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茜茜的頭盔 - 木哥尋善記之三 - 下

(2009-09-08 12:13:50) 下一個
茜茜的頭盔 - 木哥尋善記之三 - 下

第三章 - 滑雪,民主,平等

除了藝術體操,咱以為,最感性的運動就是單板滑雪。你想啊,這速度,這動感,臀部前後左右搖擺,跨部正反時針轉悠,胸部左側右側移動開閉,雙腿隨著重心忽急乎慢的上下浮動,雙手一個指前一個護後同時還要參與平衡,這些動詞介詞,不是印度的Kama Sutra中的最常用詞嗎?再加上穿著簡潔緊湊的高能量心態沉穩的運動型少女,紮一羊角辮加戴北歐花紋的純羊帽子,一瞬間從山頂身輕如燕的衝滑下來,這怎能一個“酷字”,“爽字”了得 ?

冬季蒼茫,樹林沒有了葉子的遮掩如同粗糙的裸體雕塑,在寒冷中自信而孤獨的矗立著。車上山頂,咱提著單板踏著泥濘和雪跡,走進大廳,頓時被進進出出買票排隊卸裝武裝的人們包圍,那感覺就像早上的第一口濃咖啡那樣提神。上二樓的餐廳兼休息室加酒館,音樂正高,到處是人,有母親坐著看計算機等孩子,有嘻嘻哈哈圍坐在一張桌子周圍喝巧克力吃薯條的中年人,還有群情高昂你爭我搶嚼著炸雞漢堡滿頭大汗的男女少年,最喧嘩的當然是酒吧那邊,音樂轟響,吧台裏的侍者熱情地給各位倒酒,周圍牆上掛滿平麵電視播放著各種體育比賽不看字幕是什麽也聽不見,那幫穿著皮褲背心胡子拉碴發式隨意的酒友,情緒被音樂酒精外加也許是友誼也許是感性也許是親近一同推入崇高的佳境。看他們這架勢,比咱可伐木都得去了。忽然,不知咋的,咱一下聯想起初中四班的孫同學和三班的王同桌,這20年後拉斯韋加斯賭城相見,這日本人怎麽既會喝酒又懂娛樂還特別友誼呢


眼前這一切,很平民,很均等,
很個性也很雜亂。你可以是修車的機械師,可以是小學老師,可以是大賣場的售貨員,可以是公司的金融總監,可以是軟件設計師,可以是銀行的老總,可以是在家沒有職業的母親。沒有人關心你得穿著,沒有人關心你的頭銜,沒有人關心你在海邊有沒有房子,沒有人關心你開的是保時捷或奔馳的AMG係列。來這裏了,知道你是來滑雪的,僅此而已。家裏有賽艇的有錢人,不會對餐廳出納顯示一丁點的輕視,麥當勞的售貨員,也不會在賓州的州長麵前,顯得缺少自信或露出半點的不自在。大家都很友好,不問你是誰,從哪裏來,問了也就笑笑點點頭,要緊的是滑雪的愉快。你兜裏揣著50美刀,可以喝得痛快,吃的愉快,玩得爽快。就像老熊他們國家的約翰
列農唱得那樣:

Imagine no possessions
I wonder if you can
No need for greed or hunger
A brotherhood of man
Imagine all the people
Sharing all the world

這裏的關鍵詞是Share, 分享這世界,分享這片刻,分享這氛圍,分享著一片白茫茫的雪道和雪景。有你的,也有我的,你先來,然後就輪到我了。大家都有份。

咱一直在思考,西方的這種平民主義,人性和對人的尊重,歸根結底,來源於什麽樣的文化和背景
?咱不知不覺地又想起了上帝。書上說,大家都是上帝創造的,都是上帝的子女。父母不嫌子醜。這個觀點相當重要。既然都是一家人,不論老大還是老小,都是父母無微不至關懷的對象,都是父母金銀不還的寶貝,都是“兒饑乎兒寒乎”永遠可以回家的不能割舍的愛,這不正意味著每個人都是平等的個體嗎?如果皇帝要聽耶穌的,老百姓也要聽耶穌的,每一個人都被耶穌所厚愛,無所不在的保佑和陪伴,那作為一個平民,心中有了上帝,也就擁有了一切,也就沒有了畏懼,也就不必向任何人低頭,也就不比任何人卑賤,也就永遠可以挺起自信的胸膛。如果住在山洞裏沒有衣服穿的人,和被榮華富貴權勢地位所包圍的人,
都擁有同一位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上帝,都是上帝家裏平等的一位子女,那麽又有什麽貴賤可言呢
?隻要你真誠的祈禱,上帝都要平等地去回應你,不會因為你財富多少而有任何改變,上帝也決不能因為什麽紅包而去偏袒誰。在這種思維框架之下,人人平等和世界民主的概念和實踐,不就自然而然的發生產生了嗎


