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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雪:咖啡經

(2005-06-07 11:10:54) 下一個

咖啡經

 

老雪

我上高中的時候,我父親有一次去上海出差,帶回來一包咖啡。老爺子是個實在人,那一次買咖啡大概是他人生中少有的一個浪漫的不切實際的舉動。

當時還是八十年代初期,我們一家人都不知道拿這包黑褐色的有點糊味的東西怎麽辦。東西既然是老爺子買的,他自己覺得有責任帶領我們開開洋葷,順便示範一下自己到底跑南闖北,見多識廣。於是我們全家及其鄭重地選擇了一個星期天下午,老爺子找出個小鋁鍋,先把咖啡放進去加水煮開,然後用紗布蒙住一個大搪瓷口缸,把那黑褐色的液體帶渣滓澆上去。口缸裏目Х紉蝗朔至艘恍”??床忌係目Х仍?指?⌒囊硪淼胤嘔羋涼?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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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是第一個叫苦的人,老爺子想起來——喝咖啡不放糖怎麽行?於是去找糖。那時候糖油都是按票供給,有一次一個看上去像農民的大哥到我家門口叫賣“岩蜂糖”,據說可以治風濕,因為價錢比一般白糖便宜,我媽一下子買了好幾斤——當時我們家人除了我吃了幾年少爺飯的父親,都隻聽說過蜂蜜是好東西,並不知道它長得啥樣兒,而老爺子上班還沒回來——等到他下班回家,我媽已經發現上當了:那東西除了有一點點甜味,根本沒法和蜂蜜拉上關係。不過既然買了,又買了那麽多,不吃是浪費。所以我媽幹脆不買白糖,動員我們全家拿岩蜂糖來泡水喝——也許真的可以治風濕也不一定。

所以老爺子找了半天,隻找到幾塊黃不拉幾的岩蜂糖。岩蜂糖是塊狀的,放在咖啡裏老半天也不化,好容易等到它化了,那杯溫吞吞的咖啡喝起來苦也不是,甜也不是,還有一點糊鍋巴的怪味道。

老爺子很頑強地把自己杯子裏和我們杯子裏剩下的咖啡喝光,嘲笑我們老土——咖啡不就是這個味道嗎?最後,在我媽和老爺子爭論了一通是咖啡不好喝還是岩蜂糖敗了味之後,鋁鍋裏準備再煮的咖啡渣被很惋惜地倒掉,那包剩下的咖啡粉給收了起來,不知道放到什麽地方去了。

後來我大學畢業,在一個工廠裏打工。廠裏因為經常有外國人來往,辦公室裏總放著一瓶速溶咖啡,一瓶咖啡伴侶。我那時掙的錢不多,要自己租房子,買煙,還得想辦法省一點下來請女孩子吃飯,經常是有一頓沒一頓,上一頓接不了下一頓。特別到了月底,往往要靠啃方便麵和蹭飯來打發肚子。上班餓得受不了的時候,就衝一杯咖啡,拚命多加伴侶,非常頂餓,省了不少飯錢,缺點是火氣太大,發得滿臉是紅苞。

我這麽愛喝咖啡,廠裏常駐中國的老外太太都有所聽聞,主動請我到家裏喝下午咖啡。那是我第一次到德國人家裏做客,房門開處,香味撲鼻而來,除了新鮮蛋糕的甜香,還有一種使人精神一振的又濃又純的味道:咖啡香。

十幾年來,我曾經試圖戒過煙,戒過酒,最後都沒有成功。有些東西是可以上癮的,我喝咖啡就早已經上癮。在國內的時候,我買過雲南咖啡,海南咖啡,進口的種種咖啡。沒有錢或者買不到咖啡粉的時候,也將就喝速溶咖啡。現在,我每天要喝近十杯咖啡,對於我來說,一天最大的懲罰就是早上沒有咖啡喝。每天下班回家,我一般要衝一杯咖啡解乏,有時候晚上多喝了酒,還必須喝一杯濃咖啡,才能入睡。

紅樓夢裏麵幾個人說飲茶,一杯為品,兩杯即是解渴的蠢物。我雖然好喝咖啡,對於咖啡本身卻並沒有什麽講究。在國內時因為咖啡粉難買,隻要見到,無論什麽牌子,都會買來喝。到德國以後,買過不同廠家的產品,最後還是一個叫CHIBO的牌子最合我的胃口。據說咖啡好壞的秘訣在於咖啡豆的混合搭配和烘培,每個咖啡生產商都有其秘密配方。歐洲的各個國家,又自有其獨特的口味。我最喜歡意大利人和法國人調製咖啡的方法,他們的咖啡特別香濃,咖啡粉放得再多也不會發苦,特別適合做ESPRESSO就是壓縮式咖啡。

我住的城市裏有一家意大利咖啡館,當家人調得好一杯CAPPUCINO,加幾滴GRAPPA(葡萄葉燒酒),雖然是小小的一杯,卻十分過癮。桑塔娜不大喜歡喝咖啡,但是夏天有時候,也會在那裏點一杯雪糕咖啡,雪糕覆蓋著冰冷的咖啡,杯子裏一根吸管用來飲啜咖啡,一個長柄小勺子用來舀雪糕,看著也很過癮。

以前在國內專門買過一個咖啡機用來煮咖啡,後來我姐夫送給我一個下推式的咖啡壺,隻需要往壺裏放上咖啡粉,澆上開水,蓋上蓋子,等到味道出來了,再把帶濾網的蓋子推下去就行了——這樣子泡出來的咖啡味道不跑,很香。我到中國出差或者回國探親的時候,都會帶一包咖啡粉,象泡茶那樣泡咖啡——這也是跟我姐夫學來的。

喝咖啡也講究新鮮。德國超市賣咖啡的架子旁邊,一般都設有磨咖啡豆的機器,顧客買了咖啡豆,可以根據喜好選擇粗細,自己磨製咖啡粉。我很喜歡自己磨咖啡,喜歡聞那陣陣彌漫的香味。桑塔娜曾經想買個自動咖啡機,可以現磨豆現煮咖啡,還可以做CAPPUCINOESPRESSO,因為太貴,也太占地方,所以算了。近來德國流行一種咖啡機,使用一種PAD,調製出來的咖啡有點泡泡,也很香。這種咖啡機比較便宜,體形也不大,不過一定要使用PAD,一個PAD做一杯咖啡,長期來看,也不劃算。過新年的時候,桑塔娜暗示我,如果今年表現好,也許明年聖誕老人會給我捎一個壓縮咖啡機來。

我父母有一次到我們當時在廣州的家裏做客的時候,桑塔納特地到花園酒店買了新鮮蛋糕,請他們喝下午茶。當時也為我泡了咖啡,是特地托德國朋友帶來的。我請老爺子喝咖啡,他不肯,說苦不拉嘰的,有啥好喝的?我說你嚐嚐,這個市德國的,不一樣,他說他知道,以前喝過的。倒是我媽讓我給她倒了一杯,加了不少糖和奶,說好喝

“比你上次從上海帶回來的強。”我媽當時就是這麽跟老爺子說的。

 

 

文章來源: 北美女人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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