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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隋唐文化與日本和朝鮮半島

  隋唐時期先進的經濟和政治,必然有相應的先進文化。同時,素負盛名的文明古國,到政治、經濟都有進一步發展的隋唐時期,文化也必然有新的前進。事實也正是如此,隋唐帝國的文化在當時世界上是很有影響的,特別對東方諸國,朝鮮、日本、南亞等國的影響更大。日本把中國視為“東方文化大本營”,當時,日本人“對中國文化無限向往”,希望“過像漢人那樣燦爛的文化生活”木宮泰彥著胡錫年譯:《日中文化交流史》第17—18頁。因此,特以大量派人到隋唐帝國直接學習中國文化。這就是說,隋、唐帝國的文化不僅在中國曆史上是光輝燦爛的,而且在世界曆史上也有很大影響,特別在東方是起了楷模作用的。下麵僅以日本、朝鮮半島為例,說明隋唐文化在東方的作用。

  一、隋唐文化與日本

  最向往隋、唐文化的是日本。中國與日本是一衣帶水的鄰邦,從西漢起,中日兩國就開始有了交往。當時,日本和中國相比,是非常落後的。日本最早的史籍《古事記》、《日本書記》,是在8世紀(唐中期)編寫成的。但在唐代以前,中國早已有多種史籍記載日本的曆史了。簡略提到日本的史籍,有《漢書·地理誌》、《山海經·海內北經》、《論衡·儒僧篇》、《後漢書·東夷傳》等。記載較詳、史料價值較高的是《三國誌·魏誌·東夷傳·倭人傳》,全文兩千多字,內容十分重要。這是現存有關4世紀以前日本基本情況的惟一史料。直至今日,日本史學界還非常重視《魏誌·倭人傳》的研究。顯而易見,欲知日本有文字可考的曆史,須從中國古籍談起。這不僅說明中國文化的先進,同時也說明中日文化關係的密切。

  最初,日本接受中國文化是通過朝鮮半島間接得到的。到了隋、唐時期,日本的有識之士已經不滿足於這種情況,於是就出現了遣隋使、遣唐使,直接來華吸取中國的文化。木宮泰彥先生說:“日本古代人民生活,在精神和物質兩方麵,都因中國文化的輸入而豐富起來。但是,這些中國文化,都是由三三兩兩移來的朝鮮人和樂浪、帶方的漢人帶來的,隻是自然而然地、極其緩慢地、經由朝鮮半島傳入的。這樣始終聽其自然發展下去,對於當時多少能夠閱讀中國典籍、開始理解中國文化的先進人士,是不能忍受許久的,一定熱切希望前往當時堪稱東方文化淵源的中國,直接吸收優秀的文化。這種願望的具體實現,便是遣隋使的派遣”《日中文化交流史》第50頁。這種看法,是符合曆史的實際的。

  隋朝以前,日本雖然也曾多次與中國通好,但日本朝廷都未曾預聞此事。遣隋使是日本推古天皇十五年(607)聖德太子開始派遣的。小野妹子等日本遣隋使,由百濟使節陪同,於大業四年(608)到達長安。

  遣隋使來華的目的是求佛法,其實,更重要的是為了廣泛地輸入中國文化。因為第二次遣隋使中既有僧人,還有學生。聖德太子在和朝鮮人的接觸中,知道了很多有關中國文化的知識,並閱讀了些漢文典籍,從而非常向往中國文化,必然想方設法試圖吸取,遣隋使勢必也就肩負這種任務。

  事實也是如此,日本的遣隋使成員,多是隋以前從大陸通過朝鮮半島遷來的漢人。因他們懂漢字,通曉漢語。在隋以前,這些人在日本常出使海外,起草外交文件。例如,南北朝時,日本雄略天皇上劉宋順帝的表文,有六朝風格,是駢儷體裁,顯然是這些人的手筆。遣隋使在中國留學有長達二三十年者,對隋末唐初的政治有深刻的了解,接觸也很廣泛。因此,回國以後必然對日本文化產生很大影響。反之,他們對日本的落後政治也必然有所不滿。同時,“聽到他們傳說的知識分子,也必然想要趕快起來仿效,可能不拘內容怎樣,哪怕隻在形式方麵,也殷切期望盡速修飾宮庭的冠服,整飭政府的編製。當然,這種願望並不是到了這時才開始出現的,早在同吳國(中國南朝劉宋)往來的雄略朝(475—479)時,就已經有了萌芽,到了推古朝(593—628),這種傾向便更加顯著起來,具體表現在聖德太子的製定冠位和頒布憲法上。隨著遣隋留學生的回國,這種願望更加強烈,已經達到無可遏止的程度”《日中文化交流史》第61頁。由此可見,遣隋使的活動是達到了日本統治者派他們來華的目的的。

  由於遣隋使的作用,中國文化在日本的影響進一步加深。但日本的有識之士並不滿足,反而“益加讚歎向往,熱狂地試圖汲取、模仿。遣唐使的派遣就是實現這種願望的手段”《日中文化交流史》第62頁。

  遣唐使的派遣,前後13次,還有兩次是隻有任命,並未成行。遣唐使的成員,最多的一次達651人,最少的也有120人。其中,最重要的是大使、副使、判官、錄事等官吏。充當這類官員的條件,主要是通曉經史,長於文藝,也就是著名的學者或文人,至少也是有一技之長,如善彈琴或琵琶者。其次是對唐帝國熟悉的人,如遣隋留學生回國後,多又充任遣唐使者。這些人當然是容易接受唐文化的。

  另外,遣唐使中還有醫師、陰陽師、樂師、畫師等。醫師除了為使團人員醫治疾病外,就是為了到唐請教疑難問題;陰陽師也是為了到唐請教疑難;樂師主要是到唐參觀禮見、朝賀、拜辭等儀式奏樂的;畫師可能是為了到唐描畫唐朝珍奇風物的。總之,遣唐使是為了到唐汲取先進文化而組成的。

  遣唐使的成員回國後,很受重用。很多人做了中央或地方的文武官員。這些官員在任職期間,利用各種機會,把在唐帝國的所見所聞推廣於日本。在日本曆史上有劃時代意義的大化革新,就是日本留唐的學生在政治上發揮作用的標誌。

  大化革新的主要內容有:(一)廢除貴族私家占有土地和部民部民基本上是被征服的氏族部落成員,其次是來自中國和朝鮮的移民,也有本部人犯罪為部民的。他們被天皇、貴族所奴役,從事各種勞動,處於半奴隸地位。製度,把全國的土地和人民都作為天皇(國家)的公地和公民。(二)實行班田製。政府對6歲以上公民,每六年班給口分田一次,男子二反(反也稱段,一反約合9.918公畝),女子為其三分之二,奴婢為其三分之一,死後歸還國家。受田者負擔租庸調。租即田租,交稻米;庸即役,每人每年十天;調即貢物,交納絹或布。(三)在官製方麵,廢除世襲製,各級官吏均由國家任免,集權於中央。

  從革新的內容看,班田製與唐朝的均田製大體類同,而且沿著共同的道路向前發展,國家掌握的土地又逐步轉入私人手中,形成了莊園製。官吏製度的改革,實際上也是以唐為榜樣的。由此可見,大化革新是日本學習唐朝文化在政治方麵所產生的後果。

  在其他方麵,日本受唐的影響也是頗為深遠的。

  《唐律》對日本的影響非常顯著。大化革新後,日本官製仿照唐製,設立刑部省。唐高宗乾封二年(667),製定了最早的成文法典《近江令》。編纂《近江令》的就是隨同遣隋使小野妹子來華的高向玄理和僧。高向玄理在中國留學32年,僧在中國留學25年。《近江令》的主要依據,就是武德、貞觀、永徽三朝的令。稍後又頒布的《天武律令》,也是以武德、貞觀、永徽三朝律令為藍本的。

