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羅瑞卿和林彪的矛盾的由來

一九六五年是毛澤東、林彪結盟的開始，當時，用毛澤東後來的話說：“一路從天津到南京，我說的話基本沒人聽了。”毛澤東在中央大談修正主義的威脅，然而幾乎所有的地方大員都不為所動，小平控製下的中央書記處幾乎連毛澤東的講話稿子也沒有傳達下去。那時候，除了上海和解放軍，其他的地方已經都成了毛澤東眼中的“獨立王國”。而解放軍中，又有林彪提出的關於羅瑞卿的問題，這樣，毛林結盟的開端就是清洗軍隊內部，使之完全聽命於毛澤東。羅瑞卿的厄運自然也就避免不了。 羅瑞卿在曆史上和毛澤東、林彪的淵源都很深，毛澤東自從古田會議之後就開始重點培養這個身材魁梧、麵貌憨厚的“羅長子” 了，很多中央領導同誌都說羅瑞卿在建國之後基本可以算得上毛澤東的“影子”，毛澤東走到哪裏都有羅瑞卿的身影，毛澤東說 ：“天塌下來，有羅長子頂著。”林彪、羅瑞卿、譚政、蕭華是公認的軍隊裏麵對毛澤東跟的最緊的四個重要領導幹部。羅瑞卿這個人可以說對毛澤東忠心耿耿，建國之後毛澤東所犯的一些錯誤中，羅瑞卿的身影也經常出現在那裏，比如廬山會議，然而無論是告發黃克誠等人串聯還是追逼軍事俱樂部，在羅瑞卿看來都是對毛澤東的無比忠誠的表現，可以說封建愚忠思想在羅瑞卿的身上體現的非常明顯。當然，這種思想不僅在羅瑞卿身上，也同時反映在周恩來、陶鑄、陳毅等其他領導同誌身上，然而，羅瑞卿有一個底線，那就是不能庸俗化毛澤東和毛澤東思想，這一點 是羅瑞卿一直以來堅持的，羅瑞卿在曆史上辦過很多錯事，也說過很多錯話，可是，不能因此就抹殺他堅持正確意見的一麵。從林彪開始推行突出政治，吹捧毛澤東，鼓勵和鼓吹毛澤東的個人崇拜起，羅瑞卿就是基本不予配合，這是林羅的矛盾的總由來，也是毛澤東日漸疏遠羅瑞卿的總由來。 林彪對羅瑞卿也是比較欣賞，也是比較重用的，林羅的蜜月從一九五九年開始，一九六一年曾經達到頂峰階段，林彪在第一次廬山會議後親自提名羅瑞卿兼任人民解放軍總長兼軍委秘書長，接替黃克誠的職務，林彪對劉亞樓說：“幾個大將，病的病，老的老，倒的倒，我不用羅瑞卿還能用誰？”林彪的主要親信吳法憲曾經對羅點點和羅猛猛說過：“蘇聯人把斯大林看作是父親，我們這些人叫主席是父親是不夠格的，我們隻有把林總和總長（羅瑞卿）看作父親了。”這番肉麻的比喻出自吳法憲之口不是偶然的，也反映了當時林羅的感情還是相當不錯的。葉群經常請羅瑞卿到毛家灣做客，葉群的職務問題，羅瑞卿拒絕按照葉群的意思辦理，事後，羅瑞卿去林彪那裏解釋，葉群還對羅瑞卿說：“總長堅持原則這點是林總最喜歡的。”葉群和羅的夫人郝治平說：“林總從來不串門，你們有時間就來這裏坐坐，打打牌說說話什麽的，也給林總解悶。”即使在後來林羅矛盾上升，林彪還在拉 羅瑞卿，直到一九六五年結束他們的關係。 一九六零年是林羅關係的最好時期也是矛盾和裂痕開始的時期， 林彪提出軍隊騾馬化的建議，羅瑞卿不同意，他和譚政等人說我們現在雖然不能照搬蘇聯那一套，可是國防現代化還是要的，以前的那一套不能說落伍了，可也是要大刀闊斧的改一改，騾馬能不能打現代戰爭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譚政因為不突出政治被林彪搞垮之後，羅瑞卿對毛澤東和羅榮桓都表示過：“譚政就那麽一點錯誤，以後還可以出來繼續工作，誰不犯錯誤呢？