平等和民主是具有參照係的,這個參照係就是上帝。米國憲法裏說,所有的人,生來平等。這裏的生來,不是指父母娘胎,而是指上帝。因為人人都是上帝創造的,所以生來平等。Under God, 你我沐浴在上帝的榮光榮耀之下,於是就平等,於是乞丐和王子各自擁有同樣的一票選舉權。

第四章 - 茜茜的頭盔

這思路好像挺邏輯的,不是嗎?咱戴上墨鏡和頭盔,推門迎著寒風邁向雪道。從前滑雪,咱從來不戴頭盔,小夥子睡涼炕,全靠火力壯。初學單板那陣子,屁股曾跌得半死,背部肩膀也都散了架。不過,咱還比較幸運,腦袋瓜小磕小碰過,卻沒有結實的摔過,現在還能想點事思考什麽的。所以不用頭盔也罷。後來女兒也開始玩單板,她有一次跌得好像有腦震蕩的感覺,咱就趕緊上體育店把頭盔給備齊了,上星期在教堂混飯吃後,就想起了滑雪,回家取出單板,單板靴子和手套。當時拿單板的時候瞅見茜茜的頭盔,想起她今年冬天不能和咱滑雪,心頭一酸。也不知受了什麽的驅使,就順勢一同把頭盔取了出來。湊合戴著她的頭盔,也是一種親切和回憶。

上了纜車,寒風中到達山頂,盡管與西部的落基山脈相比,咱東部的山頭高度差多了,但也有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放眼那十多條雪道,男女老幼整體紛亂但各自又具有節奏的忽左忽右的滑著,距離遠了,失去了對速度的感覺。白雪襯映著五顏六色的人們隨意扭擺著肢體,別有一番景致。和我一塊上來的一對高中男女,嘻嘻哈哈的說著什麽,一轉眼,兩人一前一後從雙黑菱形(難度最大)那條雪道下去了,那坡度就跟從懸崖跳下去沒有兩樣。咱想,嘿,咱再熱熱身,反正帶著頭盔摔不死,豁出去拚回老命也從那邊下去一回。

咱順著藍方塊(中等難度)雪道滑下去。滑雪是項很有意思的運動。首先要學會怎樣去失敗,怎樣在失敗中保護自己。因為無論是什麽樣的天才型運動員,剛開始滑雪,難免跌的鼻青臉腫,所以,教練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跌得太慘,然後怎樣盡快的爬起來。第二,滑雪要敢冒險。這項運動出危險的機會不小,而且事故一旦發生,後果往往比較嚴重。其次,滑雪的時候,身體重心頻繁變動,要離開腳底所在的位置,隻有在動中求得平衡。也就是說,如果你不願意離開舒適圈,立馬就失去平衡摔在地上。必須豁出去了才能得到穩定,然後還得不斷繼續調整。

玩了兩個小時,咱信心也愈來愈足。可以試試單黑菱形雪道了,咱還有頭盔不是?這種雪道不僅坡度大,還要在一大片小雪堆中穿插,相當於忽然上坡,接著又下坡,一連十多個雪堆(像土包包一樣),每兩米就得上下兩次。上坡時得張開雙臂,然後下蹲緩衝,下坡時得展開全身,向上拔。咱氣喘籲籲的完成了第一道難關,接下來又是一個巨大的陡坡,仿佛垂直下落。咱現在也總結出經驗了,陡坡必須采用Z字形策略。看見旁邊那位十歲小孩一字形衝下去,咱都不忍的看,青春可畏啊!咱隻能Z字形下去,少不了緊張,坡子結束就好。然後,道路平緩了一陣,隨即一個大拐彎,咱刹不住,一下衝上了雪道邊的山上,差點就滑到沒有白雪遮蓋的暴露的山岩上,懸!在下坡滑回主幹道的過程中,咱乘勢收起雙腿,跳在空中,就那電視裏常有的鏡頭,感覺特爽,下落時全身收縮,不過險些撞在一個鬆樹上。