  《大寶律令》是日本曆史上所謂劃時代的法典,它和《唐律》一樣,都有12篇,其篇目次序都和《唐律》一樣,內容也大致相同,隻是在有些地方加以簡化與省並。正因為如此,有人認為:“日本律令製時代的法典,亦步亦趨地追隨唐朝。”同時還引用日本學者的話說:“自奈良至平安時期,吾國王朝時代之法律,無論形式上與精神上皆依據《唐律》。”另外,鳩山和夫與阪本三郎合著的《日本法製史一班》,把日本的法律發展史分為四個時期,其第二時期就徑稱為“模仿唐時代”楊廷福:《唐律初探》第179頁。這又充分說明,唐朝從政治上與文化上對日本的影響都是極為深遠的。

  毫無疑問,日本文字是根據中國文字創製的。最初,日本沒有自己的文字,大約從3世紀起,中國文化通過朝鮮半島傳入日本,如《論語》、《千字文》都由百濟人傳入日本。到5世紀,日本貴族已經能夠熟練地使用漢字了。到8世紀,日本才正式有了文字。日本文字的“片假名”,是吉備真備根據漢字的偏旁而創製的楷書字母,“平假名”是空海根據漢字草體而創製的草書字母。空海是唐德宗(780—805)時到長安青龍寺學佛經的和尚。吉備真備是唐玄宗(712—756)時在唐留學的學生,他在唐的17年中,對於經史、法律及技藝,都很有成就。回國時帶回許多典籍和文物,如《唐禮》、《大衍曆經》、《大衍曆成》、《樂書要錄》、測影鐵尺、銅律管、弓箭等。對日本禮製、曆法及音樂的改革創造做出了很大貢獻。

  在文學與史學方麵,日本受唐的影響也很顯著。日本遣唐使和留學生回國,帶回不少漢文詩文集。唐玄宗天寶十年(751)以後,日本作者也相繼寫出了不少漢詩文集,如《懷風藻》,是最古的漢詩集,是日本貴族文學的代表;另外,還有《淩雲集》、《文華秀麗集》、《經國集》等,也是著名的文學作品。日本最早的史籍《古事記》,是公元712年用“萬葉假名”“萬葉假名”是日本早期的文字。最初,日本稱漢字為“真名”。從5世紀起,以漢字為音和義來表示日語,這種借用漢字的標音文字被稱為“假名”。寫成的。《日本書紀》是公元720年用漢文寫成的。其後,《繼日本書紀》、《日本後紀》、《續日本後紀》、《文德天皇實錄》、《三代實錄》等書,都是按漢文編年體相繼寫成的。這五種書,加上《日本書記》,合稱《六國史》。《六國史》的年代互相銜接,從神話傳說起,直到公元887年,內容雖然不完全可信,卻是日本古代的重要曆史文獻。大約同一時期,還寫出了一些《風土記》,相當於中國的地方誌。

  中國的書法藝術與繪畫,也在日本很有影響。“書法”在日本稱為“書道”。日本的奈良時代(710—789),學習王羲之字體蔚然成風。空海、橘逸勢、嵯峨天皇合稱平安時期(794—1185)的三筆。傳說空海在唐時曾向韓方明學習書法,橘逸勢在唐時向柳宗元問過書法,嵯峨天皇的字,學的是歐陽詢體。至於繪畫,一方麵是中國畫在日本廣為傳播,另一方麵是日本人也多模仿中國畫,或者以中國為題材繪畫。這兩方麵的畫,日本統稱為“唐繪”。空海由唐帶回日本的真言五祖(金剛智、善無畏、一行阿梨、不空金剛、慧果)畫像,日本至今還收藏完好。

  在城市建設和建築藝術方麵,日本也極力模仿唐朝。公元694年,在飛島(在奈良縣境)建立藤原京;14年後,又在奈良建造平城京,公元710年遷都於此。公元794年又遷都到平安京(今京都),一直到1192年。這三個都城,都是模仿唐都長安規劃營建的。平城京和長安一樣,也有朱雀大街,東市、西市。平安京仍然是按照長安的街市布局,而規模比平城京更加宏大。雖有大小不同,但其構造、布局大體相似。至於宮殿、寺院、官衙和私人住宅的建築,也完全是仿唐的。

  總而言之,唐代的中國文化對日本的影響是極為廣泛而深遠的。日本學者認為:“唐朝三百年間,由於學生、學問僧學來和帶回的中國文化產物,不斷給予日本新的啟迪,中國前進,日本也前進。因此,日本的文化一刻也沒有停滯,不斷吸收中國的優點,經過整理提煉,咀嚼融化,終於在平安中期以後,在各個方麵都逐漸擺脫了唐風,產生了優美、典雅的日本文化”《日中文化交流史》第198頁。不難看出,日本文化是產生、發展在吸收唐代文化的基礎上是不成問題的。

  日本受唐文化的影響,日本的遣唐使、留學生起了重要作用,同時,唐到日本去的漢人也起了相當作用。在隋、唐以前,日本早有“秦人”、“漢人”、“新漢人”的存在。所謂“秦人”,是指一個被認為是秦始皇的後代的名叫弓月君的人,從朝鮮帶到日本去的漢人;所謂“漢人”,是指一個被認為是東漢靈帝後代的名叫阿知使主的人,從朝鮮帶去的一部分漢人;所謂“新漢人”,是指在“秦人”、“漢人”之後移居日本的漢人。這些人都成了日本民族的組成部分。遣隋使的成員中多是他們。

  在唐朝和日本的交往中,除了這些已經成為日本人的“秦人”、“漢人”、“新漢人”的作用之外,到日本去的唐人也發揮了很大作用。

  到日本去者,有些是以使者的身份赴日,完成任務以後就回國的。例如,隋煬帝時就曾派文林郎裴世清等十三人隨小野妹子出使日本,並帶有國書。到日本後,受到隆重接待,天皇接見裴世清時說:“我聞海西有大隋,禮義之國,故遣朝貢。我夷人,僻在海隅,不聞禮義,是以稽留境內,不即相見。今故清道飾館,以待大使,冀聞大國惟新之化。”《隋書》卷八十一《倭國》。回國時,日本天皇又派小野妹子同行。隋使來往均有小野妹子陪同,而且受到隆重接待,足證日本對隋的尊重。這正是中國文化對日本有影響而使其產生羨慕之心的結果。

  到了唐朝,這樣的活動更多。日本曾專門派過送唐客使。唐朝也常在日本的遣唐使回國時派遣人伴送,伴送的唐使有時達數十人之多。如唐肅宗上元二年(761),日本迎入唐使高元度回國,唐派沈惟嶽、陸張什等三十九人伴送;唐代宗大曆十三年(778),日本持副使小野石根回國,唐派趙寶英、孫興進等數十人伴送。這些伴送者,因當時條件的限製,常因失去渡海機會而留在日本,最後很自然地成為日本人。這些人對唐朝文化的傳播必然發揮很大作用。例如,袁晉卿、皇甫東朝都是唐玄宗開元二十四年(736)去日本留在那裏的。袁晉卿精通《文選》、《爾雅》的字音,皇甫東朝擅長音樂,他們對於日本音韻學的發展與日本音樂的發展,都有很大貢獻。

  唐朝的僧人也有不少到日本後沒有再返回者。在這方麵,最有名的是鑒真。鑒真於玄宗天寶十三年(754)率領弟子24人東渡日本。他除了在日本傳授佛經之外,在建築、醫學、雕塑等方麵,也有很大貢獻。他與其門徒建造了唐招提寺,寺中金堂,現仍存在。此堂被認為是“今日所存天平時代(729—748)佛殿之最完備者,其構造裝飾,足以代表當時最發達之式樣手法”揚州市政協文史資料研究組編:《鑒真研究論文集》第49頁、50頁。

  在醫藥方麵,他也很有貢獻。當時日本人對某些藥品還難辨真偽,鑒真以鼻辨別,非常準確。他還帶去許多藥方,據說,奇效丸、萬病藥、豐心丹的方子,都是鑒真帶去的。

  在雕塑方麵,鑒真與其門徒創作的佛像,獨具一格,在日本雕塑史上,被稱為招提寺派。

  “鑒真的門徒,多是建築、雕塑的專家,他們在唐招提寺,發揮了唐代藝術的新成就,比過去傳到日本的藝術有所發展,因而更快地促進了日本天平時代藝術高潮的形成。”揚州師院曆史科編:《鑒真研究論文集》第49頁、50頁。

