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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南來有舊跡

(2006-09-23 21:32:48) 下一個

                                                                     諸葛南來有舊跡

                                                                            邊城秀才


        諸葛亮南征,對雲南政治、經濟、文化影響甚巨,此為國人所共知,而其在滇西,尤其在今楚雄州境內的具體事跡,卻知者寥寥,甚至有學人懷疑其曾到過今楚雄州境,然而楚雄州若幹誌乘所載,卻反複證明諸葛南來,舊跡累累,而此舊跡,為物質與精神兩個方麵,鑿鑿不虛。特錄舊載,以舒望眼,並緬先烈,而有盼於司旅遊事業者深思焉。
《三國誌·蜀書·後主傳》:“建興元年(公元223年)夏,牂牁太守朱褒背叛。先是,益州郡有大姓雍闓反,流太守張裔於吳,據郡不賓,越嶲夷王高定亦背叛。”又載:“三年春三月,丞相亮南征四郡,四郡皆平。改益州郡為建寧郡,分建寧、永昌郡為雲南郡,又分建寧、牂牁為興古郡。十二月,亮還成都。”
《三國誌·蜀書·諸葛亮傳》:“建興元年,封亮武鄉侯,開府治事。頃之,又領益州牧。政事無巨細,鹹決於亮。南中諸郡,並皆叛亂,亮以新遭大喪,故未便加兵,且遣使聘吳,因結和親,遂為與國。”又載:“三年春,亮率眾南征,其秋悉平。軍資所出,國以富饒,乃治戎講武,以俟大舉。”
《三國誌·蜀書·李恢傳》:“先主薨,高定恣睢於越嶲,雍闓跋扈於建寧,朱褒反叛於牂牁。丞相亮南征,先由越嶲,而恢案道向建寧。諸縣大相糾合,圍恢軍於昆明。時恢眾少敵倍,又未得亮聲息,紿謂南人曰:‘官軍糧盡,欲規退還,吾中間久斥鄉裏,乃今得旋,不能複北,欲還與汝等同計謀,故以誠相告。’南人信之,故圍守怠緩。於是恢出擊,大破之,追奔逐北,南至槃江,東接牂牁,與亮聲勢相連。南土平定,恢功居多,封漢興亭侯,加安漢將軍。”
以上所引史料,為人所熟知,而需略加說明、補充者如下:
益州郡治設在滇池縣(今晉寧縣)。郡所轄24縣為:滇池(晉寧晉城)、雙柏(縣治在易門與雙柏交界處)、同勞(陸涼)、銅瀨(馬龍)、連然(安寧)、俞元(澂江、江川、玉溪)、牧靡(尋甸、嵩明)、穀昌(原昆明東十餘裏)、秦藏(祿豐、羅次、富民)、邪龍(巍山、漾濞)、味(曲靖、沾益)、昆澤(宜良)、葉榆(大理、鄧川、洱源、鶴慶、劍川)、律高(通海、曲溪)、不韋(施甸)、雲南(祥雲、彌渡)、嶲唐(保山)、弄棟(姚安、大姚南部)、比蘇(雲龍、蘭坪)、賁古(蒙自、個舊)、毋棳(開遠、建水)、勝休(石屏、峨山、元陽、紅河)、建伶(昆陽)、來唯(南澗)。
以上,無“昆明”地名,則“圍恢軍於昆明”作何解釋?
方國瑜主編之《雲南地方史講義》中冊按:“此處昆明,方國瑜謂:‘疑此即《新唐書·南蠻傳》所說昆明十四姓地置殷、總、敦三州,當僰道縣南五百裏,在朱提郡境。’雲。”按僰道縣地在今宜賓,朱提郡治在今昭通。
由以上可知,此次南征,滇東滇南,則由李恢平定,而諸葛亮旌鋒所指,在今滇西一帶。
大戰甫平,諸葛亮對南中政治重作安排,其大端者如下:
重劃政區,如上所述:“改益州郡為建寧郡;分建寧、永昌郡為雲南郡;又分建寧、牂牁為興古郡。”而《華陽國誌·南中誌》所述較詳:“建興三年秋,遂平四郡,改益州為建寧,以李恢為太守,加安漢將軍,移治味縣;分建寧(當作永昌)越嶲郡置雲南郡,以呂凱為太守;又分建寧牂牁置興古郡,以馬忠為牂牁太守。”也即在原四郡基礎上分為牂牁、越嶲、建寧、雲南、永昌、興古六郡,加上已改犍為屬國都尉為朱提郡,共七郡,即為所稱之“南中七郡”。
此改變原四郡一都尉之建置而為七郡,其理由何在?
