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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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打油詩文化

(2006-05-06 13:23:37) 下一個

中國是個詩歌大國,而且曆史悠久,源遠流長。但廣闊的詩歌園地,像“打油”這樣的詩集,似乎是個空白,不能不說是個遺憾。

 

 打油詩最早起源於唐代民間,以後瓜藤綿綿,不斷發展,表現出活躍的生命力。這類詩一般通俗易懂,詼諧幽默,有時暗含譏諷,風趣逗人。 

 唐人張打油不過是一般的讀書人,有人說他是個農民,總之是個無名小卒。但他的《雪詩》

 江上一籠統,
 井上黑窟窿。
 黃狗身上白,
 白狗身上腫。

 一鳴驚人,開創了一個嶄新的打油詩體,名垂千古。此詩描寫雪景,由全貌而及特寫,由顏色而及神態。通篇寫雪,不著一“雪”字,而雪的形神躍然。遣詞用字,十分貼切、生動、傳神。用語俚俗,本色拙樸,風致別然。格調詼諧幽默,輕鬆悅人,廣為傳播,無不叫絕。 

 古時候,一個采桑女子漂得發亮。正在路邊采桑,碰到一個歪文人。問小娘子姓什麽?采桑女說姓徐。
 歪文人為了顯示一下才華,就作了一首詩說:

 “娘子尊姓徐,桑藍手中提,一陣狂風起,吹見那張...”

 偏偏留下那個字,做歇後語。
 采桑女被嘲笑,不肯罷休,就問官人尊姓?歪文人說姓趙,采桑女就念了一首詩說:

 “官人本姓趙,詩書讀得妙,老婆在家裏,好與別人...”

 她也留下一個字不肯說,

 兩個人互嘲互罵,不肯相讓,扯到縣裏找縣官打官司。正好這個縣官被提拔升職。馬上要離任,不願管這種糊塗事。便也作了一首詩回絕說:

 “我今任已滿,閑事都不管,兩造俱趕出,不要咬我...”

 縣官也留下一個字不說。
 采桑女著了急,便罵起來:你那卵子藏起來了,不要說人,狗都咬不到。

 某年有人拿張古畫請一文士題字,畫的是鐵拐李,文人題的是: 

 葫蘆裏是什麽藥?背來背去勞肩膊。 
 個中如果有仙丹,何不先醫自己腳? 

 清代有個新嫁娘,眾賓客酒足飯飽之後,開始大鬧新房,歡聲笑語,熱浪陣陣,直至深夜,還逼新娘吟詩一首,表達新婚之夜的感受。這真是強人所難。新娘無奈,終於口占一首:

 “謝天謝地謝諸君,我本無才哪會吟?曾記唐人詩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

 可是這一吟,非同小可,立刻產生轟動效應。眾賓客嘩然大笑,樂不可支,都說“好,好!”有的說:“新娘急了,時間寶貴!”說著乘歡而散。此詩妙在末句,雖為引語,但此時此地,別有新意,個中奧妙,當可意會而不可言傳,當可神通而不可語達。 

 但打油詩不是民間詩人的專利,自張打油開創這一詩體之後,因其有廣泛的群眾基礎,盛傳不衰,一些文人學士、文武百官也閑不住了,甚至皇帝都開始“打油”了。劉驥是蘇洵的友人。蘇洵26歲時,其妻生第二胎女兒,邀請劉驥赴宴。劉驥醉後吟了一首“弄瓦”(生女之謂)詩:

 “去歲相邀因弄瓦,今年弄瓦又相邀。弄去弄來還弄瓦,令正(對人妻子之敬稱)莫非一瓦窯?”

 劉驥因友人之妻生第二胎女兒,就借機對其戲謔和調侃,反映了他重男輕女的封建思想,這是不可取的。但詩中濃厚的生活情趣,足以博人一笑。

 在曆史上寫打油詩的大臣並不鮮見。清代有位宰相叫張英,其老家宅前有塊空地,與吳姓為鄰。吳家蓋房越界侵占時,家人馳書到京城,想讓張英出麵幹預。可是這位“宰相肚裏能撐船”,寫了四句打油詩寄回。詩雲:

 “一紙書來隻為牆,讓他三尺又何妨?長城萬裏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

 家人見詩,遂擬讓三尺。吳氏感其義,亦退讓三尺。留下的這六尺地,後人稱之為“六尺巷”,至今猶存,傳為美談。

 明朝開國之君朱元璋,別看他出身貧寒,識字不多,是個老粗,但他在登基稱帝時,卻心竅大開,才思奔湧,吟出一首令群臣大驚的《金雞報曉》詩:

 “雞叫一聲撅一撅,雞叫兩聲撅兩撅。三聲喚出扶桑來,掃退殘星與曉月。”