  二、隋唐文化與朝鮮半島

  朝鮮半島與中國緊密相連,唇齒相依,自古以來關係十分密切。中國文化傳入日本,朝鮮半島是起了橋梁作用的。隋唐文化對朝鮮半島的影響,不管是三國分立時代,還是新羅統一以後,都是非常廣泛而深刻的。

  新羅統一朝鮮半島後,日本認為新羅是“中國文化的分店”《日中文化交流史》第152頁。因此,日本除了向唐朝派遣留學生以外,還向新羅派了不少留學生。在此以前,大業四年(608),日本的遣隋使還曾與百濟使節共同到達隋朝。日本學者估計,百濟使節“或許為日本使節充任向導”《日中文化交流史》第50頁。這些無不說明,朝鮮半島受中國文化的影響比日本更早。

  朝鮮半島是15世紀才有自己的文字的。在此以前,一直使用漢字,閱讀漢文書籍。在三國分立時代,高麗的書有《五經》及《史記》、《漢書》、《後漢書》、《三國誌》、《晉春秋》、《玉篇》、《字經》、《字林》;“又有《文選》,尤愛重之”《舊唐書》卷一九九上《高麗》。百濟“其書籍有《五經》、子、史,又表疏並依中華之法”《舊唐書》卷一九九上《百濟》。不僅漢字書籍廣為流傳,書法也很有影響,唐初的書法家歐陽詢,“高麗甚重其書,嚐遣使求之”《舊唐書》卷一八九《歐陽詢傳》。新羅也大體類同。例如,貞觀二十二年(648),新羅王真德派其弟金春秋及其子文王到唐。金“春秋請詣國學觀釋奠及講論,太宗因賜以所製《溫湯》及《晉祠碑》並新撰《晉書》”。三國統一不久,新羅王政明就於武則天垂拱二年(686)遣使到唐,“因上表請《新禮》一部並雜文章,則天令所司寫《吉凶要禮》,並於《文館詞林》采其詞涉規誡者,勒成五十卷以賜之”《舊唐書》卷一九九上《新羅》。由此可見,新羅對於漢文書籍也是非常向往的。

  朝鮮半島人為了閱讀漢文書籍方便起見,在新羅統一後,由薛聰創造了“吏讀法”,就是利用漢字的音表示朝鮮的助詞、助動詞,夾在漢字中間,幫助閱讀漢文。這種方法,對朝鮮半島文化的發展起了促進作用。

  為了直接吸收唐朝文化,在貞觀年間,“高麗及百濟、新羅、高昌、吐蕃等諸國酋長,亦遣子弟請入於國學之內”《舊唐書》卷一八九《儒學傳序》。新羅統一朝鮮半島以後,派遣了更多的留學生到唐學習,在長安設有新羅館。唐文宗開成二年(837),新羅派到唐的留學生多達200多人。從唐穆宗長慶元年(821)到唐末,登科舉的新羅學生有58人,其中最有名的是崔致遠。崔致遠12歲入唐求學,他的父親對他抱有很大希望,臨行前告誡他說:“十年不第,即非吾子也。行矣勉之!”崔致遠到唐後,“追師學問無怠”。到僖宗乾符元年(874),“一舉及第,調授宣州漂水縣尉。考績,為承務郎、侍禦史、內供奉,賜紫金魚袋”。黃巢起義後,他又為高駢淮南從事。後來,又為“侍讀兼翰林學士,守兵部侍郎,知瑞書監”朝鮮金富軾:《三國史記》卷四十五。轉引自《中國通史參考資料古代部分》第四冊第309—310頁。他的著作有《桂苑筆耕集》二十卷。這部著作,不僅在中國流傳至今,而且是朝鮮現存的一部有價值的文集。不言而喻,崔致遠在中朝文化交流史上是有重要地位的。

  中國人到朝鮮半島傳播中國文化者也是起了積極作用的。

  日本古代所謂的“秦人”、“漢人”、“新漢人”等,主要都是從朝鮮半島東渡的中國人。可見在朝鮮半島的中國人是不少的。通過這些中國人有意的傳播或無意的影響,朝鮮半島必然愈來愈多地接受了中國文化。

  隋朝末年,隋煬帝發動進攻高麗的戰爭。由於戰爭失敗,軍隊潰亂,很多人未曾回國,流落在朝鮮半島。武德年間,唐與高麗通好,高祖給高麗王高建武書曰:“隋氏季年,連兵構難,攻戰之所,各失其民。遂骨肉乖離,室家分析,多曆年歲,怨曠不申。今二國通和,義無阻異,在此所有高麗人等,已令追括,尋即遣送;彼處有此國人者,王可放還,務盡撫育之方,共弘仁恕之道。”“於是建武悉搜括華人,以禮賓送,前後至者萬數,高祖大喜”《舊唐書》卷一九九《高麗》。盡管這次有不少人回國,但已經在那裏娶妻成家、未曾回國者還是很多。貞觀十五年(641),唐太宗派陳大德出使高麗,陳大德雅好山水,到處遊曆,“往往見中國人,自雲:‘家在某郡,隋末從軍,沒於高麗,高麗妻以遊女,與高麗錯居,殆將半矣。’因問親戚存沒,大德紿之曰:‘皆無恙。’鹹涕泣相告。數日後,隋人望之而哭者,遍於郊野”《資治通鑒》卷一九六,貞觀十五年八月。不難看出,隋末流落在朝鮮而唐初也未曾回國的華人是為數不少的。這些華人,從文化知識到生活習慣,都會給朝鮮半島以不少的影響。

  除此而外,受政府派遣前往朝鮮者,更是有目的地去傳播中國文化。武德七年(624),唐高祖派遣沈叔安前往高麗封高建武為上柱國、遼東郡王,“仍將天尊像及道士往彼,為之講《老子》,其王及道俗等觀聽者數千人”。高麗及道俗觀聽講《老子》者數千人,正說明朝鮮半島人對中國文化的向往。

  武德九年(626),新羅、百濟、高麗三國之間矛盾激化,高麗阻止百濟、新羅與唐往來。於是,百濟、新羅派人到唐求援,並指責高麗“閉其道路,不得入朝”《舊唐書》卷一九九上《高麗》。唐太宗派朱子奢前往和解,三國才都能與唐交往。可見百濟、新羅與高麗一樣,也是向往中國文化的。

  新羅統一後,中國文化繼續向朝鮮半島傳播。開元十六年(728),新羅王興光“遣使來獻方物,又上表請令人就中國學問經教,上許之。”開元二十五年(737),興光卒,玄宗派邢“往新羅吊祭,並冊立其子承慶襲父開府儀同三司、新羅王”。在邢臨行前,玄宗對他說:“新羅號為君子之國,頗知書記,有類中華。以卿學術,善與講論,故選使充此。到彼宜闡揚經典,使知大國儒教之盛。”《舊唐書》卷一九九上《新羅》。邢出使新羅,除了吊祭興光、冊封新王外,主要任務就是講授儒家經典。無疑,這是唐統治者有目的地去朝鮮半島傳布中國文化。

  中國文化對朝鮮半島的影響是多方麵的。在三國時代,高麗的“種田養蠶,略同中國”《舊唐書》卷一九九上《高麗》。“兵器與中國略同”《北史》卷九十四《高麗》。百濟的“婚娶之禮,略同華俗”《北史》卷九十四《百濟》。“有文籍,紀時月如華人”《新唐書》卷二二《百濟》。新羅“言語名物,有似中國人”《北史》卷九十四《新羅》。“其文字、甲兵同於中國”《隋書》卷八十一《新羅》。

  新羅統一後,像唐朝一樣建立了中央集權製度。在中央設省,地方行政單位為州、郡縣,全國有九州、四百多郡縣,還有五個小京。選拔人才的辦法也是仿唐在京城和地方設立學校,通過考試走上政治舞台。另外,由於中國天文、醫學、算學的傳入,也設置醫學、律令、算學、天文等各種博士。這些博士,一方麵教授生徒,一方麵從事有關方麵的研究工作,都取得了相當成就。再者,在建築、雕刻、藝術等方麵,唐對朝鮮半島的影響也是非常深遠的。