《雲南地方史講義》謂:“七郡的設置,就族群的分布看,即滇池區域的叟、越嶲的斯叟、洱海區域的昆明、永昌地區的哀牢、朱提地區的僰、興古的句町等,七個地區可以說是各有其特色的七個經濟區域。”方國瑜並認為其目的在於“分而治之”。其實,顯而易見,與其說是“七個經濟區域”,無寧說是七個民族區域。而如此區劃,對於保持和發展民族的經濟文化,無疑有其客觀價值,應該得到各族人的擁護。
且所任用太守,多為本地大姓。
由《三國誌·蜀書·李恢傳》可知:李恢,建寧俞元(今澂江、江川、玉溪)人,其“姑夫”爨習為南中大姓首任縣令者。劉備自葭萌攻劉璋時,李恢北詣綿竹,投劉備。因北說馬超有功,任為功曹書佐主簿,遷別駕從事。章武元年,庲降都督鄧方卒,李恢自薦,劉備任以為庲降都督,使持節,領交州刺史,住平夷縣。南中既平,諸葛亮任為建寧郡太守。“後軍還,南夷複叛,殺害守將。恢身往撲討,鋤盡惡類,徙其豪帥於成都,賦出叟、濮耕牛戰馬金銀犀革,充繼軍資,於是費用不乏。”
最有意思的是前所引李恢以故人而欺騙南人的一段記載,非常生動地說明任用南中大姓的妙處,在於“以夷製夷”,其治“夷人”,比漢人為治更具有欺騙性。這正如馬稷獻計於諸葛亮:“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願公服其心而已。”諸葛亮果然既服其渠帥之心,又通過渠帥而服其“夷人”之心,於是不僅給雲南人,而且給中國人留下一筆寶貴的權數財富。
呂凱,字季平,永昌郡不韋縣(今施甸縣)人,仕郡五官掾功曹。雍闓叛,呂凱說以大義。“及丞相亮南征討闓,既發在道,而闓已為高定部曲所殺。亮至南,上表曰:‘永昌郡吏呂凱、府丞王伉等,執忠絕域,十有餘年,雍闓、高定逼其東北,而凱等守義不與交通。臣不意永昌風俗敦直乃爾!’以凱為雲南太守,封陽遷亭侯。會為叛夷所害,子祥嗣。”(《三國誌·蜀書·呂凱傳》)
在平定南中的戰爭中,呂凱之功不著,但他大義說雍闓的書信卻垂於青史,而諸葛亮深表讚歎者,乃呂凱之忠心,由此而委以重任。這說明諸葛亮任用南中官吏,是以其忠誠為首要標準。
馬忠,巴西閬中人。“三年,亮入南,拜忠牂牁太守。郡丞朱褒反。叛亂之後,忠撫育恤理,甚有威惠。”“忠為人寬濟有度量,但詼啁大笑,忿怒不形於色。然處事能斷,威恩並立,是以蠻夷畏而愛之。及卒,莫不自致喪庭,流涕盡哀,為之立廟祀,迄今猶在。” (《三國誌·蜀書·馬忠傳》)
馬忠不是牂牁土著,但他治理地方的業績似乎比李恢和呂凱要勝一籌,而尤其是他服“夷”心的程度,遠邁李、呂。其間有無從反麵說明“以夷治夷”有難以克服的弱點那樣的意思呢?如果真有弱點,這弱點是什麽?
