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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入境檔案--凱茲(George N. Kates)

(2021-05-23 16:13:19) 下一個

  凱茲(George Norbert Kates)前麵貼子介紹過,他是美國人,1933年到中國作訪問學者,太平洋戰爭前離開中國回國。他的The Years That were Fat一書,描述他在北京的生活,把自己對北京的深深的熱愛傾注其中。這本書成為經典,雖然在中國了解的人可能不多,但是外國人中有不少被這本書打動,進而對凱茲產生興趣,前兩年有人寫了本研究凱茲的書,我曾在作者的臉書上留言,他回複說,凱茲是他見過的最卓越(remarkable)的人。凱茲還有一本寫中國明代家具的書(Chinese Household Furniture,由Dover Pubns 出版社於1962年出版),也是中國古家具的經典,他自己收藏,可能還帶回美國不少,後來捐給博物館了。他終生未婚,中國七年,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回美國後一直沒有什麽作為,他說他回美國後都不習慣西方的生活方式了。在國會圖書館、紐約布魯克林博物館工作過,都不太成功,最後進了養老院,還有老年症,1990年去世。

插一句,那個年代外國人對北京是愛的死乞白賴!雖然說一個重要原因是生活對他們來說太便宜了,普通美國人的工資,在北京可以租個四合院,雇十來個傭人。
凱茲實際上後來又來過中國,不過那是抗日戰爭期間,當然去不了北京,是美國政府派到重慶工作的,所以與中國相關的,他有2次入境美國記錄:
  一次是1941年3月,從日本乘船到西雅圖入境,
  另一次是1945年3月,坐飛機在紐約入境。
  我一直關注的是華人入境檔案,凱茲是白人(可能是猶太人),美國公民,所以美國國家檔案館(NARA)官網上沒有發現他的檔案,於是上Familysearch.org網上搜,有一條Kates 1941年在西雅圖入境的乘客名單,在“Washington, Seattle, Passenger Lists, 1890-1957”係列裏的“260 - 1 Mar 1941 - 22 Apr 1941”文檔中,964張圖片中的p602,這個表格是Form 630A,List of United States Citizens(for the Immigration Authorities),是美國公民乘客名單。
  Hie Maru(百科上稱為日枝丸),1941年3月16日從橫濱(Yokohama)出發,3月29日抵達西雅圖港,這張圖中第5名乘客,姓:Kates,名 George Norbert,正是George Norbert Kates,45 MS,45歲,單身男,生日及出生地:Cincinnati Ohio 11/27/1895,1895年11月27日生於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美國公民名單比較簡單,就這些信息,下麵有注:The Passenger listed No.5 disembarked at Vancouver,所以凱茲在溫哥華就下船了。這就是凱茲從中國回美國的記錄,他在日本停留,可能那個年代美國人回國多會在日本停留,前麵費正清1936年回美國也在日本停過。至於凱茲離開中國的日期,則沒有記錄,在他的Years that were fat中(p263),他說他和Wen-pin和Hsu Jung三個人早上坐黃包車去北京的西門(West Gate)火車站:“where I was to take my place in a train to bear me to Tientsin, and beyond to the sea. Thence a small ship would deliver me to the Japanese port, where finally a larger one would be waiting to take me back to the unreal world of the West.”他要去天津,然後坐小船出海,到日本港口,然後再坐大船,回到不真實的西方世界。這裏已經說明他要去日本,然後再回美國。Wen-pin和Hsu Jung是他的中國傭人。
  同一條船上,p600,外籍乘客名單,有一家三口人,夫妻帶一個兒子,姓Ivanovsky,伊萬諾夫斯基,是在上海簽的證,男孩是哈爾濱出生,應該都是白俄,男主人叫Vladislav-Nicolaevich Ivanovsky是教師,他們去紐約,其它沒有什麽特別的信息,就是他們的旅費由Tolstoy Foundation Inc. 289 4th Ave New York,紐約的托爾斯泰基金會支付,聯悉人是(friend)N. N. Missiakoff 301 Rue Bourgeat Shanghai,查此路是今天的長樂路,以曾在上海當律師的Louis Alfred Bourgeat命名,他死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此路在上海法租界。
  說到費正清,他在回憶錄Chinabound一書中(p266)寫道:“My major achievement in late 1943 was to find new friends on the left who gave me in a few months some understanding of their revolutionary cause. With health restored and a successor(Dr. George N. Kates) designated to relieve me, I was preparing to leave Chungking for Washington. It would take five months, as it turned out, for Kates to arrive.”凱茲1940年代又來了中國,那時正是抗日期間,他去重慶,接替費正清。本來1943年底就要來,但是5個月後才到,那應該是1944年上半年了。  
  凱茲1945年再次離開中國,Familysearch.org上“New York, New York Passenger and Crew Lists, 1909, 1925-1957”係列中的文檔“6924 - vol 14915-14916, Mar 8, 1945”,共766張圖,p763,是飛機乘客名單,飛機號是4455,1945年3月10日飛抵紐約拉瓜第爾飛機場(La Guardia),是1945年3月9日從Casablanca起飛的(前麵貼裏,董必武1945年去紐約參加聯合國大會,也是經卡薩布蘭卡轉機),也是很簡短,名字George N. Kates,平民(civilian),年齡49,美國公民。1945年3月,二戰尚未結束,所以中國飛美國都要繞道,卡薩布蘭卡是非洲摩洛哥的地方,非常有名的浪漫城市。凱茲這次什麽時間離開中國也是未知,應該在1945年3月初。
  我看過幾本書中,對凱茲有過描述,一本是The China Collectors:America’s Century-long Hunt for Asian Art Treasures(作者:Karl E. Meyer和Shareen Blair Brysac,Palgrave MacMillan 2015),裏麵提到敦煌等中國文物的流失,然後也提到凱茲。凱茲受翻譯成英文的中國古詩和賽珍珠的小說影響,開始自學中文,又認識了哈佛(凱茲先在哥倫比亞大學讀建築,大三轉到哈佛)教授Paul J. Sachs,Sachs在哈佛教藝術欣賞(Connoissuership),他培養出一代博物館專家。凱茲對在北京的外國人的生活方式和品味多負麵評價,而這些外國人對凱茲也毫不客氣,與凱茲同時期住在北京的Harold Acton(英國作家,學者,藝術鑒賞家家--aesthete)在自己的小說Peonies and Ponies中,用化名Phillip Flower的名字暗指凱茲,說他削尖腦袋想交中國朋友卻不成功,說他頭上紮條濕毛巾,苦讀中國經典,想把握中國文化的精神,想在這異鄉為自己的生活尋找方向,想與中國人打成一片,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他最希望的是被中國家庭接收(adopted),在想象中行儒家大禮,清明時灑掃祖先墓園,卻忘記了自己最近乃至有可能是最親的家人,大多葬於遠在倫敦南郊的Croydon。
The China Collectors書中有凱茲和溥儒溥心畬在恭王府(凱茲寫過恭王府的一篇論文)的一張照片,可惜兩人都是側影,Harold Acton是溥儒的學生。


