫子,小孫子穿著嫩黃的毛衣,也一下一下學著磕長頭,老阿媽隻是微笑著靜靜地看著。孩子的鼻頭上留著一抹黑色顏料,據說是讓老喇嘛祈福後留下的印跡。院子邊的樹下,坐著一排排藏人,都托兒帶女,甚至帶著包在繈褓裏不足月的嬰兒,大家低聲談笑著,享受著被神護佑的日子。

  來到辯經院,四周石階上已坐滿了遊人,並以老外居多。院子裏種著高大的榆樹,濃蔭蔽日,地上全是白灰色的礫石。院子裏靜悄悄一片,讓你難以想象辯經會是什麽樣子呢?陸續的,開始有勤學的喇嘛進院,有的兩手空空,有的拿著一方打坐的海綿墊順手扔在地上,有的手裏還拿著黃皮的經書。當當當,鍾響了,從四麵八方院子各處湧進一群群喇嘛。全都著紅衣,年紀很輕,有幾個看上去隻有十幾歲的模樣,一個個生龍活虎。先到先辯,基本上兩人一組,一個坐在墊子上,一個站在麵前,站著的好象是主辯,隨著一句句經文,手舞足蹈,每句還要使勁拍著巴掌。他一句句說下去,用語言用表情用手用腳用腰身,費勁全身的力量表述著自己的觀點。坐著的仔細聽著,偶爾說上一句正中論據。現場辯經的聲音越來越大,伴隨著啪啪的拍掌聲。大家雖然聽不懂,但立刻被這生動的場麵感染了,所有的人都在選角度選對象選動作,去抓住他們每一個有趣的勢態和表情。有的喇嘛辯的熱了索性拖去背心;有的辯的難住了,索性現場翻書;有的辯的高深了,會有兩三個學習者集體聽講。這不是原來想象的表演或者敷衍了事,你能感到他們的專注他們的較真他們最為樸素的學習熱情。想到他們每天要用個兩小時在高原上,聲嘶力竭雙手拍紅的辯經,你不能不肅然起敬。

  喇嘛們都去辯經了,所有的院子都上了鎖,到處安安靜靜,轉身看一眼高牆下長長的石路,再抬頭看一看黃色的紅色的牆映著藍天,牆上的窗幔迎風飄揚。偶爾會有一個不知是不是逃學的小喇嘛從路上經過,看見我們會羞澀的笑著從旁邊快步走過。跟著他來到他們的宿舍,立刻被每個窗戶上燦爛的鮮花所吸引,都是些好生易活的花草,紅的鐵杆海棠粉的山茶還有各色太陽花。看到這色彩,你不需要多費心機,隨便舉起鏡頭,都會得到最美的回報。

  從色拉寺下來打車去八角街,這片圍繞大紹寺的街巷,是遊人來拉薩最常待的地方。滿街都是賣各種特產飾品的小店。同伴中有最愛石頭的,走幾步必進店,綠鬆石、天珠、蜜蠟、琥珀一樣樣翻看個遍。一個下午過下來,隻是頭有些昏沉,還算好高原反映不太重。再走幾步眼見前麵是座黃房子,這就是著名的瑪吉阿米酒吧了,據說曾是六世達賴倉央嘉措偷會情人的地方。三層的酒吧,一層是操作間,二三層已坐滿遊客,三屋的敞蓬坐著最好看風景,這裏正處在街角拐彎,真是把來來往往的世間凡人看個夠。二層放著記事本各類書刊,你可以悠哉遊哉地呆坐。我們點了角卜、酸奶、素菜卷、藏饢、青稞酒。坐定後,看前後左右,後麵兩桌上各坐著一位神遊女子,看書發呆纖纖素指夾著細長的香煙,旁若無人的享著陽光。一桌坐著兩位銀發老外正在和另一桌的一夥遊客頻頻舉杯互相祝願。人們來到這,真是既可凡俗都事不關已,也會感到天下一家親了。

  


  瑪吉阿米酒吧

  從屋子中間的書架上拿下一本留言本,看天南地北的過客落下的隻言片語,不管因何來到這裏,形色各異的筆跡都透出的卻是似曾相識的對這片土地的熱愛。後來我還看到把這些留言影印成集的《瑪吉阿米留言本》一書。看《中國西藏地理》進行快速的藏地知識掃盲。當拿起那本厚重的薜華克黑白攝影集《藏人》時,從翻開第一頁即刻被感動了,自己今生是不會有機會深入更深的藏地去尋秘了,但看著攝影師曆經十幾年拍攝的各地藏人,婦女兒童,老人孩子,不管身處何種惡劣的環境,衣著如何肮髒不堪,共有的卻是與天地一樣純淨的眼睛。透過那一雙雙眼睛,你好似能看到那背後一段段尋常但又不凡的生命曆程。

  菜品很快就上來了,也算是改良了的藏菜吧,味美幹淨,讓大家讚不絕口。我最愛的還是酸奶,純酸奶要加些白糖,攪一攪,用小勺一口一口品嚐。再嚐嚐青稞酒,也是酸酸的,酒裏還飄著一兩顆青稞粒,咬上去脆脆的,有些象麥粒。看書幹杯,一個有著美好陽光的燦爛下午就這樣有滋有味的過去了。

  


  夕照布達拉宮

  從瑪吉阿米出來已是近八點,太陽還明晃晃的掛在天上。來高原就要不緊不慢的遊走,邊看八角街兩邊的小攤,邊往大昭寺走。我們無意間是在逆時針走,慢慢地逛,而迎麵是一隊隊藏民在順時針轉經,拿著念珠搖著經筒,走的飛快。比我們再慢的自然是磕長頭的,虔誠的一步步以身體丈量著大地。到大昭寺廣場,門前磕長頭的更多,很多都是一家老小扶老攜幼,帶著被卷前來朝拜。他們就那樣起身點天點頭點心,落身下跪再伸出雙臂匍匐倒地,起來走三步剛好是身體的長度,再來重複剛才的動作。他們從不知多麽遙遠的地方一路這樣走來,他們還要在這裏整晚磕頭,那種單純虔誠的感情,是我們很難理解的。

  大昭寺廣場外就是宇拓路,寬寬的馬路兩邊是一家接一家的專賣店,各類名牌時新的衣著,讓我們不禁討論起這些東西能賣給誰,生意好不好的問題。聽出租車司機說,現在拉薩的流動人口和常住生意人不少,年輕一代的藏民,也是很新潮的。從這又一路踱步到布達拉宮廣場。廣場邊公園綠樹成蔭、綠草如蓋,人們在悠閑地散步。布達拉宮在夕陽下還是那麽神聖雄偉,我們在寬闊的廣場上來回走著,盡力尋找著角度,希求留下對它最初的美好影象。

  第二天

  早晨九點出門先去藥王山。藥王山與布達拉宮上的紅山原本一體,紅山是龍頭,藥王山是龍尾,後來因為修布達拉宮前的馬路開斷了山,藏民為了不斷龍脈,分別在路中間和兩邊山頭各修一座白塔,三座白塔上麵用鐵鏈相連,也算延續了龍脈。從藥王山上側麵看布宮最有氣勢,不過我們去時滿天烏雲,天低低的,讓我不禁擔心今天還能否在藍天白雲下一睹布宮芳容。在這裏看滿屋的酥油燈,看一個個朝拜的藏人在各處添酥油,看十世班禪曾經修行的居所,看大紅門上懸掛的五彩經辮,再從一個個黃金經筒間遙望布宮,上上下下每一處你隻要抬眼低頭都能看到絕然不同的景觀。在這裏最讓我們驚奇的是,原來在藏地佛前朝拜,布施錢是可以找零的,你想捐一塊錢,可手頭隻有五塊整的,那你就從布施錢裏自找四塊回來。於是大家也都入鄉隨俗,在每處佛前留下自己的一點祝願。

  藏地的天總是那樣多變,從藥王山下來,滿天烏雲早已散盡,明媚的陽光下,透藍的天多彩的雲讓人看的激動。來到西藏你才會知道原本那麽普通的藍天白雲,竟會幻化出那麽多叫人驚歎的景觀。在3600米海拔的高原,天真的看上去很低,雲總是那麽自由,在強烈的日光透視下,白的叫人吃驚。我真不知道再去用什麽樣的語言去描寫那樣美麗的景色,也不知再用什麽詞匯去表述自己心中的喜歡,一切的一切隻能歸於最為簡單的-------藍天白雲!

