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野時光

二野,居於南美,正宗華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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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

(2006-12-23 15:49:08) 下一個

蝴蝶(1)

九八年回國,蝴蝶山的劉平館長不知道從那裏打探得消息,說是本人可以供應巴西籃蝶,
於是千裏迢迢飛來,約定我們見麵。

這個小天然生命,壓根從它們誕生起,就沒有這麽輝煌過,為人類青睞。蝴蝶成為人類喜愛的天然生物工藝品,甚至發展成為一種稱之為“蝴蝶文化”潮流。巴西籃蝶,其翅,大而稍微彎曲,在陽光下發出絢麗蘭光,籃中透紫,撫之若絨,觀之如畫,看上去油亮。

我是從來沒有想過玩蝴蝶也能賺錢的。自從劉教授傳真發來訂貨,也就冒著風險,隨機帶來1000隻。這小玩意身價在巴西蝴蝶中是從不掉價的,但自從中國人要買以後,就像其他所有產品,也就炒熱起來。按照他的交代,每隻蝴蝶用一隻三角紙袋封好,有點像我們作孩子在地下扇洋畫的三角紙片:用一張小方型紙,對角但不對稱的折起,長出的那塊紙再折下去,作個紙蓋。一隻完整的蝴蝶就穩妥的放在裏麵。根據他接受五美金半一隻的價格,當然我很高興。我是大有所有賺的,買來隻有兩美元.

“大宇先生,”劉教授很激動。“我看到這些蝴蝶,就想到巴西的亞馬孫,那裏有世界一半新品種的蝴蝶,至少還有兩三萬種沒有被采集到。每一品都是珍品,”他歎氣:“中國是個貧蝶的國家,品種越來越少,我的老師為此很悲傷。”他談起他的指導老師:“李德隆教授是中國唯一科學院研究蝴蝶的院士。”喝酒之餘,他大談蝴蝶經:“李院士窮其一生隻采到一隻雌雄一體帝王蝶,價值連城啊!.” 我不敢想象蝴蝶這毛蟲子一旦變成蝶,就身價百倍,而且陰陽殘疾(錯體)蝶竟然成為絕品,人類的科學藝術鑒賞能力真可謂超級震撼!常言道::物以希為貴!真理也。我心理也開始琢磨著什麽時候能夠搞到一隻巴西的雌雄一體籃蝶,巴西人最好不懂這些,嘿嘿,那不就百萬富翁了,老劉看到還不瘋了。

飯後,老劉排出一疊美金,絕不還價。他拿出一隻小鑷子、一隻放大鏡,旋轉的看那蝴蝶標本。那蝴蝶果然都是全須全翅不全尾,肚子必須除去的,否則大概因為含卵會招蟲子和病毒。

“這是春天的春蘭蝶哦,可以保存十年。”他說:“秋蝶還會大一些,但色澤還不是最上乘。”我忽然聯想到蟋蟀,當年皇帝也是這樣品蟲蟲蟋蟀的吧,好像還有一個可笑鏡頭:“我的小寶貝,你好乖乖,怎麽不叫不咬哪!”是的,他們欣賞的是蟋蟀的戰鬥力和你死我活的廝殺,自大自傲和永不言敗的野性。

說起國內的蝴蝶事業,老劉開始喝多,眉飛色舞:“我們計劃在十三個城市開設蝴蝶文化中心。蝴蝶,象征美麗自由和青春愛情;蝴蝶,它帶給我們美麗夢幻。女人們看到它煥發青春,男人們看到它向往自由。有多少美麗的傳說以蝴蝶為主題旋律,蝴蝶自由飛翔優如人生的高峰,事業的升華、蝴蝶是一種文化。”我想起梁祝,那主題纏綿委婉的旋律,十八相送,催人淚下,柔腸萬千,那兩隻蝴蝶纏綿遠去。我們究竟是什麽呢?“酒精!”嗬嗬,老劉顯然喝多了,大唱:“蝴蝶蝴蝶我愛你,好像愛過我的妻,你的美麗無法比,你在哪裏也找到你。”他酒後竟然篡改了歌詞。

“大宇,謝謝你,這批蝴蝶,我們做成藝術盤,每隻至少可以賣到八百多元,也就是一百多美金!”我震動了一下,剛才洋洋得意賺錢的醉態立刻全無,眼前看到一個閃爍的傻字,“老劉,媽的你真行,怎麽不早說!”

“為什麽坐飛機來,還不為了這蝴蝶,藝術文化最終還得為金錢服務。我們這些學者原本是不研究賺錢的,問題在於沒有錢就無法研究,不研究蝴蝶連工資職位也沒有了,研究必須要維持下去。但中國蝴蝶已經不需要研究了,是個土農民都對它們研究透了,他們抓來一隻一塊錢就賣了。我們原本四百元賣出的藝術品便完全泡湯。”

他很氣憤:“隻要是大家都作的事情,專家們就無法作了,一隻過去數百元的中國蝶既然身價變為一塊錢,那又有什麽研究的必要呢?他們是搞文化破壞,不是研究。”酒醒後,他開始談巴西的亞馬孫森林,甚至提出他們出錢專門請我到那裏為他們組織抓蝴蝶。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因為進亞馬孫抓蝴蝶,在我看來,比登月球都危險。

喝茶的時候,話題又回到蝴蝶。他侃侃而談。
蝴蝶的葡文發音叫做波爾波賴達。就巴西所獨有的籃蝶而言,目前市麵至少有三種:
蘭蝶本身又分為三種,有大中小之分,其中以最大的春蝶為上品。

他問這種蝴蝶如何繁殖和撲捉的呢?