 

  也不是所有人都對凱茲沒有好感,漢學界領軍人物John Ferguson,在評價1934年燕京哈佛訪問學者(Yenching-Harvard Fellows)時說這批包括費正清和卜德(Derk Bodde),以及Laurence Sickman的人中,凱茲是最優秀的一個。  凱茲在中國期間也去北京大學聽課,他還被特許進入故宮,有此殊榮的外國人除了凱茲隻有John Ferguson。在故宮,他幾乎是想看什麽就給他看什麽,乾隆時代的北京地圖,清明上河圖等。1943年他從印度飛越珠峰,經緬甸到重慶(費正清說他晚了5個月,所以很可能1944年才到重慶)。凱茲在重慶一直待到1945年3月9日,不過從上麵的1945年入境檔案,這個日期不太可能,因為他是3月9日從卡薩布蘭卡起飛的,哪怕算上時差,3月9日從重慶起飛,當天能到卡薩布蘭卡?凱茲回國後,在聯大當過翻譯,參加過聯合國憲章的中文翻譯。他還以古根海姆學者身份在國會圖書館工作過。但是之後他的命運走了下坡路,1950年代,美國人對中國文化不感興趣,他的明代家具於1955年被拍賣(p122),場麵很熱烈,洛克菲勒來了,Princess Ileana也來了,她應該就是我前麵貼過的羅馬尼亞公主。凱茲逝於1990年,95歲,到了1990年代中期,明代家具在美國大熱。明家具之王Robert Ellsworth說過:明家具之所以之前沒熱起來,唯一原因是太稀有(主要又是因為其木質的稀有--黃花梨)。中國家具是裝飾藝術中唯一真正的通品(Cosmopolite),隻要給它合適的空間,它跟任何風格都搭。
另一本書:Austere Luminosity of Chinese Classical Furniture,作者是Sarah Handler,由加州大學出版社2001年出版。Sarah Handler是中國古家具的權威,她在此書中將凱茲和另一人(Gustav Ecke)列為最早關注中國明代家具的人。此書第3章專門寫凱茲,說中國硬木家具的研究員和鑒賞家都要感謝凱茲的專業研究和對中國和中國文化的深刻理解,因此他對中國家具的介紹,就不僅是漂亮的物件,而且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文明之一的成就。與其他任何人都不同的是,他把中國家具放在其周圍環境中,作為一種生活方式來對待。凱茲父親是波蘭猶太人,母親是德國人,他從小隨工業家父親到歐洲,南美洲和南非旅行,跟家庭教師學了多種語言,後來入私立學校,一戰時期參加美國軍隊到法國德國,所以他受過良好的教育,具世界眼光(Cosmopolitan)。前麵講過他上哥倫比亞大學讀建築,大三轉入哈佛,1922年畢業後去了牛津讀博,同時又到了好萊塢進入電影業。

 

剛看到城裏致頂的博文介紹納爾遜博物館的佛像,該館的中國家具也是世界一流的,可能也是最早的博物館藏品,由Laurence Sickman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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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亦中 回複 悄悄話 對不起!我心裏想的是Victor Sassoon。
元亨利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亦中' 的評論 : 哪個David Sassoon?是沙遜家族的族長哪個?我不了解。
在Familysearch.org上查,有2個David Sassoon,一個1904年美國入境,一個1929年。
亦中 回複 悄悄話 好,學到了。有沒有David Sassoon的資料?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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