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味菜根譚

第42節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心就是江湖

　　菜根原文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此戒疏於慮也；寧受人之欺，勿逆人之詐，此警惕於察也。二語並存，精明而渾厚矣。

　　日月譯解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用來告誡那些思慮不周的人；寧受人家的欺騙，也不揣測人家的心機，這是用來警醒那些謹慎過度的人。這兩點做到了，你就是一個精明而又渾厚的人了。

　　日月評譚

　　電影《笑傲江湖》有句經典台詞：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心就是江湖。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從其複雜性來看，社會就是一個大江湖。黃仁宇先生認為，三種關係影響著人類社會曆史發展：生死關係、金錢關係和性關係。三種關係歸根結底就是一種利益關係，有人就有利益，有利益就會有紛爭，有紛爭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是江湖。

　　所以，人生無處不江湖，人人都在江湖住。江湖，永遠是你搶我奪，此消彼長，互相依存，互為利用。所有的義氣、忠誠、血性、笑臉、殺機、狡詐、殘忍、規則、信條等，背後都是利益。人要多獲得利益，就必須剝奪別人；人要高人一等，就必須把別人踏在腳下；人要壯大威勢，就必須把別人納入麾下。江湖中，沒有永久的敵人，也沒有永久的朋友，隻有永久的利益，為了利益，吳起可以殺妻，郭巨可以埋兒，劉邦可以吃老爹的肉羹湯；江湖中，人人都是獵手，人人都是獵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黃雀之後，彈弓伺候。所以，在這個江湖中，誰也別想脫掉幹係，一個再與世無爭的人，一個再一無是處的人，都能成為利益格局中的一枚棋子。你一不小心，人家就可以把你抓過去，敲打一下，馴服一下，至少可以做個使喚的奴才小廝。所以，江湖中有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人在江湖，想問題做事情寧可周密些，這是題中應有之義。但防範過了頭，精細到了神經質，又不對了。所以江湖上又有言道：寧受人之欺，勿逆人之詐。也就是說，寧可糊塗到受騙上當，也不要過分去揣度別人的內心，甚至把別人想象推測成為奸人、壞人。如果存了這份心，那江湖中恐怕就沒有好人了。好人被你推測為壞人，然後你把他當壞人對待了，好人也就變成了壞人，可能不是別人的壞人，而是你的壞人；如果存了這份心，那你就沒有好日子過了，整日杯弓蛇影，連做夢都會夢見別人來追殺；你存了這份猜疑之心，如你隻是一個普通人倒也罷了，頂多這個江湖中多了一個焦慮症、強迫症、妄想狂什麽的。而如你手握權柄，能夠掌握一地或者整個江湖的生殺大權，有能力“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而又有一點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情懷，那就糟糕了，這個江湖中將不知道要出現多少屈死的冤魂。所以，人可以聰明，但不能賣弄聰明，人可以精明，但不可以精明過頭。

　　所以，人在江湖，不能不精明，不能不糊塗，有時候精明，有時候糊塗，內在裏精明，外在上糊塗。精明而又糊塗，精細而又渾厚，才是江湖中安身之本，立命之基。