  完全是石木結構的布宮現在為了加強保護,對遊客每天隻限製2000人,每隊人進去限時1小時參觀。還好提前定了票,得以沿階進去看看。日近中午,高原強烈的日光曬的每個人都有些疲憊。不過每走一步總是能讓你看到更多的美景。在拉薩為了突出布宮的製高位置,所有的建築都有限高。這裏就成了整個城市的最高點,看藍天下的拉薩城依偎在群山之中,看最遠處橫跨拉薩河的哈達樣白色鐵路橋。伴隨著自己越來越沉重的步伐,越走越讓人感歎的還是眼前壯觀的布宮,以及在一千多年以前遠嫁的文成公主。

  順著高大的石階沿著之字形道路一直往上,最後步入白宮。剛進去就聽到歡快的歌聲。原來是正在維修布宮的藏民們在房頂上唱勞動歌,幹活的主要是婦女,都包著厚厚的布巾一邊拿著長長的夯一邊齊聲拉著藏地特有長音唱著歌,兩邊房頂兩隊人你方唱罷我登場。正聽著對歌,他們頭頂悠然飄來一朵白雲,急忙按下快門。房屋下就是唱藏戲的院子,從前達賴就坐在院前高高的屋子裏看戲,藏戲裏跳儺的演員麵具都要向上斜帶,也就是為了方便坐在高處的達官顯貴觀看。隨後又依次在白宮看了十四世達賴曾經生活起居的地方。

  紅宮主要供奉著曆代達賴的靈塔。最大最有名的是開創了政教合一的五世達賴,最具傳奇色彩的要算六世達賴。在六世達賴靈塔前有導遊背誦了他寫的兩首情詩:

  其一: 從那東方山頂,升起皎潔的月亮。 未嫁少女的麵容,時時浮現我心上。

  其二:第一不見最好,免得神魂顛倒。第二不熟最好,免得相思縈繞。

  後來我們買了六世達賴的情詩選和他的生平介紹:六世達賴生於康熙二十二年,十四歲剃度入布達拉宮為黃教領袖,十年後為西藏政教鬥爭殃及,被清廷廢黜,他從萬人之上的達賴論落為被人追殺的流浪者,做乞丐、背屍人,遊曆四川、青海、尼泊爾等各地,但在各處他還是那樣大度灑脫,最終他在被解送北上時,道經青海今納木措湖時中夜遁去,不知所終。他的情詩簡單直白,卻透出讓人回味無窮的意味。藏傳佛教活佛的轉世靈童是最讓世人熟知,也最為神秘的製度。藏地每個大的寺院都有自己的活佛。後來在書上看到十四世達賴的曾經三個待選轉世靈童,相貌真的很相似,也曾看到活佛圓寂三個月後的照片。一切真的隻能用“神秘”二字去解釋了。

  下午去大昭寺,這裏供奉著文成公主進藏時所帶釋迦牟尼十二歲等身像。一個個佛堂看去,最感興趣的還是鬆讚幹布文成公主的塑像。據說大昭寺是在湖泊上建的,由白羊背土填湖才建成,在一個石洞前,據說最有佛緣的人能從中聽到水鴨子的嘎嘎聲,我也側耳近聽,自然什麽都沒聽見。上二層轉經筒,三層上到處是金壁輝煌的金頂,一群群鴿子四處飛翔,幾隻懶貓也臥在上麵曬太陽。遊人在四處亂轉著找角度,擺POSE。轉過一角,在一個敞棚下六個藏族婦女正坐在地上清理布施錢幣,她們極熟煉的數鈔、清理、捆紮,見到遊人微微一笑。後來還在遊覽資料上看到,說是大昭寺頂上有一露天廁所,裏麵可見金頂金光四射,風光無限,可惜當時不知也沒有去見識見識。

  今天換了住處,近在市區。晚上就在路對麵的關中風味小吃吃油潑麵、哨子麵、擀麵皮。味道還很正宗。拉薩海拔高,所有的水煮飯菜都要用高壓鍋。街上有專修高壓鍋的店鋪,這裏的高壓鍋可能也是尺寸最全,功能最多的了。吃完飯在街上隨處亂逛,入夜的拉薩街市與內地任何一個城市都那麽相似。昏黃的路燈,各種店鋪,小攤小販賣著水果日用品。迎麵走來幾個穿著入時的少女,不由得人要行注目禮,再走近竟全說的是藏語。

  夜黑下來,天開始落雨。從賓館的窗口可以遠遠看見布宮,白天多彩的布宮夜晚也布置的燈光輝煌,但在雨中,一切都靜靜的,隻有細細的雨在高原上空飄灑著。

  第三天

  今天一早出發去後藏日喀則。順著拉薩河走,到曲水縣拉薩河匯入雅魯藏布江。一路經過拉薩經濟開發區、幾家藏獒養殖場,路兩邊依舊是高大的白楊和繁茂的柳樹。西藏栽柳始於唐朝,由文成公文自內地帶來,自然是灞橋柳了,讓我們這些陝人看著很是親切。進入雅魯藏布江流域,從雅魯藏布江峽穀的最窄處走到河床的最寬處,從水流湍急的高深峽穀走到波讕不驚水天一色的河穀平原。從沒想過在高原也能看到千裏平原綠色遍野的盛景。河穀兩岸是一馬平川的青稞田,偶爾綠油油的田間會夾雜一小片黃色的油菜花田。一些田地裏藏民們趕著頭上綁有經幡彩帶的犛牛耕田,田邊就放著小孩子、水瓶裝的酥油茶和幹糧,日到中午就在田邊解決午飯。遠處的青山橫亙,厚厚的雲層飄繞在山間,時爾與天相連遮住麵容,時而露出些許藍天,雲在高原姿意隨行無限自由,與天與地與山與水構成一幅幅難描的圖畫。路上來來往往的是旅遊車擠滿藏民的班車坐滿村民的拖拉機,偶爾還有一兩位騎行藏地的壯士。路旁的藏宅大多規劃的很好,一個個小小的村落看上去整齊有序,最好的建築還是學校,哪怕很小的鄉鎮校舍操場都一應俱全。

  我們先要上到4790米的崗巴拉山去看羊卓雍錯,這也是進藏到的最高海拔。上山公路一圈圈在山間盤旋,一轉一轉眼看最高處的山頂還埋在雲霧裏,大家不免為司機捏一把勁。車上已經有人用起了隨身攜帶的小瓶氧氣。我還好,沒有什麽反映,隻是睜大眼看窗外的一切。這麽高的山偶爾還有小塊田地,還有小羊犛牛在山上吃草,真不知它們是如何上來的。再往上全是光禿禿的,隻有一些苔癬和高山草甸,在山頂在那後邊真藏著聖湖嗎?我們的車終於也鑽到了雲裏,路旁樹著浪卡子縣的路標。到了,再伸頭一看,在群山環抱之中,羊卓雍錯靜靜展現在那裏。山頂風很大,雲跑的更快,剛剛還是藍天白雲,瞬時就烏雲壓頂,把一切籠罩在迷霧裏。湖水也隨著天光變幻著色彩,幽綠、蔚藍、深藍、黝藍,雲投在山上,山映在湖裏。據說羊卓雍錯的一絕是她的水源來自四周念青唐古拉山脈的雪水,但她卻沒有出水口,雪水的流入與自然的蒸發達到一種奇特的動態平衡。高山頂上,有人穿短褲汗衫,也有人罩著羽絨服。山上有藏民賣各種藏飾品,有人牽著藏獒、犛牛與遊人拍照。生意人很是粘糊,隻要有搭腔的,就緊追不舍。他們就在山頂搭著帳蓬,吃住在山上,就連兩三歲的孩子也跟著大人一天在湖邊遊蕩著。

  從羊湖下來原路返回中尼公路繼續前行。西藏兩位主要活佛,達賴統管拉薩、昌都周圍的前藏,日喀則地區以北屬後藏由班禪統管。紮什倫布寺就是班禪的主寺。下午四點到達時,遊客還很多,從大門口往上望,曆代班禪靈塔殿依山順次排開,最右邊的是曬佛台,雪頓節時寺內最大的唐卡佛像懸掛於上接受各方信眾的朝拜。進得寺內,當地的老阿媽們躬著背掛著念珠一個跟一個轉著經筒,或著在樹下濃蔭處圍坐著聊天、喝茶。老人黝黑的皮膚上溝壑縱橫,與古老的寺廟,幽深的寺巷構成藏地特有的畫麵。十世班禪靈塔殿和曆代班禪合葬殿都是八十年代以後修建的,看到裏麵金壁輝煌的靈塔,色彩絢麗的壁畫,任何一位遊客都不得不歎為觀止。紮什倫布寺僧人最多時曾達4萬,這裏也是流浪狗的福地。曬佛台下兩位老喇嘛和一個小孩兩條狗正在悠閑的曬太陽,小孩子還在上學,老喇嘛見誰都露著和善的笑容。轉一個彎,寂靜的小巷裏,高牆上正坐著兩個年輕喇嘛在談笑,藍盈盈的天映著棗紅的袈裟黑黑的臉龐快樂的笑容,抬頭間不覺自己的心裏也盛滿平和的笑意。

