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旅行審查記

國內旅行審查記

1.
因為一筆業務，去趟南京。
又因為忙，沒有趕上原定的特快，隻好作一臨客，終點隻到浦口。
著裝也就沒有在乎，便裝也好。心想，中國能有什麽問題，形勢大好嘛。
一下火車，即渡江，打的也不慢，對方在南京等我。

突然一個高個便衣中年將我攔住：“你別走，跟我來，我是公安。”
隨手晃一下證件。

進了江邊派出所，還沒有說話，那家夥立刻吹胡子瞪眼：
”身份證？”
”這裏。”
他拿起電話長途查詢，很凶猛，像抓到一名殺人犯。
“查不到，不過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你來南京幹什麽？”
“幹什麽和你有什麽關係？”
“哦，還嘴硬，進小屋！”

裏間是個審訊室。

他開始折騰檢查我的物品。
“作什麽生意？”
“什麽賺錢作什麽，先看看。”
“胡說，你不像生意人。”
“像什麽？”
“像什麽你自己知道，別裝傻！”
“有個朋友約我來談點業務。”
“你這鞋像泰國的，純皮包像哥倫比亞的，我看你像販毒的頭。”
“好好，別開玩笑嘛。還有什麽？”
“今天我們接到報告，有個犯罪集團集結在南京。”
“你說傳銷集團吧，和我沒關係。”
“沒關係？老實說這些年我抓人就沒有看錯眼。你自己交代吧”
“交代？交代什麽？”
“你那張身份證就查證不了，怎麽解釋？”

一副極凶的樣子，有點嚇人。

老實說，這證是我同學給我辦理的，用外國護照國內不太方便，被盜怎麽？
我那位同學現在是公安廳的頭頭，一個電話就給我作了一張新的，大概還沒有進全國網。
隨之一想，也罷，要他電話撥叫我同學吧。

“這樣，你撥叫這個號碼看看，這個號碼是公安廳我弟弟的。”
他先一愣，之後很快，電話通了。

“XX嗎？這個二野（這裏先這樣寫）你認識嗎？”
“你是哪裏？”
“江岸公安分局XXX”
“哦，請你局長說話。”
一會來了一位胖子接電話。
電話裏對方說什麽不知道。

隻見胖子立刻變為笑臉，端來一杯熱茶，還遞上一隻名煙，給我點上。
“抱歉，老張是我們的模範警幹。”
“這樣吧，我們出部車，送您過橋。”

我終於明白了：行頭不行，包裝不行，在國內不拘小節是不行的。
我終於也明白了：中國身份證沒有外國護照好用，最好別裝中國人。

2.
飛機要起飛了，又是因為忙，出關時間很緊張。
從家鄉先起飛H.K，之後轉機回國。

剛過邊防，我就被邊防警察攔下。
“你！等在這裏！”
因為習慣了，回國幾乎不說地方話，隻說普通話。
那個警察開始說話：
“小李，你來看看這個羅湖入境章，怎麽蓋的歪瓜劣棗的，是真的吧？”
小李拿出放大鏡，隨手翻出一個本子，有各地關卡入境章的印記。
“沒有錯，對的。”
“你們是怎麽搞的，怎麽每次都找麻煩，本來就沒有問題呀。”
“麻煩？說你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你是幹什麽的？”
這位警官好像喝了酒，話中帶著要找事情的語氣。
“去那邊！，把你的皮箱打開。"
麻煩說來就來了，這點不如外國，我們就是說了，外國警察也會聽不懂。
國語此地不好講，不如講英文。
翻了個亂七八糟，一片狼籍。顯然沒有發現什麽。
”誰送你進機場的？你先別走。”
這位警察開始叫真發難。

機場廣播了：飛往香港的7881次班機馬上就要起飛了，那邊還有朋友接我呢。

“哥們，你們想幹嘛？還有完沒有！”
一急之下，原形畢露，我衝口大聲吐出純正的山東土話。
“啊，你怎麽不早說，是山東人？”
“是啊，你們畢隊長昨天和我還喝酒呢。”
“見外見外，你要早說這話，還會有什麽問題。”
那家夥一臉陪笑，像個超級演員。
“其實嘛，山東人都是好人，一開口就明白。”
我隨手抽出兩包日本七星香煙，遞過去。
“再見”我進去了。
“搞你娘！”我罵了一句，憤憤不已。

忽然明白了：在家鄉就得說家鄉話。
普通話國語也不太靈。

從飛機上向下望，那是煙雨朦朧的灰色大地。
天空上方則是一派瓦藍的明朗。

那個機場和城市越來越小，變為一個點。

那裏就是這樣，永遠像壓縮著的黑色，雖然內部在急劇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