 朱無璋也有些詩氣概非凡,他未得誌前到處流浪,一次在山邊睡覺,夜半醒來無限感慨,衝口而出一詩: 
 天作鋪蓋地作床,日月星辰伴我眠。 
 通宵不敢長伸腿,惟恐江山一腳穿。 

 朱元璋反對鋪張浪費,並身體力行,據說“四菜一湯”最初就是朱元璋推行的,後來上行下效,成了官場上招待的標準。 

 一年朱元璋的大腳馬皇後生日,舉辦了個慶祝宴會,群臣都來了。朱元璋親自定了菜譜,第一道菜是炒羅卜,朱元璋說:“羅卜者,良藥也。俗話說‘羅卜進了城,有病不出門’,希望各位也能做到‘官家進了城,壞事不出門’。” 

 第二道菜是炒韭菜,朱元璋說:“一盤韭菜青又青,和治久長保安寧。”第三道菜是炒芹菜,第四道菜是炒蒜苗,朱元璋說:“兩碗青菜一樣香,勤政為民好臣相。” 
 最後上來的是蔥花豆腐湯,朱元璋喝了一大口,站起來吟了首詩: 
 小蔥豆腐清又白,公正廉明如日月。 
 丁是丁來卯是卯,一統江山不改色。 
 朱元璋當了皇帝,他家鄉的父老鄉親不但沒沾了光,生活質量反而是“一夜回到解放前”,朱元璋的家鄉鳳陽流傳一首民謠: 
 說鳳陽,道鳳陽,鳳陽本是個好地方, 
 自從出了個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 
 大戶人家賣田地,小戶人家賣兒郎。 
 惟有我家沒有得賣,肩背花鼓走四方。 

 在人們的心目中,總以為寫詩作文是文人的事,不與武人相幹,其實不然,武人寫打油詩者亦不少見。清代陝甘總督楊遇春,一日遊臥佛寺,就吟了一首上品的打油詩:“你倒睡得好,一睡萬事了。我若陪你睡,江山誰人保。”此詩格調頗高,詩意甚好。

 山東軍閥張宗昌,山東萊州市人,土匪出身。張宗昌因鬥大的字不識一個,但是非常好學上進。就請清末山東狀元王壽彭當他的老師,教他認字作詩。過了一段時間,張宗昌竟出版了一本《效坤詩抄》。現抄錄幾首,逗您一樂。

 “聽說項羽力拔山,嚇得劉邦就要竄。不是俺家小張良,奶奶早已回沛縣。”

 這是一首題為《笑劉邦》的打油詩,因為張宗昌總把漢代的張良引為同宗,所以才有第三句中的“俺家小張良”。張宗昌的一首題為《改寫》的打油詩是這樣寫的:

 “大炮開兮轟他娘,威加海內兮回家鄉。數英雄兮張宗昌,安得巨鯨兮吞扶桑。”

 頗有氣勢,而且表現了詩人高尚的愛國情操。一次,張宗昌在遊完泰山後寫了一首題為《詠泰山》的打油詩。詩曰:

 “遠看泰山黑糊糊,上頭細來下頭粗。若把泰山倒過來,下頭細來上頭粗。”

 描寫細致,抓住要點,言簡意賅啊!有一天,在一陣電閃雷鳴之後,張宗昌就寫了一首題為《天上閃電》的打油詩。詩曰:

 “忽見天上一火鐮,好像玉皇要抽煙。如果玉皇不抽煙,為何又是一火鐮?”

 張宗昌在遊完蓬萊閣後,寫的題為《遊蓬萊閣》的打油詩是:

 “好個蓬萊閣,他媽真不錯。神仙能到的,俺也坐一坐。靠窗擺下酒,對海唱高歌。來來猜幾拳,舅子
 怕喝多。”

 張大帥這首詩格調不高,比起前麵的作品來就差一些了。

 打油詩還有形成係列的,古有題壁者曰:

 望湖亭在太湖西,多少遊人胡亂題。 
 我也胡亂題一首,待他泥牆一齊泥。 

 倒是頗有自知之明,然有疾之如仇者題曰: 

 多時不見詩人麵,一見詩人丈二長。 
 不是詩人長丈二,緣何放屁在高牆? 

 下麵又有細心人注解: 

 放屁在高牆,為何牆不倒? 
 那邊也有屁,把它撐住了! 

