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泰晤士河比作紳士

獻給正在來臨的2007年

 

與世界上任何一條淵源流長的大河相比，泰晤士河簡直是一個小弟弟，他既沒有多瑙河那種博深寬廣，也沒有黃河那樣放蕩不羈。然而他卻是一位紳士，要論其貴族氣質來，他永遠排在前幾位，當仁不讓。

這條隻有340公裏長的河流從源頭牛津郡的喀茲沃德(Cotswold)向東出發，直至流入大海，一路上，泰晤士河在成長著，當他亦歡亦歌地在山穀和綠草中奔馳，他還是一個從未受到過塵世渲染的牧場美少年，一路溜達，一路歌唱，來到西培頓水壩(Shepperton Lock)，在那兒，他麵臨了人生的第一次考驗，載著整年穿行在河上跑運輸的船舶，千錘百煉，成長為一名壯漢。

又是浩浩蕩蕩，過一座座水壩，穿一座座橋梁，倫敦的豪華，喧鬧，不時地映入眼簾，輕歌曼舞又不停地穿過耳膜。等過了瑞鵲夢橋(Richmond Bridge)時，忽然一切開竅，泰晤士河終於成了紳士，開始了他最輝煌的生涯。

然而這位紳士卻是多災多難的，當英國的工業革命將倫敦催長成西方數一數二的發達工商城市時，泰晤士河的兩岸也同時成了走私分子，販毒集團的活動基地。就在現在的倫敦橋、塔橋一帶，是當時最繁忙的碼頭-布特勒斯碼頭（Butler’s Wharf），那一帶，整日裏小偷猖獗，毆鬥不斷，從遙遠的中國和印度運來的茶葉、香料都在這裏卸貨。為了爭奪地盤，利益集團之間的衝突成了家常便飯。最後不得不由當地的行政長官和大的利益集團聯合起來，頒布了極其嚴厲的法令，凡涉及偷盜或走私者，一旦被抓，立即就地絞刑。就在碼頭的一角，至今還矗立著一個半人高的匾，上麵除了記錄當時的法令以外，旁邊還畫著一幅當時的受刑圖，受刑者的麵容十分恐怖，令人顫粟。英國著名小說家狄更斯的小說《霧都孤兒》中很多內容都是取材於此。

當紳士挺過這一劫難，將文明重新籠罩在這片土地，倫敦變得燈紅酒綠了，要數世界工商大都市，還是非倫敦莫屬。可是紳士有虛榮心，紳士想奪回早已失去的霸權。於是二次大戰剛結束，倫敦就迫不及待，工、商一起上，隻要是能增加國民收入的，一律大開綠燈，開頭幾年，效果相當樂觀，英國仗著倫敦的稅務收入，成了世界上少有的幾個富裕強國之一。可是懲罰隨之接踵而來，泰晤士這位紳士生病了，躺倒了，因為病得不輕。那時從浦特尼橋（Putney Bridge）到沃克蘇爾橋（Vauxhall Bridge）一帶，河麵上就經常彌漫著一陣陣難聞的氣味，尤其遇到霧天，氣味更是久久不散。那時候倫敦還是以霧都著稱，可見泰晤士常年麵臨的尷尬。那時人們曾經驚呼“泰晤士死了”，是的，紳士已經奄奄一息，直到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期泰晤士紳士才又恢複了健康。如今在泰晤士河裏可以發現一百多種魚類，其中包括我們經常享用的三文魚。如今我們若留一下神，在貝特西橋(Battersea Bridge)附近會發現四個特大煙囪，高矗入雲，那是過去的倫敦發電廠，也曾經是泰晤士河的汙染源之一。如今儼然成了當時的見證人。同時也成了藝術家們眼中創作取材的對象。

紳士也曾有過美好的回憶，五十年之前，當一部經典的愛情好萊塢電影《魂斷藍橋》（即Waterloo Bridge）在世界各地上映後，惹得多少靚男倩女淚眼盈盈， 又有多少戀人特地從世界各個角落趕到滑鐵盧橋，為的是要讓滑鐵盧橋親自見證他們對愛情的忠貞。如今仍然有人把滑鐵盧橋與愛情聯係在一起。紳士一想起這座橋曾帶給人們美好的聯想，心中不免對自己的青春湧出萬分留戀。

紳士也曾有過歌舞升平的年代，曾記得在南華克橋（Southwark Bridge）附近，用原木造就的圓形劇場裏，有一段時期，天天都在上演詩聖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的最新劇作。在最鼎盛的時期，幾乎是夜夜笙歌。

如今這位紳士依然存有許多可以驕傲的資本。當你站在泰晤士河的任何一座橋上遠眺，保證處處美景勝收。而且在這些美景的背後，又有無數或淒美或壯麗的故事與這條河聯係在一起。紳士河啊，紳士河，你的矜持，你的驕傲連同你的紳士風度將你的知名度推向了極致，你的名字早已成了倫敦的代名詞。

當紳士河流經塔橋（Tower Bridge），側身擦過格林威治(Greenwich)，離開倫敦時，他已經被熔錘煉成一名睿智的老翁。他以更加寬大的胸懷，養育了英國東南部這塊最肥沃的土地。最後他坦然麵對大海，義無反顧地投進大海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