  日喀則主要是黑龍江和吉林兩地援建的。新城裏道路寬闊,象內地一樣的風帆路燈,高杆燈;路兩邊還有新建的居民小區,別墅區;路旁的火鍋店生意頗好,藏民們一家老小也圍坐桌前歡度周末;小茶社裏打麻將紙牌的藏族老少笑逐顏開。漫步在雨意微涼的日喀則街頭,僅憑城市風貌,又哪裏有3000米高原藏地的景象!轉了一圈,終於找到一家藏式餐吧,小小的門頭不大引人注意,但裏麵布置的卻極具特色,藏家家庭式的擺置,收集的各式農具圖騰農作物,低掛的白底藍花門簾,配著褚紅色的牆麵,各處懸掛著老照片,讓人立刻步入一個純粹的藏家之夢。步入裏間,已有兩個藏族小夥和一個英國人用英語在高談闊論,好不熱鬧。我們四人坐在另一邊,點上還沒嚐試過的酥油茶、糌粑和最愛的酸奶。再拿《藏地牛皮書》《暮色老城-----拉薩老照片》《西藏與西藏人》各人一本看起來。酥油茶照例是用小水瓶裝起來,嚐一嚐濃濃的奶味裏鹹鹹甜甜,據說每百斤奶才可提取五六斤酥油,最好的酥油要供奉神佛前的酥油燈,而藏民每天必不可少的就要喝酥油茶,所以藏民沒聽說缺鈣更不會骨質酥鬆。糌粑主要用青稞粉做成,可以直接用手捏成團狀吃,糙糙的有些象原來燕麥粉的味道。

  幾個人埋頭看書,遇上有意思的,輕輕讀幾句,沉浸在藏地的風俗地理人物裏,讓人對這個神奇的地方更增添印跡。我看的是老照片,從前的拉薩城,從前的羅布林卡、布達拉宮、八角街,最有意思的是從前的人物。有一位叫丹增的貴族,本來已走上佛學的頂端,但在閉關修行時巧遇一位尼泊爾攝影師,從此眼界突變,不僅自己請辭了做活佛的機會,而且用金錢買通廟堂之人,也不讓自己的兒子當活佛,直至去世他也給兒子留下寬宏大量、寬容負心之人、理解一切世人的遺言。原文讀起,大家不禁佩服他的胸襟和氣量、遠見和卓識。再一會,同伴又讀起倉央嘉措的情詩,藏地有關天葬水葬的製度,還有進葬的路線,此行未去的幾大聖湖,更為瑰麗神奇的自然奇觀,每每聽到都讓人連連感歎,這真是一塊讓你一來之後就會魂牽夢縈之地啊!晚上回賓館,踫巧一段路燈壞了,黑區區一片,走到半路一個同伴忽然一驚一跳,竟是人行道邊樹上栓的一條藏獒跳起來,幸虧鏈子短沒撲到人,幾個人連叫驚險,於是換走到大馬路上,一字排開走回住地。

  第四天

  今天的任務就是回拉薩。一早不緊不慢起來,從日喀則坐車返回。路過尼木縣,眼見前麵旅行車一輛輛停在路邊,原來前方是個天葬台。下車仔細遠看,路邊獨獨隆起一座山,在清晨的暗光裏黑黑的,一輛小貨車停在半山腰,再細看一個著紅衣的喇嘛正慢慢從山上下來,難道今晨在上麵剛舉行完天葬,當地人證實了我們的想法。西藏神秘的葬禮,是許多人來藏地探求獵奇的一項內容,據說從前是允許遊客觀看儀式的,後來因為遊人拍照閃光燈驚嚇了神鳥禿鷲,影響了葬禮進程,後來就不許再觀看了。現在遠觀麵前的山頂,不能想象在清晨三四點鍾那裏曾發生過靈魂西歸以及禿鷲們激烈的爭奪儀式。緣於對天葬的不了解,回來後曾看過別人幾篇記敘描寫自己親身經曆的慘烈景象和感受,特別是一篇關於60年代眼看一位19少女前一日死亡第二日天葬的過程,真把一個如花的少女傾刻間以最原始的工具最殘忍的手段變成一具白骨再把白骨敲成粉末,單憑那些文字就已看得我目瞪口呆,從頭到腳不能理解。我隻能說對於這種生死輪回的宗教儀式,我也就隻能遠遠的看一看山頂,遙望一下藍天下靜靜的山脈,遠遠的做一個過客,僅此而已。

  天葬台的山腳下就是清澈的溪流綠樹,周末在家的孩子在路邊聚了一大群,圍著遊人。大家照例給他們分發糖果點心。哪裏的孩子看著總讓人憐愛,哪怕他們渾身糊得髒兮兮的,但那一雙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總是透著世上最真最純的善與愛。總是大孩子領著小孩子,一兩歲的孩子趿著鞋子,也能快速地翻身下到路邊的溝坎裏再手腳並用爬到路的另一頭。這裏是他們的土地他們的家鄉,在外人看來即使很難行的路即使很艱難的行程,與他們卻是最為自然最為親切最為熟稔的地方。他們親熱的與犛牛與綿羊山羊與藏獒與一切的山山水水做朋友,在這最為廣闊最為寂寥最為多彩豐富的天地裏,他們從小便與自然融為一體,就象酥油和糌粑一樣總是相依相存。

  又來到布達拉宮的腳下,這座偉大的宮殿,從各處望去它總是給你一個個不同的身影,一份份不同的感受。今天下午我們繞到它的身後,從龍王潭邊去看它。龍王潭據說是修建布達拉宮取土後自然形成的湖泊。現在重整一新開辟為宗角祿康公園。從公園西角進去,隻從低垂的柳蔭清澈的湖麵看一眼,大家心裏即刻就充滿欣喜。藍天下燦爛的夕陽裏紅宮白宮映在水裏,呈現出與正麵看它時迥然不同的景象。從沒想過,一直以雄偉壯觀示人的布宮也會有這樣柔情這樣充滿詩情畫意的一麵。每走幾步對準焦距,都是一幅絕佳畫麵。再走幾步,水裏遊來一群群或白或灰或黑的水鴨子,鴨子在水麵油油劃動,輕輕蕩起波紋,好似攪亂了平靜的倒影,但再看水暈裏影影綽綽的圖畫,又好似是印象派大師的天然之作。一時每個人都變成了攝影師,頻頻舉起相機,或橫或豎,或以綠樹掩映,或合以水中倒影,或襯以明淨的藍天,或追隨來來往往的水鴨,每個人的想象力都高度調動起來,隻要你有好的想法好的構思,眼前的一切總會給出最美的回報。公園的綠蔭樹下拉薩市民悠閑的散步,還有老阿媽在緩緩搖著經筒。眼前讓我們這些外鄉人驚喜不已的美景對他們早已司空見慣。公園北角設有大眾健身設施,在古老的宮牆下人們自在的健身,幾個穿著民族服裝的女孩子在旁邊跳著皮筋,還有推著胖娃娃遊園的,一切都充滿溫馨和平凡的快樂。

  八角街,還是八角街。從公園轉出又順著宇拓路來到大昭寺廣場,來到八角街。算算來到拉薩三天,每天都要到此逛一圈。不過比起住在這,從早到晚看著世俗風情的人們,我們來的時間還算不夠。如果說布達拉宮是高高在上的政治中心是人們心中的天,那大昭寺八角街從一開始就是芸芸眾生的樂土。從西藏回來後專門查詢有關資料:

  大昭寺 始建於七世紀吐蕃王朝的鼎盛時期,建造的目的據傳說是為了供奉一尊明久多吉佛像,即釋迦牟尼八歲等身像,該佛像是當時的吐蕃王鬆讚幹布迎娶的尼泊爾公主從加德滿都帶去的。之後寺院經曆代擴建,目前占地25100餘平方米。現在大昭寺內供奉的是文成公文帶去的釋迦牟尼十二歲等身像。西藏的寺院多數歸屬於某一藏傳佛教教派,而大昭寺則是各教派共尊的神聖寺院。西藏政教合一之後,“噶廈”的政府機構也設在大昭寺內。活佛轉世的“金瓶掣簽”儀式曆來在大昭寺進行,1995年,十世班禪靈童轉世的金瓶掣簽儀式也是在這裏舉行的。藏族人民例來有“先有大昭寺,後有拉薩城”之說,大昭寺在拉薩市具有中心地位,不僅是地理位置上的,也是社會生活層麵的。