我告訴他,這個是工廠放養的,在巴西南部,有這樣的以天然環境為基地。
以山為依托的工廠,有大網和溫室,蝴蝶從卵到成蟲以至於到化蝶,
都是人在監控,也就是生產品。

蝴蝶(2)

晚上,劉館長請我吃飯,喝酒,主題還是蝴蝶,但更多是涉及賺錢。

“大宇先生,您仔細看,我們周圍任何一點一滴,隻要是商品,不管死的活的吃的用的,都涉及賺錢。比如這瓶酒,基本是什麽酒精加什麽水勾兌的,原本直幾個錢?掛個牌子,就上百。關鍵是要用文化進行市場征服包裝。在某個意義上,甚至需要權利包裝。我們過去研究具體的課題和什麽蝴蝶,基本是無用糊塗。你以為我真喜歡研究蝴蝶嗎?任何罕見的名貴蝴蝶隻有在被撲捉甚至殺死後才有價值,叫做:罕見的名貴,死後的偉大。”他的酒話頗有深度,我幹了一杯,繼續聽他演義。

“其實真正了不起的是那些土桑蠶,吐出絲,化成蛹,造福於人類,有點象我們的大眾勞動百姓,但是這些桑蛾形象能形成誘人的桑蛾文化和價值嗎?把桑蛾做成旅遊品,一個也賣不出去。”

“熊貓有什麽本領,屬於要餓死淘汰的一族,就因為它那滑稽可笑形象和稀少,於是就成為國寶。所以某些價值文明的定位是以數量稀少來參考的,而另外很多則是依靠文化畸形炒作來成功的。”我有些愕然,卻也聽的有理。

“中國人的文化曆來是怪怪的,比如集郵,一張小郵票可以增值幾千上萬倍,中國人卻能接受這種價值觀,說中國人封建保守,似有不妥,說中國人開放,不如說更富於虛擬幻想。”

“好、好!”我開始聽得有味道,中國的教授學者大都是思想發達,一旦真想賺錢,從理論到概念實踐都是很了不起,可以獨當一麵,勇於創新,無往不勝的。

劉教授終於將話轉入正題。

“籃蝶形象文化的引深,可以從色彩來看,這個閃亮的蝴蝶翅蘭中透紫,最了不起,所謂紫氣東來。自古以青、紫色為上乘,攜財運之道,有帝王之氣。前麵最大個的籃蝶工藝品,大都賣到或者送到大公司政府政要,作為上層送禮,供不應求。比如上海、北京,每年幾千品出手,價格還高,再配以宮廷雕框,說明文化和官場是喜愛的。”

“最近,有位很大的上市老板參觀了我們蝴蝶山,點名要用純粹的籃蝶閃光翅膀拚接作幾副巨大的四福屏,中間要求拚字,四周鑲框,配以巴西的紫黃水晶,說明年要給一位重要國家領導人送禮,從這個意義上,我們的蝴蝶文化已經與上層文化,商業文化、權利文化融為一體,很看好。”

“哦,這個還是問題,新產品呢。”我說道。“要定做作也可以,先出個設計圖,搞搞看。”

我在考慮,這要多少籃蝴蝶,不得了,不找到好的加工還作不成呢。不過這周框不能在巴西作,否則無法運輸。大概隻能作畫麵部分,做成卷紙畫麵還是可以的,大小隨便。

老劉邊談邊喝,口中念念有詞:“小小蝴蝶,有兩隻彩翼生輝,上帝造,幾多風騷,幾多妖嬈,引無數貴人竟折腰,卻把荷包掏,求得步步高。哈哈哈。”

“好,好,他掏你賺,不過你不能太狠,賺的太多。這東西不遠萬裏,來的可真不容易呢!”

“大宇先生,你以為我們容易嗎?建立一種文化平台,要多大輸出?煽動輿論,建立理論,巡回報告。還要收集世界上將近六千種蝴蝶,建立展館,在民眾心中要認可美麗蝴蝶的形象,就得灌輸。要感謝那個梁祝提琴協奏曲,好像也是一個大學生叫何占豪什麽的創作的吧,讓青年訪客們邊聽解說邊看的聲淚俱下,在愛情的深度純潔中化蝶,為相愛而廝守,他們張著愛情理想的翅膀飛翔,最終買下我們的梁祝蝴蝶係列紀念品。有一個大學聯誼會一下買一千個,送給處於熱戀中的情人大學生們,這叫造就道德的升華。”

“好啦,劉總,你還有什麽?一塊都倒出來,我是服你的氣啦。”

“當然有,哈哈。喝酒喝酒,慢慢談,文人賺錢經商,自有其道嘛。且等明天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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