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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尋找生命真諦-3

(2005-05-01 11:20:50) 下一個

尋找生命真諦的印度之旅 - 搬進了Sivananda靜修學院

白薇

 

今早四點多就醒了,可能是昨晚酒精的作用。我走出房,看著群山,聽著夜風,開做瑜伽的熱身活動。空氣這麽好,不活動不呼吸真是可惜了。在中國呆的九個月裏,我連練功的時候都不願意深呼吸,空氣太差了。

在這黑漆漆的大半夜,沒想到門口卻是人來人往。有些人開始離開,可能要趕早晨的汽車火車或飛機;又有些人好像剛到。我看到一對情侶的背影,兩個人背上背著大大的旅行包,那個男生的卷發在風中飄逸著,他們行色匆匆。就在那一霎那間,我突然覺得我得離開這個地方。前天已經決定了要搬去孟買的,隻是覺得隻要這個月底趕到那裏就可以了;況且我也不打算提著行李去德裏旅遊,太麻煩太不安全。我本想在Swiss Cottage住幾天,享受一下大山和休閑的生活,靜下心來寫點東西。可能是我昨天寫了很多,覺得已經完成了寫作的願望;也可能是我對昨晚的酒精和男人們的談話實在厭惡了,想馬上離開這個地方;也可能我被這對年輕人感動了。是的,這是我長到29歲第一次來除了中國以外的第三世界國家,我擔心安全問題健康問題,我覺得到處都不方便,又到處怕上當受騙;但是印度有這麽多歐洲來的年輕人就這樣行走著,我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我好像找到了自己在印度旅遊的自信,決定去德裏看看了。

不過在去德裏前,我要先去Sivananda靜修學院住三天。 Sivananda靜修學院是Rishikesh精神聖地的起源。它的創始人Sivananda原來是個醫生,後來決定創立這個非盈利組織去幫助人們過一個Divine life。我用的瑜伽的經典的書都是這個創始人和他的學生們寫的。那天聽說世界上70%的瑜伽老師都可以追蹤到這裏。Rishikesh的這家是最早的,後來他們在各處建了很多分院,聽說在香港就有一個分院。他們還建了許多專門教瑜伽的學院,以把瑜伽傳給全人類,最有名的瑜伽學院Bihar School of Yoga就是他們創建的。在Rishikesh,他們有一個醫院,不大,但是完全免費,給沒有錢的病人服務。前幾天我想過去醫院裏做義工,可是想想自己的免疫力,還是算了。他們最近接受了十例肺結核病人。

Rishikesh的聞名與這個學院的存在大有關係。可惜在日益商業化的Rishikesh,也就隻有Sivananda靜修學院還保持著真正純粹的非盈利性質,之後建立的靜修學院卻是打著同樣的旗號,一門心思地掙著外國遊客的錢。最讓人厭惡的是Parmarth Niketan靜修學院,就是我北京的瑜伽老師莫漢原來教課的地方。原來我是滿心歡喜的去找他們的,可很快就發現:他們表麵上說隻為朝聖者服務,什麽都不標價,全憑捐助;其實差不多隻收外國人,而且還要看你的國家是否富有。不標價才能掙得更多,天空是唯一的局限吧。我去那裏問他們有沒有空房,他們問我從哪裏來,我說中國,他們一會有一會兒沒有的。我都知道亮出我的美國護照一切問題都解決了,可是我就是很厭惡,就是為自己永遠都是個中國人驕傲,後來都懶得再去那裏了。

我剛來的時候,Ashish就告訴我Sivananda靜修學院在精神教學上是最好的,所以我就去找他們。可是他們隻給了我三天可以住在那,因為現在朝聖者開始要進喜瑪拉雅朝聖去了,過幾個月他們又會陸陸續續地回來路過這裏,所以靜修學院要保持著空房和流動,不能給我很長的時間。現在我要走了,趕緊去體驗一下,看看那個高精神低物質的環境到底是怎麽樣。雖然很向往,我還是猶豫了一會兒。我害怕裏邊衛生條件太差,會受不了。我害怕自己一天到晚放著美國中國舒適的生活不過到處找罪受,會慢慢覺得自己活得很失敗,畢竟我們都希望生活得舒適點,我們都在和朋友同學攀比著。當我的朋友在各個城市的高樓裏上班,出差住五星級四星級酒店的時候,我為自己選擇的條件的確越來越可憐了。不過猶豫過後,我還是毅然決然地去了,都沒有問條件到底如何。我想將來可能再沒有這個機會了,一生中就永遠不知道住在Sivananda 靜修學院的感覺了。

我去拿房間的時候捐了600盧布。那個辦手續的人有點驚訝,可能來住的過路朝聖者真的是很少捐助的,況且600盧布對於三天來說的確不是個吝嗇的數目。我想他們運作也是需要經費的,給他們總比給那些虛假的靜修學院好。

拿了鑰匙,一個尼泊爾來的小男生送我過去,幫我提箱子,我感激不盡。因為我的病,提重東西是最不好的,所以很感激。住處在醫院和辦公室的對麵,我們爬了很久的山路。越往上爬,越安靜,Rishikesh的喧鬧竟然就完全的消失了。景色也越來越美,高高的樹木錯落在山坡上,一座橋橫跨過小山溝,山溝裏滿是黃色綠色的葉子。我住的那棟樓在最高處最裏邊。我忽然有了靜修的感覺,那種心靈的純淨和安寧。