  八角街 呈圓形,仿佛是一座巨大的時鍾,輝煌壯麗的大昭寺就是鍾軸。八角街並非以街道形狀定名,而是藏語“帕廓”的音譯,意思是圍繞大昭寺(建於七世紀中葉)的街道。按西藏佛教徒的說法,以大昭寺為中心繞一周稱為“轉經”,以示對供奉在大昭寺內的釋迦牟尼佛之朝拜。八角街還是藏傳佛教信徒轉經的最主要的線路,每天都有磕著三步等身長頭的人來到這裏。他們到大昭寺前朝拜佛祖,在光滑發亮的石塊道上投下了一道道長長短短的影子。

  大昭寺八角街自然地構成佛教極樂世界的壇城格局。而關於壇城,資料裏是這樣說的:

  曼荼羅,意思是"壇城",是藏傳佛教宇宙觀的集中體現。曼荼羅,是梵語mandala的漢語音譯.藏名為了dkyil-hkhor。在古印度,它的本意是指國家的領土和祭祀的祭壇,意譯為“圓輪具足”、“聚集”或“壇城”的意思;也引申為“諸佛菩薩聚集的空間、或者是徹悟的本質”。

  所以自從建好大昭寺後貴族商旅便依其四周不斷延展開去,以居住在離佛主最近的地方為樂。而在今天,對於一般的遊客這裏也可以說是西藏的縮景,是最近距離觀察西藏民俗的最好地方。臨近夜晚,天色漸暗,大昭寺廣場周圍還是熱鬧非凡。周圍做各種小買賣的、放著印度歌帶、賣四塊錢一斤的當地小西瓜、廉價的衣服,最多的還是西藏各式特產。廣場上剛好有一群剛來自遙遠地方的藏民,男男女女有十來個,有人正給他們合影,他們黝黑的臉上露著最純樸的笑容,站的端端正正,風塵仆仆裏顯現著最滿足的虔誠,那一刻周圍幾個遊客也不由拿起相機,留下他們此生最難忘的時刻。

  大昭寺門前還是聚集著磕長頭的,白天看時你也許會象看一般的影像一樣隻留下淡淡的印象,但在夜晚,在飄飄搖搖閃亮的酥油燈裏再看那些大人孩子無比虔誠的身影,你忽然有種想哭的感覺。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力量在支撐著信念?這是一種什麽樣的信仰在指導引著方向?和無數的藏民一樣以順時針再轉八角街。路上會不斷有乞討的孩子跟著,三個一群兩個一夥,有一個穿著還算幹淨的女孩圍著我們時,我們再沒有零錢和糖果了,那孩子竟照準一個同夥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麵對此情,我們真不知是悲是笑!也看見有拉薩城裏的老阿媽,穿的整整齊齊幹幹淨淨,掛著念珠,拿著厚厚的一角毛幣,看見乞討的看見磕長頭的會逐一布施;也有一樣乞討的,看見處境比自己更艱難的磕長頭者,也會上前幫助一點。街上大部分小貨攤都收攤了,耳邊沒有了吆喝聲,眼前沒有了招睞,有的隻是一撥撥為著各自目的向前向前的人們。這時你心中的問號會不斷冒著泡升起來,為什麽為什麽?馬麗華的《走過西藏》寫到,在淒苦的藏北,構成藏民物質和精神的兩大世界,從來就是後者更大於前者。在他們的精神世界裏,所有的雪山湖泊都是有生命的神者,都在不斷演化著,關於山水神佛的傳說和夢幻會被他們說的比現實還真切,神佛傳說天然是生活的組成部分。也許隻有對宗教對自然的一切最廣泛的崇拜,才是支持他們能在環璄惡劣的高原得以生存下去的支柱。一切的向望都會濃縮在“嗡嘛呢唄咪吽”的六字真言裏。

  世間的一切你並不必去一一想通,更別說在這尤為神秘的藏地,尤為活生生的異鄉浮世繪裏。我們隻是慢慢的走著。忽然一扭頭竟遠遠看到更遠處布達拉宮上空升起一彎細細的上弦月,黑夜裏布達拉宮已經燈光輝煌。而我們走累了隨意坐在小販的推車上,看著眼前磕長頭的一步步過去了,看著轉經筒的一搖一搖過去了,我們的眼不禁有些不夠用了,我們的心呢,莫不是也沉到了長長的八角街上?

  第五天

  今天一早5點半起床。吃完早點坐車去機場。6點40左右天漸漸亮起來,剛好走在拉薩河上,清冷的晨光把河水照得暮藍暮藍的,一點一點遠山遍散上金燦燦的光芒,天依舊是瓦藍瓦藍的,心裏對這片土地的感受有些說不清倒不明,就讓倉央嘉措的情詩訴說心情吧:

  那一夜我聽了一宿梵唱不為參悟隻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那一月我轉過所有經輪不為超度隻為觸摸你的指紋

  那一年我磕長頭擁抱塵埃不為朝佛隻為貼著了你的溫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萬大山不為修來世隻為路中能與你相遇

  那一瞬我飛升成仙不為長生隻為佑你平安喜樂

  那一天,那一月,那一年,那一世 那一天

  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

  驀然聽見

  你誦經的真言

  那一月

  我轉動所有的經筒

  不為超度

  隻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覲見

  隻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

  我轉山轉水轉佛塔呀

  不為修來世

  隻為在途中與你相見天空中潔白的仙鶴

  請將你的雙翅借我

  我不往遠處去飛

  對於尼泊爾與我是陌生的,緣於自己的學識粗淺,緣於自己多多少少以什麽泱泱大國的自負心態去看別國,尼泊爾隻不過是中國的一個弱小領邦,隻不過是喜馬拉雅山腳下一個高山小國罷了。到2001因為震驚世界的尼泊爾王室血案,才讓人對其有所注意,驚異於那裏也會發生包含著愛情、王室、凶殺等一係列元素,仿佛一出活生生的莎氏悲劇。再就是看過餘秋雨的《千年一歎》,大文人直感慨,原來在走過幾大文明古國之後,充滿無盡失望和憂煩,但竟在尼泊爾得到一些綠意,得到一點安慰,那會是一塊什麽樣的土地呢?

  從拉薩到加德滿都隻有區區55分鍾行程,飛機在西藏這邊焦黃的土地上飛行不久就進入連綿的雪山,來到了喜馬拉雅山脈上空。白皚皚的雪山讓所有人都激動起來。再幾分鍾廣播裏傳來聲音:我們正在飛越珠穆朗瑪。我剛好坐在窗口,那一座座世界巨人就那麽肅穆地聳立在雲層之巔。這裏是真正的世界之源,真正的生命之源,哪怕固守萬古的寂靜無聲,哪怕隻是孤獨地矗立在飄渺的雲海之上,但人類的目光從來沒有自這裏離開,人類的腳步從來沒有自這裏停歇,千流萬壑從這裏始源,這是最自然的生命聖地。此刻,從萬裏高空注目著他們,在棉花糖一樣的雲海裏,心裏隻有興奮後的崇敬,眼睛隻在從遠至近,從上到下,從左到右,再由近目睹他們遠去。手裏不停拍著,特寫合影映著藍天對比著機翼,一切都顯得那麽的不真實,仿佛進入一個童話,一個寓言,一個傳奇,這裏真是教人向往的天堂,還是無數人希求的仙界?你在迷糊著,而他們卻又是那麽真實,地老天荒高高屹立在地球之巔。

  翻過喜馬拉雅山脈,大地立刻換了顏色。到處已是鬱鬱蔥蔥,偶爾在雲逢裏會看到綠林裏閃現著星星點點的白光,應該是尼泊爾民居。飛機很快要下降了,青山翠穀河道溝渠大片的民居一片片,越來越清楚。很快大家發現下麵有很多高高的炮樓狀東西,會是古代的碉堡,那不會這麽多吧?會是遊擊隊的塔樓,不會這麽明目張膽吧?再往下更仔細一看,竟是一個個磚廠的高煙囪,旁邊還碼著很多紅磚。很快我們就明白這是為什麽了-----加德滿都機場到了。

  下得旋梯,一股濕熱的氣息立馬符上身來。眼前是紅磚建成的機場大廳。裏外沒有任何修飾,原本的材質紅磚就那麽直白的祼露著,但看上去卻並不覺得紮眼,樸素裏已顯現出南亞的顏色。後來才一一接觸,包括我們住的賓館去的名勝古跡都是這些紅磚建築。最普通的紅磚在這裏得到最為廣泛、最為普及的應用,而且變幻出最獨特的造型。與國內相比,這裏的機場太簡樸了,甚至有些寒磣。跑道周圍就是雜草中間隻用鐵絲網隔離,大廳裏懸著吊扇,沒有幾張旅客填寫各種表格用的座椅,出門就是一串狗在自在的遊蕩。我們的導遊庫馬爾先生正在古老的旅行車前等著我們。他是一位有著黝黑皮膚留著小胡子矮個子的中年人,後來得知他已經45歲了。

  坐上車很快到市區,擁擠雜亂的街道和市麵,滿天橫七豎八的電線網,路很窄,到處是印度產的老式車,一輛接一輛的摩托車,聲音奇大的車喇叭,人們幾乎全趿著拖鞋,女的大多發際前點著蒂卡穿著五顏六色的衣裙,男的大多襯衫短袖。六月已進入這裏的雨季,強烈的日光中也能感到無處不在的潮意。我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所見所聞,這是一個國家的首都嗎?心裏充滿剛從寂靜的雪山之巔掉入紛擾雜亂的凡塵不能不有的疑惑!

