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前副助理國務卿對交往中國的回憶（二）

江澤民1999年訪日和美軍機轟炸中國使館

 

以下的內容，均來自蘇珊的Susan L. Shirk,China, Fragile Superpower，（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7）一書, 不摻雜（也不代表）任何我個人的意見，特此聲明。翻譯比較粗略，可能不太準確，但應該不會影響意思，當然，我對翻譯中的錯誤（如果有）負責。

（一），江澤民訪日

江澤民1998年對日本災難性的訪問，突出體現了他的以國內政策為主的思路。中日兩國外交官員各自的說法基本上是一致的：江是那年的11月訪問日本的，在韓國總統金大中訪日之後一個月。本來江的訪問是按排在金之前，但是計劃改變了，所以到了金之後。日方給金大中呈遞了一份對戰爭罪行的書麵倒歉，以換取韓國不再提倒歉之事的承諾。在江的訪日計劃中，原來中國外交部沒有提出要求日方的書麵倒歉，預訂的三項議題是台灣，日美結盟問題，和曆史。當江澤民看到金大中拿到了書麵倒歉，他也想要求日方對中國的書麵倒歉，這樣可以作為他訪日的成果向中國民眾交代。外交部長唐家璿是個日本專家，他必須得支持江澤民的這一要求，以顯示他不是親日派。日本首相小淵惠三（Keizo Obuchi）谘詢日本外交方麵的高級顧問，說怎麽才能相信中國不再重提曆史呢？顧問們建議，給中國一個口頭倒歉，因為與韓國不同，中國沒有表現出收到書麵倒歉就不再提曆史問題的誠意，他們看來，中國和江澤民總是會打曆史牌。

中國方麵考慮要不要取消江的訪問，但是江澤民象不少領導人一樣，高估了自己的說服力，覺得到了日本，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訪日期間，江沒有關注其它兩個議題，而是象激光一樣，聚焦在曆史問題上，他在每一次會見中都提這個問題，包括電視直播的與天皇共進晚餐，這一點，在日本，包括左派在內都覺得太不禮貌。結果是江直到回國也沒有獲得他想要的。人民日報把此次訪問稱為非常成功，而英文的《中國日報》（China Daily）卻抨擊日本沒有向中國提供書麵倒歉，公眾對外交部大加討伐，江澤民也把問題歸責於唐家璿。

這之後，江澤民覺得他個人受到日本的侮辱，但是外交部負責人和國家領導人進行了反思。日本專家們向中央委員會報告說，問題很嚴重，因為中國糾住曆史問題不放，在日本引起了副麵效應。負責江澤民海外形象的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主任趙啟正在1999年初訪問了日本，他在日本的見聞讓他感到震驚。回國後，他當麵向江報告，中國已經得罪了所有日本人，中國需要調整政策來促進與日本的廣泛合作，但是江不聽，即使曾慶紅在2000年訪日後對江的勸說也無效，反而批評曾會見保守的自由民主黨領導人。後來是中央外交事務領導小組說服了江，允許外交部采取一些補救措施。

 

（二）美國轟炸前南中國大使館

1999年5月7日是一個很明媚的星期五，傍晚我【指蘇珊，下同】開著車離開了國務院，突然我的手機響了，國務院的行動中心（Operation Center）通知我，美國空軍轟炸了中國駐貝爾格萊德的大使館，我立即掉轉車頭，返回國務院，同時頭腦裏想著各種可能性。我判斷，一定是個附帶損害（Collateral damage)，由對附近目標轟炸的彈片而造成。幾個小時後，我才倍感震驚地知道，一架美軍B-2轟炸機以大使館為目標直接進行了攻擊，誤以為是南斯拉夫的軍用大樓。這架轟炸機投下了五枚JDAM炸彈（聯合製導攻擊武器），造成三名中國人死亡，20人受傷。我們自己的悲劇性錯誤，引發了一次危機，作為主持與中國關係的副助理國務卿，我是處理這個事件的負責人。我的第一反應是美國自總統而下各級官員，立即誠懇倒歉，我知道如果認為我們的倒歉誠意不夠的話，中國人民永遠不會原諒我們，也不會讓我們忘記這件事，就象他們不斷催促日本就二戰罪行倒歉一樣。克林頓總統給江澤民總統打電話，但是江不接。克林頓隻好通過美國大使尚慕傑向中國表示歉意。克林頓還在電視上倒歉，幾天後與江澤民通了電話，還去中國駐美國大使館，在悼念本上簽了名。

尚大使一直待在被圍困的使館內，學生們還攻擊了北京的麥當勞，和KFC。

 

尚慕傑大使透過被摧毀的使館窗口，心有餘悸地張望。

青年扔石塊，而武警戰士笑著旁觀。

從最初開始，中國官方媒體就把此次轟炸定性為故意所為，是肆無忌憚和野蠻的行為。媒體延遲報道美國總統，國務卿和其他高級官員的倒歉，而廣泛報道了愛國青年的示威遊行。政府要求大學給去美國大使館示威的學生提供巴士，警察在打砸麵前袖手旁觀，隻是不讓示威群眾衝入使館。副總統胡錦濤出麵，支持抗議活動，同時要求群眾要遵紀守法。中國取消了當年所有的與美國的接觸。一項危機處理研究說，政府和學校方麵不得不允許學生的抗議活動，江澤民後來對美國官員說，當12億人民憤怒了，你沒辦法阻止他們。而轟炸正好發生在非常敏感的時間段，五四和六月初，都是大型集會的可能性所在，雪上加霜的是，就在兩個星期前，發生了那次上萬人的氣功組織集會。這些事加到一塊，當中國使館被炸時，中國領導人的感覺是好像這些都是串通好了來給中國添亂，他們給大學下令，給示威學生提供巴士，這樣民眾會向美國人發泄怒氣。我采訪過一位成都的女學生，她說她們市裏中學高年級和大學學生都由政府組織到美國領事館外示威。而媒體在這裏麵也扮演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這是蘇珊的專業領域了，不過這裏省略。當時美國駐中國大使館武官，後來在美國的研討會上也講過，這次就是一個錯誤，中國對美國的高科技評估太高，怎麽也不相信這會是一個技術性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