林總也有錯誤呢。” 而對林彪刺激最深的還不是羅瑞卿這些話，而是羅瑞卿和賀龍、葉劍英的親密接觸，特別是和賀龍的關係的升級。賀龍因為妻子薛明的原因曾經在延安整風期間和林彪夫婦結過過節，後來雙方一直回避這個話題，葉群曾對薛明說過：“過去的事算了，一風吹了，隻要你以後不要在背後罵我，我們兩家還是最好的。”看來顯然沒有算了，而是進一步在點賀龍。一九六二年秋天，中央根據葉群和專家的意見批準林彪養病，養病期間，中央軍委日常工作由賀龍主持，羅瑞卿協助賀龍。次年五月七日，林彪讓秘書給羅瑞卿打電話說：“現在身體不行，不要多考慮我的意見，一線的領導多拿主意，常委們定，定了之後報主席就行了。”而第二天葉群給羅瑞卿傳話說：“我們這裏是個病人，不能陪著總長釣魚、爬山，請總長有時間來坐坐。”不稱呼瑞卿同誌，而說是總長，一九六三年四月，羅瑞卿曾經陪同賀龍釣魚和爬山，這就是葉群的話裏的爬山釣魚的由來。林彪在一九六三年七月和羅瑞卿說：“現在賀龍出麵做了很多的事，看來威望很高，我們的威信都不行，因為我們不是南昌起義的領導人嘛。”羅瑞卿聽後很緊張對蕭華說林總有什麽意見呢？蕭華自然明白林彪的“牢騷”，他點了羅瑞卿一句：“林總是覺得你和賀總工作上接觸多了，反而不和其他的老總交換意見了。”（《蕭華回憶錄》） 羅瑞卿和葉劍英的接觸來自大比武和郭興福教學法之後，羅瑞卿多次在匯報工作的會議上公開稱讚葉帥是“我軍難得的帥才，是毛主席的參謀長，我是掛名的總長，比不了葉帥。”根據當時的總參考察組給中央軍委的報告稱：“圍繞著要不要搞群眾性練兵運動，羅瑞卿同誌協助葉劍英副主席倡導和組織全軍開展群眾性練兵運動。他多次深入部隊，調查研究，召開現場會，組織匯報表演，推廣先進的教學方法。他按照毛主席關於從難從嚴從實戰需要出發訓練部隊的指示，強調政治統帥軍事，把思想政治工作做到訓練現場；強調指揮員要做到“四會”（會講、會做、會教、會作思想工作）；戰士要苦練、巧練，練成“小老虎”。他還及時提醒部隊，要注意防止和克服某些形式主義、錦標主義的偏向，要注意勞逸結合。通過這次群眾性練兵運動，明顯地提高了部隊的軍政素質，使我軍取得了建國以來最好的訓練成績，受到了毛主席、周總理、朱委員長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稱讚。毛主席看了北京、濟南部隊的軍事表演後說：很好，要在全軍普及，要很快布置，抓緊這項工作。”這是葉劍英和羅瑞卿配合的非常好的一次大行動，而此前羅隻向林彪匯報了大概，林彪事後說羅 不通氣。 而在六四年開始的林彪的特色的“突出政治”的全軍大運動中，羅瑞卿已經不是不通氣了，而是和林彪發生了側麵的衝突。林彪於一九六四年在軍委會議上說：“軍事訓練搞得太突出，時間占得太多，軍政工作比例有些失調，衝擊了政治。”羅瑞卿插話說 ：“一九六四年軍事訓練工作是建國以來最好的一年”，這也是主席說過的。會後，他和蕭華等人說“氣可鼓不可泄，就是不要潑冷水”。林彪在會上還說：“軍事訓練不能衝擊政治，相反政治可以衝擊其他。”羅瑞卿則說：“也不能亂衝一氣。”