  車很快來到我們入住的EVEREST HOTEL,賓館裏外也皆是紅磚構築。房間設施還算齊全,電視是十四寸的,滿是雪花,聲音嘈雜。加德滿都幾乎沒有什麽高層建築,從四樓窗戶望出去,城市周圍的山,城裏高高低低散居的民房一覽無餘。收拾好後,我們去另一個飯店的中餐館------中國山用午飯。結果大出意料,前兩天在西藏幾乎沒吃什麽好的團餐,這裏的川菜卻很正宗,也比較衛生。原來有個綿陽人的老板和廚子。這裏的中餐館不是太多,他們的生意也還可以。

  


  帕坦杜巴爾廣場

  吃完飯去看蘇瓦揚布佛塔。一路越過大街小巷,越來越對這裏的司機滿懷敬意。這裏幾乎看不見什麽紅綠燈,街上行人車輛亂行,街道狹窄,人流如潮,可司機照樣把車開的穩穩的,什麽小巷子都敢往裏追。摩托車手更是開的飛快,一個個都象是能參加車賽的好手。大家直呼,這樣的街況,真要把有些國內司機嚇個半死!

  2500 年以前,蘇瓦揚布佛塔(Swayambhunath)就已經高居在加德滿都西郊的小山上了。它同時也被叫做“四眼天神廟”或者“猴廟”。之所以叫它“四眼天神廟”,那是因為這座佛塔擁有高聳入雲的金色塔身和巨大的佛眼;而之所以叫猴廟,則是因為這座小山,除了是佛教的聖地以外,還是猴子的快樂家園。在關於加德滿都的傳說中,蘇瓦揚布,就是古代加德滿都湖泊生長出蓮花之處。沿著長達數百級的台階一路往上,可以看到巨大的佛塔。塔基是白色的半圓球體,象征宇宙,塔頂和塔基之間懸掛著五彩經幡,隨風飄拂,據說這樣經文會傳送到神佛的耳朵裏麵,塔的四周有巨大的佛眼,那是釋迦牟尼的眼睛,正無所不在的注視著世人,這個佛眼,現在已經成為尼泊爾的象征。繞著佛塔還是一排排佛塔。不過從這裏的山上可以鳥瞰加德滿都。這個城市怎麽去說呢?我覺得她象鄉村的都市,但市區蔓延麵積卻很大,零零散散鋪在整個加德滿都穀地。與看一些不太懂的佛塔相比,一群孩子的出現引起我們更多的興趣。小學生穿著整齊的校服,一個個滿臉笑容,與我們友好的招呼著,在這些燦爛的笑容裏,我們也第一次感到這個國家的美好。

  


  帕坦的小巷

  穿行在大街小巷到杜巴爾廣場。這裏匯聚著舊王宮、活女神廟、猴神宮殿、傑葛納神廟、塔蕾珠神廟等大大小小幾十座佛塔神廟。磚木結構的建築,每一座都雕著精美繁複的窗格、圖案,讓人看得目不睱接。最讓人驚奇的是這裏所有的古跡全都呈現著它們最原始的狀態,全都與周圍民居、當地人的生活相互交融,神殿下就是賣菜賣花的小販,台階上到處是閑散的市民、路人、商販、睡覺的老人。廣場上空群聚著野鴿子和老鴉,地上到處臥著狗,這裏的狗也懶懶的,十有八九都是隨意倒臥在地。麵對如此,真不知是感到,象現在這樣最不加保護,任由古跡赤裸裸地被世俗的生活和無盡的垃圾包裹,這會是個叫人擔憂的事情?還是就去保持古跡最本原的功能,它們就是與人們悉悉相關接受朝拜頂禮就是構成人們生活的一部分,那就讓他們顯現出最初的麵目,與熙熙攘攘的市井照映,不是更有生命力嗎?

  對遊人來說最感興趣的還是活女神廟。尼泊爾是世界上唯一把活生生的女童敬為神靈的國家。活女神叫做庫瑪麗女神(Kumari)。她們要釋伽家族中金銀手工匠家的女孩裏選擇,她要符合32項條件,最後還要把幾名待選者一起在塔蕾珠神廟中與供祭司用的血淋淋的羊頭牛頭和各種凶惡的麵具待上一夜,第二天最麵無俱色的才能當選。從此她便要過上孤獨的童年生活,而在青春期到來後,她又會被新的女神所替代,從女神重新變為凡人,社會也不會她們有所資助,而從前的女神庫瑪麗因為從小遠離人群,又沒有接受教育,退位後很難適應社會。而一般的男子又會因為世俗傳統認為與女神結婚不吉利,因此庫瑪麗總是會形單影隻地渡過餘生。近幾年社會對女神製度越來越提出很多質疑,去年底政府決定對庫瑪麗退休後每月給予一定補助,而現代社會觀念的轉變,男子們也會願意與一位既美麗又有供養的前女神渡過餘生。我們來到那個陰冷潮濕的院子裏,向上喊著Kumari,一位老者說女神正在睡覺,讓我們待會再來。半小時後,大家又來到院子裏,樓頂的鴿子隨意飛著,這裏很安靜,與外麵喧鬧的街市形成反差,等了一會兒讓大家都收好相機不能拍攝,一位穿紅衣的小姑娘站在了窗口,這就是當今的庫瑪麗,她麵無表情,隨意掃視一下仰視她的人們,隻有五六秒又閃進了黑暗裏。大家默不做聲,在箱子裏投了布施,與前來拜祭女神的教徒擦身而過,又來到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杜巴爾廣場邊上是一家接一家的手工藝店。尼泊爾幾乎還處於農業文明時期,沒有工業製造業。主要是一些手工作坊,手業工、旅遊業是這個國家的支持產業。這裏的木雕、石雕、金銀器、首飾、地毯、羊毛製品都是上品,讓人看得眼花瞭亂。而在這些店外,在灰塵撲撲的大街兩邊,一家挨一家的是賣日用品的小商小販,全部都是來自中國的最低劣的小五金內衣褲、兒童玩具,簡直把整個大街兩邊變成了中國內地最偏遠小城的批發市場。再轉一個街角,有人就在街邊架著小吃攤子,紅紅綠綠粘粘糊糊做的什麽麵食,叫人不忍再近觀。再走幾步到一個臨時的車站,長途車頂誇張地放滿東西,髒乎乎的車裏人們麵無表情的呆坐著,到處吵吵嚷嚷,到處都被零亂的垃圾充斥著。一看你會驚訝,二看你會心煩,終於一程接一程這樣街道會讓你疲備,那還是回住處吧。

  下午飯是在另一家賓館用,是在新王宮附近,叫做中國宮。這裏卻是另一種景色,草地泳池古典的賓館。一切的設施一切的服務又充滿著英式的秩序和禮儀。讓人看著賞心悅目,與剛才紛亂的世界仿若隔世。晚上去賓館周圍隨處轉轉,沒有街燈的街市黑黑的,路邊還有小攤,賣的菜幹幹癟癟,真不知會有什麽收益。來到路旁一家名為BAKER CAKE 的酒吧,這裏的啤酒麵包烤雞真是不錯。後來才知這裏的招待全是聾啞人,這才記起這裏也是網上貼子裏曾介紹的一個好去處。

  第六天

  今天要去巴格馬提河(BAGMATI)河邊看印度教火葬。尼泊爾80%的國民信奉印度教。巴格馬提河是恒河的支流,是尼泊爾的聖河。在《千年一歎》裏餘秋雨看過恒河後,連連直歎“我拒絕說你美麗”。不知這裏會有什麽樣的景觀。看火葬難道是一些古跡或者遺址?或者是一些圖案模型?---------原來都不是,我還是想的太溫情了。