 古人到朋友家吃飯開PARTY是件很愉快的事,有些家夥玩得太瘋總覺得不過癮,還要挑肥撿瘦。董思白跟幾個哥們兒到朋友家,正值午餐,見肉切得很薄,戲曰: 

 主人之刀利如鋒,主母之手輕且鬆。 
 薄薄批來如紙同,輕輕裝去無二重。 
 忽然窗下起微風,飄飄如入九宵中。 
 急忙使人追其蹤,已過巫山十二峰。 

 又有人說: 

 薄薄批來淺淺鋪,廚頭娘子費工夫。 
 等閑不敢開窗看,恐被風吹入太湖。 

 看來這世上喜歡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還真不在少數。 

 有一年廣西三江縣出了位進士,縣官為他設宴慶賀,這回倒沒忘了請老師,隻是席間大家隻顧稱讚進士,卻把他的老師冷落在一邊,這位老師看來氣量不大,陰陽怪氣的來了首打油詩: 

 天下文章數三江,三江文章數敝鄉。 
 敝鄉文章數進士,進士跟我學文章。 

 這位老師有點不明白,就算狀元跟你學過文章又怎麽樣?人家是狀元,你也不能是狀元的平方!

 科舉考試絕對不會出個題讓你作打油詩,不過偶爾也能碰到個把不願交白卷的來上幾句。舊時一考生實在答題不出,在試卷上題了首打油詩還不錯: 

 未曾提筆淚漣漣, 
 苦讀寒窗十幾年。 
 考官要不把我取, 
 回家一命歸黃泉。 

 考官閱卷時,於每句後加兩字,乃成: 

 未曾提筆淚漣漣------不必! 
 苦讀寒窗十幾年------未必! 
 考官要不把我取------勢必! 
 回家一命歸黃泉------何必! 

 宋朝時福建有個海盜叫鄭廣,受招安後被封了官,但其它官員總覺得他階級成份不好,對他總是另眼看待。一次官員相聚,又有人對他冷嘲熱諷,鄭廣憤然吟詩一首: 

 鄭廣有詩贈眾官,滿朝文武總一般。 
 眾人做官卻做賊,鄭廣做賊卻做官。 

 有個書生要赴京趕考,行至渡口時恰一姓曹的富商的船正要開往京城,便要求搭乘。因為人多,姓曹的讓他到船後梢去坐,書生嫌位置不好,坐下來吟了一首詩: 

 可恨青龍偃月刀,華容道上未誅曹。 
 如今留下奸雄種,逼得詩人坐後艄。 

 像這等書生連咬呂洞賓的狗都不如,“狗咬呂洞賓”是因為“不識好人心”,書生狂呔卻是無恥卑劣,頗有左糞的風格。 

 打油詩到了現代,更成為許多人的拿手好戲和取樂諷刺的工具,而且在內容和題材上發生了重大變化,開始反映現實生活,表現人民的思想、要求和願望,具有鮮明的時代特點,但打油詩的藝術風格沒有改變。

 什麽人能當官,有詩雲:

 “年齡是個寶,學曆作參考,關係最重要,能力算個鳥。”

 在這種用人哲學之下,地方官員是天高皇帝遠,

 “騎著摩托扛著槍,村村都有丈母娘;炕頭坐熱摸八圈,天天晚上入洞房。”倒也不足為奇。

 愛黨勝過媽,愛國勝過家;黨就是咱媽,國就是咱家;沒錢跟媽要,沒吃從家拿。

 水老虎,電霸王,工商稅務是豺狼,公‘安‘幹‘警是流氓,邊防軍守邊防,走私也不外行。

 看來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人民群眾的智慧也是無窮無盡的啊。

 打油詩浩如煙海,不是區區能全部領悟,發展文化還靠大家。
 還是用一首我輩的寫照來做個段落吧:

    自小練文習武,覺得是個人物,沒想老大不小,仍然沒人光顧。
    少年暗戀對象,早已嫁作人婦,那天遇見街頭,孩子叫我叔叔。
    周圍姑娘不少,全是大姑大嫂,偶然有個例外,也是歪瓜劣棗。
    有人看我可憐,就想幫我去找,那怕廢舊材料,或許我也想要。
    我若寧死不從,就被說成眼高,隻好硬著頭皮,前去看看罷了。
    誰知世事難料,她們也都很挑,沒錢沒房沒車,休想前來騷擾。
    單位那些製度,定的實在糊塗,不是今天開會,就是明天學習。
    大好青春時光,全部通通耽誤,眼看三十過了,隻有煩惱無數。
    還有這個社會,實在讓我糊塗,自幼所受熏陶,全都變成玩笑。
    辛苦努力工作,到頭全都白做,溜須拍馬奉承,卻能混得不錯。
    他們在家享福,我在宿舍苦讀,哪知忙了幾年,還是該我孤獨。
    那些人民公仆,作惡作威作福,心裏要是不服,立馬將你製服。
    混混地痞流氓,都是國家棟梁,學士碩士博士,當你裝腔作勢。
         工作幾年有餘,心中竟還糊塗?如今現代社會,難以緊跟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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