  根據以上情況,可以肯定,中國古代,特別是隋、唐帝國,是日本、朝鮮半島等東方國家文化的淵源。不過,日本、朝鮮半島的古代文化並不等於中國文化的搬家,而是日本、朝鮮半島在吸收中國文化的基礎上,結合本國曆史的特點加以創新的結果。例如,日本、朝鮮半島最初都使用漢文,但由於日本、朝鮮半島人民的生活習慣、文化傳統、曆史發展的具體特點等有所不同,所以他們先後都又創造了自己的文字。這是曆史前進的要求。任何一個國家或民族,都有自己曆史前進的內容。研究這種千差萬別的具體內容,是曆史科學的任務。例如,中國人可以長期把讀《五經》和《史記》、《漢書》作為學習文化,提高文化水平的手段,而日本、朝鮮半島若長期這樣就會脫離自己的曆史實際。這就是說,每個國家或民族,都必須有為自己所需要的文化。吸收別國或其他民族的文化,隻能作為創造自己的文化的借鑒,不能原封不動地長期照搬。日本、朝鮮半島各有適合自己曆史特點的文化,正說明這個問題。因此我們認為,隋、唐文化對日本、朝鮮半島等國有廣泛而深遠的影響,為日本、朝鮮半島創造、發展自己的文化提供了借鑒,促進了他們的文化發展,但並沒有取消代替日本、朝鮮半島的文化。

  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出版)隋唐學術文化的發展

  隋唐學術文化的發展

  隋唐兩代是我國學術文化發展的重要階段。隋朝國祚短促,但承繼南北朝學術發展餘波,學人輩出,為唐代學術文化的發展興盛奠定了基礎。唐人在經學、史學、醫學等方麵的貢獻相當突出。

  第一節經學的一統和發展

  經學的一統

  三國兩晉南北朝時經學有“南學”、“北學”之分,表現為“南北所治,章句好尚,互有不同”《隋書》卷七十五《儒林傳序》。“南人約簡,得其精華,北學深蕪,窮其枝葉”《隋書》卷七十五《儒林傳序》。各自以不同方式推動經學向前發展。隋文帝開皇九年(589),統一全國。文帝雖好釋佛,但曾一度“超擢奇雋,厚賞諸儒,京邑達乎四方,皆啟黌校”《隋書》卷七十五《儒林傳序》。煬帝“征天下儒術之士,悉集內史省,相次講論”《隋書》卷七十五《褚輝傳》。“複開庠序,國子郡縣之學,盛於開皇之初”《隋書》卷七十五《儒林傳序》。“以《三禮》學稱於江南”的吳郡人褚輝,“明《尚書》、《春秋》”的餘杭人顧彪,“撰《毛詩章句義疏》四十二卷”的餘杭人魯世達,均被征召。何妥、元善、羊彥之、劉焯等人都是當時著名的學問家。

  然而,好景不長,隋末農民起義的烈火迅速燃遍全國,許多經學師尊或遇難身亡《隋書》卷七十五《劉焯傳》。或逃遁荒鄙擔任教授,儒經的教授傳習也由滔滔洪波轉為涓涓細流。唐高祖武德元年(618)唐朝建立,高祖深知“武創業,文守成,百世不易之道也。若乃舉天下一之於仁義,莫若儒”《新唐書》卷一九八《儒學傳序》。因而,武德二年即詔令國子學、太學、四門學、郡縣學置生員傳習經傳。時為秦王的李世民出於不同的目的,於秦王府設文學館,廣引南北碩學名儒十八人為學士,贍給豐足,輪番供值;即位之後,又精選天下文儒之士如虞世南、褚亮、姚思廉等,引入內殿,講論經文,商討政事。當時“四方儒士,多抱負典籍,雲會京師”,高麗、百濟、新羅、高昌、吐蕃等,亦遣派子弟請入國子學隨名儒曉習經籍。隋末唐初著名的學問家如陸元朗、曹憲、徐文遠、歐陽詢、張士衡等,均不同程度得到唐高祖、唐太宗的禮遇。唐朝境內習儒諳經蔚為風氣。

  但是,經過南北朝經學的南北浪淘沙,匯集京城的儒經師尊各述己說,難能統一,這和唐皇朝一統宇內、力求思想文化趨同如一的國策是相違背的。同時,唐太宗看到儒學典籍“去聖久遠,文字多訛謬”,詔令中書侍郎顏師古在秘書省考定“五經”(《春秋》、《詩經》、《周易》、《禮》、《尚書》),對“五經”中訛缺的文字詳作訂正,書成後奏上。為使該書獲得時人承認,太宗召集當時名學碩儒重新論對。這些人長期傳習儒經各有心得,而顏氏所作五經《定本》,多尊從其祖顏子推《顏氏家訓》中的說法,也就是說,顏師古依據“南學”經疏訓校五經,故受到“北學”儒士的責難。雖則如此,顏師古多引晉、宋以來江南傳本,“隨言曉答,援據詳明,皆出其意表,諸儒莫不歎服”《舊唐書》卷七十三《顏師古傳》。貞觀七年(633)十一月,唐朝廷頒布五經《定本》於天下,令學人此後以《定本》作為傳習儒經的依據。

  貞觀十一年(637),太宗又以儒學多門,章句繁雜,謀求統一,因而詔令國子祭酒孔穎達,會同當時著名的學者如賈公彥等人撰定《五經義訓》。貞觀十六年(642),孔穎達等人曆五年之功完成了《五經義訓》一八卷(其中《周易正義》十四卷,《尚書正義》二十卷,《毛詩正義》四十卷,《禮記正義》七十卷,《春秋正義》三十六卷),後易名為《五經正義》。太宗下詔褒獎說:“卿等博綜古今,義理該洽,考前儒之異說,符聖人之幽旨,實為不朽。”《舊唐書》卷七十三《孔穎達傳》。盡管這樣,當時國子博士馬嘉運等學者認為孔穎達諸人所撰《正義》“繁釀”,並且著文“掎摭其疵”《新唐書》卷一九八《馬嘉運傳》。“至相譏詆”《新唐書》卷一九八《孔穎達傳》。太宗詔令重新裁定,迄未竣功。高宗永徽二年(651),詔中書門下與國子三館博士、弘文館學士複審考訂。尚書左仆射於誌寧、右仆射張行成、侍中高季輔增損遺冗。永徽四年(653),考訂告一段落,始向全國頒布,並以其作為每年全國科舉考試明經類的經典依據。清人皮錫瑞說:“自唐至宋,明經取士,皆遵此本。夫漢帝稱製臨決,尚未定為全書;博士分門授徒,亦非止一家數;以經學論,未有統一若此之大且久者。”並認為,這是經學發展史的一大變易皮錫瑞:《經學曆史》,第198頁。今人範文瀾說:“唐初孔穎達撰《五經正義》,結束了東漢魏晉南北朝曆代相沿的經學,這是適應政治上全國統一的巨大事業,很有助於統治階級的思想統一。”並且說:“孔穎達撰《五經正義》、顏師古定五經《定本》對儒學的影響,與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有同樣重大的意義。”範文瀾:《中國通史》第四冊,第242頁。無論怎麽說,唐皇朝采取行政手段統一學術思想,不僅對唐宋科舉製的漸進完善起到重要作用,而且改變了三國兩晉南北朝經學南北異途的互相指責,為經學走向全麵發展提供了條件,使其在國家政治生活和對人民教化中起到主導作用。

  唐初私家治經學的學者有:徐文遠、朱子奢、蓋文達、蕭德言、王元感諸人治《春秋》;陸德明、王勃、僧一行等人治《周易》;王元感等治《尚書》;魏征、王元感、王方慶、李敬玄、張士衡、許叔牙、王恭諸人治《禮》。這些學者對經學的疏證研究頗具成就,他們的著作多見於兩《唐書》藝文誌。在經學一統的前提下,私家著述無疑對增強經學研討的學術氣氛、提高經學對全社會成員大麵積教化有相當重要的作用。