  沿石階而上來到巴格馬提河邊,看慣大江大河的我們,看這條河隻與國內一般的小河流相仿。再走幾步,眼看河對岸,兩個高台上竟燃著兩堆火。庫馬爾說,今天是周一,舉行火葬的很多,那就是正在舉行火葬的兩家。我們不禁大為驚訝,原來是看真的火葬啊。庫馬爾繼續說,這在河的下遊,兩家舉行火葬的隻是窮人。河邊就是帕蘇帕提神廟,供奉著印度教的毀滅神濕婆,廟內隻有印度教徒才可進入,緊挨神廟的是供皇家和富人舉行火葬的地方,河上有兩座橋,橋下遊就是窮人的地方了。這裏的葬禮沒有哭泣和哀悼,隻是默默無聲舉行葬禮,親屬朋友在旁邊祝福死者快樂地進入極樂之地。再往上走,今天富人區也有兩家火葬。死者先是用黃絲布包裹把腳浸入水中,進行完各種儀式後移至火葬台,由火葬師盡去衣物首飾,他們也就那樣隨手拋至河中,再由死者兒子點火,並壓上稻草木材,經過兩至三小時完全燒至灰燼,灰燼最後也倒入河裏。據說2001年前國王王後也是在這裏,依這種形式火葬的。火葬台邊就是一群群孩子,光著身子跳到河裏遊泳,也有拿著很長的鐵鏈,前端綁著磁鐵,希望把死者的首飾再撈上來。最後庫馬爾又麵色凝重地說,現在是雨季,河水尚豐,而在枯水季,河裏一片垃圾,氣味不太好。

  身旁是一排整齊的佛塔,還有幾個全身繪得粉白五彩的苦行僧,他們是一群不屬社會政府管理的人群,不管他們曾經還是高居上層的富人,一旦成為苦行僧,他們就成為了毀滅神濕婆的弟子,並以鞭苔今身、獲得來世為信仰。他們隻能吃素,但卻可以抽鴉片,而且就近在咫尺,幾個苦行僧就和兩三個不良青年聚在一起抽鴉片,而這政府也是不管的。他們還以自身別具特色的形象招睞遊客給自己拍照並收取小費。

  


  巴格馬提河畔的帕蘇帕

  坐在河邊,遠處是青幽幽的山林,河下邊火光一步步燃起來,濃煙大起來,身邊有幾個苦行僧來來往往,河階上有幾家祭奠先人的擺著酒菜,到處彌散著蒂卡的氣味。麵對如此,不解的心中再添很多說不清的厭煩。這更多的還是源於對宗教的不理解,餘秋雨行至印度時總結說:麵對幾大宗教,可以說佛教為智者文明,印度教為土著文明,伊斯蘭教為外來文明,但最終的現實,在它們主要的發源地現在形成的宗教勢力卻為土著文明第一,外來文明第二,智者文明第三。在這最為落後貧窮的土地上,無處不在的宗教真不知到底給人們帶來的是樂是福還是苦?但另一方麵,眼看他們對死亡的淡然,對死亡的超脫,也讓人回想國人對於葬禮是不是也過於排場,更別說很多侵占土地的豪華墓地。生死輪回本是自然現象,對於死亡賦予太多或太少的含義,再依各自的程序做為生活的一部分,最終似乎又逆轉了生命原本的意義。

  


  帕坦的古廟

  看完火葬去一處手工藝加工作坊。一片幽靜的樹林裏,一溜排著一個個作坊和展廳。手工匠們用最為原始的方法正在做銅佛、畫唐卡、雕製工藝品。低矮的房子,破舊的設施,純鄉土的地麵,可以想見雨季院子裏肯定很泥濘。一間小小的屋子裏,兩女四男正在專注的描畫唐卡,細密的畫法,鮮豔的色彩,傳承著從古至今讓無數人心動的古老藝術。靠近門邊一位著紫衣的年輕女子尤其認真,根本不理會身邊來往的遊人,隻是沉浸在自己的筆端,自己的世界裏。庫馬爾說這位女子來自日本,在這學畫很久了。手藝品展廳裏依舊是讓人心動的各式特色雕刻、首飾、純手工的製做,看上去真是比八角街那種一看而知的機製品好很多。

  下午去帕坦。整個加德滿都穀地分布著三個城市,另外兩個就是帕坦和巴德岡。很久以前,這三個地方分別是三個王國。而帕坦和加德滿都隻隔著小小一條河,兩個城市幾乎全連在一起。車子不知不覺就進入帕坦地界,依稀裏隻覺這兒的街巷更為幽深,少了幾許加德滿都的喧鬧。棄車步行在巷子裏,隨著庫馬爾在四通八達的巷子裏穿行。不走幾步就一座佛塔寺廟,都是金壁輝煌,雕刻異常精美。原本很多這樣的廟堂,也就是周圍信徒集資捐建的,禮拜朝佛就如吃飯睡覺一般是他們生活最尋常的部分。所以現在所有的廟堂也就那麽自然地與民居交織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婦女們剛接了下了學的孩子,就順道牽著他們到佛前禮拜,哪怕順手給石佛前點一些蒂卡。遊人興奮地在拍紅磚佛塔、黃銅佛像、餾金寺廟以及無處不在的居民們恍若昨世的房子。而友善的尼泊爾人也會在窗口微笑著,和來自遠方的遊人打著招呼。特別是孩子們調皮的笑臉,總是引得大家駐足觀望。窗口裏偶爾也會伸出相機,我們拍著他們,他們也拍著我們。一條一條這樣的小巷,一些巷子簡陋的仿若村巷,這就是尼泊爾的獨特景觀,如果沒有向導自在的隨意溜達,也許能發現更多的景點,也許會擦身錯過多少廟堂。

  這天正好是帕坦的一個什麽節日。據說尼泊爾的節日多得比一年天數還多。在一處較為寬敞的街道,人們擠得水泄不通,兩輛木輪車上高高地綁著兩棵象聖誕樹一樣的綠樅樹,男孩子們排起隊峁足勁準備拉動車子,小夥子們一個個爬上樹幹,還有在樹下跳舞的,婦女們剛放學的小孩們穿的五彩繽紛坐在一旁圍觀著。據說兩輛車子要沿街遊行,熱情的歡笑將走遍這裏高深陰冷的街巷。

  


  各族後裔的孩子們

  再走幾步,來到帕坦的杜巴爾廣場。原來帕坦、加德滿都、巴德岡各有一個杜巴爾廣場,有三個王宮,而且全部入選世界遺產名錄,這也算是世界少有的一件趣事吧。又是美麗的王宮,規模宏大的佛塔、寺廟,古跡在這裏真也有點鋪天蓋地的感覺,不象別國任何一處遺跡都會鄭重其事的圍起柵欄,標上標跡,把它們獨獨的保護起來。尼泊爾的曆史宗教我不是太懂,所以一些古跡總是記不住名字,也弄不懂其中的關係,但就細細看它們外表的精致,也能想象當初建築時的不易和難度。走在巷子裏,幾個小女孩圍上來,單看她們的容貌,似乎是尼泊爾、蒙古、印度人的後裔。尼泊爾本是一個東西亞連接之地,各方曆史文化對它影響很大,就從宗教來說,在立為國教的印度教之外,也同時存在著藏傳佛教、伊斯蘭教等。而印度教認為他們法力最大的濕婆神就住在中國境內阿裏地區的岡仁波齊山上,恒河、印度河、雅魯藏布江也全都發源於這座岡底斯山脈的主峰,每年從印度、尼泊爾都會有無數人去中國朝聖,如果是住在岡仁波齊腳下的藏人來到尼泊爾,這裏的人們也總會給他們特別的友好。

  晚上打車去泰美爾。這是加德滿都外國人聚集地。所有有關尼泊爾的旅遊介紹中,總是把它描繪成自由如天堂般的地方。從住處去那隻要 100盧比,相當於12塊人民幣。車很快來到一處小巷密布的街區。雖然很多商鋪已經打烊,但從僅開的幾家服裝、工藝品、書店、首飾店裏,我們也能感到這裏獨具特色的味道,前輩旅友們的介紹真得不假。關鍵是這裏那種自由自在的氛圍,你會很快從鱗次櫛比不同於外麵大街的商鋪裏感受到,幹淨整潔的手工藝店鋪,小小的種類齊全的超市、書店,極具民族特色的服裝店,裝備齊全的戶外用品店,這些店鋪間是無數的餐館、旅店、酒吧、網吧。各種異域風情的餐飲,旅店,總是悄然處在巷子靜處,入夜,各間裝修極具特色的門臉透著昏黃的燈,各種類型的音樂從酒吧裏傳出,背包客們悠閑地坐在開滿鮮花的露台上,喝著啤酒快意地聊天。這裏的商品也不太貴,而做工的精細也會讓人歎服,即使你不是一個購物狂,即使你對旅遊購物會有一些多多少少的排斥,但在這裏你也不禁會買一樣小小的工藝品,做為旅途裏小小的紀念。