我被告知和一個德國來的女孩同房。其實她是俄國人,在德國住了很久,拿德國護照,所以工作人員就把她當德國人了;就像我是中國人,在美國住很久,拿美國護照,關於我是哪裏人從哪裏來的事已經很難說清了。在這一刻,其實我是住在印度的中國裔美國人。

房子裏沒有洗澡的地方,不過在樓層裏有個公用的,這總比Yoga Niketan靜修學院那種一人發一筒熱水要強。房間裏有電源插頭,那就好,我可以用電腦寫作。

安頓好後,我下山去看我的朋友,就是那個開珠寶飾物店的暫時收養了我的Sanjeev。其實我很想就在房間裏或者山坡上靜靜地修養,安心地寫作,感受靜修學院裏的寧靜和靈氣。不過Sanjeev幫我那麽多又很為我操心,我也得過去看看他。到了Sanjeev的店,我建議和他吃晚飯。他說你要不要吃中午飯,他今天早飯午飯都沒有。我笑了,都下午四點了,這才意識到我也是從早晨四點忙到現在,決定走,上瑜伽早課,聽靈學的講座,收拾行李離開Swiss Cottage,上網和弟弟聊了四個小時把這兩個星期的思念都補了回來,又搬進了靜修學院,忙來忙去也隻是喝了一點水。

就這樣,Sanjeev和我叫了好些好吃的,他的店員幫我們拿來的,所以我們就等在店裏,然後享用著美餐。他喝自來水,告訴我是不能喝的,因為我沒抵抗力。所以我還是照常要了一大瓶一升的瓶裝水,牌子是可口可樂公司的Aquafina。記得在美國看到這個牌子的時候,知道這個是可口可樂公司的,很是厭惡,覺得整個世界都被這些大公司獨占了。可是在印度,我卻抱著這個牌子不放,好像終於找到了點安全和信賴。我把三個檸檬擠進水裏,據說檸檬有清潔作用可以幫我清潔腸道裏的毒素,每天喝三升水加三個檸檬對治暗瘡有好處,希望如此吧。

剛吃完飯,天色就變了。才六點多,天空一片漆黑,很快就下起了暴雨,閃電打雷的,雨水落在地上起著大泡。街上的行人匆匆從雨中走過,小攤小販也匆匆收攤推著車走了。好像沒有人想到會下這麽大的雨,沒有幾個人有雨傘。不知印度人的服飾為什麽總是這批一塊紗,那批一塊布的,不過這時候看來倒是很有用,行人都用那塊布裹著頭和肩膀,急急地走,不過很多還是被整個淋透了。我想是不是艱苦的環境下我們的身體更有抵抗力更耐勞?要是我讓這麽澆一下,明天肯定送急診了。我坐在店裏,透過玻璃門感受著雷雨閃電的雄偉。在自然麵前,我們多麽渺小,可是我們又常常忘記,認為整個世界是圍著我轉的,為我所用。一切是我我我,我認為,我想要,我喜歡我不喜歡。有時我不想寫作,就是因為無論我怎麽努力,我的寫作還是從這個小我的眼睛裏看到的世界。我的一切脆弱,一切狹隘,一切片麵和局限,也就局限著我的文字。我能給別人的又能是怎樣寬闊的一個理解呢?

我很喜歡三毛的文章。喜歡她的那份脫俗,她的那份博大。可是我還不是一個脫俗的人。我還不能像三毛一樣去垃圾站揀揀東西放在家裏,就覺得幸福得不得了;我還不能嫁給一個在撒哈拉荒漠上坐著一點苦活的西班牙男生,然後把他愛得死去活來。我有一個凡人擁有的所有弱點,包括我還未能接受自己的局限,俗俗地快樂地生活下去。我還想超脫,還覺得人生應該有意義,可是又放不下塵世的一切。

我曾告訴Lynn我不想寫,因為我沒有答案,隻有疑惑。可是她告訴我,你看的書都就給你答案了嗎?我說不是,去年看了一本中國的暢銷小說,名字忘記了,不過書中對於當今的北京年輕人在都市感情麵前的脆弱和墮落讓我很喜歡。它什麽答案都沒給我,不過我產生了共鳴,我看到我的軟弱是人類共有的,我不再羞愧,不再畏懼,不再孤獨。Lynn說那就對了。可能三毛的那種超脫也不是自然的,要不然她那麽大度的人怎麽最後又自殺呢?是啊,這個世界上已經太多粉飾的東西:政府要讓我們覺得國家很好,以此鞏固統治;企業家要讓我們覺得她/他高瞻遠矚能力超凡,以此來提高顧客和合作夥伴對公司的信任度;明星要讓你覺得她/他很單純這樣你可以繼續幻想,繼續崇拜;朋友要讓你覺得她/他很成功,以此來滿足脆弱的虛榮心;上司要讓你覺得她/他很威嚴很有個人魅力,以此讓你拚命賣命;Rishikesh要讓你覺得這個地方很聖潔,以此來招攬全世界的遊客。我覺得整個生活已經淹沒在粉飾中,我怎麽可以同流合汙,拿起屠刀,再接著粉飾呢?粉飾的東西也許美,但太不真實了,也不解痛;真實的東西也許不美,很可悲,但是也許是療傷的第一步。所以我的文章我不粉飾,我寫出我所有的弱點和迷惑,這種人類可憐的掙紮也許存在我們每個人心中,希望我的迷惑帶給其他人釋然。

 [03/21/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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