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母親節
悅林
“這麽大的人了，還叫媽媽給你捉蟲子，反過來你能為媽媽做點什麽？”女兒怕蟲子，房間裏一有小蜘蛛、小蚊子就滿屋子“媽咪、媽咪”地求救。
“You have my love”，女兒想不出來她能為我做什麽，就來句最讓人心醉、也最籠統的話打發我。“還有老爸說的，你們退休以後我來照顧你們”，女兒補了一句。
老公總覺得美國長大的孩子太自我中心，太自私，所以經常要灌輸些諸如“孝順”的傳統觀念。我倒是很自得，有女兒的愛心就足夠了。親朋好友都了解我女兒尊敬長輩，善解人意，而且不任性，不驕奢。
我們曾經開玩笑地對女兒說，“把你養這麽大，將來找到工作以後，要將每個月的工資拿出百分之十來孝敬和回報父母，象納稅一樣交來。”女兒很認真地答應了，過了一回兒，卻問我，“那百分之十是稅前還是稅後？”我被問住了，還真沒想好這個問題。是幽默還是教育使然？她去大陸時，與家人一起出去玩，有時坐電梯，她會問，“有沒有保險？”這種讓大人哭笑不得的問題已經深深地烙在她的小腦袋瓜裏了。
年年要過母親節，各種商業廣告更是提醒你要為母親做點什麽。老公懶得想禮物這些事，對自己母親也隻是想想就過去了，還說中國男人都這樣的。他總是把母親節的任務丟給女兒，說那是女兒的事，女兒應該表達一下，於是陪著女兒去買禮物給我。有一年他們倆給我買了一盆玫瑰，我一看是完整的一大枝，有根有葉的紫紅色小玫瑰，就種到地裏去了，現在還在院子裏與其它玫瑰一起盛開著。
每年的五月，母親節前後，正是開春第一茬玫瑰盛開的時候。我把剪玫瑰的事兒留給自己來做，沒有讓園林公司剪草時剪花。我戴起手套，拿著一把專門剪玫瑰的剪刀，差不多每個周末在前後院剪一輪，“剪五葉”的技術也日臻純熟，可以保證院子裏的五十來棵玫瑰花香瓣嫩，不見枯枝敗葉。每每看到院子裏的各色花卉，花豔枝肥，甚是得意，這可是我一手剪出來的！在南加州很難存活的桂花也展枝展腿地旺著呢。
偶爾，我還喜歡剪幾枝含苞欲放的和已然驕豔地開著的花兒插到水晶花瓶中，配上幾片綠意盎然的文竹，放在客廳和廚房裏，“家花”飄香，賞心悅目。
去年的春天，我有些疏於家園，周末僅有的一點點閑暇常常被別的事衝掉，每周一次剪玫瑰的時間也得不到保證。一個周日的下午，我在家裏樓上樓下找不到女兒，正著急要喊，女兒從廚房門外探頭進來，手上戴著園林工的手套，向我喊來，“媽咪，我搶了你剪玫瑰的活了！”女兒的神態有點俏皮，笑得那麽燦爛，我心想，這回可有“接班人”了！我最擔心的枯枝敗葉不至於因為我的慌疏而侵入我們家的玫瑰了。我隨即出來將“剪五葉”的秘密傳授給女兒。
去年的母親節還有件事兒有點特殊，至今想來倍感溫馨，於是有了以下的文字與大家分享。
2004年母親節前夕，老公出差在外。家裏隻剩下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還不知道要怎麽過這個節呢。臨時，我要飛矽穀參加公司的母親節促銷活動。於是我跟女兒商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女兒下周有AP生物學的結業考試，她有些猶豫。去還是不去，“to be or not to be”的問題困擾著她。去吧，怕耽誤功課，不去吧，一人在家沒人照顧，況且母親節要讓媽媽單獨出門過意不去。
那天我下班回家時，女兒將兩隻手背給我看，左手手背上有藍筆字樣“S”，右邊寫著“G”。我被她搞糊塗了，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女兒說，“S”代表“stay”(呆在家裏)，“G”代表“GO”，即跟著媽媽走。她在學校裏讓十幾個同學幫她拿主意，結果在S 下簽名的有四位同學，在G下簽字的有九名，女兒說，這表明他們的同學大部分讚成她跟媽媽去，母親節應該跟媽媽在一起。至於功課嗎，他們說你一人單獨在家也會分心的, 況且你在旅館裏也可以複習的。就這樣，女兒決定跟我走。
我想不到，女兒在左右為難時會通過這種方式做出一種選擇，很有意思。
母親節這一天，南灣CUPERTINO 紀念公園邊上的一個咖啡館裏，坐著一位麵貌清秀的亞裔女孩，她就是經過同學“投票”決定跟隨媽媽一起從南加州飛行四十五分鍾，來到北加州陪著我一起過母親節的女兒。
這一天，我們沒有時間吃一頓象樣的飯，女兒更沒有機會去買什麽禮物給我，但是她就在我邊上一百米左右的地方。我們的促銷活動是參加紀念公園辦的遊園會，我不放心把女兒留在酒店的房間裏，所以把她放在遊園會附近的咖啡館，她可以利用咖啡館的無線上網在網上作模擬考試。
. 我忙到中午時，給其他員工買便當的同時，順便給女兒送午餐，她很專心呢。我擔心咖啡館不歡迎客人帶外邊的食物，建議她將手提電腦挪到戶外的桌子上。她說網上的互動考題會中斷，所以我陪著她在電腦邊上吃便當了。我想我若不來，她恐怕上廁所都不敢走開吧。一整個上午也不給我打手機，怕打攪我工作。
女兒擔心店員說她在這兒呆的時間太長，免費用咖啡館的無線上網，有點不好意思，所以她叫了一杯冰茶，已買了兩杯飲料了，花了七塊錢了。她那神態好象有點心疼這七快錢。她說沒等冰茶喝完，就把自己帶的礦泉水加進去了，那軟塑杯子滿滿的，好象還是咖啡館的冰茶。
女兒後來在飛機上有點歉意地對我說，夏天去中國的時候，將母親節禮物和我的生日禮物一起補買。這才提醒我，今年我是拿不到母親節的例行禮物了。這就是我們2004年的母親節！一個沒有禮物、沒有海鮮大餐的母親節。
女兒倚靠在我肩上，我讓她打個盹，很快就到家的。
有女兒相伴的日子一定是最美的節日！也是天下所有的母親在這一天、這一刻最想得到的禮物和最想實現的願望！（5/2/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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