《雲南郡縣兩千年》說:
“任用南中大姓擔任郡縣要職是諸葛亮首創,一方麵說明雲南大多數地區已改變‘無大君長’的落後局麵,出現了有勢力、有武裝、有地盤的大姓夷帥,要取消他們,是很不容易的,另一方麵也說明蜀漢能從實際出發,打破兩漢時期土官和流官雙重統治,土官與流官的對立,表現出尖銳的民族矛盾;而蜀漢時期民族矛盾已沒有以往那樣突出,蜀漢官吏與仍留在南中的大姓夷帥較為協調。但是,這樣的政策也產生了不好的影響,親蜀漢的大姓,由於蜀漢的支持而得到更大的發展,一方麵加重了對當地人民的壓迫剝削,另一方麵也增加了離心和不穩定的因素。”
雖然“以夷治夷”加重了壓迫和剝削,增加了離心和不穩定的因素,但這畢竟是千年以後才為史學家所洞察,並一語道破的。在蜀漢消亡以後的專製社會裏,迤西之民對諸葛亮的崇敬與日俱增,達到神化的境界。
“七擒孟獲”,不僅為雲南人知曉,且為國人家喻戶曉。此事《三國誌》正文不載,而是裴鬆之引《漢晉春秋》為注,曰:
“亮至南中,所在戰捷。聞孟獲者,為夷、漢所服,募生致之。既得,使觀於營陣之間,問曰:‘此軍何如?’獲對曰:‘向者不知虛實,故敗。今蒙賜觀看營陣,若隻如此,即定易勝耳。’亮笑,縱使更戰,七縱七禽,而亮猶遣獲。獲止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複反矣。’遂至滇池。南中平,皆即其渠率而用之。”
明人李浩《三迤隨筆·武侯南征行軍路》所述較細,曰:
“餘初入南中,始知南人崇敬蜀丞相諸葛武侯如祖,蓋武侯治南中地,以德製化,而七擒七縱烏蠻酋孟獲。蓋烏蠻小酋可世襲,而烏蠻郡首為三十六部,推舉有德者居之,曰總頭人。丞相入蜀,知高定元、雍闓等叛,孟獲已為群蠻首而成憂患,常擾邊民,而上《出師表》平蠻患。建興三年春二月,武侯南征,出師成都,先走水路,道經彭山、眉州、青神,至嘉州。兵分二路:一路由大將李恢帶兵東路至戎州,走古僰道,入烏撒,至靖州;而西路由武侯親率二十萬師,逆大渡河而上,至陁河鎮(今峨邊縣),達邛都,走小道,至建昌,曆時二十八天。後出西瀘(今德昌縣),走大涼山香城道,戰涼山八部。初擒孟獲而後縱之,戰於成偈,擒獲,又縱之,曆半月。渡瀘水於金江渡,直搗十二關司(今祥雲縣東北)孟獲寨,三擒孟獲於赤石崖(今彌渡紅岩)。孟優降於古底寨,亮釋孟獲眷,並再釋之。獲逃佛光寨(在今洱源縣右所鄉)礁石洞,四擒之,又縱,獲逃哀牢。時李恢八萬師至姚州,截獲退路。武侯屯兵葉榆河南馬澗道(在今下關市區南部,為古驛道)。獲知,走浪穹,至怒水。亮派五將擒於鳳溪,再釋之。獲集殘部,出渡漾水,至葉榆洱河口天生關。亮以兩岸伏兵挾擊,擒獲於鐵帽峰下。七擒七縱,獲降蜀,亮厚待,釋孟獲諸部,並封獲為蠻部頭人首領,駐赤石崖。上述事載南詔蒙氏《開化集》,為軍將楊邏斂子楊斂磨著。餘曾於洪武二十七年入成都,去時,為探諸葛武侯南征路,曆時四十二日而達成都。武侯事跡,沿途皆有傳聞。”又說:“亮封孟獲禦史中丞,以蠻治蠻,上策矣。”
如此記述,即使今人疑心重者,似亦難誣其偽,於是不能不以七縱七擒為諸葛亮服人心之深的千古絕筆,由此可見諸葛亮不僅僅是個智者,而且尤其是一位意誌超凡的偉丈夫。人而如此,何能不令人仰慕敬佩,於是千百年來,其風韻何能不流播於南中的山水之間,何能不深感於人心而流傳於口耳之間?