林彪針對政治和軍事的比例說了一番道理：“政治衝垮了，一切都衝垮了，軍事訓練也衝垮了，政治不好，打起仗來往後跑，軍事再好有什麽用。”而羅瑞卿當時指出：“紅與專是辯證的關係，政治好了，也要把其他工作搞好，政治工作要保證完成訓練和各項任務，否則，天天講突出政治，業務工作總是搞不好，提不高，那就是毛主席所說的空頭政治家。”羅瑞卿還和賀龍等人說：“軍事技術過不了硬，打起仗來也可能向後跑”。 在林彪的得意之作”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問世後，羅瑞卿居然表示出少見的冷淡和反對，羅瑞卿針對林彪的頂峰論、帶著問題學，立杆見影等問題指出：“難道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就不再發展了？”羅瑞卿在審查解放軍報社的稿子時，看到稿子中寫了“頂峰”和“最高最活”的話，就把它刪除了，還親筆在旁邊批示：這樣的提法，毛主席知道也不會同意的。 六五年六月二十九日，羅瑞卿給田家英打電話請教林彪提出的最高最活的意見後明確對解放軍報社指示：“我問過家英同誌了，理論家也說最高最活最好不用，最高難道還有次高？最活難道還有次活？馬列著作都是死的嗎？也不是裹足不前的。”當有人提醒這是林彪講過的話時，羅瑞卿說：“林總說的也不一定對，誰有真理聽誰的。而不是誰官大聽誰的。” 林彪在一九六五年九月時對吳法憲、李作鵬、葉群點名批評羅瑞卿說：“羅瑞卿和我合作是一九六零年最好，六一年開始頂牛， 今年開始正式反對我了。”而此時劉亞樓的介入讓問題更加發展的曲折了。 劉亞樓是為數不多的林彪可以說點心裏話的人，也是破例可以過問一下林彪家事的領導人之一，建國之後，劉亞樓擔任空軍司令員，林彪說過這樣幾句話：“空軍了不得，是天之驕子，蔣介石什麽都是錯的，隻有一點，抓空軍是對的，他老婆當航空委員會的主任，以後戰爭離開空軍不行，空軍要當部隊一半的家。”劉亞樓作為空軍負責人和林彪的關係仍舊保持著很好的關係，文革中周恩來養女孫維世被迫害致死的由來就是因為林彪曾經和劉亞樓感歎過葉群的不好談及在東北時喜歡孫維世的往事，結果被劉 的家人說給了葉群，以致於葉群大鬧毛家灣。而事後奇怪的是劉亞樓並沒有因此受到任何的指責，反而得到葉群的信任，兩家的關係比之以前更進一步。劉亞樓在南京時，南京軍區的江騰蛟知道劉亞樓有些寡人之疾，就特地給劉亞樓安排了這方麵的需求， 而江是一直緊緊的追隨林彪和葉群的鐵杆分子，他對劉亞樓的孝心顯然也不是泛泛的應酬。 劉亞樓和羅瑞卿的關係也是非常的好，一九六一年還曾經為羅瑞卿給林彪解釋過他們之間的誤會，劉亞樓在調和林羅的誤解和分歧做了很多一般人做不到的工作，這裏麵蕭華也做了很多，不過蕭華沒有劉亞樓那樣的力度。所以，後來葉群在上海會議上把劉亞樓的話端出來以作為征信也是基於這個曆史的來源的。 一九六五年二月，林彪再一次找羅瑞卿正式就緊跟的問題說了幾點，林彪說：“你這個人優點突出，缺點也突出，以後你要做好兩點，一個是心胸要開闊，容忍不同的意見，吳法憲說你獨裁 ，不見得對，可是也有一點。第二，要養好病，身體保養好，繼續跟著主席革命。論能力，你在大將中第一。”葉群也對羅說：“林總最看重你，你不要辜負了林總的期望。”羅對葉群的話很反感，他和劉亞樓等人說：“都是為黨工作，一個女人家這麽說，從何說起？”