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歌 -- 34

一劍真正開始好起來,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出了院,移民紙也下來了.康複期間,他仍然可以拿病假工資,所以就沒有忙著辭職.而鍾靈,思考再三,還是決定繼續上班.

然而,一劍媽媽對這個決定是有些意見的.她覺得,反正半年之內必須登陸,辭職是早晚的事情. 而一劍,雖然已經可以生活自理,總歸是大病初愈,仍然需要照顧.不料這一回,一向溫順的兒媳突然變得倔強,勸了兩次都沒能讓她改變主意,一劍媽媽見兒子並不反對,想想也就隨她去了.最後決定了個折衷方案，一劍先搬回父母家住，以方便照顧。至於鍾靈，願意住哪邊都可以，畢竟他們自己的小家離單位近很多。

而在單位,領導並沒有因為鍾靈前一段事假過多就放棄對她的期望和培養.剛剛開始正常上班半個月,有一天上午,辦公室主任神神秘秘地給鍾靈打電話, “小方,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主任辦公室是整座樓裏麵除會議室以外唯一有空調的房間,當鍾靈推開門,一股涼意裹著煙霧迎麵撲來.鍾靈用手趕了趕,說, “主任,空調房你還抽煙啊?”等眼睛習慣煙氣的刺激,隔著薄淚她才看見,沙發上還坐著兩個老同誌,以前從來沒見過. 頓時鍾靈就有點不好意思,跟兩位微笑著點了點頭,走到了主任桌前.

主任的表情比較奇怪,看不出是喜是憂.他指了指旁邊的一張凳子, “小方,來,坐這邊. 對了,我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廳裏的同誌,老楊和老高,今天從省城來是有些事要談.”鍾靈有些忐忑,想自己離省廳隔著好幾級呢,如此隆重地召見自己,別是捅了什麽簍子了吧.

還來不及多想,老高開了口, “小方,我們今天來,是有件事情跟你透透風,另外也想聽聽你的意見.”

鍾靈正襟危坐, “請講.”

“你們科徐科長出了點問題,下周一就要正式免職.這件事情廳裏已經定了,文件馬上就到.”

鍾靈大為震驚,衝口而出, “為什麽?”

“具體的等文件吧.我們希望你先保守一下秘密,做得到嗎?”

“好!”鍾靈答應得很快,心裏更是疑惑.這件事既然跟自己沒關,幹嘛提前透露給自己,徒然背上一個包袱,實在很費解.

這時候,另外那位同誌老楊開口了, “小方,劉主任向廳裏推薦了你.事出突然,想讓你先做一段時間的代科長,直到找到合適人選.今天我們來,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老高笑著插言, “當然了,代科長也可能最後成為正式科長.”

鍾靈想了想,說, “謝謝領導信任.但是,我隻是副主任科員,而且也不是黨員,怕自己不能夠服眾啊.科裏的雷雲資格比我老,還是黨員,應該比我更合適.”

主任沒有料到鍾靈會推辭,以為她是謙虛,就對老高和老楊說, “小方年輕,能力強,肯吃苦,學曆也高,雖然有些破格的意思,我還是認為她是最合適的人選.”最後還打了個哈哈, “所謂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其實鍾靈是真心推辭.雷雲已經快四十了,這個機會如果抓不住,以後要升就更難了.鍾靈自己反正要走,順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第二周的文件下來，果然雷雲被任命為代科長。

雷雲在廳裏還是有些關係的，經打聽，原來廳裏的第一選擇是方鍾靈。聽說她不但百般推辭，還薦了自己。雷雲心裏有些五味雜陳，翻來覆去想了又想，還是覺得應該感激這個年輕姑娘。畢竟機會到底還是來了，對於他來說，真的是過了這村就徹底沒店兒的事兒。

正因為此，三個月以後，當鍾靈向雷雲辭職，他主動提出，給一年留職停薪的機會。如果鍾靈萬不得已要回來，也算有條退路。

鍾靈沒有想到，當初的一個善念，得來一條難得的退路。這條退路，在出國前後的好一段時間裏，給了她強大的心理安慰，甚至幫助她走過了最困難的日子。此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