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六記

回國六記

２００３年回國的雜感六則。

一. 出門有車道難行
同學聚會，最火的話題有兩個：交通和住房。在吃喝穿住行中，住和行和國外差距最大。中學好友多數有了私車，沒有的也在蠢蠢欲動。總之離“出有車”目標不遠。有車階級又有新的煩惱：堵車。在京期間，用過各種交通工具：出租，公共汽車和地鐵。公共汽車非常擁擠。經常聽到車上有人在叨叨地懷念非典時期公共汽車的寬鬆。坐在被堵的公共汽車上，看著司機罵罵咧咧，按著喇叭，駕著大巴士在車縫中靈巧地鑽來鑽去，心情頗象諸葛亮在城樓上觀風景。在出租車上就有些著急，因為計費表還在跑。回美的飛機是九點半，但需要提前六點半就從家出發。因為過了七點半，三環路就走不動了。

北京有機動車二百多萬輛，12個人就有一輛車，每天在四環以內行駛的車大約有120萬輛。90％城區道路處於飽和狀態，流量高峰期間基本處於擁堵狀態。權威部門測算過，每踩一腳刹車，損耗是0.25元到0.5元。20公裏的路程，踩上三四十腳刹車十分普遍。僅踩刹車所耗燃料費就高達十幾元，北京堵車一年的直接損失大約60億。間接損失比如時間、大氣汙染就無法估量了。

關於堵車原因，有怪路少的，有怪車多的。實際上，北京的環路是世界第一。現在還在建六環。問題是北京的路不配套，缺乏縱橫方向上連接環路的高速路，也缺乏配套輔路。造成大家都上環路，而環路的出口不暢，使環路成為停車場。另外一個問題是軟件：遵守交通規則意識薄弱。每天在路上都可以看到險象環生。比如，隔道兜頭猛拐，左拐的車不讓迎頭直行而來的車。這在美國肯定要出事故，但中國的司機都能化險為夷。因為中國車速低。而且司機時時繃緊神經，準備踩閘，預防別人的違規行為。這樣道路上通過的流量很小，加上大家互爭不讓的結果就造成擁堵。有專家提議用提高牌照費來限製車輛增加。首先這對新用戶不公平，另外北京汽車工業已成為北京經濟發展的帶頭產業，占今年經濟增值的50%。限製汽車發展，勢必大大削弱北京的經濟發展。對於北京這樣依靠經濟快速發展來維護自己的合法性的政權，這是斷然不可的。看來解決北京交通問題非要動大手術不可。調整城市布局，發展地鐵，增加配套輔路。

二. 國慶醫院夜驚魂
這次在京跑了兩次301解放軍總醫院，對中國的醫院有了一些認識。最大的特點是病人多，護士少。十一那天，急診室裏，有五六十個病人，六七名醫生，但隻有兩個護士。打針，吊瓶的人擠成一堆。高幹診室裏的床單，從來都不換，都發黑了，還在繼續使用。美國一般醫院裏非常普遍的輸液液體泵這裏也沒有，還在使用原始的重力點滴。當重病人需要送到ICU監護時，竟找不到一個活動床。很多需要住院的病人也由於缺乏床位無法入住。特別是當醫生開出急救藥後，病人家屬要拿著處方先去排隊劃價交錢，然後再到藥房排隊買藥。再把藥拿到治療室排隊交給護士治療。這樣醫生開一次藥，病人家屬要至少排三次隊。等到最後病人得到治療，常常20多分種過去了。急診病人很容易被耽誤。正常的時候，有隊可排就算好了，經常是無隊可排，大家擠成一團。所以一個重症病人上醫院，至少要有兩個病人家屬陪同。這樣的醫院，顯然是不以病人為中心來考慮的。還有一個體會是上醫院要自帶杯子。整個醫院沒有喝水的紙杯，病人無法喝水吃藥。