  另外,初唐吳人陸元朗長於經學論辯。陸氏陳、隋時即治經學,他所著《經典釋文》“研精六籍,采摭九流,搜訪異同,校之蒼雅”陸元朗:《經典釋文序》;《全唐文》卷一四六。保存了漢魏六朝的經學研究成果。《經典釋文》的出現,“漢魏六朝音切凡二百三十餘家,又兼載諸儒之訓詁,證各本之異同,後來得以考見古義者,注疏以外,惟賴此書以存真,所謂殘膏剩馥,沾溉無窮者也”《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二十三《五經總義類》。陸氏還著有《老子疏》十五卷、《易疏》二十卷,並行於世。

  經學的發展

  安史之亂後,唐朝一步步走向衰落。這時朝廷頒行的經學範本已不為學者所重視,一些治經的學者獨辟蹊徑,對儒經重作詮釋疏證,開一代學風。最具代表性的是當時《春秋》之學大盛,名家輩出,著作繁多。著名的《春秋》學者是啖助、趙匡、陸質。啖助,天水(治所在今甘肅天水)人,後流寓丹陽(今江蘇丹陽),大曆初年在丹陽病逝。啖氏精通經學,特別熟諳《春秋》,曆經十年,考訂《春秋》三家優劣,“縫漏缺”,著《春秋集傳》;又攝其綱目,編為例統;認為公羊傳、梁傳雖是“後人據其大義,散配經文,故多乖謬,失其綱統”,而左氏(左丘明)“解義多謬,其書乃出於孔氏門人。且《論語》孔子所引,率前世人老、彭、伯夷等,類非同時”,又“《左氏傳》、《國語》,屬綴不倫,序事乖剌,非一人所為。蓋左氏集諸國史以釋《春秋》,後人謂左氏,便傳著丘明,非也”《新唐書》卷二《啖助傳》。啖氏並不以此為終,他“考核三傳,舍短取長,又集前賢注釋,亦以愚意裨補缺漏,商榷得失,研精宣暢,期於浹洽尼父之誌”《春秋集傳纂例》卷一《啖氏集傳注義第三》。在這裏,啖助拋棄了此前治經者注重注家臆解,而是舍傳求經,獨立地發揮自己的見解,首開宋儒附會臆斷的治學風氣。啖助的學生趙匡,河東(郡治在今山西永濟西南)人,曾經做過洋州刺史;陸質,吳郡(治所在今江蘇蘇州)人,通“經學,尤深於《春秋》”有學者認為:“陸淳(質)說春秋,無所建白……不見陸氏自有所說。”《唐史》第三冊,香港龍門書店1979版,第515頁。著有《集注春秋》二十卷,《類禮》二十卷,《君臣圖翼》二十五卷,《春秋集傳纂例》十卷,《春秋微指》三卷,《春秋集傳辨疑》十卷。陸氏發展了啖、趙二人的學說,極力攻伐三傳,以孔子筆削本意為辭發揮自己的見解,影響了整個朝野。陸質的學生多為當時的名流士子。呂溫“從陸質治《春秋》,並言‘某以弱齡,獲謁於公。曠代之見,一言而同。’”呂溫:“《祭陸給事文》,《全唐文》卷六三一。柳宗元師從陸質引以為榮,陸質亦曾做過唐憲宗的老師。此後,研治《春秋》的學者撰著多沿襲陸氏的見解。如盧仝所撰《春秋指微》一書,即解經不用傳,韓愈贈盧仝詩雲:“春秋三傳束高閣,猶抱遺經究始終。”這種狀況反映了一些學人在唐政權日益衰落的形勢下,力圖通過研習《春秋》微言大義,“誅討亂賊以戒後世”,“改立法製以致太平”皮錫瑞:《群經通論》卷四。主張加強朝廷集權,反對藩鎮割據的思想。如呂溫即認為:“所曰《春秋》者,非戰爭攻伐之事,聘享盟會之儀也”,“必可以尊天子、討諸侯、正華夷、繩亂賊者,某願學焉。”呂溫:《與族兄皋請學春秋書》,《全唐文》卷六二七。

  大曆年間,吳人施士在研治《詩經》之學的同時,兼善《左氏春秋》,“以二經教授……秩落當去,諸生封疏乞留,凡十九年”《新唐書》卷二《儒學傳》下。後唐文宗曾向宰相李石詢訪施士所撰《春秋傳》,並大加讚賞。仲子陵、袁彝、韋彤、韋等人研治《禮》,其中仲子陵“通後蒼、大小戴《禮》”《新唐書》卷二《儒學傳》下。蔡廣成治《周易》,強蒙治《論語》,皆自成體係,堪稱流派。

  文宗太和、開成年間,研習經學再成風氣。時任宰相鄭覃“長於經學,稽古守正”《舊唐書》卷一七三《鄭覃傳》。“不喜文辭,病進士浮誇,建廢其科”《新唐書》卷一六五《鄭瑜傳附鄭覃傳》。他上奏文宗,認為“經籍訛謬,博士相沿,難為改正。請召宿儒奧學,校定六籍,準後漢故事,勒石於太學,永代作則,以正其缺”《舊唐書》卷一七三《鄭覃傳》。文宗詔可。開成初,鄭覃奏起起居郎周墀、水部員外郎崔球、監察禦史張次宗、禮部員外郎溫業等校定“九經”文字,很快,經文就刊刻完畢,這就是著名的“開成石經”。雖然自石經刊布之後,當時人評說紛紜,認為“蕪累甚矣”,但“自熹平石經散亡之後,惟開成石經為完備,以視兩宋刻本,尤為近古”《冊府元龜》卷五五六《國史·采撰二》。唐朝以國家的力量刊布石經,這不僅有利於學人研習經典,而且是經學史上的一件大事,為此後經學的進一步發展提供了可能。

  總之,唐代經學經過唐初義疏的規範化,到唐中葉以啖助為代表的《春秋》之學興盛、開成石經的刊布,使經學的發展更進一步。此後,經學研究進入一個新的階段。

  第二節史學的發展

  武德四年(621)十一月,起居舍人令狐德麵奏高祖李淵,說:“近代以來多無正史,梁陳及齊猶有文籍,至於周隋多有遺缺。當今耳目猶接,尚有可憑,如是十數年後,恐事跡湮沒,無可紀錄”《冊府元龜》卷五五六《國史·采撰二》。“陛下既受禪於隋,複承周氏曆數,國家二祖功業,並在周時。如文史不存,何以貽鑒今古?”令狐德:《請修近史奏》,《全唐文》卷一三七。這說明如果不盡快修史,再過十數年修史將會遇到更大的困難,同時說明修史的目的是“貽鑒今古”,即為以後的統治者提供借鑒。李淵對此表示關心。武德五年(622)十二月二十六日,唐朝廷正式下達詔令,任命專門人選撰修前代史書,但因種種原因,這次修史“曆數年,竟不能就而罷”《舊唐書》卷七十三《令狐德傳》。貞觀三年(629),太宗再次下詔,重撰“五代史”(梁、陳、齊、周、隋)。可以說,令狐德的奏言,肇啟了唐代以國家名義修史的先聲。

  史館的設立與初唐史書的撰修

  唐代以前,曆代都設有史官,所謂“君舉必書,書法不隱,所以慎言行,示勸戒也”《冊府元龜》卷五五四《國史部·總序》。史館的得名,起自北齊《唐六典》卷九《史館》。當時邢子才作詩酬魏收有“冬夜直史館”之句。唐朝建立後,因襲隋朝製度,置史官隸屬秘書省著作局,設郎二人、佐郎四人組成。太宗貞觀初,簡省起居舍人改置起居郎二人,隸屬門下省。貞觀三年閏十二月,移史館至門下省北,宰相監修國史,大明宮築成後,史館移至門下省南麵《唐會要》卷六十三《史館》上。同年,唐朝開始大規模的撰修“五代史”,這樣,《梁書》、《陳書》、《隋書》、《周書》、《北齊書》以及《南史》、《北史》、《晉書》經數年相繼修成。