  第七天

  今早10點去巴德岡附近鄉村的HIGH VIEW RESORT 山莊。車子很快駛出城市,彎延的公路上,來往的車輛到底比城市少了許多。尼泊爾真正的廣闊的鄉村開始顯現在眼前。現在正是這裏的插秧時節,田裏一排排勞作的大多是婦女們,綠油油的田野裏配著五彩的衣裙很是耀眼。路邊鄉村的房子大都與國內相仿,水田邊常常獨獨地豎起單幢磚樓。路過一個小鎮子,這裏的人們又在過節日,村民們盛裝打扮,高高地舉起祭祀用品,在炎熱的太陽下歡快地吹拉彈唱。

  走了大約一個半鍾頭,車行到一個鄉村的岔路口,既窄又陡的土路讓我們擔心起司機的技術,不過這裏的司機總是讓人歎服的,三盤兩盤把車倒到一塊空地上。下車從幹淨整潔的石子台階一路步行。沒幾步已到山莊,這裏是由六幢獨立別墅組成的度假山莊。剛好處在半山坡上,幾條開滿鮮花的紅磚石子小路穿行其間。每幢別墅上下兩套房子,有標準間、單間不等,室內設施整潔溫馨的大出意料。門口裝飾著孔雀木雕,門上掛著馬燈,房內擺著陶製的燭台、小怪獸、小巧的花瓶裏插著剛采的小花,就連門鎖也是獨具特色的鐵製掛鎖。房子和寬敞的衛生間朝陽麵全裝著落地玻璃,讓人從屋內都能遙望外麵青油油的群山、田野和鄉村。興奮地在房間裏轉一圈,為發現的每一個精巧的細節感歎,再站到屋外的露台上,這裏更爽!山裏的風悠悠吹著,眼裏看著滿眼的綠,耳朵裏再沒有城市的嘈雜,靜,隻是天靜地靜無處不再的靜。這樣美好時刻的突然來臨,對我簡直有些手足無措,不知是先端椅子坐在這看天看地,還是把每幢別墅慢慢欣賞,再到小道上看花看草,或者坐在屋裏鏡前望著古樸的燭台抒發點感想,要不把手頭這本關於尼泊爾的書《心靈的異境》好好讀讀。最終還是先坐下來與滿目的綠色悄然對話吧。

  在這喜馬拉雅山南麓腳下,天的最遠處都是六七千米以上的雪山,這會它們全都隱在厚厚的雲層裏。再往下在晴熱的陽光裏,到處都是滿目的綠色,上帝真是太眷顧這裏的人們了,僅僅一道山脈相隔,山那邊的青藏高原是嫋無人跡的荒原,山川河流在那呈現著最原始的狀態,生命在那裏頑強地與自然抗爭,而在這邊到處鳥語花香,世上的氧份好似全匯集到一起。而這裏的人們也充分享用著這一切,山坡上是層層的梯田,或者水田或者旱地,山頂山下茂密的林叢裏,隨處可見農舍屋頂在陽光下閃著點點銀白。雲在這裏是臃懶的,它們隻是呆呆地停留在半空裏,許久許久還是那幅模樣,不象高原上的雲總是那麽自在隨性地飄來蕩去。雲下麵是自由的蒼鷹和鳥兒們,伸展著翅膀悠悠地翱翔。坐在起風的陽台上,微風徐徐吹拂著頭風,隻管閉著眼享受著無邊的靜。而這裏又不是死一般的寂靜,你會聽到不遠處公路上偶爾傳來陣陣音樂樣的汽車喇叭聲,四周的農舍裏時不時會有勞作的敲打聲、狗吠、孩子們清脆的嘰哩咕奴,樹上鳥兒自在的啼叫,還有無數不知名的蚊蟲在草裏樹裏嘁嘁楚楚。能在這時間凝固一般的靜裏停駐,真會覺得是一種奢侈。你能數著分分秒秒就在心裏滴滴嗒嗒的流過,帶走一切世俗的煩擾,帶走所有心中的糾結,留下的隻是清涼和沉澱澱的平和。

  這時才會猛然明白,為什麽尼泊爾會是無數旅行者心裏最美的夢。再別說我們隻是在離城市不太遠的一處鄉村看山,而在久富盛名的博卡拉、奇特旺,還有那些勇士們企圖征服的8座8千米以上的世界巔峰,大自然在那裏不知又會呈現多麽壯麗奇異的美景!看獨行背包客吳朝輝的《心靈的異境-----從尼泊爾到印度》,從她的描寫中去感受那些地方的奇異,也算是一次精彩的筆墨之旅。坐在這,不由得想起這幾天所見所聞。在異國的土地上既有讓你無限驚歎的精致藝術、古老古跡,周到負責的旅行購物服務,而一句問候的NAMASTE(拉馬喜得),更會讓你在旅途裏收獲無數純樸友善的笑臉。在這之外,在擁擠的城市裏在無處不在的宗教之下,你又會不禁對滿目的垃圾、無數乞討的人群、處於赤貧裏黑黑的孩子們、到處浪蕩閑散的人們、以及宗教帶來的叫人不解的所作所為,這一切會讓你感到心煩不堪,甚至懷疑自已為什麽會到這個國家來!再如何是異境奇觀,但對於身在之外又談不上美好的景觀,都可以對已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態度!這些天裏心隨著眼起起伏伏,直到此時麵對這鬱鬱蔥蔥的綠,全都塵埃落定下來。想想,如果隻是飄渺的看雲看天氣,沒有觸及那些撲天蓋地的世俗,就算再美的天總會覺的飄飄忽忽、無足輕重,而一旦天地相接,即使會有那麽多厚重難耐的人世,也立刻覺得一切都變得平衡起來、渾圓起來。這就象喜與悲、難與易、苦與甜、美與醜總是相隨相伴,彼此是依賴,彼此是根據,都因了對方的存在更顯出自身的滋味和可貴。就這樣,讓你領略了人世的艱辛之後,忽然把你又拋入青山翠穀裏,不禁讓人感歎,世上的一切總是人造不如天造,廣闊的自然、無限風光的山水才是世上最大的宗教!

  無處不在的是自然,無處不在的更是人世。下午去爬山莊後麵的山。山後麵又是一個小村子。沿路都種著玉米。三兩步一戶人家,大多是土坯的房屋,養著牛羊。再往上走是廣闊的草地,茂密的鬆林,幾個婦女背著背簍哼著小調正上山拾柴。山頂上修著一個觀景台,眼望四麵群山,滿天的陰雲一點點散去,露出純淨的藍天,白雲映著綠地,藍、白、綠構成一幅簡潔的圖畫。沒幾步,山頂上竟駛上一輛摩托車,一位帥氣的摩托車手穩穩地駕馭著座騎,想想從山下上來的路,還真不知他是如何騎上來的!山下的孩子們已經放學了,回到家都趕忙換去校服,穿上破舊的家常衣服,大孩子領著弟妹在村裏玩。普通尼泊爾的家庭平均有4.5個孩子,孩子的眾多使家庭更為貧困。但孩子總是最可愛的,隻憑深深眼窩裏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再加上臉上隨時露出最單純的笑容,都會引得外鄉人無限憐愛。他們很喜歡與外鄉人交談,簡單的言語中更多的是爽朗的笑聲,大一點的女孩子更多的卻是羞澀,以及早早當家顯現的一絲憂鬱。

  回到山莊又坐在露台上閑坐聊天,不知不覺裏,再抬眼看天,忽覺最遠處的雲層裏似乎多了什麽。再仔細一看,從北到東竟是一溜串雪山露出了真容。雖然有些影影幢幢,但曲曲折折的線條卻很分明。那邊庫馬爾也在高聲向我們喊叫:看到沒有,美麗的雪山,它們在這裏已有幾天沒露麵了,今天真是幸運,看到了全部群山,要知道它們可是十幾座6千米以上的巨人啊!調近鏡頭,細看再細看,為著與這些巨人們的無言懈逅,因為這些高聳的雪山們這裏的青山不再和別處一樣平淡無奇,它們可是巨人的子孫呀!