三. 走馬書市無書買
回國期間，正逢地壇公園舉行一年一度的北京書市。出國前我曾經多次去過勞動人民文化宮的書市，當時收獲頗豐。相比起來，今年的書市場麵大，五個小時，走馬觀花，隻逛了一半。人也多了許多，說明現在北京人更重視精神生活了。但走來走去，發現許多攤點售書相似，以實用書和過期書為多。很多攤點在廉價兜售中外的古典文學名著。隻賣3至5元一本。看得出，很多書店把書市當作處理積壓書的機會。也有一些新書，但深刻有內容的書確實不多。也許反映了現在知識界的浮躁。正是走馬觀花逛書市，身在書市無書買。

四. 非典難除不良習
2003年春天，在對SARS的恐懼下，國人養成了不少良好的衛生習慣。如不隨地吐痰，外歸和飯前洗手，公筷分餐，不吃野生動物等等。被媒體讚為壞事變好事。但SARS消跡不到半年，很多不良習慣又卷土重來了。公共汽車上依然掛著已消毒的牌子，但顯然牌子是一直掛在那裏擺樣子的。野味餐館重新開張。馬路上又重見痰跡斑斑。非典衝擊時，許多飯店為招攬顧客，紛紛推出分餐製，媒體上也大肆宣揚分餐製的好處，大有從此將分餐製進行到底的氣勢。現在北京的餐館裏，已難尋分餐製的蹤影。媒體也改口說分餐製不符合中國人的飲食習慣。我不知這些是否是中國人善於忘記的例證。反觀在國外的多數中國人，很快都能入鄉隨俗，有較好的衛生習慣。看來，環境的作用比幾個非常事件的影響大得多。

五. 廣場中山拜老毛
十一假日期間，天安門廣場大約是最熱鬧的地方。用現在流行語，就是“爆棚”。無意去湊熱鬧，我隻是在乘車經過時，遠遠眺望過人山人海的廣場。隻見廣場東西兩邊堆徹了長城，三峽大壩等等人造景觀。待視線溜到廣場中央，不禁一樂。隻見孫中山的像立在紀念碑前，麵北正與毛澤東像相對。仿佛在向毛朝拜。而毛像高掛天安門，坐北朝南，昂然接收孫中山的朝拜。廣場上平時孫中山像並不出現。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慶日裏，讓中華民國的開創者向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開創者伏首稱臣，頂禮膜拜，頗為好笑。

六. 機場安檢酒空拋
美不美，家鄉酒。回美時帶了兩瓶國內美酒。這種易碎物品，自然是隨身攜帶為好。誰料到了北京機場出了麻煩。托運行李，登機換卡，過關驗照，一路順利。剩下最後一道安檢關口。卻被安檢員留住，令開箱檢查，將酒拎處說不能隨身攜帶，隻能托運。原來以前民航有乘客帶裝汽油的飲料瓶登機，在空中放火，導致飛機失事。故民航規定，不讓隨身攜帶瓶裝飲料登機。想人家也是為我們的安全著想，得，咱們要積極響應。托運的箱子已交運了，再托運是不行了，就對安檢員說：送給你們吧。安檢員倒不推拒。立刻從傳送帶下拿出一個已放了幾瓶酒的盒子，顯然有備而候。環顧四周，還有幾個老外也被逮住。他們是老外遇到中國特色的新問題，一臉都是愕然：美國民航安檢最嚴，但也沒有禁帶酒類啊。安檢員讓一個老外仰脖喝一口可樂，然後放行。我趕緊跟上，問能否也喝一口來證明不是汽油？答曰酒不行。問度數低的葡萄酒也不行嗎？答什麽酒都不行。隻好將酒放入箱內，怏怏而行。過了安檢口，轉身來到免稅商店前。眼前一亮，隻見店裏各種酒類琳琅滿目。問售貨員，這裏的酒為何可以登機？答，我們的酒都經過檢查的。可我還是鬧不懂他們是如何檢查封裝酒的。更不解的是這裏還賣高度酒，它們不是也可以燃燒嗎？仔細一看，發現這裏的酒都價格不斐，至少兩倍於外麵的價格。恍然大悟，國內無銷售稅。所謂免稅商店無優勢。如果讓旅客帶酒，這裏的酒怎麽會有銷路呢？正是，隻讓機場賣酒，不讓百姓帶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