  中國史學史中,父子相承修史多見史載,司馬談在彌留之際囑咐司馬遷承繼己業,司馬遷銘記父誌,曆經艱難,百折不撓,完成了我國第一部紀傳體史著《史記》;班固在其父班彪未撰成的《史記後傳》基礎上,“潛精研思,欲就其業”《後漢書》卷四《班彪附班固傳》。曆經二十餘年,修成我國古代第一部紀傳體斷代史。初唐史家繼承了這一優良傳統,從而不僅保證了史書編撰的權威和質量,而且形成了初唐史書編撰的突出特點。

  《梁書》、《陳書》作者姚思廉,其父姚察曾任南朝陳代吏部尚書,入隋為秘書丞;臨終前曾將未完成的梁、陳兩代史序論及紀傳闕略部分,囑姚思廉按原有體例修撰,“思廉泣涕奉行”《陳書》卷二十七《姚察傳》。隋末大亂,姚思廉輾轉四奔,難成其願。貞觀三年(629),太宗下詔,命其與秘書監魏征同撰梁、陳二代史,思廉才得以秉承父誌。他兼采當時謝炅諸家有關梁、陳二代的撰述,在其父撰修梁、陳二代史的基礎上,撰成《梁書》五十卷,《陳書》三十卷,“魏征雖裁其總論,其編次筆削,皆思廉之功也”《舊唐書》卷七十三《姚思廉傳》。十年(636)奏上。清人趙翼評述姚氏父子所撰梁、陳二代史,雲:《梁書》“雖全據國史,而行文則自出錘,直欲遠追班、馬。蓋六朝爭尚駢儷,即序事之文,亦多四字為句,罕有用散文單行者”,得出“世但知六朝之後古文自唐韓昌黎始,而豈知姚察父子已振於陳末唐初也哉!”趙翼:《廿二史劄記》卷九。

  《北齊書》作者李百藥,定州安平(今河北安平)人,其父李德林“善屬文,辭核而理暢”《隋書》卷四十二《李德林傳》。隋文帝開皇初受命撰《齊史》,書未成即病終。李百藥貞觀初官中書舍人,貞觀元年太宗敕令撰《齊書》。他遵循其父的編纂意旨,並詳加考論,於貞觀十年撰成《北齊書》(區別於蕭子顯《南齊書》)五十卷。宋人對《北齊書》多有評論,陸遊《老學庵筆記》中對《北齊書》多用當時俗語就頗為推崇。另外,《北齊書》到北宋時就散佚不全,後經宋代史家校勘輯佚,才得以傳流至今,如許多紀傳即兼采《北史》,“今《北齊書》各紀各列傳凡稱神武、文宣及無論讚者,皆非百藥作,皆《北史》也”王鳴盛:《十七史商榷》卷六十五。

  《南史》、《北史》作者李延壽,相州(治所在今河南安陽)人。其父李大師“少有著述之誌”,對宋、齊、梁、陳、魏、齊、周、隋南北分隔,南書謂北為“索虜”,北書指南為“島夷”,“又各以其本國周悉,書別國並不能備,亦往往失實”的狀況甚為關注,因而“常欲改正,將擬《吳越春秋》,編年以備南北”《北史》卷一《序傳》。即編撰通史以正其缺略。李大師分別於隋末和武德九年(626)兩次撰修此書,“既所撰未畢,以為沒齒之恨焉”《北史》卷一《序傳》。李延壽貞觀中曾奉詔參與撰修《晉書》、《五代史誌》,在修撰之餘,“思欲追終先誌”,將齊、梁、陳五代舊事他書未載的條目,晝夜抄錄。這樣,從貞觀二年至十八年(628—644),李延壽終於完成《南史》八十卷、《北史》一卷的撰寫。接著,他將撰就的史書交與監國史、國子祭酒令狐德詳加勘證,“許令聞奏”,又“遍谘宰相”《北史》卷一《序傳》。然後書《上南北史表》奏上。顯慶四年(659),《南史》、《北史》獲唐朝廷批準傳布,唐高宗親自為之作序,但這篇序到宋代就已失傳《北史》卷前說明。《南史》、《北史》的作者一改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所修史書的單一片麵性,以統一國家的姿態撰述史事,體現了統一的唐朝思想上的需要及史書所反映出的社會現實。同時,《南史》、《北史》開啟了唐朝編撰通史的先河。

  貞觀十年(636),唐朝廷修成《梁書》、《陳書》、《齊書》、《周書》、《隋書》,這五部史書原是一部書,即稱為《五代史》。雖則《五代史》的修撰者分別為姚思廉、李百藥、令狐德和魏征,但總負責人卻是魏征。魏征不僅全麵負責組織工作,而且撰寫了梁、陳、周、齊諸史的總論和《隋書》的序、論。這種修史體製的完善,既便於對史書體例等的統籌規劃,又可發揮撰修者各自所長,《晉書》、《五代史誌》的撰修即是這樣。

  《晉書》題唐太宗禦撰,實際主持修撰的是司空房玄齡、中書令褚遂良、太子左庶子許敬宗,參加撰修的有來濟、陸元仕、劉子翼、盧承基、李淳風、李義府、薛元超、辛玄馭、劉裔之、楊仁卿、李延壽、張文恭等。在此之前,有關晉朝的史著已有十八家,唐廷重撰晉書,是因十八家《晉書》“雖存記注,而才非良史,書虧實錄”《修晉書詔》,《全唐文》卷八。撰修者以臧榮緒《晉書》為底本,參考其他史著,“分功撰錄,莫不傳考前文,旁求逸蔓,舉其精要”《冊府元龜》卷五五六《國史·采撰》二。同時,著名史家令狐德等人“詳其條例,重加考正”《冊府元龜》卷五五六《國史·采撰》二。經數年撰修,至貞觀二十年三月書成奏上,總十帝紀、十誌、七十列傳、三十載記,共一三卷。後世對《晉書》多有評說《舊唐書》卷六十六《房玄齡傳》:《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卷四五。但從總體來說,《晉書》的編撰還是比較成功的,如載記部分,天文、律曆、五行諸誌的撰修,皆堪稱觀采,特別是唐太宗禦撰宣、武二帝及陸機、王羲之四論,更增加了《晉書》的權威性。由於《晉書》的廣泛流傳,此後十八家《晉書》多失傳。

  《隋書》的編修起自貞觀三年。史官孔穎達、許敬宗參撰,魏征“總加撰定,多所損益,務存簡正”《舊唐書》卷七十一《魏征傳》。貞觀十年(636),《隋書》紀、傳部分修成,與已修訖的《周書》、《北齊書》、《梁書》、《陳書》合稱為《五代史》。然而,這五部史書都缺少“誌”,於是,貞觀十五年,太宗令於誌寧、李淳風、李延壽等續修《五代史誌》。初令令狐德監修,後由太尉長孫無忌監修。顯慶元年(659),《五代史誌》三十卷修成。《五代史誌》起初單獨流傳,後晉時才與《隋書》紀、傳部分合為一書。《五代史誌》中的“經籍誌”最為有名,編撰者首次將我國古籍以經、史、子、集四大類加以著錄。《五代史誌》是繼《南史》、《北史》之後的又一部通史著作,反映了統一國家文治的需要。