以下,將武侯遺跡分類記述:
一、鐵柱
《三迤隨筆·瀘水渡碑》:“孟獲降,立鐵柱,盟於琵琶山。今鐵柱年久浸蝕,位於寅街(今鶴慶黃坪鎮薑寅街)東北五裏,土人稱琵琶山為鐵柱山,亦稱鐵樁山。現殘柱三尺餘。”
《三迤隨筆·諸葛武侯南征兵分三路》又記:“孟獲司管其諸部總酋,建藩司於赤石岩,盟誓,立鐵柱於虎山,今鶴慶北衙場東二十裏鐵柱山。”
二、碑
《三迤隨筆·諸葛武侯南征兵分三路》載:
“洪武十九年,餘重修天生關,於大理段氏昭明皇帝素英建於天生關東道七擒孟獲地觀瀑樓得一碑,為越嶲太守呂凱立石於永昌道指路碑北。碑為青石,刻鐫於建興五年,碑文名《諸葛武侯平南碑》。碑文全載諸葛武侯平南事。碑文三千餘字,詳述孟獲、雍闓等……孔明與獲盟誓畢,東轉姚州,取道蜻蛉道歸成都,皆詳載於碑。”
《三迤隨筆·瀘水渡碑》:
“諸葛武侯南征渡瀘水,來時選金江渡……金江渡有青石古碑,為孔明立,上書‘瀘水渡’三字,後署‘漢丞相諸葛武侯立於建興三年夏五月初六’。碑為天生石,厚約七寸,前平,後凸凹不整,長四尺,寬一尺餘,重千斤。字雖浸蝕而可辨,為漢隸。碑立路邊,人稱南征碑。”
同篇又記:“武侯歸蜀則走姚州,東出弄棟道。古伽毗館設壇祭祀南征陣亡將士,立碑於渡口。碑述南征始末。碑為李恢立。”
又記:“龍尾關西天生關,為武侯七擒孟獲處,有古碑曰‘南征碑’,碑為蜀將呂凱立,詳述孔明南征始末。字為漢隸,後署‘孟優書’。孟優,獲兄。”
明玉笛山人《淮城夜語·諸葛營》記:“德勝驛南馬廄道,為蜀相諸葛孔明拓建石河城址,土人稱古城……蠻平,諸葛孔明令呂凱建石河城於馬廄道守之。親書隸書平蠻碑。碑高二尺八,為青石碑,厚二寸,立於西洱河口。曆經千年,碑文如故。
《三迤隨筆·點蒼武侯祠遺址》記大理國時期:建“諸葛武侯顯應碑。碑至今猶存,為青石碑,殘缺一角,為牧童無知,以投石為樂而損之。”
三、祠祀
《三迤隨筆·點蒼武侯祠遺址》記:
“武侯歿,孟氏念孔明仁厚,以檀香雕像供於佛光寨,以立秋日祀之,以求豐登。”
這條史料說明諸葛亮之被神化,始於孟獲,在迤西開孔明神話之先河。
“至白國張樂進⑴,建武侯祠於白崖,今定西嶺。”
“異牟尋於太和城西北建武侯祠,內供諸葛武侯木像,為武侯真容,得自佛光寨。旁一側殿內供武侯夫人黃婆婆像。”
“鳳以秋分日為祭祀武侯日。武侯素食粗淡,崇道,敬奉老莊。祀日,以新米飯、瓜果十景獻之。”
“至大理國昭明皇帝段素英立位於宋初,宋太祖以玉斧劃界,至此與宋和,常往來,無後憂。又建武侯祠,祀,於昆明、點蒼八卦台,於龍尾關、馬澗道立孔明營。”
四、傳說與神話
《三迤隨筆·點蒼武侯祠遺址》記:“南詔蒙氏立國,閣羅鳳於天寶戰後,夜夢遊武侯祠。武侯勸鳳以仁厚治國,興諸農事,民豐則國順,殺戮刀兵,不得已而用之。悟而以亮言治國。”
《淮城夜語》有一個“養老爺”的傳說,因其文較長,故簡述如下:
諸葛亮南征,折蜀兵將五千餘。當諸葛於重陽節返瀘水西岸會川渡時,忽陰雲閉合,晦暗如暮,群鬼哭啼。丞相令士兵設壇,召諸陣亡將士魂而慰之曰:吾已令土人以神道之典,春秋傳祭祀。群鬼曰:吾等本漢人,受諸蠻祀典,難久,奈何?丞相曰:汝等願往生者,當生土酋人家,不願生者,暫守此壇,待一千一百六十年,漢人將屯軍於南地。爾等沿博南古道,遇漢人屯軍人家,托以夢兆,要他們供養老爺,老爺可保其全家清吉,小鬼野魂不入舍,盜賊不敢闖進門,若有歹人坐門檻,吾將讓他腳生大瘡,肚子疼。群鬼相信,遂棲於鐵索箐中安魂壇。及至西平侯沐英平滇,群鬼告訴:吾輩皆蜀相諸葛亮武侯部將,征戰孟獲,歿於沙場,奉丞相命,於一千二百年後作南疆漢人老爺。西平侯憐之,曰:爾等若造福一方,至今德勝樓已成。若願為神,神者必將,可站朝前。得十二人,封其為社壇神,東西大道永昌、騰越、雲南、楚雄、姚州、南安、蒙化、順寧、新化、景東、武定、雲州社壇神。並封明洪武南征戰歿大將張淵為司壇神祖,建神祠於定西嶺隘,總管隸屬十二州陰司神魂及曆代零散陰司遊勇。群鬼中有願作漢人家壇神者,可於除夕夜自選其主。至今百年,永平、永昌、趙州、紅崖、彌渡、雲南驛、普淜、英武關、沙橋、鎮南、楚雄一帶漢人,多有供養老爺民俗。
養老爺的民俗,在上世紀四十年代以前,還存在於楚雄。邑人張毓吉先生《詩文散筆·巫風楚俗》中說:
“尤其使人注意的是那時候,許多人家的家神壇上都供有一幅神畫,叫做‘老爺爺’。那幅畫,闊、長各一米多,畫麵有幾百個神。畫中神像,與中國占統治地位雍容華貴的三教神像大不相同,而是神采飛揚,妙態各具。”
以上所述諸葛舊跡,盡在今四川西境及雲南大理州境,今楚雄州境內各舊誌所載者,一似無據之談,而學者不道。蓋武侯南征,其大戰不在今楚雄境內,而其回師路線,正史無記載。然而楚雄境內,諸葛舊跡累累,詩文亦富,安能全屬臆造。今觀《三迤隨筆·漢代葉榆傳漢學》,其曰:
“亮奇才,出師皆非大道,曆時四十六日,旦夕至葉榆,盟誓、立柱六十四日,古今神速之師,亮矣!餘於永樂初,為尋亮出師道,四十二日至成都,果捷徑。亮歸不複原路,東下弄棟,下求州,至石城,安撫諸郡,返成都後歲尾。”
此所謂“弄棟”,即明之姚安府治,“求州”為唐初所置縣名,通常以為明代之新興州,即今之玉溪市,而“石城”則是曲靖之古稱,明時稱南寧縣。
如果李浩所說是實,則由弄棟至求州,其直線必經楚雄府,否則無論由北由南繞道迂回,其路途就將大大加長,費時耗力,諸葛亮斷不會如此。因而可以說,武侯回師,應該經過楚雄境。而楚雄境內若幹舊跡,亦可映證。
就康熙《楚雄府誌》所載,計有:
楚雄縣境:“臥龍岡,在府城西。相傳孔明南征時屯兵於此,後人思之,故名。”
鎮南州:“諸葛營,在城東二裏。相傳昔武侯南征,屯師於上,今址尚存。”
廣通縣:“湯團箐,在翠屏山中。傳雲:諸葛擒孟獲,班師駐此山,乃臘月二十四也。軍士追思荊楚,用湯團祀灶,乃炊湯團而食之。未盡者傾釜去,至今箐中有小石,形類湯團然,擊破,肉黃一點,有石缸存焉。”