咱倒吸一口冷氣,對自己說,不能停下來休息,咱們一直衝到底線吧。緩過來之後,咱也就恢複了節奏,輕鬆自在的左右滑著。你瞧咱這跨部的運動節奏,絕不比前邊那位全身north face武裝的大學女生來的差,要比喻的話呢,這一左一右正有點像江南河裏的船夫搖櫓的架勢。這時,從咱後邊殺下來一位小女孩,迅速超過咱之後卻忽然減速,拐彎時失去平衡翻倒在地上,離咱隻有兩米之遙。為不至於撞在她身上,咱一個踉蹌的從她左邊拐過去,幸好沒有栽在雪裏。當咱剛剛撿起平衡時,發現和那位north face的大學生已經短兵相接,咱的單板已經擦到她的滑板後端。這下她也緊張起來,右手拿著的杆子幾乎打在咱的雙腿之間。咱這才注意到她褐紅色的小辮子,從黑白相間的雪花帽裏飄揚出來,和淡綠色的上裝,米色的褲子,調配得恰到好處。其實,穿著得體,往往會給人錯誤的印象,以為是服裝樣式和色調的功勞。其實,身材的勻稱和比例才是關鍵。也就是說,“衣服靠的是衣架子“。

正當咱想說下半句,“架子靠的不是衣服“,咱已經和衣服與架子都靠得太近了。為避免事故,咱猛地把單板橫過來,急刹車,腳跟使勁,腳尖懸空向後搬,三晃兩晃的想找回平衡,可平衡已經一去而不複返。紅辮子倒是安全繼續向前滑了,咱這是全身後翻,一瞬間屁股後背同時著地,百分之一秒後腦袋砸在雪地上,“SHIT”這詞的"T"還沒說出來,咱腦袋裏”嗡“的一聲,眼前是碎雪蓋臉,金星亂冒,臉朝藍天,卻見天色頓時灰暗起來。

要知道,東部較濕,比之西部的粉狀幹鬆的白雪,東部的雪道容易結冰。在美東與其說是滑雪,不如說是滑冰。一般來說,雪道最上層是當天新鮮的人造雪,幾英寸高,下麵就厚厚的冰了,這一天天累積下來,冰是越結越厚越結越硬。因此,在滑雪場每天玩到傍晚的時候,雪道四處會冰層暴露,要特別當心。所以摔在雪上,就和摔在石頭沒兩樣。咱全身”大“字形狀躺在雪上,剛才頭盔砸在冰上“梆”的那聲還記憶猶新,傻愣愣的。十分鍾後坐起來,咱摸摸頭盔,好像沒裂。頭還是暈暈的。咱不停的叫著,“Shi...,”Fuc…”

又休息了一刻鍾,咱站起來繼續慢慢滑到山底。把單板摔在外麵的地上,回到了人擠人的休息室。喝一杯熱巧克力飲料,吃了三塊炸雞和一份薯條。腦袋還有點嗡嗡作響。於是走到酒館那頭,嘈雜的人聲和搖滾樂交織一體,一杯啤酒下去,腦子清晰起來,嗡嗡聲像遠去的列車逐漸消失。第二杯啤酒下去,全身的微痛也沒感覺了,人慢慢在音樂和橄欖球比賽的畫麵中浮出了水麵。

開車回到家,快午夜了。咱自言自語,明天,周日,禮拜天,一定要去教堂,去上帝在人間的據點,去感謝他的救命之恩。這次上帝把茜茜的頭盔,戴在咱的頭上,救了咱小腦袋瓜的命。此後不到一個月,一月二十日,咱便在南去的飛機上,看見了那片璀璨耀眼的大光。隨後一個半月,三月八日,咱騎車卻沒有戴頭盔,意外出事後,看不見的上帝之手又把咱從空中抓起,避免了一場災難。怎麽說呢,你不信,咱信。這每星期七天之一的禮拜天,咱要用來做禮拜,頌揚他的榮耀,偉績和無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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