  除初唐正史編撰之外,史官劉知幾私修的《史通》二十卷,貞觀年間(785—805)杜佑編著的《通典》二卷也很有名,開創了我國史評體著作和典章製度通史的先河。

  《漢書》、《史記》的傳注

  早在南北朝時期,學者對《史記》、《漢書》的研究就已開始。隋朝著名學者有蘭陵人蕭該、東海人包愷。蕭該“性篤學,《詩》、《書》、《春秋》、《禮記》並通大義,尤精《漢書》,甚為貴遊所禮”,撰有《文選音義》一書。包愷從王仲通受《史記》、《漢書》,多有心得。曾“聚徒教授,著錄者數千人”《隋書》卷七十五《儒林傳》。隋末李密就喜讀《漢書》,想以包愷為師《舊唐書》卷五十三《李密傳》。後天下大亂,一些名儒流徙於鄉野傳授,形成了唐初許多各有源流的學問及其係統的研究風氣。如顏師古就有家學淵源,其父顏思魯“以儒學顯”,其叔父顏遊秦撰《漢書決疑》十二卷,為當時學者稱道。師古“少博覽,精故訓學,善屬文”《新唐書》卷一九八《顏師古傳》。貞觀中曾受命注《漢書》,他采用其叔父質義,“解釋詳明,深為學者所重”《舊唐書》卷七十三《顏師古傳》。太宗令編入秘閣,對顏師古亦予以嘉獎。後來,房玄齡認為顏氏所注《漢書》“文繁難省”,因而使“有良史之才”的著作郎敬播“攝其機要,撰成四十卷,傳於代”《舊唐書》卷一八九《敬播傳》。同時代人姚思廉,其父姚察撰有《漢書訓纂》,“思廉少受《漢書》於察,盡傳其業”;姚思廉的孫子姚,據其祖所著,立意發揮,著成《漢書紹訓》40卷。以上為有家學淵源的。高宗時人王方慶,“嚐就記室任希古受《史記》、《漢書》”,並隨之卒業《舊唐書》卷八十九《王方慶傳》。祖士季從同郡顧野王受班氏《漢書》亦見諸史載。曾經注解過《文選》的揚州人李善,撰有《漢書辨惑》三十卷,高宗乾封以後“以教授為業,諸生多自遠方而至”《舊唐書》卷一八九上《李善傳》。以上為師授源流。到永徽以後,以長安、洛陽為中心,逐漸形成一種專門學問,即“漢書學”。當時著名學者有劉伯莊、秦景通兄弟、劉訥言等人,其中秦景通、秦緯兄弟“俱有名,皆精《漢書》,號‘大秦君’、‘小秦君’”,形成了獨立的《漢書》學研究體係,在當時治《漢書》學者中影響最大;所謂“當時治《漢書》,非其授者,以為無法雲”《新唐書》卷一九八《秦景通傳》。其次,乾封年間都水監主簿劉訥言給沛王講授《漢書》。後沛王為皇太子,就是章懷太子李賢。李賢集諸儒共注範曄《後漢書》,劉訥言為主要參與者。可以說,太子李賢組織人力注《後漢書》,其興趣多來自劉訥言講授《漢書》所得。當時治《漢書》學的還有高宗朝的郝處俊、開元時的殷踐猷及唐末的柳璨。

  研治《史記》的學者有褚無量、高子貢,而王玄感堅持不懈,“並所注《孝經》、《史記》稿草,請官給紙筆,寫上秘書閣”《舊唐書》卷一八九《王玄感傳》。劉伯莊撰《史記音義》、《史記地名》、《漢書音義》各二十卷,從不同角度、側麵研究《史記》。武後長壽年間的許子儒,“其所注《史記》,竟未就而終”,實為憾事。這一時期研治《史記》的集大成者,是開元年間司馬貞所著《史記正義》和張守節著《史記索引》,不僅是當時治《史記》的高水平之作,而且為後代進一步研究《史記》提供了詳確的資料。

  譜係學

  近人章群認為“唐承隋祚,猶之漢承秦業,其相因襲者甚多,惟以唐而論,究以隋祚短促,與其謂因襲於隋,毋寧謂其祧於南北朝也”章群:《唐史》第一冊《序》,香港龍門書局1978年版。魏晉六朝時期選舉以“九品中正”為前提,從而形成魏晉時代譜學大盛的局麵。當時“晉散騎常侍賈弼、太保王弘、齊衛將軍王儉、梁北中郎將谘議參軍知撰譜事王僧孺之徒,各有《百家譜》”。另外,宋何承天撰《姓苑》,後魏河南亦有《官氏誌》,譜學家以此二書為範本《通誌》卷二十五《氏族略序》。劉宋時譜學家王弘因“日對千客而不犯一人諱”為時人所仰慕。“唐代譜學本脫胎於魏晉六朝譜學,因而,這種鮮明的門閥觀念和森嚴的等級界限當然也得以繼續傳播”瞿林東:《唐代史學論稿》:第108頁。盡管統治者自覺不自覺想削弱這種門閥觀念,但官修、私修譜係本身,無疑對維係於統治階級有利的等級製度起到推波助瀾作用。另外,譜學是唐代史學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皇朝不定期組織人力編撰,私家修譜亦多見史載,譜學名家亦層出不窮。

  貞觀五年(631),唐太宗以“山東人為自矜誇,雖複累葉陵遲,猶恃其舊地,女適他族,必多求聘財”,因而詔令吏部尚書高士廉與禦史大夫韋挺、中書侍郎岑文本、禮部侍郎令狐德等“刊定姓氏”,收聚天下譜牒,考其真偽,褒進忠賢,貶黜悖逆,撰成《氏族誌》一書,定山東崔幹為第一等。太宗覽後大為不滿,明確指出撰修《氏族誌》“不須論數世以前,止取今日官爵高下作等級”《舊唐書》卷六十五《高士廉傳》。經修訂,貞觀十二年,《氏族誌》一卷麵世,列皇室為第一等,後族為第二等,山東士族崔幹為第三等。由於編撰者多精於譜學,該書又幾經修改,《氏族誌》修成後,“升降去取,時稱允當,頒下諸州,藏為永式”《舊唐書》卷八十二《李義府傳》。

  高宗顯慶四年(659),許敬宗為奉迎皇後武則天,認為“其書不敘明皇後武氏本望”《唐會要》卷三十六《氏族》。中書令李義府“恥其家代無名”,上奏要求修改《氏族誌》。高宗詔令禮部侍郎孔誌約、著作郎楊仁卿、太子洗馬史玄道、太常丞呂才等十二人,以“皇朝得五品者,書入族譜”《唐會要》卷三十六《氏族》。為標準,高宗自裁體例,製寫序言,總括二百四十五姓、二百八十七家。書成後,紳大夫多以入選為恥,稱此書為“勳格”。從《氏族誌》到《姓氏錄》,唐政權內等級門閥的覆蓋麵增大,而一些士族門閥以此為恥的心情亦可理解。

  中宗景龍元年,左散騎常侍、譜學家柳衝認為,自貞觀年間諸儒修《氏族誌》至此七十年間,此書“甄差群姓,其後門胄興替不常”,故上奏請求改修,中宗詔柳衝及尚書左仆射魏元忠、史官張錫、徐堅、劉憲等八人,依據《氏族誌》,重加修撰。當時“共取功、德、時望、國籍之家,等而次之。夷蕃酋長襲冠帶者,析著別品”《新唐書》卷一九九《柳衝傳》。然而,由於參加編撰的魏元忠等相繼去世,撰修一度中止;到玄宗先天中,又詔柳衝、徐堅、吳兢、魏知幾、陸象先、劉知幾等接撰,書成,名《姓係錄》二卷。開元初,玄宗又詔柳衝及薛南金“複加刊竄,最後定式”。這樣,《姓係錄》撰修前後曆經十一年,經三次大規模的修撰,最後得以成書。《姓係錄》是官修譜書的集大成者,也標誌著唐代譜學研討達到頂峰。

  除此之外,乾元年間(758—759)著作郎賈至撰《百家類例》十卷,永泰二年太常博士柳芳撰《皇室永泰譜》二十卷,開成四年翰林學士柳撰《續皇室永泰譜》,都是以唐皇室作為譜本的。元和七年(812),太常博士林寶撰《元和姓纂》十卷,是官修質量較好的譜書之一。