  今天剛好是端午節,晚上山莊準備了尼泊爾民族晚餐。山莊的經理家就住後麵村裏,十幾個服務人員也全是村民。但這裏服務的水平和菜品的質量比及城裏的賓館卻分毫不差,挺刮的餐巾、齊備的餐具、美味的調味品、還有上乘的主菜配菜甜品,每一樣都讓我們這些異鄉人享用的連連讚歎。飯畢,全部服務人員拿出手鼓,隨意跳起簡單的民族舞,不必講究舞姿身手,隻要踩著鼓點,快樂地享受此時此刻。在RESEN FOR LI LI 簡單歡快的曲調裏,每個人都沉浸在別樣的節日裏!

  夜深了,樹叢裏飛舞起螢火蟲,山穀的村莊裏閃動著無數燈光,這裏的星星是那麽多,曾經在布達拉宮上看到的上弦月又靜靜地掛在這兒的夜空裏。無邊的黑夜裏,不禁自問:何時曾想竟會有這樣一個奇妙的夜晚,在這喜馬拉雅馬山腳下,在這雪山的懷抱裏,渡過這樣一個快樂的夜晚啊!

  第八天

  昨晚山莊服務人員告知,今早將看天氣情況,如有日出將在4點50敲門。清晨,依稀聽到一點動靜,翻身起床拉開窗簾,外麵還是霧蒙蒙的,天陰陰的,說不清日出到底會不會出現。那就等吧,遠遠近近的山一層層象水波紋一樣由深逐淺向天邊延伸去,天上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雲層,重重疊疊,偶爾雲縫裏會透出一點天光,給人能企盼太陽的希望。天地籠罩在一片幽藍之中,形成一幅天然的東山魁夷畫作。要不我們還是去後山上吧,那裏看日出可能更廣闊。

  清晨的小路上一切農作物一切草木上都淋著露水,空氣是那麽清新爽潔。路上時不時有婦女大孩子們提著鐵皮罐子,一路談笑著往山上走回家。早起的孩子們是去山下送奶的,一位披著紗麗的老年婦女拿著鮮花蒂卡在村邊的祭壇上塗摸,一邊衝我們笑著。山村裏的早晨是寂靜的,但卻又充滿著溫馨的忙碌。我們終究不能再次幸運,山裏的雲越繞越多,轉眼包括僅在麵前的村莊,我們住的山莊全都躲進了薄紗一樣的雲霧裏。帶著一點遺憾,更多的是帶著滿心的充盈,我們和上學的孩子們一道下山了。

  現在去巴德崗,一座馬拉王朝時期的古城,從13世紀到18世紀這裏一直是尼泊爾的首都。走到街巷入口的旅遊景點售票處,看到中國人購門票可由300盧比降為 50盧比,相當於人民幣6塊錢,這真是尼泊爾給友好鄰邦人民給予的最好實惠。順著長長的古巷一直朝裏走,兩邊所有的民居大都保持著中世紀的狀態,落滿煙塵的房屋,染盡百年時光,散發著一種五味雜陳的味道,每幢房子上都會裝著一個個精美絕倫的木雕窗戶,雖然破敗了、殘舊了,但曾經保有的那份浮華還隱隱約約。這是真正的民居,城中的人們還在繼續著他們古樸的生活。臨街是一家接一家的小雜貨店、肉店、裁縫鋪、木工作坊、菜店。。。在門店之後、之間、之裏,更多的還是居民們低矮黑暗的居所。房子裏黑洞洞的,裏麵各種生活用具零零落落,對門大多是樓梯,樓上一個個古老窗戶裏往往露出當地人樸實的笑臉。還有一家家兜售旅遊紀念品、手工藝品的商鋪,小小的門店裏,層層疊疊擺滿各種古今寶貝。有著削瘦臉龐幽深大眼褐色皮膚的老板,殷勤地給顧客拿東拿西,屋內古老的電風扇在嗡嗡作響,老板臉上仍舊流著汗,對顧客瞪大眼睛,嘴裏不停問著HOW MUCH,一邊竭盡所能搜羅著店內的寶貝。這裏是延續百年的商聚之地,商人們自是精明的,而這裏的百姓大多也是靠著小生意維持生計。幾個賣手工藝包包、首飾、尼泊爾彎刀的一路跟著遊客走街竄巷。特別是一位挺著大肚子的孕婦,拿著幾個手工製做的粗糙的包包,用生硬的漢語不停說著:300人民幣5個?6個?一邊用幾乎肯求的眼神看著你,而那些包包買來確也一無所用,於是扭轉頭隻往前走,她卻鍥而不舍地跟著再跟著,眼看她滿頭大汗卻還邁著快步,終於有男士停下來買了幾個。一轉身,她又拿出幾個小背包還在跟著詢價,看看我們再無買意,才掉轉頭跟上別的遊人了。

  與加德滿都和帕坦相比,巴德岡更為古樸更為寂靜。這裏的人們遵循著千百年來的習俗,悠悠過著自己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日子。民居裏包圍著古廟古寺,這裏的杜巴爾廣場更是當地居民買賣商品的集散地,高高的五層塔矗立在廣場一角,塔前巨大的石獅石象雕像讓人記憶深刻,城裏的居民閑散地坐臥在台階上,塔下是一個接一個的菜攤、工藝品攤子。相比之下舊王宮廣場由於幹淨由於廣闊由於沒有那麽多雜亂的攤販,還能看到舊日馬拉王朝的肅穆和宏大。走進昔日的舊宮,紅磚建築依舊保持著昨日的鋪陳,牆角是淺淺深深的綠青苔,最裏麵是國王王後沐浴的水池,池邊被兩條石雕巨蟒圍繞著,池邊是眼鏡蛇頭樣的雕塑,諾大的水麵飄浮著一層綠萍,映著鍍金的蛇頭精密的石雕顯示出久遠的輝煌。走出古城的路口有一處古跡,走近了才猛然發現前麵的高台上竟祭著一頭已砍掉頭顱的山羊,見此不勉有點難受。據說在尼泊爾一年一度的“達善節”,會有很多牛羊被活活的生祭,要宰殺100頭牛羊祭神,整個加德滿都充滿血腥,那真不知是如何一種慘烈的場麵。祭台邊上就是一所小學,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從破舊的校門裏傳出,天真的孩子日日從祭台前走過,就如藏民的孩子從小學磕長頭轉經筒一樣自然而然吧。

  下午還去泰美爾。白天的泰美爾比夜晚多了遊人、多了過客、多了嘈雜,但那種自由的氛圍,悠然隨意的氣息卻不差分毫。來來往往的是世界各國的遊人,許多背包客會隨性在這要住多久住多久。高個的金發女郞趿著拖鞋,穿著尼泊爾民族服裝,一手拿著大大的手提袋,一手端杯可樂,在街巷裏走東竄西,購買日用品,就如在自己國家自己家鄉一樣神情自若。緩步行在街上,隨意看著街景,隨意步入任何一個可愛的小店,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總會讓你不覺駐足良久。白天可以更近更仔細看看那些巷子拐角處或者商鋪間的旅館,不論大小不論新舊,總是有鮮花照映總是有綠色的蔓藤,把紅磚的房子罩在一種靜謐中。徜徉在泰美爾的小巷裏,你會明白,為什麽有那麽多背包客那麽多徒步者會把這個高山小國做為人生修整的一處車站,做為生命裏停留的一個駐足地。有的遊客甚至會就呆在泰美爾裏,隻把大把大把的時光泡在旅館裏、餐吧裏、書店裏,這裏才是最徹底的放鬆與休閑。

  晚上庫馬爾給我們聯係了一處可以看尼泊爾民族舞蹈的去處。一個舊舊的小餐館,從木樓梯爬到頂層,遊客全都脫鞋席地坐在毯子上,麵前放著低矮的桌幾,四周是幽暗昏黃的燈光,中間圍著不大的場地。喇叭響了,音箱裏傳來優美的英語,一個女聲在介紹每個舞蹈的背景。一共有六位演員,每場都換上不同的民族服飾,拿著水罐、魚網、木製農具做著簡單的道具,演繹著尼泊爾人、夏爾巴人、藏人在尼泊爾的高山、平原、水域古往今來的生活勞動場景。演員們也是不同種族的後裔,有的高鼻大眼黝黑膚色是印巴人,有的圓臉白膚明顯東方人,有的瘦高苗條又象歐羅巴人。節目不長,但營造的氣氛卻異常溫馨,最後還是在那首RESEN FOR LI LI 的歡快調子裏六個女孩子出來集體謝幕。

  回到住處已很晚了,明天就要沿著來時的路原路返回。再次翻越喜馬拉雅,照相裏增添了那麽多目及所睹的異域景象,而在我的心裏這些天的經曆將會是永久的回味和深深的記憶。

 
 白雲悠悠

  


  藍天下的拉薩

  


  天邊飄來一朵雲

  


  大昭寺金頂

  


  雅魯藏布江河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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