定遠縣:“諸葛營,在磨盤山。相傳武侯紮營。”“望子洞,在邑西四裏半牟尼山。傳武侯駐軍於此,以望子焉。”“諸葛白石泉,在獨立山下。相傳武侯取水,以足軍食。”“諸葛泉,在黑井北五裏許。相傳武侯過此,覓水得泉雲。”
定邊縣:“武侯台,在縣西五裏劉升村後。傳諸葛武侯南征,屯兵於此。”
又光緒《姚州誌》所載有:
“武侯祠,一在城東十五裏飽煙蘿山;一在城北門外。俱圮壞。”
“東山寺,《雲南通誌》:‘在城東十五裏飽煙蘿山。祠祀諸葛武侯。’”
“州城北十裏龍江衛之岡,土人相傳為孟獲寨。武侯渡瀘入姚,駐師煙蘿山,以兵圍之,水糧俱盡,孟獲始就擒。此七擒之始也。”
“飽煙蘿山,《雲南通誌》:‘即東山,在州東十裏,其西武侯嚐駐兵,後人建塔識焉。’”
乾隆《白鹽井誌》卷一:
“諸葛軍營,在安豐井西南二裏許山頂。相傳武侯南征,息軍於此。查此地鑿土為塹,高不盈三尺,大不過數畝,恐非大軍所駐。或係其偏師遊騎曾陟耳。又此地之北數十裏外亦有軍營故跡,抑其信宿所到者。按升庵《丹鉛錄·渡瀘辨》雲:‘孔明《出師表》:“五月渡瀘。”今以為瀘州,非也。瀘州,古之江陽,而瀘水乃今之金沙江即黑水也。其水色黑,故以“瀘”名之耳。沉黎古誌:孔明南征,由今黎州路。黎州四百餘裏至兩林蠻,自兩林南瑟琶部三程至嶲州,十程至瀘水。瀘水四程至弄棟,即姚州也。今之金沙江在滇蜀之交,一在武定府之江驛,一在姚安府之左卻。沉黎誌孔明所渡,當是今之左卻也。瑟琶亦作風琶。兩林,今之邛部長官司也。”查左卻在今之大姚縣東北,離井地約二百餘裏。其渡師既由左卻,則鹽井必為巡定所至。所傳軍營或其遺跡。錄此以備考。
《華竹新編》載:
“諸葛壇,在縣北二十裏清淵澗。武侯征孟獲時過此築,遺址尚存。按:滇南到處俱有諸葛遺跡,但當日南征,往返不過數月,未嚐師久暴露,而益州之人感慕威德,沒世不忘,托遺跡以誌甘棠,未必當年六師果親駐其地。惟元謀地本越嶲,渡瀘必經,所傳築壇,庶幾確耳。”
“諸葛槽,在白馬口,龍川江經流至此,兩山壁立,橫亙石龍,水穿龍腹而出,銅牆鐵壁,中鑿石槽。故老傳言:諸葛南征時所開也。非神功豈能辟此。古跡宛然。”
宣統《楚雄縣誌》載:
“武侯祠,在南城內雁塔山旁。前明隆慶間分巡道任惟鈞建,按察徐拭為之記。國朝康熙年知府馮甦改建,牛奐複建。後知府盧詢、儲之盤、宋湘、裴聰等補修。城陷,毀。”
康熙《廣通縣誌》載:
“鳥道九盤,縣東七十裏,一線衝天,紆回九折。武侯駐節,羽扇橫空。時祭晦冥,靈斾常見。”
“屏山古跡,縣北,一山端平,正直境內,水去沙行,屹然砥柱,翠黛深凝,雲煙籠罩。武侯駐軍舊址猶存也。”
就以上所載,可知武侯出師,經過大姚之北及元謀,其回師則經過南澗、南華、楚雄、廣通、雙柏,而《祿豐縣誌》、《羅次縣誌》則無有關記載。
諸葛南來在楚雄州境內的巨大影響,還反映在明清時期大量的詩文之中。就我所統計,楚雄縣人所作詩文,即有:
俞汝諧《臥龍崗吊諸葛武侯賦》、劉聯聲詩《臥龍岡》、倪垣詩《龍崗夕照》、陳天授詩《龍崗夕照》。