  私家撰修的譜學著作有:武則天時太子左庶子王方慶撰《王氏家牒》十五卷、《家譜》二十卷,四門博士王玄感撰《姓氏實論》十卷。史家劉知幾撰《劉氏家史》十五卷、《譜考》三卷,考其先世源出,“皆按據明白,正前代所誤,雖為流俗所譏,學者服其該博”《舊唐書》卷一二《劉子玄傳》。開元時左散騎常侍韋述“好譜學……乃於《柳錄》之中,別撰成《開元譜》二十卷”《舊唐書》卷一二《韋述傳》。天寶時集賢校理蕭穎士,“通百家譜係”《新唐書》卷二二《蕭穎士傳》。著《梁蕭史譜》二十卷,孔至著《姓氏雜錄》一卷。唐代著名的譜學家,除上麵提到的之外,最有名的有武德年間文學館學士、天策府倉曹參軍李守素,時稱“肉譜”《唐會要》卷三十六《氏族》。即活的人物典。武則天時太子司儀郎路敬淳,“尤明姓係,自魏晉以降,推本其來,皆有條序”,著《姓略記》二十卷、《衣冠譜》六十卷。此後的譜學家,如柳衝“博學,尤明世族,名亞路敬淳”,韋述、蕭穎士、柳芳,雖“各有撰次,然皆本路氏”《新唐書》卷一九九《路敬淳傳》。柳芳自己更認為“唐興,言譜者以路敬淳為宗”,足見路敬淳對唐代譜學界影響之大。

  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出版)隋唐曆法

  隋唐曆法

  隋唐兩代製定的曆法很多,隋有《開皇曆》、《皇極曆》,唐有《戊寅曆》、《麟德曆》、《光宅曆》、《景龍曆》、《大衍曆》、《至德曆》、《五紀曆》、《正元曆》、《觀象曆》等。其中以《皇極曆》、《戊寅曆》、《麟德曆》、《大衍曆》的科學價值較高,也有較大的影響。

  《皇極曆》為隋劉焯所製定,劉焯,信都(河北冀縣)人,他聰明好學,是個博學之士,當時有人認為他是“數百年已來,博學通儒,無能出其右者”《隋書》卷七十五《劉焯傳》。他寫《曆書》十卷,他製定的《皇極曆》是當時最好的曆法。劉焯的創見很多,例如,他算出的歲差數值最精確。什麽是歲差數值?按照天體運行的規律,地球繞太陽一周是一年。但準確地說,這一個冬至點到下一個冬至點的位置是有變化的,冬至點在黃道(從地球上看太陽一年在天空移動一圈,實際上是地球繞太陽一圈,人們看到的太陽移動路線就叫黃道)上大約每年西移50.2秒,就71年8個月差一度。這種冬至點在黃道上的移動距離就是歲差數值。

  晉代以前,我國天文學家還不知道有歲差存在。晉成帝(325—342在位)時,虞喜第一次提出,50年冬至點西移一度,南北朝時,祖衝之首先在曆法中考慮到歲差,但他認為45年11個月歲差一度。到了隋代,劉焯在曆法中使用75年差一度的歲差數值。這與準確的歲差數值已經非常接近。當時,西方還是沿用100年差一度的數值,可見劉焯的《皇極曆》是非常先進的。

  劉焯的另一貢獻,是在《皇極曆》中采用了定朔的方法。

  定朔是針對平朔而言。月亮繞地球運行的軌道是橢圓形的,當月亮運行到近地點時速度最快,到遠地點時速度最慢。由於運行的速度有變化,由這一個朔日到下一個朔日也不是固定的。有時長達29天19小時多,有時則僅有29天6小時多,其平均長度為29天12小時44分03秒。根據這個平均數來決定朔日即為平朔。當然,古代並沒有把數字推算得如此準確。

  朔日這一天的特點,是月球和太陽的黃經相等,也就是日、月幾乎是同時出沒。用平朔法決定朔日和這種實際情況不完全一致。於是,南朝劉宋時何承天撰《元嘉曆》,就主張用定朔法決定朔日,也就是把日、月黃經相等時,即日、月同時出沒這一天定為朔日。但由於定朔法可能導致四個大月相連和三個小月相連的情況,遂遭人反對而未實行。

  劉焯繼承了何承天、祖衝之等人的先進思想,製定《皇極曆》時采用了定朔法,考慮了祖衝之的歲差法。同時,還創用一種內插法,也就是計算定朔的校正數的方法參考:《中國古代科技成就》(中國青年出版社)第38—54頁。《中國天文學史》(上海人民出版社)第三冊有關部分。《曆法漫談》(陝西科技出版社)有關部分。

  劉焯的各種成就,決定《皇極曆》的科學程度大有提高,盡管其因遭太史令張胄玄的反對而未被采用,但其科學價值是不容忽視的。

  《戊寅曆》為道士傅仁均所製定。傅仁均,滑州白馬(河南滑縣)人。因他“善曆算、推步之術”,武德初年由太史令庾儉、太史丞傅奕推薦,被高祖召令改修舊曆。他向高祖上疏,指出舊曆的缺點很多。例如,日蝕或在月末或在月初,不在朔日;月蝕或在望日前或在望日後,不在望日。還有月末月亮在東,朔日月亮在西。這都是采用平朔法製曆的結果。為了糾正這種現象,他用定朔法製定《戊寅曆》。他的曆書,雖然遭到中書令封德彝、吏部郎中祖孝孫、太史丞王孝通等人的反對,但他據理力爭,最後還是公布實行了《舊唐書》卷七十九《傅仁均傳》。這是中國古代第一部由政府頒布的采用定朔法的曆法。采用定朔法,雖然比較準確地反映了太陽、月亮、地球之間的關係,但由於連續出現大月或小月的問題沒有解決,貞觀十九年(645),還連續出現四個大月。於是,平朔法又取代了定朔法。到麟德二年(665),高宗又頒行了《麟德曆》。

  《麟德曆》為李淳風所製定。李淳風,岐州雍(陝西鳳翔)人,他“博涉群書,尤明天文、曆算、陰陽之學”。貞觀十五年(641)為太常博士,不久又為太史丞。貞觀二十二年(648)遷太史令。他參與過《晉書》及《五代史》(《梁書》、《陳書》、《北齊書》、《周書》、《隋書》)的編寫,其中的《天文》、《律曆》、《五行表》,都是他撰寫的《舊唐書》卷七十九《李淳風傳》。

  貞觀十九年(645)以後,由於《戊寅曆》中存在的問題不易解決,另外製定新曆就成了社會的必然要求。龍朔年間(661—663),李淳風參考劉焯的《皇極曆》,另撰新曆,於麟德二年(665)頒布施行,故稱《麟德曆》。

  《麟德曆》也采用定朔法,但李淳風用變通調整的辦法,解決了四個大月或三個小月連續出現的問題。例如,把朔日提前一天,使第四個大月成為小月;把朔日推遲一天,使第三個小月成為大月。這樣一來,反對派就失去了指責定朔法的口實。這種變通調整的辦法一直沿用到元朝。

  在計算方法方麵,李淳風簡化了計算過程。他廢除了古曆中用章(19年7閏月為一章)、(四章為一)、紀(20為一紀)、元(三紀為一元)的計算,並以1340為各種天體運動周期(如回歸年、朔望月等)的奇零部分的公分母,大大簡化了計算步驟。同時,還廢除了閏周(閏月的周期),完全由觀測和統計來求得回歸年和朔望月的長度。

  《麟德曆》在當時得到了好評,被認為是較精密的曆法。從此以後,定朔法一直在曆法中沿用下來參考:《中國科學技術史稿》(科學出版社)上冊第328頁。《中國大百科全書》(天文學)第209頁。《中國天文學史》(科學出版社)第83頁。

  《大衍曆》為僧人一行所製定。一行,本名張遂,魏州昌樂(河南南樂)人。他聰敏好學,“博覽經史,尤精曆象、陰陽、五行之學”。當時就有人把他和孔子的高足顏回相提並論,是一位有名的學者。武則天侄武三思慕其學行,想與其交友,他遂出家為僧,隱於嵩山。後來,又到荊州當陽山學習梵律。開元五年(717),玄宗強征其至京,“訪以安國撫人之道”。由於《麟德曆》在行用過程中常有誤差,故玄宗於開元九年(721)命一行“考前代諸家曆法,改撰新曆”《舊唐書》卷一九一《一行傳》。一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製定《大衍曆》的。

  一行為編製新曆做了很多準備工作。他組織了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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