林彪同時還指責羅瑞卿在去年（1964年）大比武中的問題：“軍訓四點好，用心好，內容好，方法好，效果好 ，都是好，也有不好，不突出政治就不好。去年比武可以，今年就要突出政治。”臨走前，林彪突然對羅瑞卿說了這樣一句話：“我林彪犯了錯誤，也不會連累你們的。”羅瑞卿把話說給劉亞樓和蕭華，他們都說不明白林總的意思。 其實，早在一九六四年武昌匯報問題上，林彪就對羅瑞卿不滿了 ，一九六四年四月二十八日，賀龍帶著羅瑞卿直接飛到武昌去見毛澤東，匯報作戰會議的經過，林彪事前根本不知道，事後林彪很不高興，就地給羅瑞卿指示說：“加強通氣，以前不夠，以後多多通氣，我在家（北京）每五天一次，不在家，一個月一次。”還就此念了黨章和毛主席語錄。羅瑞卿表示無條件同意，還說主席和林總都是最恨不通氣的。其後成為習慣。一九六五年建軍節之後，林彪在大連養病，羅瑞卿從北戴河冒雨起飛去大連給林彪通氣，然而在十二月批判羅瑞卿的會上林彪對此矢口否認說羅根本不想來。 一九六五年五月二十五日，中央軍委召開作戰會議，羅瑞卿的總結因為事前沒有報經林彪審閱，以致於林彪在電話裏大發脾氣，事後葉群來電話解釋說：“簡報是導火線，林總隻有對親人才發火，總長還是來一次好。”羅瑞卿去了，葉群竟然唱主角，當著林彪和羅瑞卿的麵前說：“你和林總是林黛玉和賈寶玉的關係，一天不見還想，見了就要吵鬧。”葉群還說起八大之前選舉政治局委員的事，她說：“羅榮桓根本選不上，是首長（林彪）做了工作，才選上，總長比他（羅榮桓）強。”這次談話時間是一九六五年五月二十七日，這是林彪最後一次拉羅瑞卿。羅瑞卿的態度，這在稍後和劉亞樓的談話中就表現的很明顯了。羅把這次毛家灣談話說給了劉亞樓，羅對葉群不滿，說羅帥當選政治局委員怎麽能說是林總安排的呢？那是主席提名的嘛。劉亞樓說葉群事情最麻煩，林總找了她以後要後悔。 在林彪的問題上，葉群確實起了不少的很壞的作用，有的也是背著林彪幹的，然而在重大問題上特別是像打倒羅瑞卿這種事情葉群最多不過是個跑腿學舌的夥計罷了。然而此時此刻，羅瑞卿也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包括重病的劉亞樓都已經看出來了， 他在一九六五年五月三日最後一次於上海華東醫院和羅瑞卿談話時最後使用了這句話作為結尾，劉亞樓對羅瑞卿說：“主席健康最重要，隻有主席健康，你才健康，隻要主席活著，健康，你就健康，”反複說了兩遍，這在一向幹淨利落的劉亞樓並不多見。 五月七日，劉亞樓就病故了。時隔多年後羅瑞卿回憶起劉亞樓的這番話時說：“他看出來林彪的用心了。” 林彪用人是喜歡以人劃線的，他多次的旁敲側擊的給羅瑞卿上課 ，然而羅瑞卿仍舊沒有十分情願的轉向，於是，林彪就布置吳法憲、李作鵬、葉群開始整理羅瑞卿的“黑材料”了，林彪在日記中這樣提到一九六五年五月二十七日談話後的羅瑞卿：“封鎖我 ，緊跟別人，大捧別人，讓他做絕。”（《林彪日記》213頁） 羅瑞卿在晚年回答別人問起林彪打倒自己的原因時曾經這樣總結過：“有兩條：一條是林彪要我入夥，我不入；第二條是要我相信林彪，超過相信毛主席，我不幹。”羅說的第二條目前還要繼續論證，然而第一條毫無疑問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