宦遊楚雄者所作有:
按察徐拭《諸葛忠武侯祠記》、王袞詩《龍岡夕照》、姚安知府任道立詩《定遠諸葛營》、楚雄府通判周蔚詩《武侯望子洞》、楚雄知府張嘉穎詩《龍岡夕照》、王悅詩《謁武侯祠》、楚雄知府邵敏詩《龍岡夕照》、楚雄府訓導羅彝詩《龍岡夕照》、楚雄知府盧詢詩《龍岡夕照》、楚姚鎮駱儼詩《龍岡夕照》、定遠知縣孫爾振詩《龍岡夕照》、姚安知府吳嘉祥文《武侯祠碑記》、分守歸大道詩《煙蘿山武侯祠二首》、參政顧汝學詩《武侯祠》、姚安知府楊日讚詩《武侯祠》、彭綱詩《武侯祠》。
還有姚州人張金詩《武侯祠記》、姚州舉人楊一騏文《武侯祠義田記》、姚人饒夢旭詩《武侯遺壘》。
以上所引,僅以“武侯”、“龍岡”或“諸葛”為題者,有武侯事跡而以其它為題者,還有若幹。然而僅僅如此,也不難看出諸葛亮在楚雄有著多麽巨大的影響。誠如吳嘉祥《武侯祠碑記》所說:
“姚在滇最僻,古跡最少,獨幸此山為侯一屯駐焉。姚之人,老老幼幼,指其山曰諸葛山也,入其寺與祠,曰諸葛祠寺也,揚揚稱羨,標為勝地,而驕之鄰封。”
而楚雄人劉聯聲則一錘定音:“丞相天威草木知!”
明按察徐拭在其《諸葛忠武侯祠記》中說:
“我明正德中,禮曹以侯有功本朝,雲南為最。亦以天兵南下,蠻甸歸懷,今成衣冠禮樂之區,皆侯造端開始之勳耳。法施於民,以勞定國,報功秩祀者,禮也,遂奉敕建祠。”
既然是“奉敕建祠”,則滇雲山水之間,其武侯祠之多,可知矣。而洪武以後,內地漢人大量進入雲南,中央政府對雲南的治理,進入一個新的曆史時代,而一如“西平侯歎曰:‘孔明,治滇第一人也。’ ”(《三迤隨筆·南人崇諸葛武侯》)朝庭遂以武侯為治理雲南的精神象征。
由全篇引述可知,在宋元以前,雲南人對諸葛亮的崇敬,基本上是自發性的,而明代以還,則主要由官方提倡,清代因之。民國以來,武人執雲南之政,此傳統遂逐漸淡化,至今則幾近消逝無存。
1961年,郭沫若以全國人大副委員長的身份出訪緬甸、印尼,道經楚雄,觀看府縣誌乘而賦詩,有句曰:“諸葛南巡有舊營”。不知道這僅僅是一般性地敘述曆史,還是存有什麽深意。而楚雄袞袞諸公,似亦從未有人思考過。
如今,成都、西安、河南等地都恢複了武侯祠,成為一地的旅遊資源,更成為該地的文化構件,而滇西對此則似乎無動於衷,大好資源,無人問津。是有關部門的主事者不知曆史,還是有意漠視,不得而知。嗚呼!

注釋:
⑴張樂進:通為張樂進求。雲南古史傳說人物。諸書所載不一。或謂其先祖張仁果乃莊蹻之後,武侯南征,封龍佑那,賜姓張。蜀亡,張氏建白子國。張樂進求於唐初為雲南大首領,駐白崖城,即今彌渡紅岩。後以女妻細奴邏,且遜位焉。

二○○四年四月十六日於鹿城東山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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